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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风】【忘羡/宅文】庭前柳03 【蓝湛纳妾、忘机送礼、他的命还有扭转机遇么】

2021-08-22 11:43 作者:一位大人家的乔  | 我要投稿

庭前柳 03

 

浮云看闲,日走流水。

 

玛瑙一家子做了半月人们口中谈资后,终于落幕。

 

人命由天不由己,曾经在云深也算分量不轻的褚氏,不过一半月,就只剩了前车之鉴的虚影儿。

 

难的半刻闲,魏婴坐在碧园左近,专门用来听曲的长寿庭外台阶上,头顶绿柳成荫,手里也抓着几根枝条,慢悠悠缠绕做草圈玩。

 

几只黑蚂蚁排队,好似搬家,又像结队觅食归来。

 

挪了些鞋尖儿,给虫子腾道。

 

日常有了闲在,他就喜欢来这里待着。

 

既安静,又离碧园近,便是先生临时有吩咐,也不耽搁。

 

‘ 嘿,还愣神呢,宗主有请!’

 

蓦然的声音,惊的魏婴整个人都颤了下,手里编了一半的柳圈也掉下去。

 

可待仰头,看见阳光里香沉贼兮兮笑脸,就知自己被这家伙耍了。

 

气恼跟着上头,但恼意中还卷了更多委屈,以至于既没冷脸叫骂,也没笑脸说烦,而是不自觉涌出泪珠。

 

被他这副模样吓到,香沉一时无措。

 

‘ 怎么还哭上了,我逗你的。’

 

‘ 哎呀,我错了还不成,好兄弟,别落泪啊。’

 

怒在心底,悲在心底,酸的,涩的,苦的,味道没一口是好。魏婴泪珠也有些止不住。

 

见他还是抹泪不说话,全不似往日伶俐宽泛模样,香沉不由暗恨自己这张臭嘴。

 

抓耳挠腮,猛地想起自己才从账房领了月例银子回来。忙以此由头,陪着笑蹲下。

 

‘ 我去把咱们院月例领回来啦,没了那个玛瑙,你是头一份儿。而且先生给了咱们熬暑的赏赐,每个人还多一两半,等于你一个人这月拿了七两半嘞,乖乖!’

 

果然,听见钱响,魏婴似乎能将什么苦都吞下,何等疼都抛却。

 

‘ 是么,那还真不少呀。’

 

‘ 可不!’

 

两个人这才气氛缓和,又有了说笑。

 

‘ 鸽子院看管那群买来小戏的黄妈妈,他家儿子嫁了镇上卖馄饨的,你知道么?’

 

‘ 嗯,听说了。’

 

香沉素来是个包打听,听见自己消息没能在魏婴处得稀奇,很不满足,于是带着些加码加料模样,道:

‘ 那你知道,那卖馄饨的是死了老婆,家里还有个两岁女娃的二婚头子么?’

 

‘ 是吗,这倒不晓得。’

 

听见魏婴说不知道,香沉才觉神清气爽。得意道:

‘ 黄家小哥嫁人后跟丈夫学着倒是做饭手艺见长,正好厨房招二厨,黄妈妈走了门路,他家儿就得了。’

 

魏婴没听出这里有什么新鲜的,只是默默点头哦着,顺手捡起自己丢掉的柳圈,又继续缠着玩儿。

 

‘ 那群小戏里,下巴最尖那个叫霓裳的,上月嫁了赤峰堂主,做三房。’

 

香沉脸上看好戏般眼珠瞪圆,魏婴的专注却更多在他刚刚做好的柳圈上。

 

拿着往香沉脑顶比划,被柳叶划过鼻尖,惹的香沉歪头打了个喷嚏。

‘ 我在账房听说,昨傍晚,霓裳就为碗蘑菇汤淡了,愣是带着丫头,将黄家小哥做饭的那处灶台砸稀烂。临走还说,当初在鸽子院受的气,今日开始从儿子身上找补。’

 

