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条麻衣的冒险（二）

……就大干一场吧。

麻衣来到矮楼入口左边，束起脑后稍稍炸毛的长发，认真地做起简单的热身运动。双手压在膝盖上做完最后的深蹲动作，她猛地往脚下施加力量，一跃至二楼的高度，在粗糙的墙壁上卸力，尽量轻快地落在户外的空调外机上端。

做完工作，一定要去好好吃一顿宵夜。她想。

扶着外墙，上条麻衣透过窗户，往二楼楼道跟长廊里观察，很快利用优秀的夜视能力确认了陷阱的数量和位置。

跟预测的未来一样。

万一实际情况出现意料之外的变动，遭遇不测不得不撤退，可得小心不要触发机关。

麻衣敏捷地继续攀登，垂直的墙面上，她发挥处比山羊还要优秀的攀爬能力，堪比能吸附在墙面上的蜘蛛侠，转眼来到了四楼。

她爬到窗户上端，双腿用力蹬外墙，后空翻踹碎玻璃。

在楼下设置陷阱的恐怖分子集中在房间里。身上的装备穿戴整齐，却卸下了心里的防御，无人预知会有意外悄无声息袭来。

上条麻衣不等众人从疑惑中做出反应，提前来过未来的她宛若凭空出现的噩梦，就近的几个人一个眨眼便遭到了剥夺意识的重击。

身边的同伴减员超过三分之二，终于有人认清身处何等严峻的状况。尽管依旧无法理解蒲公英一样柔弱的细小身躯如何做到瞬间放倒受过专业训练的壮汉，但是因危险本能紧绷的身体不管那么多……总之开枪吧，那根本不是能够理性对抗的存在。

一时间，狭窄的室内枪声大作，火光点亮昏暗的房间。麻衣丝毫不慌，混乱的行为固然会更容易改写她看到的未来，然而她异于常人，宛若一体融入空间的敏锐五感，让她仍然可以领先其他人的时间。

麻衣小幅度腾挪躲闪，将屋子里家具用品，地板墙壁屋顶打成蜂窝煤的弹幕，对她而言如入无人之境，别说打中，擦伤都不存在。

子弹打完哑火的恐怖分子遵循肌肉记忆更换弹夹，眼睛无法从成为他阴影恐惧的少女身上移开。月光描绘的剪影仿佛苍银的孤狼，冷峻嗜血与寂静。练习过无数次的弹夹更换完成，本该成为弱者恐惧的男人却再也没能开枪，周围的火舌如同听到了偃旗息鼓的号角，不约而同停止呼嚎。

灼热的枪管被白皙的手掌抓着，意识拉长的屏息中应声而碎。少女折断男人的“伙伴”，捏碎方便面似的轻松。

这座城市充满了颠覆常识的青少年，无论见到怎样不合理，超越想象的人类，都无需惊讶浪费时间，手握武器的你们依然处于优势的一头，别被没经历过鲜血杀戮的天真孩子唬住。

雇佣兵的脑海中回荡雇主机械般冷漠的声线，从混乱沸腾的脑浆中挤出，取回了几分冷静。

再怎么样，被一个半大的小孩吓破胆，下半辈子都会被嘲笑。

“开什么玩笑！”

不过是杂耍差不多的障眼法罢了。

满脸的横肉没给男人的表情多少扭曲的空间，他像野猪低吼，表达自尊掀起的愤怒浪潮。

丢掉手中棍子都不如的半条枪，扯出腰间更加信任的弯刀。嗜血的记忆压缩在一起，分成预览的无数格平行播放。

——他才是负责制造恐惧的一侧。

涣散的眼神尚未重新聚焦少女的身影，巨大的冲击落在腹部，不对，好像一列全速运转的火车正面撞过来——绝无生还的可能性。

男人重重的砸在墙上，死亡的镰刀架在脖子上，脑袋如同跟身体发生了分离，他能断断续续思考，却感受不到身体的存在。

余下的众人像是看着相同的乐谱，倒吸一口火药味弥漫的热气，不敢再有人上前尝试。

摇晃又似乎没有摇晃的小小地震仿佛凝滞了时间，唯一能确定的是气如游丝的男人背后的墙壁上惹眼的凹痕与蜘蛛网密布的裂痕，感觉用手指轻轻推一下即会倒塌。

空气的波动在每个人的身体内侧激起余震，被禁锢的海啸冲击羸弱的肉体，冲断每一根骨头和诱发内脏震荡的痛觉令他们只剩下逃生的单纯本能。

战斗已经结束。

麻衣抬手挥出一拳，锐利的无形之刃寒风般割裂空间，“地震”再临。众人不知所措的停止意识陡然沸腾，纷纷慌不择路，仓皇逃窜。

麻衣站在原地，等待喧嚣远离，周边重归寂静。余光扫视了一眼瘫坐在墙壁边，身影好似缩小了好些的男人，他完全被几分钟前还在愉快开玩笑的同伙们遗忘，锋利的死亡利镰刺进脖子。

“别担心，我早就习惯控制力道了，你不会死的。”上条麻衣成了男人眼中的死神，同时绽开洁白无瑕的温柔翅膀。“等下会有人过来清理，他们会送你去医院。”

书上说求生的意志直接影响活着的机率。

麻衣总结的经验判断那一击肯定不致命，但是受伤情况肯定做不到每个人完全统一——能不能活下去依然是概率问题。

各安天命吧。

用于祷告的经文快速流过。

她忽然很想使个坏心眼，假如她托起男人的手，给他做临别祷文，他会不会逆反着更想活下去。

不过“未来”并不准许，麻衣的时间没那么宽裕。

收拾完普通装备范畴的雇佣兵，接下来才是正戏。他们的头头现在正不悦暴怒地过来。为了增加面前这个人活下去的可能性，麻衣决定换个战场。反正是一对一的战斗，走廊上足够了。

边想着，麻衣迈步往门外走，舒展身体放松紧绷的肌肉，接下来就不用这么束手束脚了。

对手她自然已经在“未来”见过了，等下就会出现在面前。

之前就说过了，未来并非一层不变的固定形态，在时间抵达之前，会有无数种不同的展开。如若不顾身体承受能力，上条麻衣可以用穷举法看到三分钟里无数种不同的未来。不过实际情况下不需要理清那么多可能性，只要掌握主要的信息，针对性旅行几次未来，剩下交给随机应变即可。

沉重的机械音令遭到摧残的大楼发出哀鸣，微弱的人造光中走出高约两米的外骨骼装甲，以及不满蔑视的年轻脸颊。

麻衣对映入脸颊的不良少女脸不会有半点诧异。无需一遍遍解释——她早就经历过交战的未来。

“居然只是个小丫头……嚯，常盘台的大小姐吗？Level3，不，level4吧。”头发挑染成红色的少女惊讶地接受了麻衣的出现，任务以外的妒火和阶级仇恨立刻拉起了个人仇恨。

麻衣在“未来”已经听过少女没什么新意的言论，懒得浪费时间解释，反正终归不是一路人，比谁的过去更苦难没有任何意义。

还是快点结束，然后去吃宵夜。

……才更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