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会议
经历了昨晚的长时间工作,张量此时有些睡眠不足;他和同事花了整整一夜,试图从那些目击者的口中得到关于枭科队员的信息,但效果差强人意:除李队提供了一点点有用的情报外,其余目击者几乎都倒在了无敌进场前。这极富戏剧性的、英雄登场式的剧情显然不是鹰科有意为之的,张量为此感到十足的惋惜,否则他至少可以提供一份长达二十万字的报告——长度随他开心,只要有的可写,文书工作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而此刻,郁闷至极的张量正坐在副驾上,司机是他的上级兼分队队长王不佞;王队瘦而高,偏分中长发,浓眉大眼,没有戴帽子的习惯。比起张量,他的长相更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至少不像张量那样毫无特点。
不待王队开口,张量便主动分析起目前的情况。
“我和蕾莉问遍了十一名死者,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张量的分析如此简短,以至于王队还在等他说下去,沉默持续了数秒,王队意识到对方已经讲完,方才开口问道,“一点都没有吗?”
“非要说的话,倒是有一条:无敌不怕子弹。”张量耸肩笑道。
“聊胜于无。”王队也无奈地笑笑;此时天已蒙蒙亮,公路上车辆很少,以他们的身份完全没必要遵守交规,但王队是个极守规矩的男人,他严格把控着车速,对此,张量没有意见,只有坐在后排的蕾莉不停嘟囔着。
“太慢了,太慢了!等你们开到估计都中午了!”蕾莉早已摘掉了能乐面具,她嘟着嘴抱怨个不停,显然,她是鸦科合并后新调入王队麾下的队员,并不了解王队的秉性。
“这已经是上限了,再快就超速了。”王队一本正经地答道。
“没有交警敢拦飞鸟科的车,让我来开好了,至少能比你这龟速快一倍。”说着,蕾莉便将怀里的面具丢在一旁,膝盖顶在扶手箱上就要往前排钻;张量想要制止,但他又不敢上手碰这个咋咋呼呼的同事,只能伸出左臂拦在空隙前。
“不要乱来,”王队发话了;说话时,他仍看着前路,双手稳稳握在方向盘上,双眼始终盯着前方那不断后退的高速公路,“墨鸦的孙队同我说过,有任何‘不愉快’都要向他汇报,鸦科合并并不代表你能一直待在渡鸦。”
这斩钉截铁的话在外人——譬如张量——听来或许有些过于不留情面,但蕾莉只是很不爽地冷哼一声,乖乖坐回了原处,仍止不住抱怨,“男人开车就是没劲。”
王队没有再理会蕾莉,转而问道,“张量,你觉得有把握吗?”
“什么把握?”
“假如你和无敌打起来,谁会赢?”
这个问题实在太过愚蠢,以至于两人一同笑起来;笑声持续了若干秒,张量半开玩笑地回答道,“如果枭科其余的人都不要命地帮我,我或许有三成把握。”
“三成?这可不低了。”
“我开玩笑的,”张量收敛了笑容,“如果要我出主意的话,我认为对无敌出手无异于自寻死路,如果非要采取手段,首先应该从鹗科下手,那样我刺杀……只是大概,大概有足够的把握。”
“刺杀?”蕾莉突然反应过来,“喂,你刚刚是说刺杀,对吧?”
张量回头看向后排,他惊讶于居然有同事不知道此事,不过很快他便醒悟:蕾莉刚刚经历了岗位的调动,没能及时把握形势也是可以理解的,“对,刺杀,墨鸦科的理事没有告诉你吗?”
