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型访谈笔记:千秋酱的回忆篇

——
我想学心理。
只是因为身边的两个朋友。
这个世界上有没有这么一种心理?
发生的事情其实与自己无关,却让自己背起“有罪”的名号。
如果有的话,那我应该就是这样的人了。
于是,我身边有了这样的故事。
——
她叫鸽子。
不是因为她爽约,而是因为她,只要活着就是和平的象征。
没有与人吵过架,没有与人拌过嘴,没有人有过矛盾,要说她是西方的天使,东方的佛祖,我也不会有所质疑。
我和鸽子从小学就是同班的。
班里那个永远有着温柔微笑的女孩,身材微胖,戴着一副眼镜,嗓门很小,但却是女高音。课间总是低着头,把书本藏在抽屉里,借着教室的灯光,一页又一页。
当时我与她,并不熟知,我只知道,她很孤独。
在小学的那个时代,大家都很幼稚,一张稀有卡,一场游戏胜利,一部上课时看的电影,不用做早操就可以让我们笑到合不拢嘴。
同时,就算是幼稚的我们,也明白孤独与寂寞,是异常难以忍受的。
小学是人际关系养成的雏形,我并不怎么怀疑这一句话。
为了不再孤独,为了逃避寂寞,我们总会有几个玩伴。
可能是一个小动作,可能是上洗手间的时候,可能是回家的时候,生活中总有那么几个瞬间,考验着你的交往能力。
我们与谁绑定,就决定了生活的群体。
而她呢?
鸽子同学永远都是一个人。
在我们尽力往孤独的另一头靠近的时候,她却与我们渐行渐远。
一个人进教室,一个人走进洗手间,一个人走出校门,一个人看书,一个人玩耍,同时也是,一个人生活。
丧是一种生活态度,与宅相同,我们不能投以异样的眼光。
一个人,也就是孤独,也是一种生活方式。
我与她相识的契机….很奇怪。
鸽子她鼓起勇气,和一个长相姣好的男孩子表白了。也就是这么一个令人害羞的画面,我站在黄昏中的学校,暖色调的世界里,看得一清二楚,尽收眼底。
随后,便是幸福的热恋期,小鸽子相信她在故事里所看到的美好爱情,相信她在现实中也有王子会来。
但她错了。
帅哥君并不是她心目中的王子。
脸上的微笑蒙上一层阴影,心中的小城堡被敌人攻破,教堂里没有了祈祷的修女,故事里的王子,爱上了别人。
我和友人A一起开导了她,说世界很大,好的人还在后头。
说时间很长,现在遇到了敌人,往后都会是同伴。
她相信了,她也释怀了。
至少当时的我,相信着小鸽子。
但我错了。
我忘了自己也是一个,爱看故事的小孩子;
我忘了自己也是一个,期待着王子的公主;
我忘了自己也是一个,天真到相信她的人;
第二次见面的时候,是在医院里。
纯白的床单,白蓝色相见的服装,脸上的微笑依旧变作了无表情的冷漠,见到我的时候,嘴角的肌肉牵动着耷拉的脸皮。
强颜欢笑原来是这样的表情啊。
简单聊了几句,我发现,小鸽子已经变了。
现在说她是西方的天使,东方的佛祖,我只会张大嘴巴诧异,随后低头沉思吧。但她以前真的是这样的!我说服着自己。
我喜欢童话。
现在的小鸽子,是站在污水池里的天使。
纯白蕾丝的裙摆正在被污水所感染,漆黑浸湿布料,一头金发开始慢慢变淡。
我想去拯救,我想去把她拉出来。
却被身边的人警告
不要接近她!
你会被她拖累的!
她是异类!
她不是小鸽子!
我眼前的画面,被像素所覆盖,被水雾所模糊,在一片纯白的世界,她站在那边,我站在中间,茫茫多的人,站在另一边,回头望着我。
如同儿时的选择一般,我随了洪流,她依然留在原地。
如同逃避孤独,寂寞一般,我消失在了另一头的人群里,从她身边逃离了。
她低着头,呢喃着什么?
我觉得,那是对我的诅咒。
但她却说了,祝我幸福。
“对不起!”
我最后都没能说出这句话。
我开始被她影响。
开始从人群中脱离出来,开始往一边走。
丧是一种生活态度,和宅一样,我们不能投去异样的目光,因为何时,你也可能会变成它。
——
我进入另一边的世界接近半年。
孤单与寂寞包围着我。
我开始明白小鸽子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了。
不是我想象中的一片漆黑,不是我想象中的暗无天日。
而是,没有任何遮挡的蔚蓝天空,可以望见前方的地平线,可以分清天际线的世界。
在那一边的时候,世界烟花缭绕,喧闹不断,身旁的人逼迫我做出选择,我只能如此,因为不与他们相同,我便是异类。
但来到这边的世界我才发现;
八音盒的声音很清脆,自己做出的选择不会后悔,就算被当做异类也不会如何,因为活着,便是一种选择。我们做出那么多选择,每一项都会改变一条路,我,想要走自己的路。
——
告别小鸽子之后,我遇到了狮子。
狮子同学呢,是一个女孩子。但是留着一头清爽的短发。
我叫她狮子呢,不是因为她凶狠。而是因为她的武断与果决。做出的决定从不改变,立下的目标也会完成。
与小鸽子不一样,我与她从开始就是好朋友。
她喜欢与人并肩同行,我猜那是缺乏安全感。虽然自己很强大,但却需要心理安慰。
她喜欢主导局面,我猜那是支配欲,只要一切在自己的掌握中,她就不会觉得陌生,不会害怕未知。
同时,她也喜欢笑;
因为,只要笑着,就不会有人看穿她的狼狈,不堪与难过。
她不会希望有人看出她的弱小,不会。
当然,也包括我。
有人说,能够把抑郁表现在脸上,证明了你想要向外界求援,你想被人拯救。
那么,换个角度想想;
若无法把抑郁表现在脸上,是不是就不想向外界求援呢?是不是就不想被人拯救呢?
