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地之春(六十)
赤地之春(六十)
“摔着没有?”杨九郎听到了淏王的闷哼,……………………,忙爬起来检看。
张云雷却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眸色深幽,如春似梦。
杨九郎一怔,面色陡然烧红起来,他下意识往后缩了缩,但又迫于人眸色春风下隐隐蕴着的寒冰,又伏下身去:“我……我……对不起……”
张云雷依旧直勾勾地看着他,然后用微凉的手轻轻抚上他的面颊:终究是留不住你!
抚脸的手缓缓往下,两根修指抠进人整齐的衣领狠狠用力,杨九郎被猝不及防地拉下来,唇齿相依、灵舌纠缠,他心底一颤,硬生生将想躲避的本能悄无声息地压下去,任人摆布……
张云雷略满意地勾了勾嘴角,手下却是毫不停留地顺着人衣领一路往下……
“啧!”修指碰着一点纸封,张云雷容色微微一凝,却又立即不动声色将人放开,他心里已经猜着个大概,本该就此避开,但想了想终究还是气不过这人把自己当成“外人”,便佯装什么都不知道,直截了当问:“什么东西?不会是哪个相好的给你的情思浪语?”
杨九郎一怔,血红的面颊顿时白了半分,又借机从张云雷身上退开,跪坐在床边微微低头:“不是……”
张云雷咬了咬牙,恨人不愿与他直抒胸臆,却又无奈自己不能、不舍得将他如何如何,只好轻叹一声:“去,把这东西放好,再乖乖过来……”
杨九郎抚着怀中紧贴着亵衣的信笺,轻轻抿了抿嘴:“对不起……”说罢立即爬下床将信笺放入了一个带锁的奁中,然后乖乖的、慢慢靠近床边。
张云雷眉棱微微上扬,缓缓起身从杨九郎身边掠过,走至衣架旁,解带、宽衣,最后只剩下薄薄的中衣,领口大敞露出大片莹莹肌肤和精致锁骨。
乌云坠金冠,春衫隐玉肌——脑海中跳出两句年少时红楼斗酒的荤话来,杨九郎被自己没来由的想法吓了一跳,忙低下头不看这令人遐想的画面。
张云雷已经折身回来又踏上床踏,见杨九郎依旧磨磨蹭蹭呆立在床尾的雕花柱子边,便又伸手勾住他的腰带用力一拉,将他拉至自己眼前——
杨九郎踉跄了一下也踏上床踏,因没刹住身子往前撞上了张云雷,他伸手欲扶一下给自己找个支撑点,但丝质的中衣实在太顺滑,一扶之下根本没有着力点,只好一把抱住人纤腰狠狠蹭上去:“王 ……王爷……”
张云雷退了半步抵着他稳住身形,冷冷的凤眸微挑着看向他,默不作声,却令人惴惴。
杨九郎抱着人腰缩也不是、留也不是,他抿了抿嘴,鼓起勇气对上人眼花缭乱却令人心颤的眸色,轻轻唤了一句:“王爷,对不起……”
张云雷却低头避开他的目光,看着自己正摩挲着杨九郎腰带的手指,许久,才似委屈了似的:“你自己说,站在我的立场,我对你是不是已经……”眼底微红,牵染到鼻头,像是只可怜兮兮的小狐,安安静静收着利爪等人安抚——利爪只是收着,并不是没有!
“……”杨九郎顿时不知所措,他从不知如何安抚垂泪之人,以往连女子都不曾、不会安抚过,更何况如今面对着的是淏王殿下!
他手忙脚乱地从自己怀中扯出一条帕子,可张云雷低着头,他也不知道殿下的眼泪流出来没有、他该不该给他擦……
他僵在那里,抿着嘴,直愣愣盯着殿下的额前碎发,有些讷讷。
张云雷低着头,见人直不楞登抽了条帕子欲给他拭泪,内心真是差点呕出口老血——这人怎么能直成这样子!他憋着气手指狠狠一抠将杨九郎的腰带抠掉,又咬牙扯掉人里衣的绳结,露出雪白的亵衣……
杨九郎看不见张云雷的表情,只是从“沉沉”的气氛中感觉到人似乎心气儿不是很顺,所以人赌气似的解他衣带的时候他也不敢胡乱阻止,只愣愣杵着,“任人宰割”,直到贴身亵衣也被人解了……
“王爷……”杨九郎涨红了脸一把抓住细白柔软却不安分的手,努力咽了咽口水,轻轻道:“王爷,我、我……自己来……”
张云雷眼尾一扬——这傻子就是这么傻得到人心里!他装作负气似的手往外一甩,挣脱了杨九郎抓着他的手,回身跨上床往被子中一钻,背对着他,仿佛依旧气不过似的,但耳朵却尖尖竖起,仔细听着杨九郎一步一步的动作——
杨九郎觑了锦被中鼓起的背影一眼,轻叹了一声缓缓脱了自己的外衣、小心翼翼掀起锦被躺进去,又想了想,讨好似的贴上人温热的后脊梁,伸手环住人细腰:“王爷……”
人没动!
“王爷……”他把自己的下巴凑上人肩头,想要用自己的唇贴上人香腻跳动的脖颈,但又一顿想到自己的唇干裂起皮,怕是会刮痛殿下嫩滑的肌肤,忙自己舔了舔润湿一下,却不防被人猛地一个转身,一口深深撅住……
张云雷本来是很耐心地等着他的傻子自投罗网、主动献身,但从脱衣到贴上来已经让他觉得差不多过了半个春秋,结果人还在慢悠悠地考虑怎么下嘴——M的,等到达成目的大约天都要亮了!