“我还以为那都是谣言,鸦科当真要和鹰科撕破脸皮了?”蕾莉的语气比先前弱了许多。
“我们不负责这个。”王队回答。
“不负责?杀鹰科的人会导致全面开战的,鸦科只有三个分部,要和鹰科的八个分部作战……”
“所以说刺杀还在谋划阶段,”张量打断了她的话,“我们不负责战略部署,我们只是遵从上方的命令,做我们份内的工作。”
“我们队接到的命令是‘调查枭队队员的信息’,这份工作已经进行了三星期,任务开始时你还没有调入本队。”王队接着解释道,“无需考虑其余细枝末节,毕竟刺杀只是科内一部分人的呼声,我们目前所做的工作未必会用在刺杀上;我们都知道刺杀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之前鸦科就是因为这种事才被拆解成三部的。”
“鹰科也差不多,你以为为什么鹰科会有那么多分部?无非是拆了又拆。”张量调侃道,随手降下了车窗,将他戴着手套的右手伸出窗外,感受着清晨空气的湿度。
“既然好不容易才重组,为什么又要急着挑起事端?真是难以理解……”蕾莉小声嘟囔了最后一句,抓起身旁的能乐面具重新戴上。她抱胸坐着,将后脑靠在了车座上,看来是想小憩一会。
车在清晨的熹微之中继续行驶了半小时,抵达了他们的目的地:D市飞鸟科本部;与其它城市的总部不同,D市的本部完全处在渡鸦科的掌控内,其下的分部也只有与渡鸦科关系甚好的椋鸟科和夜莺科,正因如此,渡鸦科的重要会议无一例外都在D市召开。同理,鸦科三部合并后的第一场会议选在D市也在张量意料之内。
身为渡鸦科的骨干之一,没有人比张量更清楚鸦科重组的意义:抛去其余一切不谈,鸦科重组后,他的薪水几乎翻了一番;张量不是一个唯利是图的人,但他却很清楚金钱对于一个人的重要性,换句话说,他明白薪水的增加代表着身份的升迁,即使只是为了这些薪水,他也要竭尽所能展现出自己的价值,证明自己配得上这份俸禄:鸟为食去,人为钱来,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天经地义。这么想着,张量蹑手蹑脚地下车,轻轻合上了车门,他可不想吵醒酣睡中的蕾莉。
“我们就别叫醒她了,估计她对这会议没什么兴趣。”王队从车前绕到他身旁说,看来两人想到一处去了。
借着晨光,二人并排走向本部大楼的入口;D市飞鸟科本部大楼总共有四十层,实际上属于飞鸟科的楼层却只有顶部的五层,其余三十五层都被租给了各种财阀或高官:人们普遍认为住在飞鸟科本部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安全感,因此即使这三十五层楼的租金高得离谱,租住的人还是络绎不绝。
此时是凌晨四点半,一层大厅内只有几个商人装扮的租客围坐在一桌低声交谈,王张二人的到来显然引起了他们的注意,毕竟两人都穿着印有渡鸦科印章的服装,虽然隔着一段距离,商人们不可能看清,但仅凭气质也不难将二人区别于一般租客。
“这次会议在第几层?”王队小声问张量,后者伸出了四根手指。
王队点点头,二人径直向着内部专用的电梯走去;这部电梯并不依靠刷卡启动或虹膜识别,毕竟卡片和虹膜都是可以伪造的,这部专用电梯的使用方法要简单粗暴的多:和普通的电梯没有任何区别,它就是一部天然去雕饰的电梯,只是电梯内有一名时刻保持微笑、身高一米九以上、身穿渡鸦科标志版呢子大衣、头戴灰色宽檐帽的和蔼男子,会对每一名进入电梯的乘客亲切地问好,如果他发现对方(一般是一些好奇心很重的青年或者一些想要新闻素材的记者)并不在“准许乘坐”的名单上,他还会向来客展示大衣下方古风古韵的汤普森冲锋枪,这种冲锋枪在飞鸟科内部人员看来就是一款仿古小玩具,但用来劝退愣头青已然足够。
两人来到电梯门前时,电梯恰好停在一楼,王队在“上乘”按钮上轻松一摁,电梯门徐徐打开,门内的大个子乘务员笑容可掬,见两人均是内部人员,他向身侧摊开双手,“欢迎二位。”
张量和王队都十足客气地回以微笑;见张量伸出四根手指,乘务员心领神会,按下了四十层的按钮。
就在电梯门闭合的前一秒,一只手径直从门缝中插入,截停了电梯门。
“呼,好险,我可不想等第二趟呐。”门外传来一名女子的声音,电梯门再度打开,原来是蕾莉,“你们两个是熬夜熬傻了吗?居然把我丢在车上!”她毫不客气地迈进电梯,因为戴着面具,乘务员无法分辨她的身份,但见张量和王队没有反应,他也不想多生事端,再次按下了四十层的按钮。
电梯终于启动。
四十层的会议室并不大,甚至没有配备任何安保,但能走进这房间的人想来也不需要什么安保;会议室内是一张古朴的木制大圆桌,共附有二十把椅子,深褐色的桌面上没有任何物件,唯一醒目的便是圆桌的一侧有一个窄窄的凹槽。灯光泛着白,照在那些房间侧面那些黄褐色的窗帘上,窗帘久未清洗、沾满灰尘,它们还待在这里的唯一原因就是从未有人想过拉开这间房间的窗帘——从未有过。张量很久以前就想过要建议上级更换会议室里的窗帘了,但也只是想想罢了,他没有理由当真管这个闲事。
除了这些简单的陈设,这里再没有什么装饰,甚至没有安装投影设备。虽然时间尚早,屋内却已有一人就坐,张量三人走进时,座位上的男人友好地挥了挥手,问候道,“三位,早啊。”
此人肤色黢黑,短发,胡须刮得很干净,眼睛小而细长,嘴唇也薄,总体而言并不俊美;他身穿一色灰,从颜色来看理应是渡鸦科的人,但他的印章确是红色的,这代表他是血鸦科的成员。相比于渡鸦科精英成员辈出,血鸦科的骨干成员较少,而且在鸦科合并前,血鸦科的自治程度远高于渡鸦科,这也导致了一个问题:血鸦科内部成员的名号很难传到外部。
能有资格进入这间会议室的人都是绝不能得罪的,为此,张量竭尽脑汁试图回一句问候,可惜他没能认出此人是谁,一时愣在了门口前;王队宁可自己陷入尴尬也绝不会让自己的队员尴尬,他哈哈哈傻笑几声,再用一句“您好”敷衍了事,随即上前拉开一把椅子入座,又示意张量来他身边入座,很显然,他也没能记起这位血鸦科同事的代号。
万幸的是,那薄嘴唇的男子也是如此想的:他认出了王队,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王队的代号;按照飞鸟科不成文的规矩,记代号不记姓名是对骨干的一种尊重,像张量这样的下级可以用“王队”来称呼王不佞,但平级之间却不能如此称呼,最好的称呼方法就是使用代号。
相比之下,蕾莉的表现就要从容地多,当然,这多半是因为她年轻气盛、不懂规矩;她紧接着王队和张量的步伐走到圆桌一侧,随意挑了一个位置坐下,恰巧坐在了那醒目的凹槽前。
这下三名支支吾吾说不出话的男人总算找到了共同话题,他们几乎在同一时间喊出声来。
“别坐那里!”
