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宁人说】何以长安
投稿时间:2023年7月24日,来自甜水区 郑重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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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2月9日上午,甜水区惠福入境管理中心。一位精致的女孩走了进来。刘海悄悄遮住她的右眼,汗珠顺着头发滴落在入境信息的最后一栏。 “女士,请您最后确定一下您的入境信息……” 签名者,唐长安。干脆利落,划过指尖,撕破伤口,为“安”字的最后一笔增添了一抹猩红。
红色,是安全的象征。时间退回到2022年5月8日,长安市庆阳区长安体育场建设工程部——这里是长安轻轨奥林匹克专线建设长安体育场项目工地。奥运会筹办迫在眉睫,工地上的人巴不得一天当三天造。工地每日消耗12吨沙砾,分成两车运送。卡车进入工地时,地磅会对车辆进行称量,减去车身重量即可知今日工地输入了多少沙砾。 “沙砾5吨,过!”工地大门站着戴红帽的人,人称坚哥龙苻坚,负责检查车辆的质量。“好了,今天两车沙过来了,高江来的。” 在庆阳,相对于本地的工业区,这里更靠近阳城市高江区的沙砾主产区,大部分沙砾取自阳城市高江区沙坡镇,因此庆阳人对使用外地沙也就不足为怪了。 “体育场到沙5吨,下午三点十五分,唐长安收到。”对讲机里的声音从500米外的中控室传来。唐长安已在长安第七城市建筑局实习工作两个月半,在过几天就是转正的日子了。 可是此时的地磅显示为6吨。长安刚想按下复述键和警告键传达消息,中控室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别按!”一个年龄与唐长安相仿的男孩阻止了唐长安。“唐长安,我知道你要转正了。所以,你千万不要回复。” “为什么?地磅明明显示超重了。工地上的卡车承重是5吨,如果超重了,谁来负责?” “相信我,你要是报了超重的警,今天你我都不能转正了。你想想,你的前途重要还是这多出来的一吨沙子重要?再说了,这一路过来卡车已经超重了,就放他过去就好了。” 唐长安不放心,可她怎么努力,这点力气却赛不过那个男孩,唐长安只能目送这辆超重的卡车进入工地。几乎同时,中控室的电话响起,唐长安颤颤巍巍的手接过电话。且不知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只见挂掉电话后,那个男孩用高冷且低沉的声音告诉唐长安: “我告诉你了,这是上级给你的考验。” 看过工牌,男孩叫高海民,也是一名实习,但是他却和龙苻坚一样,也配戴的是红色安全帽…… “要是哪天坍塌天塌下来了,有我在。我是穷人家的孩子,他们能拿我怎样呢?有什么事故就让我担责好了。”高海民提了提衣领,他看出了唐长安的疑惑,“什么?你不明白吗?在长安市,穷人总会被极力讨好。和市内那些巨商富贾之后代而言,一旦有事故发生,那些人总有办法用钱解决大问题。穷人没有经济实力,承担不起责任。要想保证我们好好工作,呵呵……那工地方面就得保证我们什么都做到最好。” “好奇怪的规则啊……” 晚上10点,刚回到家的唐长安在日记本里写到:“今天的工作并不顺利,有人看着我,我很不自在,也很害怕……” “姐姐,你怕是有什么心事不愿意说吧?”唐长绫,是唐长安小两岁的妹妹。 “姐姐,你要是不开心的话,去看看电视吧!甜水那边的举办的拳击赛可好看了,等到暑假,我好想去一次甜水。你可别看我现在在阳城海芸这边读书……这几年,我都没怎么走出过校门……” 说来话长,这个有点傻里傻气的妹妹,长得和唐长安几乎一模一样,除了姐姐锁骨上被烧伤的伤疤。相对于姐姐长安的而言,妹妹仅仅是长得像是那种好骗的小孩子,聪慧程度可不比姐姐差。尽管在姐姐面前面打着可爱乖巧的标签,但妹妹长绫可是比姐姐更有出息。至少,唐长绫在家里是海芸师范大学的研究生,唐长安只不过是个混工地的普通工人罢了。 安可期,不可求。唐长安脑海中无数次的沙盘推演出各种严重事故的场景。要是发生了事故谁能承担责任呢?是明知磅数超标而默不作声的龙苻坚?是那个极力阻止我一切行为的高海民?还是……我自己? 但这里是庆阳,一座一切皆有可能的城市,一座自由多彩的城市,一座“既要也要”的城市。唐长安据高海民说辞,自己不但通过了考验,还因为以个人行为放行超规车辆,加快工程进度,得到了上级个人名义上的赞扬和奖赏。 高海民在下班前留下这句话:“今天你一定会感谢你曾经的决策。”高海民看到唐长安释怀的笑,也算是得到一个正面的回复了。但事实是,唐长安内心的不安越来越重。
