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西风》华晨宇水仙文（三十五）谈心
飒飒是被吻醒的。
十早已起身穿好衣服，把凌乱的房间收拾好，心血来潮偷偷掀了一角被子，吻的是一瓣滑嫩的pp，被飒飒一个激灵怼着脑袋赶到了床尾。
“臭l m！非z i时间不许碰我！”
飒飒把自己严严实实捂好缩到床头，一脸严肃了好久才发觉自己居然将那个词脱口而出，又赶紧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慌慌张张遮住半张难为情的脸。
十盘腿坐着，又乖巧又委屈。
“好无情啊，你把我当什么了？用完就扔？我又不是你的玩具……”
飒飒听见这话羞得闷到被子里无声撒泼，一只脚突然就伸出来踢在十的肋骨上。
十夸张地“哎呦”一声，还没来得及将那捣鬼的脚丫握住，飒飒便没轻没重又一脚下去，正中可怜的小小十。
蒙在被子里只管乱踢的飒飒听见一声明显压制过的闷哼，猛然察觉了不对劲。
空气沉静片刻，下一秒十狠狠抓住那两只敏感的脚踝将飒飒拉到自己跟前，整个人毫无保留地欺身压上去，压得人喘息不得只能哼哼唧唧。
“你、让开……”
飒飒钻出来一颗拱得乱糟糟的脑袋，以防火防盗的姿态依然裹紧自己的全身，眼睛不满地一眨一眨。好像做错事的是十不是他，好像被欺负的是他不是十。
十哭笑不得，指头往他那倔强的小嘴上碰了一下说：“你呀你，踢坏了怎么办？”
飒飒把眼睛往上一翻，一个无辜的白眼。
别看我别看我。
发生了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
“小liu氓快起床穿衣服了，我们出去吃午饭。”
十在裹着被子的柔软的飒飒身上趴了一会儿才起来，把一叠衣服放到他旁边关了门去客厅。
还是不偷看爱面子小孩更衣了吧。
可是飒飒那两只分家的棉拖鞋一远一近零落在地板上也不像样，天凉了，总不能让他光着脚踩着冰凉的地板走出来。
十把拖鞋拎到手里又送回房间。
“啊啊啊啊！！！！”
门口手拿两只棉拖鞋的十辰于和床边只挂着一半衣物的赤裸飒飒僵硬地对视了一眼，十甚至还没看清什么，只瞥见雪白雪白漂漂亮亮的模糊一片，就被他声量骇人的尖叫声吓得不敢再睁眼。
如果这时候有个麦，恐怕飒飒早就拉到腰上去了。
有个唱歌很厉害的飒飒男朋友是一种享受，而这种时候不得不说是一种灾难。
几秒钟的功夫，飒飒又钻进了被子里，小眉紧蹙。
“你就是故意的故意的故意的！快给我出去！出去出去！！”
十原本内心毫无波澜，有点波澜也全是被飒飒吓的，这时缓过神来一想，不对啊，我男朋友我为什么不能看？做都做两回了，看还不给看，好小气哦。
干脆把拖鞋往地上颠三倒四一扔，抱着手倚在门框上不走了。
心里面冠冕堂皇的理由一大堆，说到底还是想逗逗小孩子。
不出所料，飒飒眼里立刻就点燃了难以置信的愠怒。
“……干嘛？”语调降下来，语气也难以置信着。
十没有回答，歪着头漾开一个笑，笑出声来收不住还扶着额头叹气。
“你笑什么？不许笑！”
十依然笑。
“要笑出去笑去！我要穿衣服！”
十站在原地不动。
两人就这样倔强地僵持不下，一个坐着不动一个赖着不走，就比比看谁能磨得过谁。
十是因为觉得好笑才迟迟不走，倒也不是真的想看什么。
该看的都看过了，他还差这一眼吗？
慢慢地把笑容收住，正经起来问那一团裹在被子里的人：“反应这么大干什么？等以后住到了一起，还要遮遮掩掩过日子吗？”正经了但也没完全正经，说完又笑了。
“你这样子……谁想和你一起过日子啊？快出去吧……”
十笑了笑终于消失不见，没注意到飒飒说最后一句话时就已经是低头忍着眼泪。
以至于十半天没等到人出来，敲了敲门没人应答，无比惊讶地听见了房间里隐隐约约流淌着越来越控制不住的哭声，心里一沉。
“飒飒，我能进来吗？”
哭声的音量由于失控有了短暂细微的放大，又很快被压制回去。
推开门，飒飒还是裹着被子，只不过背对里面一动不动躺着。若不是听见了哭声，怕要以为他睡着了。睡姿还挺规矩，枕着十的枕头横平竖直侧躺着，比他正经睡觉时规矩。
“又哭呀？跟你闹闹嘛，又不是认真的。”
飒飒又不是真的跟小孩一样幼稚，他当然知道十只是和他开玩笑，谁会把这个当真呢？
可是，怎么就哭了呢？
这孩子从小没少哭过，但是毕竟现在长大了，从不会像这样因为一点玩笑话就委屈。
十早已坐到床边，一言不发拍着他的肩膀。
老实说，这个最懂他的人，现在也不是很懂得他到底在哭什么了，就好像那个晚上突然发现飒飒的脚踝怕痒一样。
哭声不大，反而听着怪可怜的。十没了主意，只能给他一张纸擦擦眼泪鼻涕，飒飒也听话接了过来，听话地努力收了泪。
然后十听见一句说得不稳的“对不起”，还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飒飒没有回头，十就揉着他的头发叹气：“跟我道什么歉呢？我把小哭包弄哭了，该是我说对不起才对。”