蕾莉吓得顿时起身,她仍戴着面具,惊愕的表情无法展露。
三个男人先是面面相觑了几秒,随后又一齐笑出了声,尴尬的氛围一扫而空,待蕾莉重新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后,那血鸦科的男人自我介绍道,“我是血鸦科第二分队队长胡文胜。”
王队这才想起对方的代号,很自然地接话道,“是影幕前辈啊,在下渡鸦科第四分队队长王不佞,”他顺势介绍同行的二人道,“张量,孙蕾莉,我的队员。”
胡队松了口气,因为他意识到王不佞并不是某个未曾谋面的骨干,而是新晋的队长;有了这种底气,又联想到蕾莉居然会冒失地坐在绝不能占的座位,他顿时有了身为前辈的自信,振作一番,微笑道,“三位想必是鸦科的新秀,那就报一下代号吧。”
“还魂。”蕾莉第一个开口;她很不满这三个男人对她吼叫,但也意识到自己刚刚坐了不该坐的位置,只能闷闷不乐地摘下面具,露出自己不满的表情。
“晚辈代号浪人,”王队清楚张量的脾气,他是不会因为报代号这样的小事生气的,但出于善意,他提醒胡队道,“至于这位,虽然是他我的队员,相当年轻,却是渡鸦科的骨干……”
在这种明目张胆的提醒下,胡文胜立即想起了张量的代号,“哦!久仰,阁下想必就是渡鸦四杰中的病魔,对吧?”
张量谦虚地笑笑,点头作为回应。
胡文胜对王队的提醒非常感激,他此刻清晰地意识到,在场的四人中,张量和他平级,王队虽是新晋队长,但作为善意提醒的回报也绝不能怠慢了他,于是,胡队将话锋指向了桌上他唯一有能力调侃的对象。
胡队指向蕾莉之前坐过的座位,“话说回来啊,小姑娘,你知道为什么那个座位绝不能坐吗?”
蕾莉满不在乎地摇摇头。
“那是渡鸦科科长的位置,来这里开过会的人都知道,那个凹槽就是证明。”胡队说完,刻意对上了王队的目光,王队心有灵犀地接话道,“新队员,不懂规矩,见谅。”
这一番互报代号拉近了两名队长的距离,此后的约半小时,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会议六点开始,陆续有鸦科的队长领着队员进入会议室,因为场内已经有了四人,接下来的报代号环节便没有先前那么难了:胡队自然了解血鸦科的众人,王队则负责介绍渡鸦科的来客,至于墨鸦科的人,由蕾莉不情不愿地介绍。
临近六点,除了各科的科长未到,血鸦科三队总计五人、渡鸦科四队总计八人、墨鸦科三队总计四人尽数到场;为了避免椅子不够的尴尬情况发生,渡鸦科的人中途又搬来了两把椅子,不过现在看来属实没有必要了。
张量并不是一个怕生的人,但自从渡鸦科一队的斩钢到场,坐在了他右侧时,张量就不再开口说话了。
六点差五分时,血鸦科科长艾什丽·里维到场了,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示意起立致敬的血鸦科众人坐下,随后坐在了血鸦科众人间;从她入场起,会议室内便鸦雀无声,大家似乎都在等待艾什丽开口,血鸦科长也不负众望,要言不烦。
“墨鸦科科长自称患有社交恐惧症,他让我转告诸位,他本人今天无法到场,但他的副手孙队会替他发言,并传达会议内容。”
艾什丽说罢,墨鸦科的孙队站起身来,替科长向在座的众人道歉,但明眼人都能看出,致歉只是附带的,孙队起立的含义在于接替墨鸦科科长的位置。
因为有一名科长在场,众人也没法像先前那样随意聊天了,不过这样的焦灼状态只持续了不到十秒,在孙队重新就座后片刻,渡鸦科科长登场了。
最先做出反应的是室内的空气:场内的精英们理应感受得到,会议室内的空气湿度骤然下降,似乎有什么东西置换了这房间内的空气。