日记像是潘多拉魔盒一般,苦痛由此滋生,将打破唐长安对长安市的美好幻想。2022年6月12日,天公不作美,雨稀稀落落,安河大厦直插云霄,长安第七城市建筑局在此办公。今天,唐长安将要签下了与七局的劳动合同,此次同行的还有高海民,以及带路的龙苻坚。对于前几天超载过磅的事情,龙苻坚和高海民似乎早就忘记了这件事。唐长安仔细阅读着合同款项,尤其是那句话格外刺眼: “甲乙双方需严格执行服务器有关安全生产、劳动保护等规定……” 就在准备签字到“安”字的时候,噩耗传来。有人向办公室呈文称,运输沙砾货车与前方另一辆运输合金管的大货车发生了追尾,前车的合金管戳入后车驾驶室,后车司机胸腔被戳刺,生命岌岌可危。 “今天的沙砾又少了6吨”局办工作人员一叹到,“办奥运这件事何时才是个头啊……” “是啊,过几天又得花钱再拉。耽搁了。”局办工作人员二答到,“没事的,给后面每个车多拉个一两吨就是了。” 唐长安嗓子一疼,如鲠在咽,眼角不自觉挤出泪珠。她没能忍住,手往桌上一拍,呵斥道:“现在货车出了事故,你们不关心司机的安危如何,也不关心接下来的程序是怎么样,却在这里讨论怎么不花时间,赶上原计划的工期?就算讨论了赶工的事情,你们想的不是怎么加派车辆和人员,而是怎么超速超载运输货物?” “关心?妹子,你坐到我这把椅子这里以后,你就不用关心这些问题了。”局办工作人员一拍了拍自己的办公椅,像是在嘲笑这个初来乍到的少女,官不大,架子却不小。 “还是多在乎自己的前途吧。阎王要我三更死,谁能留人到五更?这就是命吧。我们都是给老板卖命的,出了这事,我们这样的基层小喽啰也做不了什么。不过你放一万个心,你是正式员工,出了事局里都会替你摆平,对你的待遇保证比那些外包的司机好多了,局里面五险是一个没有给你少交呢。”局办工作人员二平日里本就一副面瘫的样儿,笑起来更像是阴险毒辣的反派。相视一笑,叼起了没抽完的烟,露出和他们良心一般黑的牙齿。混乱的肢体冲突中,唐长安的视野一片模糊,恨不得给他们每人一巴掌,却被高海民和龙苻坚拦了下来。 告别局办两位“地狱守门员”,唐长安内心十分复杂,自己的命运很有可能就如他们说的,如同蝼蚁一般。在他们眼里,工期不断被压缩,安全竟成为一种奢侈品。 “唐长安,这可不是学校。所有人和你一样心知肚明,照这个进度下去,工程绝对是延期的。不论是否延期,我们都有劳动所得。所有人都想平庸地度过一整天,而非像你这样如此有个性。这里是工地,不是学校,不是展现个人魅力的时候,没有人会为你的正义埋单。”龙苻坚说,“所有人都在紧绷神经加班加点赶进度,即使犯了错误,局里也会为你的错误埋单。现在各单位已经没有时间去惩罚犯错的工人了……” 见龙苻坚说个不停,高海民赶紧拉开二人。 “今天,我跟你们的争论是无意义的。你们总是阻拦着我,我不在乎你们是怎么想的。我只告诉你们,如果我们不团结,又问能保证今天死在路上的货车司机,会不会是我们任何一个人未来的缩影。”唐长安说。可高海民一句话也不说,从来听不进忠言。 在后来的日子里,工地上再也没有出过事故。唐长安记不清高海民让自己多放了多少吨的沙砾,记不得眼见这些司机与死亡擦肩多少次。每次遇到违规事件发生,上级总会给予她一定的奖励,每次300到1000元不等(长安1000元折合1980多彩币,甜水10.74万emd)。对于这些黑心钱,唐长安总有理由把自己的“功劳”有意让给高海民。毕竟每一笔都是痛苦的回忆,她一分不敢留下,总会有办法在高海民身上支出。高海民见唐长安如此慷慨,总以为她早已释怀。实际上,高海民和龙苻坚的行为已经让唐长安埋下了仇恨的种子。
2022年7月9日,唐长绫毕业,在家待业。长安正要出门。也许是出于好奇,妹妹偷偷跟在了唐长安后,想要看看姐姐一天都在干什么。 一条短信发来,打断了妹妹的行动。 “离你的小男友远点,你的小男友已经结婚了。” 起初,唐长绫觉得这只是一条恶搞短信。可是发件人的电话号码越看越觉得眼熟,就是怎么也记不起来。唐长绫并没有什么男朋友,也没用任何的爱慕对象。实在不知“离开”二字从何谈起。 电话响起,另一头是低沉的女音,如厉鬼幽冥的渗人。 “要想证明你和他没有关系,就如实告诉我,那个男人的行踪。我在他身上装了定位器,一旦有误,后果很严重。这对你和他都不好。”女人说。 换做正常人,可能会以为对方仅仅是个诈骗电话,或者是问清对方的身份。可唐长绫不但有勇气,更有智慧。来了一招反客为主,装作一脸严肃的样子,说道: “你这是在求我办事,嘴放干净一些。他在我手上,想让他好好的,那可不是你说了算。” “我希望我们不是彼此利用,而是一个合作的关系。我们有共同的目标,他是我们共同控制的棋子。你也不要逼着我走下一步棋,唐长安。” 电话挂断,唐长绫愣住了。那名女子,似乎有姐姐作为要挟——唐长安有危险。
