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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薛筱卿(饶一尘)

2023-10-24 09:41 作者:登州薛氏  | 我要投稿

人的记忆有时候很奇怪,我小时候的事情大都忘记了。只有四、五岁的时候穿过一件海红色的绸棉袍却一直记着。还有就是八、九岁的时候,与师伯薛筱卿的初次见面,至今历历在目。 那时薛筱卿与沈俭安两位师伯在常熟湖园书场演出。我家住在湖园书场背后吉翠园,这是一条很狭的马路,很少有什么车,只是偶而有一辆人力车经过罢了。 那天傍晚我与一个同学在这条小路上打弹子玩。不料我的一颗弹子从手里出去碰到前面的弹子,就从横里去了,滚到了一个人的脚边。这人脚一动,把我的弹子给踩住了。我就上前推这个人的脚,嘴里嚷着:“让开,让开。”这个人用手摸摸我的头,我拾头一看,嘿,说书先生薛筱卿!这就别提有多高兴了,我对着他傻笑。他说:“我认识你,你就是在书台边上走来走去的小听客。下次不要走来走去,要坐着乖乖地听”。他身上穿的衣服,我在写这篇回忆的时候,仿佛又看见了。他穿的是圆领的汗衫,下身是一条黑香云纱的裤子,一条白绸腰带束在中间。 他把脚移开了,我拿了弹子就走,一路奔回家,喊着:“我看见了、看见了!”家里人说:“看见什么了?这样高兴。”我说:“我看见了说书先生薛筱卿!”家里人又说:“你夜夜听书、天天看见,有什么稀奇呢?”我哑口了。是啊,为什么呢?现在有了答案了。我看梅兰芳先生的戏与在生活里见到梅兰芳,这惊喜是大不相同的呀! 第二次见到师伯,那是在我进了上海评弹团以后。有一天说,现在有著名老演员薛筱卿为大家表演,地点就在团里大厅里(即现在的乡音书场)。大家都来了,挤得满满地。师伯唱的开篇的名字大家记不起了。我记得师伯唱的第一句是“日出东方一点红”,字眼铿锵有力。真是金石之声、绕梁之音,引得一片掌声。当唱第二句“社员出工我出工”,招来一些笑声。评弹演员喜欢插科,不知是谁说了一句“早晨应该的,我也在早晨”。不好了,满堂哄笑。我见师伯怀抱琵琶,坐在那里纹丝不动,大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之态,真是老到家了。一曲终了,掌声似炸雷一样,可见是人人佩服。 第三次见到师伯是在“十年”以后,我先生魏含英到上海,我陪他到陕西路红房子吃西菜。饭后,先生说:“走过去不远,去看看你师伯去”,我们两人往前走,到永嘉路就是师伯家了。师伯住在二楼,我们两人直上三楼。我一见之下,大吃一惊,师伯原来是个壮实的人,给人以一种结实的感觉,今天一见,师伯的人缩小了一圈,人瘦了,也矮了。惠君说,师伯患糖尿病已多年了。他们老弟兄见面当然分外热情,在谈话中师伯把生死两字看得很轻,有一种视死如归的气度。当分手时,先生再三不要他送,他还是送至楼头。先生大概有按不住的眼泪,急急下楼。我跟在后面,到扶梯拐弯处,回头一看,师伯还在挥手。谁知这一看竟是永诀!人生苦短呀!望大家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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