圆桌一侧,那个醒目的凹槽中猝然显现出一把匕首,匕首手柄所指的座椅当即支离破碎,化作了一滩细沙;场内众人(除了渡鸦四杰和艾什丽,他们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目不转睛地看向那堆座位化成的碎屑,那堆碎屑正在逐渐聚拢,呈现出一种现实中根本不存在的诡异颜色,终于,在约莫三秒钟后,碎屑化作了一块悬浮的长方形,二维的长方中伸出一只手,抓起匕首,会议室内的灯光开始忽明忽暗,直到科长完全走出长方形,电力才恢复正常。
站在一滩碎屑之上的男人化着夸张的妆容,他露出一个弧度极高、明显经过严格训练的括弧笑,高举着匕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抱歉,诸位,我们科长一向如此,请各位给他些掌声。”斩钢率先鼓起掌,随着稀稀落落的的掌声停止,渡鸦科科长赵融恢复了身下的椅子,括弧笑转变成和缓的微笑,继而入座。
会议,似乎,开始。
作为东道主,赵融是第一个发言的人,虽然入场浮夸,他的讲话却简单干练。
“各位,请让我直入主题吧,本次会议是鸦科重组后的第一次全体会议,会议的主题是关于鸦科重组后对于鹰科将要采取的行动。
我知道各位或多或少都已经了解到上级的打算了:鸦科本部理事长,也是我们的总理事,决定对鹰科采取……比较粗暴的手段。
现在,我们来讨论一下任务分配……”
“等等,”艾什丽抬手打断了赵融的发言,整个会场内自然也只有她敢这么做,一时间,近二十双眼睛统一看向她,“我以为我们是来商量对策的,你现在想告诉我,我们接下来就要开战?”
“亲爱的艾什丽,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赵融没有生气,“谁告诉你我们要和鹰科开战了?”
艾什丽皱起眉头,她露出一言难尽的沮丧神情,摆手说道,“那你最好有我希望听到的消息,我可以如此告诉你:血鸦科不会接受任何关于鹰科的刺杀任务,毕竟,”说到这里,她冷哼一声,“鸦科本部只管得了鸦科,而只要你们敢刺杀鹰科成员,我估计,不出三日,鸦科就又要解体了。”
“刺杀鹰科?哦,艾什丽,你为什么会怀疑理事长有这样幼稚的想法呢?”赵融嘿嘿一笑,将手上的匕首插回凹槽内,见艾什丽没有答话,他便继续说道,“我可以告诉各位,理事长确实提出了……相当粗暴的任务要求,但刺杀鹰科还是太冒进了,不不不,鸦科中不会有人去刺杀鹰科的,毕竟鹰科……”
就在众人感觉会议的氛围正在稳中向好时,赵融的下一句话让气氛陷入了冰点,“……早就解体了啊,哈哈,我们不会刺杀鹰科的人,我们要刺杀的是隼科、雕科和枭科的人,当然,其它鹰科的分部也在考虑范围内,诸位,这世上早就没有什么鹰科了!”
艾什丽愤然丢下一句“荒谬”,便起身离席了;血鸦科的其余人尚没有胆子追随他们的科长,处在想走却不敢走的两难状态。
赵融耸肩一笑,“没有关系的,各位,她会消气的,过不了多久她就会回来的,当然,如果她不回来,血鸦科的各位可以把接下来的内容转告给她。”这句话的之后,血鸦科的众人无论如何也不敢提前离场了。
“现在,我来解释一下任务的具体内容……”
直到这时,张量才明白为何墨鸦科科长会因为社恐错过如此之重要的会议了:虽然名义上是鸦科重组后的首会,到头来,这场会仍旧变成了渡鸦科科长的独角戏——其余两科的科长不在场,无论理事长的决定有多么脱离实际,只要科长不在场,墨鸦科和血鸦科都有充足的理由拒不受命,到头来鸦科的任务还是由渡鸦科去执行。
这么想着,张量不由得有些烦躁,科长的发言他也丝毫听不进去,任由时间慢慢流逝,张量陷入了一场异样的睡眠:尽管睁着双眼,现实却如梦似幻。直到斩钢在他的右臂上狠狠拧了一把,他才清醒过来,挣扎着听完了科长的动员演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