2022年8月13日,受到“上级”的指示,七局将参加一次所谓的“团建聚餐”。与其他蒙在鼓里的工人兄弟不同,唐长安早已从高海民那里得到消息: “这次聚餐,所有人都要无条件地向龙苻坚示好,迎接一位七局的客人,务必拿出我们平时对待甲方的态度款待她……而现在现在就是展现我们业务能力的时候了。欢迎一位重要的朋友——杜婷婷。” 杜婷婷何许人也?传闻她曾在阳城轨道交通内拥有一定知名度,并且与阳城城市电梯(阳城城市电梯集团公司,以下简称YCE或城梯)的张富曾经有情感上的交集。不知什么原因,年仅27岁就能在阳城两大地铁运营商有工作经历,此人并不简单。如果七局能拿下杜婷婷这一弈子,势必能推动阳城与长安的轨道交通发展,打开阳城市的市场。 聚餐之后的咖啡厅,才是这次任务的主战场。当所有人伶仃大醉时,龙苻坚、杜婷婷、唐长安清醒地站到最后。此情此景,有如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龙苻坚:“杜小姐,久仰大名。” 杜婷婷:“龙先生您客气了。我听说,在长安只有龙先生您这样的福分,随来拜入麾下。在阳城,我恨不得一张钞票撕成两张花。” 龙苻坚:“您来我们长安七局是最明智的选择。今年多彩币换长安元准备突破200,到时候可就如您所愿,一张钞票两张花了。您要是中意我们这的工作,是我们的荣幸。” 两人长笑,但笑里藏刀。 杜婷婷:“龙先生如此说道,进到七局,如囊中取物。但我杜某进来得讲究名正言顺才是。” 唐长安:“杜女士所言极是。身正不怕影子斜,阳城没有您容身之处,我等怎么能让您再受委屈呢?” 龙苻坚:“杜小姐也是明理之人。阳城那边的21号线的事情,我局觊觎已久。还望您和张先生大人大量,网开一面,容我七局进酒一盅。” 杜婷婷:“龙先生,您太抬举我了。我此来一趟,并非受张先生之委托,而另有其人。倘若你答应我一事,你想认识阳城市的谁都可以。” 唐长安:“愿闻其详。” 杜婷婷:“柳艳萍。” 双方陷入了沉默。 龙苻坚:“柳艳萍。这在阳城有谁人不知嘛……敢问杜小姐有何委托?竟能让一位前任长官派你前来?” 杜婷婷:“您这就是明知故问了。如果您能为柳艳萍献出援手,您七局还愁竞争不上吗?上杨人都知道您龙苻坚处理过许多七局的官司。眼下柳长官事件即将二审,一审判了16年,这对柳长官,以及上杨两万四千名‘难民’的打击是毁灭性的。就算柳长官冷眼待你,两万四千名难民可不会忘记你啊。” 唐长安:“这柳艳萍能有如此实力,为何吃了官司?为何您还要屈程来我局寻得庇护?” 杜婷婷:“这位女士,让您见笑了。阳城现在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上杨的贷款没还完,甜水那边还有十几个工会林立,阳城自己都管不住。我来长安城,不过是求得一席安寝。” 龙苻坚:“柳艳萍一事,我们爱莫能助。阳城市的事情哪能由我插手?” 杜婷婷:“龙先生见笑了。她只不过是前任长官,现在也只是普通人罢了。她在上杨人眼里可是两个极端。受冕必承其重。对任何普通人而言,上杨区内所有的福利机构都是一个烫手的山芋,全阳城都知道,做官司只有远在长安城的您才是老大。” 龙苻坚:“老大都是说说罢了,一切的努力都还靠七局的工人朋友们啊。杜小姐糊涂,怎可本末倒置?我龙某人是靠着七局的名声苟且……如此说来,我想我局有一人可以胜任柳艳萍的事情。高海民,随我做七局的官司有两年半了,我的得力助手。十状案子有七状都靠他解围。去年在甜水外事部,六个兄弟栽里头了。得靠他,几百万的大事情被他压在一百万以内。还有上个月高速上追尾那事,老吴还在市医院里躺着呢。意外保险赔完,剩下没几个钱。” 唐长安:“坚哥谦虚了,高海民哪能有如此功绩那还得靠你一手遮天啊。” 杜婷婷:“从阳城甜水那边费尽心思过来,只是想好好做一回普通人,事成之后功名你享,我只要个中间人的差旅费足矣。希望贵局能够理解。” 龙苻坚:“工期不到两个月了。过了这两个月还有谁的钱袋子能捅呢?上杨那边的事马上就办!杜小姐今天一来,赚的就是一个面子,我龙某人不为您挣到这个面子,这七局我不待也罢!” 唐长安:“坚哥你这话不对啊,您要挣这个面子,那怎能让高海民出阳城一趟呢?” 杜婷婷:“高先生这一去也挺好的。初次见到唐小姐与高先生,我就觉得有些面熟,谈吐与做事更像阳城的人。” 龙苻坚:“高海民这人生性多疑,我怕坏事。本就有意让唐长安同去为好。但不知杜小姐与高、唐二人缘从何来?” 杜婷婷:“我在甜水期间,从城梯的张先生那里听过张先生提及二人。我没认错的话,这二人若到甜水面见张先生可能更有面子上的优势。” 高海民突然在这时踉踉跄跄走了进来。 杜婷婷:“幸会。那官司的事情处理完了,有样重要的东西我们似乎还没有谈。” 龙苻坚:“放心,我们从阳城进货,走的都是一般途径。你想要的东西我们从这带出去就是了。我听说,唐长安你有A2驾照,是吗?” 唐长安:“坚哥,此去阳城你怎么能让我一个弱女子开车?” 龙苻坚:“哦?是吗?我倒不这么认为。相比于这个软趴在地上的酒鬼高海民,我更相信你这人的意志。还有,唐长安你最近干的很不错啊,进步很快。上杨可是有‘小女儿国’的美誉,这一次我倒希望你能去阳城学点东西回来。” 杜婷婷:“哎,这是什么话。唐小姐这一去是教化我们上杨,给那老不死的柳艳萍上一课!” 龙苻坚:“好,事已至此,杜小姐一言为定。祝凯旋。” 众人:“祝凯旋。” 唐长安回到家里,想要告诉妹妹第二天去阳城的事情,却看到妹妹睡着了,手里的手机屏幕还亮着,甚至有十几条未读信息。 “呵呵,这个傻妹妹,和哪个小男友聊天不回了呢?”