到底古语成不欺人——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激吻之下人还没什么反应,淏王殿下觉得脸面上下不来台,心下恨恨,眉目一凛,空山新雨的气味瞬间如雪山倾崩、霸道威压,逼得人幽幽药香从后颈无可奈何地释出、环绕,二者缠出一个莫名的平衡……
年后的宫中依旧到处挂着年节的喜庆,红灯笼、黄字结,干干净净的宫道。
只是天气不太遂人愿,欲雪不雪,天阴不阳,总不给人痛快。
吴锦安梗着脑袋跪在牧春斋院中的青石板路上,阴恻恻的风吹透官服里薄薄的夹棉袄子,浑身冰冷。
正房里头“呯呤嗙啷”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混着明帝沉闷的咳喘之声。
“他算是什么东西,一天天的插手朕后宫之事……”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龙体要紧,皇上又不是不知道吴大人的为人……”高全福在旁劝慰,不过这事儿……
高全福心里清楚,裕妃宫里惠侍流产之事确实说不清楚!
那日不过一时兴起,皇上由于许久没有翻后宫的牌子,这个裕妃宫里的惠侍又正好得了裕妃的令,想来皇上面前现一现好让皇上头一个先想起裕妃,没想到这惠侍的长相正对了皇上的味儿,便承了一次雨露。
避子汤是他看着这小惠侍喝下去的,但以往也确实有喝了避子汤却依旧有孕的例子。
只是……
只是他收集到的消息,裕妃身边的宫女确实接触过太医院的黄文海,而且黄文海回太医院之后微有些心事重重——太医院本就是个该紧盯的地方,他派他的义子坐镇,这些小细节他知道得一清二楚。
可是……
他在这深宫混了这么多年,深谙处世之道——皇上的身体他这个身边人是清楚的,许是……许是撑不了多久,但新帝……新帝还没有明确指向,他这个大太监能不能寿终正寝这还是个问题……
许多事,即便他深得皇上信任,也不能宣之于口,只能烂在肚子里——包括后宫这些……即便他心知肚明的事!
裕妃,确实是个不省心的!
“全福子……”
“是!”高全福低首恭恭敬敬站到明帝面前。
“让他滚吧,朕暂时不想看见他,收回他随意出入后宫的旨意,让他回他的大理寺好好呆着去!”明帝斜躺在黄花梨坐床上闭目养神,但额头微凸的青筋依旧一下一下鼓跳着,难以平静。
“是!”高全福躬身一礼,缓缓退出去,径直到了院子里。
吴锦安依旧挺着笔直地身子跪在坚硬的青石砖上,阴寒的风吹得他面色发青,但微夹杂着白发的发髻、鬓角却如他的人一般纹丝不乱。
高全福站在台阶上垂睑看着底下的吴锦安缓缓道:“吴大人,皇上口谕:让他滚吧,朕暂时不想看见他,收回他随意出入后宫的旨意,让他回他的大理寺好好呆着去。吴大人可明白了?”
吴锦安一言不发,“咚咚咚”磕了三个头便极艰难地爬起来,瘸着腿深一脚浅一脚地出去,背却依旧挺得笔直。
高全福面无表情地一扫拂尘,转身进了明帝的暖阁。
吴锦安头脑有些发涨,到东值殿时已经手脚飘忽、眼冒金星——年纪大了,不服老不行,不过就是吹了一个多时辰冷风便邪寒入体、绵软上头。
“吴大人怎么了?”一声清音,吴锦安回头一看,是淏王玉带金冠地迤逦而来,长身玉立、气度不凡。
他轻轻一挥手,身后一个缮记官忙将手中的一摞缮本移到另一个手中,上前几步搀住吴锦安摇摇欲坠的身体。
吴锦安推手拒了拒:“谢王爷关心,臣许是染了些风寒,身体略有不适。”
“风寒可大可小,吴大人此时可是回大理寺?”张云雷淡淡道:“本王的车架正在宫外,送吴大人一程?”
“不敢不敢!”吴锦安本就不喜与贵人来往,如今又是王爷的车架,真坐上去那要“嚣张”成什么样子!
张云雷轻轻勾了勾嘴角,凤眼微微一眯深看了吴锦安一眼,缓缓道:“吴大人不必觉得负担,本王几个侍卫都骑了马,若是吴大人不好坐本王的马车,让杨侍卫长匀你一匹马也是可以的!”
杨侍卫长?世子?!
吴锦安精神一振,却有些拉不下脸来,不禁有些讪讪:“这样……委屈王爷的侍卫们……不太好……”
“吴大人多虑了!”张云雷看着吴锦安欲说还休的便秘脸有些好笑:果然是一根肠子通到底的老小子,这么多年官场摸爬滚打都没有让他学会心事不上脸,真不知是说他幸运呢还是不幸!
“送了吴大人回府,他们自然还是要回来的,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
吴锦安咬了咬牙,终究决定舍了自己的老脸见一见世子爷:“不知王爷能否舍得杨侍卫长陪臣走一遭?正好那日宋大人抓的亦力把里人有杨侍卫长助力,有些细节上的事儿臣想让侍卫长再回忆回忆……”
张云雷带着亲和的笑意:“吴大人尽管差遣,这可是刺了本王的凶徒,让吴大人费神了,本王自当勉力配合!”
吴锦安忙躬身作揖,满心欢喜地扶着缮记官的手出宫去了,心里更觉得这个平日里高高在上,装得光风霁月的淏王殿下似乎也不是那种表里不一、难相处之人!
张云雷看着吴锦安暗自窃喜的背影,面色缓缓幽沉——他对杨九郎,果然有心思!只是,为什么……
而吴锦安向来与宋千里眉来眼去……张云雷凤眼一凛:“抓住”吴锦安便是套住了宋千里这只老狐狸——吴锦安这个憨憨,确实比宋千里单纯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