我不清楚答案,我也不清楚怎么回答。
同时,也有人说;
真正抑郁的人,是不会给出难过的表情的。
害怕成为异类,害怕暴露,也害怕被人注视。
心里的世界,是纯白的储物间;
小城堡,嫩绿的树叶,泛黄的相片,以及陪着你走过童年的玩具,玩偶以及游戏机。
而不开心的事情,则像是一粒细沙;
一粒,一粒,又一粒。
我不知道要堆积多久,才会填满那储物间。
我们会把这些东西,定期吐出,或许是吐给比自己阅历丰富的大人,或许是吐给储物间里还有富余的同龄人,亦或许是吐给免疫不开心的许愿瓶。
但他们不会。
他们只会任由它们堆积,任由它们填满那纯白的小世界。
小狮子,就是这样的人。
她到最后,都没有清空储物间里的沙漠。
那天,她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城市,开了一个房间。
浓厚的红酒灌入呛喉,在模糊的世界里,刀片闪着银光,让人颤栗。
她,躺在了粘稠的液体中,渐渐迷失了意识,那片沙漠,最终还是淹没了城堡,毁灭了城市,她陷入沙漠中,被吞没,被同化。在冰凉的细沙的包围下,她游离在了小河畔的边缘,看着冷色系的桥梁,和一个有着和蔼微笑的老人。
得知这一切的时候,我才深知,小鸽子是诅咒了我的。
她的祝福就是诅咒,幸福便是祸端;
我不敢拨打那个熟悉的号码,不敢直视熟悉的面孔。
我很庆幸她的父母找到我的那一天,不是通知我去参加一些奇怪的仪式,也不用穿着不合身的黑色小礼服,也不用带花。要带的只是我对她的了解,我和她的回忆,以及我的同情。
这一次,我没有去到医院的机会;
因为她不喜欢。
第二次见面,是在她家楼下的秋千下,她身着茶绿色短袖,微笑着走向我。
和她谈了很多。
她真的好了吗?
我不敢再去相信,也不敢再去盲从。
我细心的选择吐出的词藻。
同时也试图装的轻松,她有没有看破我的伪装呢?
她说,抑郁症是心魔,我当然知道。
她说,心中有一座黑色的大山,轮廓模糊。
她说,它坚不可摧,但她每天都在试图战胜它。
我想鼓励她,我想帮助她。
但我发现,自己没有力量。
我尽全力的不让他人影响到她,不让自己的不安影响到她。
那次同她去购物中心,我去了五次洗手间。
脸上的妆容没有被冰冷的水给抹去,但我的心,却每一次都跟随着冷水接触脸颊而冷静下来。
她现在,可以回到学校里,回到生活中了。
我不觉得自己帮助了她;
我也不觉得,因为我,她得到了救赎。
回到过往的岁月中,我会后悔所做出的的选择吗?
我想我不会吧?
但我,不会想再,成为故事里的公主;
不会想梦见纯白色的城堡;
不会想见到那祈祷的修女;
更不会,再一次选择走向那一边。
——
我坐在教室里的座位上,台上这位年轻貌美的女士,是我们的心理老师,她说自己之前是做心理咨询师的,并给我们分享了不少有趣的故事,并让我们说出,我们感兴趣的问题。
当然,就算到了高中,我们还是改变不了求知欲,幼稚的好奇心。
占卜,催眠,读心术,我们总会问出这些很难以解答的专有名词。
当她解答了大部分的问题后,终于有人想起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
“老师为什么要学习心理,当心理咨询师啊?”
她猝然一笑,脸上的表情是深陷于内心的,刻在骨子里的温柔。
“我想去帮助每一个愿意拯救自己的孩子。尽管会主动来做心理咨询的孩子很少,很少。但我想着,只要有一个孩子愿意从无底的黑洞里走出,我都想拉他一把,想做他的依靠。想让他知道,他并不孤单,还有一个人会去帮助他,去爱他,给予他温暖。”
低沉的,温柔的嗓音透过我的内心,我明白,这是从灵魂深处发出的声音。这声音的来源,是一份大爱,一份善良,和一份无私。那天之后,我终于明白我想要做些什么了。
我也想成为老师那样的人,去帮助他人,去做一个的依靠,去帮助那些迷茫的人,去告诉他们,这个世界里还有人爱着他,关心他,希望他好好活下去,希望看见他的美好未来。
我绝不想让,一个希望被拯救的人孤单无助。
——
我想学心理。
我不想让我的人生因为没能帮助一个人,再次留下遗憾。
因为,她们。
我找到了,我该做的事情。
愿你,安好。
无论晴天或阴雨。
原作者:Floame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