第二天,唐长安做好一切心理准备,和高海民远赴阳城。 高海民:“想不到你一柔弱女子竟能驾驭如此庞然大物。但我想不明白,坚哥为什么还要叫你一同前去?” 唐长安:“我更想不明白,那个龙苻坚为什么要派你去干这件事。” 高海民:“这是什么话?坚哥昨晚那形象,你还不知道他这人什么来头吗?” 唐长安:“我不想知道他是什么来头,我想知道你有这个能力应付官司吗?你不也和我一样只是个刚度过实习生的小人物而已吗?龙苻坚凭什么一句话就把我们支到阳城来?再说了,你昨晚醉成这样,你还能明白桌上那人谁是谁吗?” 高海民:“害,还说实习生的事。咱们干这个拼的就是脑子,玩的就是个信息差,在夹缝中生存。哪怕坚哥是工头我都不怕。” 唐长安:“这话是什么意思?” 高海民:“怪不得你一直是实习生,太多社会上的东西要学会了,适应了,那才是名副其实的‘社会人’。现在做事靠的是人情。坚哥只是说一说而已,我们也只是走个过场。柳长官的官司成败与否跟我们没有关系,重要的是我们付出了。杜小姐要的是过程,不是结果,坚哥的面子也挣到了。咱们连柳长官是谁,能给我们带来什么都不知道,我们没有必要在意她的利益。唐长安,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唐长安:“可你也不也和我一样是个实习生吗?” 高海民:“谁都曾经是‘实习生’过来的。世界需要你的善良,而阳城不需要。阳城可以不拼自己,不拼金钱,不拼权利,但不能不拼人脉。就好像柳长官出事的时候,两万四千名难民中,竟只有杜小姐一个人帮助她。杜小姐给我们实际的报酬仅仅是完成白纸黑字上的书面义务,实际上关于21号线的工程承揽还是需要我们去做。她也只是个牵线搭桥的人,没钱没势力,却能直接面对坚哥。” 唐长安:“这么说来,坚哥的势力很大咯?” 高海民:“‘书面上’说的不大。但是七局的案子和工程,一半经由他手里,官不大却有权......” 唐长安:“能让杜小姐大老远来一趟求人办事,坚哥权大却不能拯救柳长官?可笑。我现在郑重告诉你,柳长官的‘代理律师’,你的义务就是要帮助柳长官申请减刑。” 高海民:“我一个月拿七局才四千块钱让我干两份活,我玩什么命?要怪就怪这柳艳萍自己没那本事,野心太大,却培养了两万多个忘恩负义之人。你不尊重规律,却来罪怪我们不履行义务,更可笑。” 高海民:“哎……慢点开慢点开。别走大道了,大道有边检,我知道本地人才知道的小路……” 看来这次旅途注定不会愉快。入职几个月以来,高海民一直偏袒唐长安。到了阳城,他就像变了个人,好像是变成了龙苻坚那种人,或者是局办的地狱守门员。不管怎样,尽管他们对唐长安有过一时的恶意,却不会那么记仇。这和自己的高中完全不符,也和唐长绫的履历不符……
刚到服务区休息,该换高海民开车了。这时候妹妹唐长绫来了电话。 “姐姐。我有些事想和你说。小心你们局里的高海民,他不是什么好人。” 高海民?他究竟有什么威胁?随着唐长绫的介绍,高海民这个人好像真的出现在唐长安的学生时期一样。 九年前,唐长绫高考失利,转入阳城十中复读一年。而唐长绫和高海民就在那会成为高中同桌。他的学习成绩很不错,是唐长绫学习的榜样。曾有那么一段时间,唐长绫也对高海民存有些许幻想。然而,唐长绫与高海民的关系开始向暧昧的关系发展时,意外却先降临了。那年的一次舞会上,高海民才17岁。在一次高中舞会上,由于一时的冲动,让高海民与班上另一名女生陈媛媛发生了一些“冲突”。高海民自己都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那天晚上喝了许多酒,醉意之中,好像被一个高壮的男人背了起来。直到第二天早上,高海民见自己和陈媛媛就已经是在酒店同一张床上。高海民见陈媛媛不省人事,知道了这件事的严重性,但是他并不明白什么是冲动,情急之下求助了同桌唐长绫。 “从那一刻起,高海民的人设就在我的心里完全崩塌。” 也是从那一刻起,唐长绫在高海民的心里如救命的稻草。这一次,为了救她的榜样,她并没有把自己的智慧用在正道上,而是设计了各种方法,企图让陈媛媛发生意外,但一切都是徒劳。 一周以后,几乎全校师生都知道了高海民和陈媛媛的事情。这件事已经严重违反了学校的纪律,高海民和陈媛媛不得不申请退学。而高海民也作为有情有义之人,选择了在接下来的日子照顾陈媛媛。唐长绫不知他们二人过得如何,也不知道高海民是否会因此对唐长绫生恨。毕竟,那是最后一次亲眼看见高海民了。 “时隔五年,我均未与他有任何交流。而昨日,他却主动找我,与我叙旧……那其中的原因想必只有一个了,姐姐。” 唐长安回头望了一眼高海民,确认他并没有听到二人的对话。继续通话。 “高海民是什么人我明白了。但是,我该怎么做?我是否有危险呢?” “姐姐,你该留长发了。不只是我,还有人为你此行而担心。只要你留了长发,一切都好说。哦对了,想我的时候,摸一摸锁骨上的伤疤。” 唐长安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锁骨——这有一块童年时为了保护妹妹,被煤油烫伤导致的。这时,高海民快步走到了唐长安身后,多说无益,应该和妹妹告别了。 “放心,我会没事的。哦哦,我同事他给车加满油了,得先走了。等到他有什么动静,说明他和‘我’有了交集,就可以行动了。” 挂掉电话,高海民一脸疑惑地看着唐长安。 “什么乱七八糟的,跟家里人打电话还讨论上数学了?还交集?哈哈哈。” 唐长安也尬笑了起来,哈哈哈。
