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玉久原创丨韩大娘住院（散文）

韩大娘住院

作者：朱玉久

 

新落成的病房大楼里住进一位八十多岁的患者，她是省长的妈妈，大家都喊她韩大娘。省长是从JN走出去的，曾经当过JN的市长、市委书记。

韩大娘得的是胆囊结石。这种病容易反复，每一次发作，疼痛都会进一步加剧。老人已经发作过几次了，按说早就该做手术根治了，但是她觉得自己这么大年纪了，不愿意再挨这一刀，听说手术很疼的！

远在省城的省长知道这个病的特点，传过话来：做做工作，争取这一次把手术做了，免得老太太以后再受罪。为配合医务人员的工作，省长委托市里一位副市长过来，他曾经做过市政府秘书长，与韩大娘早就熟悉，说起话来方便。

经过儿子、副市长和医生多方劝说，韩大娘终于同意接受手术。

手术这天，省长没有抽开身过来，院里的同志陪着副市长在手术室外等候，我也在场。

对我们医院来说，胆囊切除是个很平常的手术，但考虑到患者年龄较大等因素，我们还是特别谨慎，让技术最好的专家担任术者。手术很顺利，术后直接把韩大娘送回病房，没用进ICU。

韩大娘躺在病床上，麻醉过后醒来，刀口的特别疼楚使她紧皱着眉头，一睁眼看到床边的副市长，眼睛一闭，狠狠地说：“可叫你把我坑死了——”副市长笑了。大家看韩大娘精神很好，也都露出欣慰的神情。省长的爱人特意从省城赶来了，韩大娘看到她说：“那边够忙的了，快回去吧。”

“我给您当两天陪人呗。”

“不用，人家医院里不用陪人。”

是的，当时医院正在创建整体化护理模式，即无陪护病房，包括生活护理都由护士来做，不需要家人陪护。儿媳妇被韩大娘支回去了。

老人家身体素质好，恢复得很快，没几天就能下床活动了。她性格开朗，喜欢给人说说话。我就尽量抽出时间去大娘身边陪她聊天。时间一长，熟了，大娘的话多起来。我也因此知道了省长的一些身世情况。

按韩大娘的说法，这是一个苦孩子，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韩大娘那时才26岁。从此这位坚强的母亲独自一人带着孩子艰难度日，经历了何止千辛万苦！儿子特别争气，不但听话，而且学习成绩一直拔尖，可谓品学兼优，1962年顺利地考上了南京化工学院，那可是重点大学。

眼看就要开学了，儿子还没有动身的意思，经询问才知道路费还不够。当妈的立马出门，找邻居借了10元钱，塞给儿子，他这才踏上了去南京的路。妈妈送儿子回来，收拾东西，发现枕头下放着一张5元票，捧在手里流下眼泪：“这孩子……”

儿行千里母担忧。为了资助儿子，韩大娘背着缝纫机，只身来到南京，在街头支起来，给人缝缝补补，每天能有一块钱的收入。就是这一块钱，支撑着母子俩的生活。

儿子大学毕业后，分配到JN刚建设的一座化工厂，担任技术员、工程师，厂里有一位同做技术工作的上海姑娘，爱慕韩工，二人恋爱结婚。韩工成家后把母亲从沛县老家接到JN，母亲跟着儿子一住就到了新世纪。

韩工有知识、有能力、有人缘，一步步成长起来，从工程师到厂长，再到市长、市委书记；从JN到省城，担任了省政府的领导，在省城也有了新的家。韩大娘在JN住习惯了，有时也去省城小住，看看孙子，但还是愿意常住JN。这不，这次犯病就发生在JN，自然也就在JN就医了。

说起当省长这事，还有一段曲折的故事。为了配合党的“十六大”，本应于2003年底召开的省第八次党代会提前一年半于2002年6月举行。按照副省级干部任职年龄的规定，韩副省长（时年59岁）将在第二年的人代会上从政府系统退至人大任职，于是在此次党代会上没有继续被提名为省委委员，自然也就卸任了省委常委一职，只留任常务副省长这一行政职务。翌年1月，省人大换届前夕，关于谁将出任省长的猜测遍布于网际，吴某、孙某、姜某、林某等名字都曾被大家猜测在内，也不排除外派他人的可能性。但是结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当时已不是省委常委（甚至连省委委员也已不是了）的韩副省长突然“回锅”，被重新任命为省委委员、常委、副书记，并随后出任代省长，之后的省人代会上被选为省长。据说，个中缘由是考察组考察省长人选，本已内定退出政府系统的韩副省长呼声特别高。就这样，本已内定退居二线的他“一不小心”就当了省长。由此可见他的群众基础多么深厚。

眼下，韩省长正忙着救灾呢。今年黄河上游雨水多，河水猛涨，进入DM后冲破河滩上的内堤，漫滩了，在河滩上生活的人们遭了灾。韩省长亲临现场组织指挥救灾活动。

韩大娘养成了在电视上看儿子的习惯，每天都看新闻，在病房里也不例外。她从电视里看到儿子穿着橘红色救生衣，坐着冲锋舟在黄河里行驶，拨通了儿子的电话。韩大娘给儿子通话也不避讳我们，她的嗓门很大，我们在旁边不听也得听。就听韩大娘对着手机说：“……你得让老百姓有地方住，让老百姓有饭吃……”母亲的口气毋庸置疑！

有人对韩大娘说：“省长够辛苦的！”

“那……让干就得干呀！”韩大娘回应。

DM水灾，世人关注。两天后，我从报上看到一条消息：

党和政府的心紧紧连着人民群众的心。10月5日，韩省长乘坐冲锋舟来到受灾的董庄村。看到大水已经淹到农户门口，韩省长一下船就向村民急切地问道：“现在吃什么？烧什么？村子还好吗？”一位村民说：“家里有点存粮，政府发了方便面，可柴禾都叫水打湿了，没烧的呀！”看到有的村民划着用轮胎、油桶自己扎的土筏子，韩省长关切地说：“这些土筏子太不安全了！一个不小心不就翻了？我们要让灾区群众吃粮不用愁，烧柴不用愁，用电不用愁，吃水不用愁，无论如何一定要保证群众的生命安全！”6日，47艘船只紧急调往灾区，1000吨燃煤运到了灾区。

……

韩大娘出院了，省长派人来院结清了韩大娘住院期间的所有费用。

我想，一个人的成长靠多种因素，其中家教的影响是最重要的，不可替代的。母亲，永远是儿子的第一导师。

 

（根据2003年10月8日日记，2022年12月3日整理）

 

【作者简介】朱玉久（男），山东省嘉祥县人，1949年7月1日生。JN一中“老三届”高中毕业后回乡务农、当民办教师。1970年12月入伍到大西北红军师，曾任指导员、教导员、团政委、师政治部副主任等职。毕业于国防大学。1988年转业地方工作，长期担任基层党委书记，单位被授予“全国五一劳动奖状”、党委被授予“全国先进基层党组织”，个人也跟着沾光。退休后常写小文抒发怀古念旧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