4跌落

尾随车辆步步紧逼,陈一鸣看准时机弃车钻入一旁的小巷里。
他拼命奔跑,小巷不长,很快便到了尽头。停工工地泥灰石土弥漫,绿色防尘网破败不堪。
陈一鸣扭身钻入工地,顾不得许多见到楼梯就往上爬。
钢筋横七竖八地支出来,像一只只枯手,拉扯着疯狂逃命的青年。
身后传来多人脚步的踢踏声。追兵紧迫,陈一鸣大口喘息,额角蹦出青筋,细密的汗珠打湿鬓角。
他抓起脚边的石块往下砸,砖头,钢板,只要够得着的都往下扔。楼下人不知道有没有受伤,但他的手很快就见红了。甩甩火辣辣的手臂,汗水渍入伤口刺疼,陈一鸣放弃了阻拦,专心奔逃。
到底是人生地不熟,陈一鸣跑到天台便发现无路可退。黑衣人包围过来,他们动作齐整,游刃有余,呼吸都没有乱。
陈一鸣转身,努力呼喝:“我可以把所有钱都给你们!只要你们放过我!”
绑架者的头领站在最前面,只露出一双清冷的眼睛。
风声呼啸。双方正面对峙,氛围凝固,诡异的安静。就在陈一鸣以为还有转机的时候,头目骤然出击将他压倒在地。
“啊!”陈一鸣痛呼,干净整洁的蓝西装沾染尘土,不复光鲜。
“把他的嘴堵上。”身后传来低沉的男声,陈一鸣后颈一痛,便坠入黑暗。
帝都中心,一座古典恢弘的大理石建筑伫立于此。
这座建筑并不高,只有六层,不要说地标性的帝贸大厦,连一般的帝都居民楼都比不过,在钢铁林立的市中心可以说很是突兀。
但无人会轻视这里,不仅仅因为它悠久的历史,更因为它是帝国政治的中心,曾经的首相府,现在的帝国政府。
这座帝都中央的权力枢纽保留着无数岁月的痕迹,饱经沧桑却仍富含活力地作为心脏向庞大的帝国输送血液。
此刻,三楼办公厅中央议员办公室,身着军装的年轻Alpha背靠座椅正掐着烟缓慢啜吸。天光渐晚,男人的唇边冒出星点青色胡茬,深深一口,吐出悠长的烟圈。
很快云雾缭绕。空气里弥漫着烟草苦辣浓烈的味道,他放下手,把烟夹在指间,任由它慢慢燃烧。
等待是沉默的,男人右手持续敲打烟盒,笃,笃,笃。
百叶窗将光线切割成条,阴影盖住了他刀锋般的五官。静谧的空间里Alpha独自坐在中央,眼神悠长,思绪飘往远方。
那个Omega很不一样。
漂亮,独特,最重要的是,他的存在勾起了林楠笙心底埋藏许久的渴望。
这么多年孤独前行的生活已经把林楠笙淬炼成钢,他本以为自己不会有那些奢侈可笑的需求。
空旷的心见了光,也就产生了不该有的期盼。
他会是他的药吗?
林楠笙不知道。他居然也有了这样的忐忑不安,如同孑行沙漠的旅人见到绿洲,欣喜之余惶恐那只是海市蜃楼。
Alpha闭上眼,将一切迷离软弱的情绪掩去。
总归,人会是他的。
“将军。”
林楠笙侧头,坐直身体。
秘书恭敬上前。
“人抓到了,警局那里已经交代过,这是详细的目标资料,请您过目。”他递上一份略有厚度的纸袋档案。
林楠笙点头,接过档案。
这是满意的意思了。
秘书长略松口气,想到属下求他的事,硬着头皮道:“将军,人挣扎的厉害,手下用了些手段......”
队里的家伙大手粗脚,总归是有些不细致。
想到上官点名的完整,他斟酌用句。
这人的情况他看了,其实就是刮擦的皮肉伤,可将军那么上心,以至于动用了自己和那边的力量也要将人弄来,他不敢隐瞒。
林楠笙听着并没反应,秘书长就继续谏言道:“只是有一点,那人是联邦公民.......”