魏婴就着香沉脑袋,调整柳圈。惹的人不满,划拉他的手道:

‘ 你说,可是家雀变凤凰,黄家小哥怪可怜的,以后活计可怎么干呐。’

 

魏婴按住香沉头,把被他播拉的有些开叉的柳圈边沿塞好,道:

‘ 能怎么干,好好干呗。’

 

‘ 你不是他,说的容易。’

 

‘ 其实,并没什么不易。仔细想想,就知道,霓裳大祸临头。’

 

香沉怔了。

‘ 怎么说法,你教教,我洗耳恭听。’

 

魏婴笑着推开他凑近的耳朵。

‘ 黄家小哥再如何都是嫁出去有了自由身的,而且为人正室。人家今日能回来做活,明日照样可以出去别处做活。有手艺在,总也饿不死人。’

 

‘ 至于霓裳,赤峰堂主再宠,她也是个妾。上头总有正头夫人压着。那位是个什么主儿,旁人不知,你我还能不晓得。当初进门,就把前头通房小子折磨的跳了井,现在的二房还是她自己带进来的体己人,你觉得,她能容下霓裳。’

 

‘ 这一闹,大夫人可把她看的更清楚,说实话,有这番动静,一个内围不宁,罚上几十板子,就能把那柳条似的小人儿疼死。若不叫她快死,那也有的是招,板子上脸,破了相,活着也如同死。你自己算,霓裳可还有活路。’

 

香沉一副顿悟模样,感叹道:

‘ 哎呦,这样说来,还真是塞翁失马了。’

 

‘ 哎,再多得失都是别人,少记挂,挂了也无用。’

魏婴仰头看天,起身道:

‘ 走吧,回去啦,先生差不多该往书阁,今日轮我陪着侍候。’

 

香沉也跟着站立。他是个瘦高挑,平日嘴馋的很,偏偏就是不往身上贴肉,整个人像极了行走的排骨架子。

 

‘ 嗯,回去吧,回去了我先写条给你,你领了银子再干活。’

 

‘ 好呀。’

 

步子没走出三俩,魏婴忽然停下。

 

草丛里一只死掉雀儿被看到。

 

‘ 昨夜雷雨,八成给电击中的...哎,你干嘛,不埋汰啊’

 

‘ 当收尸呗。’

魏婴用袖中拿出的手帕,将鸟儿包裹。转身回到柳树下,以根木棍挖了个坑算浅坟。

 

‘ 入土为安,还能给柳树做养料,一举两得。’

 

香沉看着他,禁不住感慨:

‘ 霓裳若给那边夫人折腾死,也不知有没有家人帮她收尸。’

 

魏婴也叹息下:

‘ 那些小戏都是幼年里,或拐或买,哪还有家人。若好了,赤峰堂还能给她口薄棺,若差...便只能草席卷着,随意处置。谁叫他是妾呢。’

 

望着魏婴背影,香沉没多想,心直口快道:

‘ 所以,你一直躲开大公子,就是因为不愿做妾,怕将来主母不好应对。’

 

魏婴双臂缓缓交叉,莫名做了个抱住自己的姿势,仿佛深处腊月。

 

‘ 没有。’

 

‘ 什么没有?’

 

香沉看到面前人的背影轻轻转头,目光显得有些涣散。

 

魏婴也是瘦,可人家就是天生的身板好看,薄肩直脊,窄腰腿长。脖颈转动时,无论何种角度,肉皮都是抽紧的,呈现的骨络曲线自然带着别致韵味。

 

尤其他还有双变幻多端的眼睛。愁了能见飞絮,笑时又似花开,哭起来让人心河都要随他多几道弯儿。

 

所以,即便只是个背影,脸面也就半拉,却也足够香沉唏嘘人间值得。

 

魏婴并不知道此刻朋友为自己倾倒,只是随了心,轻轻道出句:

‘ 我...不做妾的。’

 