飒飒便在他手心里摇头说：“我不该哭的。”
大概飒飒是觉得他总是哭啊哭，总是莫名其妙有些莫名其妙的小情绪，总是掀起些争吵最后全留给十收拾烂摊子，这样烦人的飒飒，怎么就好意思哭，怎么就不该道歉呢？
如果不是他，他们俩早就应该在美美地吃一顿午饭而不是一个哄着另一个手足无措。
飒飒太敏感了，敏感得仿佛是从另一个维度里来的人。十早该想到的。越是这样越不能让他自己陷进去封闭起来。
之前有飒飒的亲戚来家里旁敲侧击地问他：感觉怎么样了？和朋友相处还自在吗？有没有常常一个人不高兴？
飒飒那时候笑得露出两排大白牙，很懂事地给客人端茶倒水。
大家都说飒飒不再是以前那个胆怯的小飒飒了，就连阿秋也常常对晓梅欣慰地说，飒飒长大了，终于能让她省心了。
所有人都不再觉得飒飒有什么不正常，这是飒飒很高兴看到的事。
可是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
十也踢掉拖鞋爬上床，躺在床边那一溜窄窄的空地儿上，和他枕同一个枕头。飒飒感觉到了，往里面去了去给他留空。
十把人搂在怀里，拿出他们以前睡在这张床上夜聊的语气对他说：“光道歉不行，现在罚你说说，怎么就哭了？”
飒飒沉默，还在想着要不要开口。
“小时候芝麻大点事都告诉我，现在有什么秘密是我不能知道的？”十说得松快，心里却难受着。
在学校又被谁欺负了？有谁对他说了不好听的话吗？一定是有什么事被他触景生情地想到了，想到了以后便哭了。
但他知道骄傲的飒飒大概是不会说的，隔着被子摸到他腰上轻轻揉了揉，就当是转移话题：“还累吗？饿不饿？”
飒飒没说话，慢慢地翻过身来把脸埋进他怀里，不让他看见那双哭红的眼睛，然后开口：“等会就吃饭，你先听我说完。”
随着四周安静下来，十心里紧张了一下。他没想到飒飒会对他敞开心扉到这种程度。
飒飒沉下声音讲着，倾听者以一个个背后的轻抚陪他一起承受着。
“咱俩本来就不怎么拍照，所以可能你不知道吧，自从那天起，我就，不太敢看镜头了。然后呢……这次放假要不是我妈生病了，我其实不想来的。障障他们都想和我一起准备一个学校的音乐节，一起同台唱唱歌什么的，我差点就答应了……可是还好我没去，不然，我可能，又得搞砸一场音乐节……有些事我还是做不到。可能要慢慢来。所以……”
飒飒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所以些什么，最终抱住他没再说话。
对飒飒来说，平凡的生活终究没有什么太大的波澜，所以当年被逼到角落里的回忆就显得格外刺眼。
尽管他第二天就光鲜亮丽地出了门，可是心里怎么能不疼呢？多年以后某个深沉的夜晚，怎么就不会有意无意地回想起来呢？
如果说伤害的承受点在心口，那么伤害的延伸力是在身后。它疯狂地尾随，恶劣地追踪。
平时只是跟着罢了，似乎一辈子都不会再找上来，却又不知在哪一个合适的时机拍你的肩，骤然掀起埋在心底与它有关的所有隐痛。
十“嗯”了一声也回抱住飒飒，心里悄悄松了口气，大概是明白了他在说什么，也感觉到他因为说出来这些而畅快了许多。
“做不到也没关系，都不是什么大事，不想做就不用勉强嘛。我们立下规定好不好？一人一个，必须执行。”
“什么规定？”
“飒飒以后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及时和十辰于说，不许藏着掖着。”
怀里的飒飒又往他怀里拱了拱，轻笑一声：“好呀。还有一个呢？十辰于呢？”
十给他摸摸头，说得人猝不及防地脸红：“十辰于啊，他不许在非z i时间看光p股飒飒，也不许碰。”
飒飒立刻板起脸，想置气躲开又被紧紧箍着。
十用力抱住乱动的飒飒，还故意装出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问他：“怎么了？飒飒要是不同意，那这条规定作废。”
“不行！不许作废！”飒飒感觉自己左右都是被套路，气得捶他胸口。
太过分了，这人真是越长大越坏，过分极了。
闹了一会儿飒飒彻底开心了，十遵守规定没有看飒飒换衣服，在门口倚着墙等候他出来牵上他的手。
出门时还按照飒飒的要求将那小东西装进黑色垃圾袋里扔掉。
他们怀念小区门口的米线，所以午饭就吃这个了。可是远远望过去，那里只有尘封的一道铁门，招牌也不见了。
啊，那个店主走了吗？
两人都有些失望，只好去附近的那条商业街随便找点吃的。
路过那家花店，也是能看出来是重新装修过的。又因为整顿市容，门口的花不允许被放在外面，所以全都搬进去塞了满满一屋子。外观上没有以前热闹温馨，反而多了些僵硬的商业感。
门口没有什么人，只有一个看起来失魂落魄的绒绒站着发呆。除了失恋，大概没再有别的事能让绒绒这样垂头丧气了。
他们一下子看见了绒绒，绒绒也转头就看见了他们牵在一起的手。
草。物是人非，你们俩怎么还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