正因为他是联邦人,他们去查的时候废了不少功夫。联邦和帝国关系一般,相距甚远又实力强大,将军如今正是竞选关头,一不小心闹开,可就是外交事件了。
“每年两国旅游失踪的人口还少吗?”林楠笙将快要燃尽的烟摁灭在烟灰缸里。“该怎么善后不需要我教了吧。”
“是。”一锤定音,秘书长算是彻底领悟,点头出去。
而林楠笙打开那份档案袋。里面厚厚一摞资料,还有机票与照片的复印件。
几乎每张照片都是两人合影,机票也是连坐,可以看得出来这对伴侣感情极好。
林楠笙眯起眼,坐直身体扫视这些过往的资料。
翻过一页,却是数张亲密拥抱接吻照。
“啪!”的一声,照片被摔在桌上。
林楠笙学过情报分析,很容易就从这些东西上看出这对恋人有多么甜蜜的过往。然而此刻,却只让他心里窜起无名之火。
他捡起一张合照,撕去了碍眼的一半。
次日。
“将军,到了。”
料理好一切的秘书长恭敬打开车门。一双制式皮鞋落地,林楠笙看了看眼前占地宽阔的别墅,抬脚进门。
室内有些昏暗,上了二楼大厅,守在门口身姿笔挺的士兵敬了个礼:“将军!”
这里都是他的心腹。
林楠笙抬手示意他放松,一错眼就看见里面地上两指粗的铁链。
锁链一路延伸到卧室之内,林楠笙像是找到线索的寻宝猎人,不急不慢地顺着锁链进入房间。
陈一鸣蜷在床上,有些虚弱。
昨晚他被送到这里,那群家伙二话不说就给他松绑,还没喘口气呢,脚腕一沉,居然直接换上钢铁脚镣!
之后他一个人在房里转了半晚也没找到工具开锁,反而把自己转了个头晕眼花,倒在床上囫囵半宿。醒来饥肠辘辘,口干舌燥,叫了两声,有人送来饭和水。
陈一鸣盯着来人打量,他长得很端正,眼睛清冷无波,那种刻板规矩的行动风格,叫人联想到士兵。
军人!
低下头看饭食的陈一鸣为自己的猜想心惊。他认出这就是昨晚将他绑回来的头目。
帝国军人至上,他哪里招惹了这种大佬?
饭食很丰盛,水带了吸管,那人站在他面前不动,像是要等他吃完。
陈一鸣低头喝了水,但是吃饭没有办法。他的手还在背后。
“小哥,你看我这多不方便,能不能解开啊?”
对方居然真的上来给他解锁,陈一鸣心中一喜。感觉到手腕轻松的一瞬间,他暴起掀翻餐盘,饭水撒了满地,他瞅准时机就冲对方的脖颈砍去。
简单防身术里教过最快瓦解对方行动力的办法,但很快现实就给了他重重一拳。
帝国精兵的素养不是陈一鸣这种略有经验的平民可以挑战的。手刀在半路就被拦截,电光火石间陈一鸣脸朝下被摁在了床上,手腕传来几乎要断裂的感觉。
“呃!”陈一鸣痛呼一声,失去了逃脱的机会,也失去了这顿饭。
送饭士兵把他的手改铐在了身前,并未言语,和来时一样收好残碎离去。
陈一鸣头晕眼花地窝在床上,双手捂在小腹。从昨日他就没吃饭,现在安静下来肚子火烧火燎的。
他舔了舔刚刚喝水沾湿的唇,试图催眠自己睡着就不饿了。
半睡半醒间,传来一阵脚步声。
这脚步走得很规律,像是训练过。皮鞋微硬的跟敲击木质地板,不快不慢,却叫人心弦紧绷。
陈一鸣打起精神,看见来人面容,前所未有的熟悉感和冲击感一下子涌进大脑。
“你——”
来人穿着深绿色的帝国军装,板正肃杀的制服硬是让他穿出了模特的感觉。肩上军衔制式陈一鸣不认得,但从对方气势来看必定非同一般。
那人坦然坐在正对床边的一把实木椅子上,微微低头打量过他的镣铐,然后目光灼灼与他对视,浓烈的眉眼带了点笑意:“初次见面,我的小鸟。”
声音低沉富有磁性,很熟悉……陈一鸣感觉答案就在嘴边,但就是差一点名目。
“链子是紧了点。疼吗?”林楠笙上身前倾,拽着陈一鸣脚链晃了晃。
脚镣磨了陈一鸣一整晚,皮肤不破也肿,这样拨弄刮擦很不舒服。
陈一鸣忍不住蹙眉。
看似关心地询问,但显然是始作俑者的家伙对被害人如此假慈悲,简直可笑。
林楠笙也知道,所以他并没有什么愧疚之意,只是看到陈一鸣的伤后不痛不痒地斥责了下属:“那群不会办事的家伙。”
电光火石间,陈一鸣骤然醒悟对方的身份!