虽然香沉同为坤泽也不由被魏婴外在沉迷,可他听了那句不做妾,嘴上虽然有了把门,知道不说朋友不爱听的话,可心底并没苟同。

 

别人不知道,他与魏婴走近,自然多看过不少大公子纠缠。

 

以自己这点浅薄见识都看的出,大公子如今可不止是大公子,更是宗主,是仙都。他铁了心要人,魏婴躲是没用的。

 

就算现在不就范,早早晚晚,还的是人家囊中物。

 

爱多嘴的香沉在意朋友,又经了刚刚魏婴掉泪一桩,也自觉不言语。

 

两个结伴,都不说话的往碧园走去。

 

在他们身影消失刹那,先前魏婴静坐的长寿庭里,祥云靴自门内走出,白色缓带随风轻轻摇晃。

 

对着已经看不到人的方向略微出神,不顾白衣干净,身子坐下在刚刚魏婴坐的位置。

 

额发光洁,银冠如剑。

 

蓝忘机虽与兄长差了十岁,可任谁见都要叹声造化,兄弟俩模样周正的像一个模子雕刻。

 

只是到底蓝湛年岁在长,又是个不笑不说话,待人接物处处都透着和悦,对比了做弟弟的蓝忘机反而像个木头冰块,莫说笑,就连对人多些表情都吝啬无比。

 

坐在魏婴坐过处,左右四顾,所见皆是魏婴看过。

 

脑海闪烁那人模样,夏日光芒在蓝忘机面颊映出皎然玉色。

 

此刻若有人见他,定会惊讶的忘记走路。蓝二公子,蓝家冰块,竟然也能笑的温柔好似阳春融雪。

 

父母走早,兄长好歹还与二老有过几年相处,自己则因太幼,搜肠刮肚也村不小鲜活念想。对爹娘,蓝忘机是陌生的,只知道那二位是画中人。

 

自幼就在碧园,哺育有仆人,教养靠叔父。

 

直至六岁入学,才搬去明镜阁。

 

九岁那年,蓝启仁要往越地拜友。想着舟车一路,山水涤荡,正可叫孩子见识河山,陶冶情怀。于是,蓝忘机就被捎带上路。

 

遇见魏婴姐弟就在拜访过后,快离开越境的吴杭市镇。

 

插着草棍的两个孩子跪在路边,卖身葬母。

 

彼时正有个花枝招展的女人在前,挑拣孩子们如同对着菜市萝卜土豆。

 

‘ 嗯,是对好苗子,将来开了脸,可是能得大作为的。’

 

那会蓝氏叔侄就在对面茶棚小憩。

 

听见茶客议论,说那女子为鸨母,两个孩子要入火坑。

 

而对面,做姐姐的也正怯怯地同女人抗辩:

‘ 我们不去你家,不卖给你。’

 

‘ 呦呵,你俩插了棍,就没有挑的余地。这都什么份儿了,就不怕卖不出自己,你娘尸体臭了,做鬼骂你俩小的不孝顺。’

 

‘ 又或者,你不愿卖自己...就把弟弟卖给我也成...’

此话出口,惊的小魏离将小魏婴下意识抱紧怀里。

 

而茶棚中,仿若一直置身事外的蓝忘机对蓝启仁开口:

‘ 碧园中尚缺人,叔父总也没选到好的,不若...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侄儿少开口,冷不丁张嘴就是见识,蓝启仁既惊且慰。

 

于是,就有了后来的蓝启仁出手,救下孤苦姐弟,给了他们一处屋檐与庇护。

 

 

着眼现实,蓝忘机垂头捡起脚边一根柳条,正瞧见队伍不小的黑蚂蚁们路过。

 

惯性动了脚尖,给黑家伙们让出道路。

 

记得那是魏婴姐弟入碧园一年后,蓝忘机某日早起问安后,出门就见假山背影里,个小人儿在那里蹲着与蚂蚁玩。

 

魏离走过去,拉着弟弟手,轻声说:

‘ 打翻香炉本就是你不是,先生罚断食,自己要长教训,好歹就这一日,挨过去就好了。’