在上杨,一家之主基本上为女性,这是阳城市的文化运动规律决定的。一个大区能拥有一位贤惠的女长官,建立全区女性福利制度,理应是全区女性的福分。但随着调查的深入,唐长安发现这座城市的女性对柳艳萍不但没有任何敬意,反而是嗤之以鼻。 阳城市有十二区县,每个区县区值不同,却能在阳城市里被平等对待,如此公正却不公平的现象,注定了十二区县容易被人塑造刻板印象。上杨区女性地位高,因而被人称为“小女儿国”。“小女儿国”的称号给大家带来了好处,但也因为刻板印象的深入导致了标签化的人们形成了对立关系。柳长官的一系列福利措施成功扶持了“外地”、“女性”这两个标签的群体,而与之相反,“本地”、“男性”的标签遭到排挤。这和七局的现状几乎一样。男女同样的工作时长,女性在七局里会做更轻松的活,与男性一样的待遇,一问就说女性是弱势群体;本地人和外地人同一个工种,外地人能拿到更高的报酬,一问就说外地和本地消费水平不一样。即使像是龙苻坚这样既懂法律又懂工程的高才在这里只能领取普通工人的工资。看来,这一规律是普遍的,至少在三人的身上得到了近乎完美的体现。 至此,唐长安几乎明白为什么上杨人完全否定了柳长官的所有功绩,明白了柳长官一案既不合法也不得民心的真正原因,更明白了为什么柳长官一案要交由龙苻坚来处理。 唐长安使用任何办法,试图把自己的想法表达给高海民,希望高海民不要过度投入到这个必输的案子里,但无济于事。 “唐长安,咱们谈的是生意。人作为群居动物,社会利害关系最为重要。钱乃身外之物,人情世故才是生命中最为重要的硬通货。我们想成为商人,就要过这个坎。之前从普通的建筑工人做起。”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我认为,任何职业都可以做到最好,建筑工人也不例外。” “所以你永远是建筑工人,就变得理所当然了。” 在上杨,一个普通本地女性,一个普通外地男性,无论谁去承担败诉的责任,无论是谁承担责任都对七局“外地”、“女性”的标签注定受到影响,顺着上杨区的民意充当替罪羊。杜婷婷急需一个人打破这个规律,至于杜婷婷为什么要这么做,目的是什么,我们不得而知。 本以为,唐长安所有的计算都能实打实地证明这是一场必败的官司,幕后使者就是杜婷婷。直到开庭当天,法官一句话把龙苻坚的整盘大局逐步揭开。 “本案被告原代理委托人为长安第七城市建筑局生产部副总经理龙苻坚,开庭前已向本院递交代理委托人信息变更申请书。现变更代理人为长安第七城市建筑局长安轻轨奥林匹克专线建设长安体育场项目总经理高海民,及长安轻轨奥林匹克专线建设长安体育场项目安全员唐长安。” 这么一说,高海民竟然是唐长安的直接上级,而龙苻坚是高海民的上级。唐长安此前所有的计算结论都被推翻,将近十天的庭审准备根本就是无用功。龙苻坚接下这个案子的目的根本不是赢下诉讼,而是把责任往七局身上引,把七局的工程款越拖越大,以增加长安市对七局下个周期的投资投入。庭审的结果并关乎于柳长官,而关乎于唐长安和高海民谁为这个案子签字负责,以谁的名义来让团队付这笔钱。 “……被告人借职务之便在多个工程项目收受贿赂,将收得款项以福利形式打包发出给社会群体,收受福利对象群体庞大,因此陪审团认为,出庭证人大多数为被告人的直接受益人,提供证据证言不具有法律效益……” “……原告证明柳长官在任期间,为逃避税款、赚取汇率差额,将贿款转至长安第七城市建筑局。原告提供证据证明目的明确,被告对其真实性、关联性、合法性均认可。本院予以支持……” 从一开始到现在,龙苻坚,这个伪装成普通工人的恶魔,草菅人命,干的是面子买卖。高海民,助纣为虐,绝对忠诚于恶魔的第二把交椅,我们看到的高海民不是真的高海民,龙苻坚也不是真的龙苻坚。唐长安在数月前买下的怨恨种子,加以骗局的浇灌下,复仇之萌芽终于破土而出。
