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耻与自我折磨的灵魂追问——戈达尔的《精疲力尽》的目的探讨
首先套个盾,本文主要是写来记录自己的观影后的心境,是作为对自己的沉淀来写的,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戈达尔研究。 充满着喧杂的鸣笛声和偷情时的耳语的巴黎,逼仄的旅馆房间大开着窗子,任汽车的鸣笛声涌入。“听着,最后一句真美,‘在悲伤与虚无之间,我选择悲伤’……你呢,你选择什么?” “选择悲伤,这太蠢了。我选择虚无。这也好不到哪儿去……但是悲伤是一种妥协了。要么统统归我,要么一无所有。”这夏日里无尽的无意义的对白,却可以说是完美概括了本片目的——是选择死亡的虚无,还是直面死亡的悲伤。
影片以一种富有挑逗性的方式开头,米歇尔在一开端就点明了自己的主要性格特点“总之,我是个混蛋”接着漏出报纸下的脸庞,用手指横抹嘴唇,这个动作在全片贯穿始终,我想,这个动作是他“轻浮”这一性格的具体体现。轻浮——并非那种沉沦在人际交往中的轻浮,而是一种存在主义上的轻浮。这是一种生活态度,即加缪所认为的“唐璜”。他们将自己的生活投入到“生活”本身中去,生活于他们而言就是冒险。(并非探索意义上的冒险,而是在体验意义上的冒险)他可以为了一点点“害怕”就杀死警察,他会趁情妇更衣时偷她的钱包,会使小伎俩偷车抢钱,一切的所做所为,全是出于自己的“生活”的目的。“选择悲伤,这太蠢了。我选择虚无。这也好不到哪儿去……但是悲伤是一种妥协了。”米歇尔选择了虚无,逃避痛苦,这其中深层原因,就是作为一个唐璜者来说,面对虚无是他这样生活的基础,而选择悲伤则是他自身意义的否定,是对自己身份的自杀。(此处悲伤可以是根据《野棕榈》前句所言的,恋人死后是否选择自杀)
至于帕特里夏选择悲伤,这正是代表了我们普通人对生命意义的无穷探讨,是一种对生命放不下的执念。如果说选择虚无是对生命无疑。如果说选择虚无是对生命无意义的一种肯定,那么选择悲伤就是对生命是否还存在意义的一种追问。帕特里夏,或者说他们,一边感到人生的虚无,又一边在为人生创造着价值,并希望以此并希望一次找到人生的意义。这可以说是一种生命的本能,是对自己对人生无意义肯定的害怕。米歇尔笑帕特莉霞内心害怕,以至于“连烟都点不着”,她害怕着什么?她害怕从米歇尔身上发现出人生无意义这一真相,她害怕自己站在社会的对立面,即使她知道,那可能是她真正的归宿。
影片中,帕特里夏的“逃亡”其实也是对他自己生活的一种出逃,然而在她和米歇尔躲过了追捕,找到了借钱的人之后,她却对她的这次逃离进行了一次价值判断——也因此背叛了米歇尔。她所谓自己并不爱米歇尔,实际上是自己无法接受这种彻底虚无的生活方式。因为不自由而不高兴,因为不高兴而不自由,这两者的因果关系,恰恰是帕特里夏最想出逃而又无法逃离的。她最终背叛米歇尔,这不是真正从意义层面上的自我决断,而是她自己从价值层面上对人生无意义的否定——即使这种否定是悲伤的。
影片的最后,米歇尔踉踉跄跄的逃离。他逃离时的背影我久久难以忘怀,被爱人背叛,于一个唐璜而言,无异于从生命的意义上已经将他杀死。在悲伤与虚无之间,选择了虚无的米歇尔,最后却死在了悲伤之中。而选择了悲伤的帕特里夏,等待着她的却只有虚无。影片最后米歇尔的“你真恶心”,他恶心的是什么呢?我想并不只是帕特里夏的背叛,而是帕特里夏的价值与意义的背离,更多的是对帕特里夏生活方式的否定。 那么在面对如此人生时,我们应该选择做帕特里夏,还是选择做米歇尔,我想导演在影片中已经给出了他思考的结果,那就是那句借局外人之口所道出的:“成为不朽,然后死去。”
附一点点对技巧方面的感悟: 跳接的运用可以说是神乎其神,他将整片的叙事打碎,又用长镜头将人物的行为连贯的糅合在一起,显得整片富有运动性,他的跳接是建立在对观影者足够的尊重上的,非连续性的镜头,反而更有助于观众理解。以及,这种技法在国内貌似有两种翻译名称,跳切和跳接,我个人认为,跳接似乎更为合适一点。
2.在旅馆房间里的那一段戏,如此狭小的空间内展现了如此丰富的人物性格,诉说者庞大的信息量,我认为这并不是一位青年导演能做到的,但是戈达尔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