 

‘ 嗯,我知道错了。’

姐弟两个都瘦的如同外头院子里给风随意就能吹动的柳条。

 

蓝忘机当时也只是看看,并没作何又或说话。

 

只是到了中午,已为叔父抄写经文为由,选了魏婴抱着书本,随他去书阁。

 

那小孩儿研磨时,他捡了块盘子里桂花糕随意吃嘴,然后皱眉说做的太甜。

 

指尖推动,盘子就到了魏婴眼前。

‘ 你来吃掉,不许剩下。’

 

魏婴那会子还小,没有如今这些伪装。好与不好,乐或是坏,都还挂在脸上。而蓝忘机则始终如一,用冰寒做面罩。

 

‘ 我打翻香炉,先生罚我今日不许吃东西呀。’

说这话时,蓝忘机看的清楚,魏婴是带了笑的,而且喉头动的厉害。

 

‘ 你不会擦嘴么!’

小主子冷冰冰的话听在魏婴耳朵,反如天籁。

 

心虚如耗子,却又堂而皇之在蓝忘机旁边无声吃点心,没想又被推来一盏菊茶。

‘ 叔父爱饮苦菊,这茶也不知是哪个沏的,手艺差极。你喝吧,回去后要留心,学着如何沏茶。’

 

本来就有些噎,天旱落雨,僧人破戒,反正都坏了先生规矩,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魏婴吃着点心又就茶,嘴里还要答小主子话说记下了。

 

风加了些紧,动的柳枝幅度大起来,枝条间发出细碎摩擦声。

 

蓝忘机再看庭前柳树,被那声音突兀勾出两年前,自己旷日方归后,迫不及待拎着糖果来此时所见一幕。

 

那天的月是冷的,云是冷的,周遭一切都冷极了。

 

长寿庭阶下,魏婴缩成团。

 

烧东西的火光映在他脸上,泪水盈眶,嘴唇嘟着,仿佛受了大委屈。

 

可他偏又带着倔强,不肯让泪珠落下,只是不断用手去擦。擦了一半,就见身子颤抖,似是被什么刺激,又像吃坏,竟捂着嘴干呕。

 

之后......

 

之后的事,蓝忘机不愿再想。

 

收回目光的脸孔,也益发如冰似寒。

 

本还哗然的风,倏地静止,像是也给冻住。

 

 

书阁中,天地悠悠大道昭昭的风幡微动。

 

蓝湛从外而来。

 

蓝启仁从书本里艰难抬头,他上了岁数,目力不好,看书久了免不得头痛。而魏婴素来伶俐,被蓝启仁教导下,记的快,写的好。是以早便开始背书,来为先生解困。

 

这会子就是奉命在背大学章节。

 

起身施礼,魏婴取了蒲团放在蓝湛站立的蓝启仁近侧。

 

屈膝坐下,蓝湛道:

‘ 明德先生来了,侄儿已将渔具在水溪架好。’

 

‘ 哦,这个爱钓鱼的老家伙总算肯从他那窝里出门么,呵呵,要见要见。’

听闻老友到来,蓝启仁笑声朗朗。

 

魏婴见先生动作,忙跟着起来,却被阻止。

‘ 还有三五章就没完,你且留下继续,不用侍候。’

 

尊了主子命,魏婴安静应是。

 

蓝启仁踏步出去,蓝湛却并没随之,而是只将人送出门外,就又返回。

 

成群白鸽呼哨着绕了书阁外飞过。

 

魏婴的心也随着鸟群生乱。

 

好在蓝湛只是在他面前立住,笑嘻嘻说话:

‘ 你背,背好我替叔父检验。’

 

说完,他就去到圆台书案后,挑了本杂记翻看起来。

 

魏婴暗自安抚,让自己镇定下来。

 

祸事临头,怕是没用的。

 

如今唯有先将先生交代的书背好,流利通畅,一字不差,才能减少些给人挑错机会,余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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