2022年9月1日,高海民、唐长安返回长安。入境长安城之前已是傍晚,应快马加鞭赶回庆阳才是。高海民却突然感到身体不适,要在距离惠福口岸20公里外的一个小型服务区稍作休息。 见高海民下了车,唐长安第一时间联系了唐长绫。 “妹妹,我不能忍受七局这些人了,你尽快动手,好让我解脱。” “姐姐,据我调查,上周七局这边已经把龙苻坚调走了,估计七局会有大事发生。现在局势不好,你在那边注意安全。” “我估计,高海民已经知道这件事了。龙苻坚五点钟过来接车,位置就在迅林停车场。我估计他拿到合同后就行动了。” 在唐长安看来,龙苻坚被调离。现在在唐长安面前有两条路,一是把合同交给七局,自己跟着七局继续干,不再与此事有任何瓜葛。二是交给龙苻坚,龙苻坚带着合同书跑路,跟着龙苻坚做更大的买卖。 过了一会,唐长绫收到了来自高海民的短信。信中,高海民先表示自己不舒服,字里行间却又无不表达着自己对七局的感激之情,以及对龙苻坚无微不至关心的感谢。唐长绫心领神会,知道自己是时候出手了。在最后一句话里,高海民才向唐长安吐露一种极不情愿的感谢。 唐长绫回电神秘女子,如实汇报了高海民的位置,并把高海民不舒服的事情完全告诉了对方。对方似乎很满意。此时的唐长绫做好了所有最坏情况下的打算。 “继续走吧,晚上惠福口岸可不管那么多,就不走小路了。” “你怎么这时候不舒服,你这病可真会挑时候。” “结婚以后,我的心脏一直都不好。不知道为什么,跟你出来好久舒服很多。昨晚睡前泡了一壶我老婆买的茶叶,心脏又不好受了。” “你老婆对你还真好。” “谢谢夸奖……不过,你先回去,这段还是让我来开,我带车去找龙苻坚,我有事跟他谈。二十多天来都是你在开车,辛苦了。” 另一边,迅林停车场里,监控摄像头早已短路,不时冒出一点星火,打在龙苻坚的头上。龙苻坚 “这位女士。”龙苻坚叫到。 唐长绫不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正是龙苻坚,但依然镇定自如。 “有什么事情吗?” “嗯……你长得好像我一个开大车的同事。是我认错了,不好意思。” “哦哦,没事。”原来是虚惊一场,龙苻坚并没有认出唐长绫。 “您可能留长发会更好看,真的。”龙苻坚故意做出撇刘海的动作,笑了笑。 唐长绫耳边回响起之前嘱咐姐姐的那句“姐姐,你该留长发了。” 话说这边二人车开到唐长安家附近停下,唐长安正要下车,却被高海民抓住,什么话也不说。高海民似乎淫念上头,对眼前的唐长安有了非分之想。 只见唐长安心生一计,说到: “庆功宴的事情,明天和龙苻坚到闵宁大酒店庆阳分店来找我,我会和杜婷婷取得联系的。” “嗯……”高海民松了一口气,也放开了唐长的手。自以为这是唐长安给他的暗示,心中大喜。 之所以高海民制止住了自己的欲望,是因为高海民那控制欲极强的妻子在高海民身上装了窃听器。 高海民心里清楚自己身上有陈媛媛设置的窃听器,但不曾想眼前这个单纯老实的女人对此事一清二楚。此前来电的神秘女子,正是高海民之妻陈媛媛。唐长绫与陈媛媛虽曾经是同学,但时间久远,加之二人交往并不密切,唐长绫对她并无多大印象。唐长安、唐长绫二人却又是怎么知道对方是陈媛媛呢?
三天前,二人返程至甜水。 “阳城市甜水区海城大道1号,阳城城市电梯集团有限公司,是这里没错了。”唐长安与高海民要在这里完成此行最后一项任务——代表七局签订YCE地铁21号线长安段的承揽合同。 看到公司内部华丽的装潢,身为苔苍人的高海民感触颇深。在他心里,阳城市一直是穷苦的边境之地。甜水区的城市活力,不至于输给长安城。在阳城市生活二十多年,一直谩骂阳城市的城建不好,这一举动持续了七八年。直至今天,他开始承认自己对阳城市的误会的的确确深了。 张富早已在大堂等候多时,张富一下就认出了高海民。 高海民:“您好,我们是长安七局……” 张富:“不用说了。我都知道,我们就不按流程走了。”YCE地铁21号线项目总经理。 高海民:“拾得张先生抬举,愿我局与贵单位的合作顺利!” 张富:“哎,你们七局的人不用那么客气,全都当做自己人。我公司本已经答应了你们七局的项目,我们与贵局合作不是一次两次了。此前在长安城内的项目,我们都有所涉及。但我公司有一事上不明白,为何贵局要以杜婷婷作为此事的中间人?我想,高海民先生应该对此略有所闻吧?” 高海民:“此话不宜放到台面上讲。您还是跟我这位同事说明吧,我我回避一下就好。” 张富与高海民二人似乎在用眼神交流着什么,后来张富就支走了高海民。 “女士贵姓?” “免贵姓唐。” “姓唐,但你不是唐长绫。” “我是唐长安。” “所以唐长绫是谁?” “与你无关。” “没事,你不说我也知道。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唐长绫和高海民是同桌呢……你啊,太年轻了。别总是跟着这群老油条斗法,你就算是唐长绫也玩不过他们。还有,别再欺骗这个单纯的高海民了。” “我不喜欢被人教育,我是我,我不是唐长绫,我没有欺骗任何人。” “好,你明白这个就好。既然你不是唐长绫,那我就有必要和你说说怎么做一个唐长绫了。” 张富见高海民没有走远,将唐长安带入办公室。 