他是……林楠笙!
帝国上议员,总理竞选者,最年轻的七上将之一。多到数不完的光环,毫无疑问的权势滔天。
可现在陈一鸣已经不敢挑破。发现绑匪身份的人质往往是死的最快的,他情愿装傻。只是这样的大人物抓他会是为了什么呢?
“你……你是谁?你要做什么?”犹豫片刻,陈一鸣终于开口。
“我啊,是你未来的Alpha,或者你可以叫我亲爱的。”林楠笙带着笑,说出骇人听闻的话。
陈一鸣瞪大了眼。
什么?
“怎么可能?我是个Beta!而且我才刚刚结婚!”
真是荒谬!
陈一鸣挣扎自己被束缚的手腕,想给对方看婚戒,白嫩的面皮涨得通红。他还抱有天真的期望,放低声音仰头:“你......认错人了吧?”
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陈一鸣有些期待,有些恳求地抬眼看林楠笙,希望他能幡然醒悟,然后和他说这一切是场误会。
林楠笙欣赏着陈一鸣的表情。从他说要成为他的Alpha开始,这个可爱的Omega就慌了。他不敢置信,信口开河试图掩饰自己,说自己是Beta,又说自己结婚,又质疑他认错了人。激动,尴尬,气愤,懊恼,还有最后的掩耳盗铃,林楠笙都看在眼里。
他是那样生动,因为着急,脸上浮起一层薄红,又有些湿润——他出汗了。漂亮的眼睛波光粼粼,那样婉转哀魅自下而上地看人,勾人心火,偏偏还带着那日主动来问他信息素时的纯真无辜。
林楠笙深呼吸,没有闻到意料之中他的味道。
Omega的体液里含有信息素,他出了这么多汗,应该香到熏人,但想到对方已经结婚,必然是被标记了。
标记过后信息素会淡化,只针对自己的Alpha有效。
林楠笙冷笑一声,无名火起:“没错,就是你。”
他耐心告罄,直接打破了陈一鸣无妄的幻想:“亲爱的,我现在的心情不是太好。”
一想到这样的美景曾被另一个Alpha占有,林楠笙就滋生出黑暗疯狂的破坏欲来。
陈一鸣还在强调他是已婚的Beta,是联邦公民,却不知这些话是点燃柴火的油星。
Beta?他以为Beta就能打消他的念想吗?林楠笙起身来到门口,值守的兵士早就送上他吩咐的东西。
咔哒,房门反锁。
这清脆的声响并不大,但陈一鸣蓦然住口,惊恐地看着林楠笙步步紧逼。小动物在面对天敌靠近时会有被捕食的第六感,陈一鸣此刻便感觉到感到一阵危险来临前的寂静。他情不自禁地握紧了拳头,但于事无补。
林楠笙好整以暇打开摄像,调整焦距后摆在合适高度的茶几上。那里视野平整,可以将床上的风景完全纳入。
“放心,我会让你比Omega还舒服的。”既然他执着称呼自己是Beta,林楠笙就顺着他说好了,也算是一点情趣。
但是被标记的Omega如果再次被其他Alpha标记会很痛苦。林楠笙从盘中拿起一针试剂。帝国顶层AO配对众多,并不是所有人佳偶天成,由此衍生出市场需要,比如这管带了特殊作用的止痛剂,可以极大消除初次或覆盖标记的痛苦。
陈一鸣被摁住,眼睁睁看着不明药物靠近,颤抖地想要撤手:“不,不要!你给我打了什么?!”
林楠笙不为所动。他的手很有力,轻轻松松制住陈一鸣,三秒不到就推完了药,娴熟地用止血棉擦去渗出的血珠:“宝贝,只是一点助兴的药,乖。”
“放松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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