听张富说,2013年,那时陈媛媛与高海民并未发生任何关系。陈媛媛只是听从家里安排调回了高江,家里人为她铺平了“前进的道路”。陈媛媛不负家人期望,进了高江区某机关单位,而此时的高海民却说要去外地打拼。高海民则远赴当时不被任何人看好的甜水县,在当地做起了助农工作,搞了几年的水产养殖。二人时常互相开玩笑,陈媛媛觉得高海民是“大傻蛋、蛮牛、倔驴”,一身蛮劲干一年,到头来却挣不了什么钱。而高海民觉得陈媛媛是“九品芝麻官”,官小屁事多,事事干不成。 二人的分歧点要从2016年春节说起,陈媛媛答应到高海民的苔苍老家过年。带老婆回家过年本应是全家都高兴的事情,但陈媛媛却当着高海民父母的面开起高海民的玩笑。虽然高海民习惯了这样的小打小闹,但这让高家父母非常尴尬,高家因此觉得陈媛媛缺乏教养。 年后,高海民出外地务工。4月,高海民的父亲在不让高海民知情的情况下电话联系了陈媛媛,示意陈媛媛离开高海民。陈媛媛不依,高海民父亲便谎称高海民并未离开苔苍,自己已为高海民筹办婚事。陈媛媛的内心开始动摇,开始怀疑高海民是否另有新欢。 多年以来,陈媛媛从未向高海民提起此事。直到2019年,助农工作结束。高海民却没有任何返回苔苍随父母或去高江找陈媛媛的意愿,说是要到长安城去打工。这一行为让陈媛媛的疑心更重。临走前,陈媛媛在高海民不知情的情况下,在手机上安装了窃听软件。至此,陈媛媛开始了对高海民长达两年半的监听。陈媛媛通过窃听器获取了高海民的一举一动,很少再多此一举去过问高海民的工作情况。二人的交流频率迅速减少。高海民也因此开始疏远陈媛媛,在社会交往上开始尝试以不适当的形式接触其他女性。 和唐长安一样,高海民同样要以实习生的身份,代表七局与杜婷婷代表的YCE合作。杜婷婷敏锐地发现了高海民手中的手机存在窃听设备。虽然无法确认是谁在窃听,但杜婷婷还是将此事告知了张富和龙苻坚。因为高海民身上有窃听器的缘故,导致这次合作以失败告终,高海民甚至不知道当时的合作对象正是自己的高中同学张富。 “我能想到的,就只有陈媛媛能做出窃听这种行为,除非这两人分道扬镳。陈媛媛设的这个局里,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最大利益挣扎。你和唐长绫有人什么关系我不感兴趣,我只知道你做事风格与唐长绫完全不同,只怕你这里出了什么幺蛾子,陈媛媛把事情闹大。不然,这个项目龙苻坚完全可以只让高海民来谈,怎么会轮到你呢?你最好尽早结束与龙苻坚、高海民二人的合作……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及时联系我,我也许会帮上你。” 如此一说,唐长绫与唐长安二人终于明白当前的局面。龙苻坚想要推高海民深陷柳艳萍的官司,再名正言顺地抛弃高海民。另一面,另立唐长安的正面形象,让长安拿到项目。高海民要是能在官司中实现自救,那么说明高海民也是精明之人,能把唐长安作为自己的提线木偶,自己在七局的烂摊子后继有人,不可放弃。由于龙苻坚不清楚窃听者是谁,为了不让窃听者察觉,龙苻坚也就伪装成普通工人靠近高海民,试图调查出是谁在窃听,确认此人是否也能像高海民一样为己所用。家丑不外扬,高海民一直闭口不谈妻子窃听一事,只能任由龙苻坚摆布,保证自己与龙苻坚的关系。不论龙苻坚是离开还是继续留在七局,龙苻坚总会有各种手段让高海民实现绝对的忠诚。 姐姐,高海民不是什么好人……这一点,真被唐长绫说中了。知道了高海民有把柄了可抓,唐长安和唐长绫也就放心了。
高海民不舍地目送唐长安回到家去,独自开车前往迅林停车场,不知危险将至。妹妹向姐姐讲述了自己的行动,新的问题产生了。 我们只是想让龙苻坚得到应有的报应,但如果高海民没了怎么办? 说巧不巧,高海民将车开入迅林停车场,不偏不倚驶向了唐长绫埋有燧石的停车位。高海民顺着梯子下车。还没等到龙苻坚走过来,唐长绫设计的陷阱发挥了作用。尽管是空车,但车的自身重力还是足以触发机关。受到挤压的燧石产生热量,不断炽烤着轮胎。终于,在高海民下来的一刻,车胎承受不住气体膨胀裂开,车胎的气压得到快速喷出,将高海民冲击到旁边的车上。 随之而来的是爆炸发出剧烈的响声,气流夹带着地上的石块一并喷出,快速击穿了高海民的身体。紧接着,龙苻坚的呼喊声的通随之而来的是爆炸发出剧烈的响声,气流夹带着地上的石块,涌向高海民,快速击穿了高海民的身体。高海民一声不发,面无表情,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龙苻坚。 “高海民!” 龙苻坚的呼喊声,高海民再也听不见了,但窃听器的另一头,陈媛媛听得一清二楚。 龙苻坚观望了一圈,确定不用装着掉眼泪,淡定地拨打了急救电话。点上一支烟就是对着高海民说道:“海民啊,我坚哥对不住你。此去阳城本不应该是你去的。我知道你家里还有家人,你尽管放心吧,干完21号线这单,咱们不在七局干了,这笔钱咱们分了,孝敬你父母......知道你有遗憾,你到走了都不知道究竟是谁在窃听你,放心,哥有手段能够找到究竟谁是逼得你走到这步啊......别了,高海民。” 晚风拂过,龙苻坚瘫坐在高海民身旁,直至救援人员将他带走。龙苻坚缓缓站起,目送高海民上路。见救护车走远,龙苻坚变了另一副面孔,望向之前唐长绫远去的方向。 “唐长安,下一个高海民就是你了。”
2022年11月9日,长安城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安河大厦门前弥漫着薰衣草的微香,但难以遮掩这次“大行动”的无味硝烟。龙苻坚早已做好一系列离开七局的准备。慌乱之中,21号线的合同书从箱子里掉了出来。 新来的安全员见状正要拾起,却被龙苻坚迅速抢来。 “好身手!坚哥,什么文件这么重要?” “那当然是情书啦!”另一个局办工作人员跟着起哄起来。 “哈哈哈……” 回想到八年前,张富喜欢杜婷婷不假,奈何杜婷婷并没接受张富的表白。也许是为报复杜婷婷,张富将目光投向了吧台。 那个人靠近了我,说道: “您能否为我调制一杯‘醉’动人的小酒,只需要看起来像是普通的饮料就好……” 调酒师眼神坚定,犹豫了一下。顺着张富的眼光看去,杜婷婷正与另一个女孩起舞。顿时心领神会。 “先生的酒香薰四溢,入口时绵软,细品时热辣。一口入喉,喉结隐隐作痛,后觉欲火焚身。女士的酒甜而不醉,千杯不知酒下肚,再饮已是面芙蓉。入口时甘甜,细品则微苦,长饮清凉,手有触浮冰之感……” 二人径直走向杜婷婷。 门外,站着一位不曾认识的男子,不下雨却撑着伞,神神秘秘的。杜婷婷心知张富不怀好意,只能向这位未曾谋面的男子跑去。 “谢谢二位的好意,我跟我男朋友回去了。” 男人什么也没说,眼神却十分坚毅,张富二人真相信了此人正是杜婷婷的男友,只得目送这个陌生男人远去。 回首望去,而那杯“醉”动人的小酒,却被陈媛媛饮下。陈媛媛沉醉不醒,张富也不说什么。而调酒师却明白,酒吧该“打烊了”。 “苔苍冬乘计划出租车公司,接到龙先生的APP叫车,很高兴为您服务。” “汤师傅,咱们是老相识了。这位是王先生,你就带去我们平时去的地方就好。有劳了。” 就这样误打误撞,张富就这样随陈媛媛离去。 “以上就是我能够了解到的全部信息了。”康少擦了擦手,随着流程附上一句,“我愿为本人发言的真实性做担保,执法官先生。” 那个不下雨打伞的男人,拿着和当年一模一样的伞从苔苍区停海派出所走了出来。经由执法官的介入,整件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张富那位“海芸师范大学的朋友”情报传来,很快所有人都知道了执法官的介入,种种不安有如乌云一般,萦绕在所有人的心上。张富在急忙辞去职务,主动降职。龙苻坚在逃跑,杜婷婷依旧下落不明。 “一张2月9号的票,另一张是2月16号的票,到甜水的。你们当天凭着车票到惠福口岸,到时候我们车会带你们到惠福入境管理中心,拿到临时证明,你们再自行乘车到城邦移民管理局,都挺清楚了吗?” 唐长安、唐长绫二人点头——二人早已买好了离开长安城的车票。 唯有已成植物人的高海民仍没有任何行动,躺在病床上。两个月以来,没有任何人联系高海民。高海民靠着此前购买的商业保险报销支撑着支付住院费用。眼看就到年关,高海民保险的报销金额快要到头,陈媛媛自知再这样下去,到了过年也无法向高家人交代。 于是,她买了一张2月16日前往长安城的车票…… 恍惚间就到了2023年2月16日,唐长绫离开的日子。惠福口岸,对向口岸出现一面熟悉的面孔。唐长绫见对方毫无表态,故作镇定,推了推墨镜,若无其事走了过去。 “再见,长安城。” 坐上前往移民管理中心的大巴,唐长绫掏出了手机。 “高海民能有什么事情?所有情况都在我的掌控之中。他那领导的话我都听的一清二楚,这事情他脱不了干系。”——2022年9月2日,陈媛媛 “不,我更了解他。这二十来天,你让我看清了这个人,我应该谢谢你。你既然提到了龙苻坚对你的胁迫,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了。”——2022年9月15日,唐长绫 “自你们回来的那一天起,你已经没有利用的价值了。”——2022年9月17日,陈媛媛 “你既然害怕我跟他走的那么近……那么,祝你好运。”——2022年10月5日,唐长绫 真相与爱只有一个,陈媛媛做出了她的选择。几周后,一封信件寄至张富,信中写到 “何以长安?有人内心本就不安;有人制造焦虑令人不安;有人视安全不见不管;有人为了长安选择现在的不安。张富,你是哪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