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ps":[{"insert":"思考了一下还是改了改这两章的布局，耽误了不少时间，但我保证这次一定是大粗长！绝对！（两万字飘过）\n——————————————————————————\n“不过半年不见，你们都长大了。”\n平和慈祥的声音在装修简单的宽敞房间内回响，两鬓银发的女人眉眼温柔的抬起手来，抚摸着眼前人头顶毛茸茸的金色。女孩乖巧的坐在她身边的椅子上，任凭那拿了半辈子粉笔的粗糙手指在她头顶划出沙啦啦的轻响。\n“已经有人跟我说过了，你们去的第一次月考就考的非常好。”洛厄法特女士微微眯起了那双因为操劳已经有些混浊的蓝，很认真的端详着他们的脸。细细碎碎的光影揉碎了平铺在里面，好像月光一样柔软。“真是让人骄傲的孩子。”\n面对从小到家对自己关爱有加的老师，那双亮金色的眼中也褪去了往日用来遮掩的平和，女孩双手托着自己的脸，轻晃小腿，面对夸赞像正常的同龄孩子一般笑的张扬又恣意。\n \n已经有了裂纹的红木桌子周围一摞摞整齐的摆着写着字的书籍和空白卷子，坐在中间正帮忙整理的男生抬头看了妹妹一眼，有些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手指灵活的用塑料绳将腿上的纸张打包好，系了一个结实的蝴蝶结。\n那束温暖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原本的欣慰中流露出了些许的担忧和挂念：“你们在那边，过得很辛苦吧。”\n这两个孩子，也是她看着长大的。虽然已经过去了十几年，但洛厄法特还能清楚的记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模样，那年幼小人儿还不足她女儿的肩膀高。哥哥却已经知道主动站在前面，紧紧的拉着妹妹的手，拘谨又礼貌的对她露出微笑来。\n那时她就觉得，这两个孩子太懂事了，懂事得让人心疼。\n“放心吧，洛厄法特老师。”知道她在惦念什么，空也就放下了手里正在打包的卷子。“我们过的很好，交到了新的朋友，助学金也足够生活。”\n听到“朋友”两个字，女人愣了一下，表情忽然有些紧张。荧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眨了眨眼，随后不声不响的落脚踹了自己的哥哥一下，抬起头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说起来，罗莎琳姐姐是不是要结婚了？”\n知道小姑娘有意在岔开话题，洛厄法特刚刚想问的话也迟疑着咽回了肚子里：“是啊，定好的日子是明年的三月。”\n“是什么样的人啊？是......之前见到的那个很帅的兵哥哥吗？”荧歪头看着桌子上的合影，上面和洛厄法特女士长得有八九分相像的女孩将淡色的长发斜斜挽在一侧肩膀，身旁的男生一身军装，笔直的站在她侧面。女孩微微偏着头，笑起来仿佛一朵盛开的玫瑰花。\n“是啊，就是他。”提到自己的女儿，洛厄法特女士的脸上重新流露出了些许眷恋，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玻璃板下还没来得及收起的旧照片，一个五六岁的女孩抱着一只巨大的娃娃熊，对着镜头甜甜的笑着。“多快啊，我总感觉她还做什么都需要喊妈妈日子就在昨天。“\n“是这样的。”荧看着另一张照片，个子高挑的女生拉着一个很大的行李箱，满怀期待的笑容往这边挥手。身后透过玻璃长廊，能看到一架巨大的飞机。“我还记得那时候，罗莎琳姐姐特别喜欢穿一条白色的裙子，坐在喷泉旁边唱歌。”\n洛厄法特女士轻轻地应了一声，叹了口气：“我和她父亲一直觉得她还是个孩子，所以当那天她打来电话，兴高采烈的说在国外遇到了自己的真爱时，我简直......天哪，难以置信。”\n两人的目光跟随着她的讲述落在一旁的相框，明媚的阳光，悠远的天空和四周缤纷的花朵一起衬托着画面中的姑娘。似乎是因为风太大，她抬手压着自己的帽子，正好露出了身后风车巨大的叶片。\n \n相片是另一个人拍的，取景有些生疏，明明背后有着漫天的花海，整张照片里却大部分都是笑容灿烂的女孩。\n“这邂逅真的像诗一样，”空笑着接话。“说不定下一次出版的哪本童话书里就会有这段故事。”\n“你们真是会安慰我这个老太太。”洛厄法特女士摇了摇头，小心的将那几个相框收了起来。“我当时觉得，那个男生马上就要回国，而且听说还要去当兵。到时候不在一个国家，联系也相对困难，这段感情可能不会太长久。”\n“可谁能想到，这才刚刚确定了要退伍，这丫头就给我打电话说，这个男生向她求婚了。”\n“她爸急得整整一夜没睡着。第二天我们就买票去了首都。”说起这件事，洛厄法特女士有些歉疚的看过来。“当时去的着急，走的也着急，只能让罗莎琳给你们送点小东西去，都没来得及好好的见一面。”\n荧并没有立刻接话，而是侧了侧身，趴在腾出空地来的桌子上，小脸压的扁扁：“说起来，那黄桃是洛厄法特先生种的吧。”\n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女孩漂亮的金色眼眸眯成了一条线：“我就知道，因为吃完的当天晚上我就梦到您了。”\n“梦到您站在讲台上，很有气势的将教鞭打的啪啪作响......”女孩声音乖巧中又流露着一丝眷恋，柔软的仿佛是天上的云朵。“读了理科后就不是您教我了，真的好怀念。”\n老师被她这幅小女儿的态势安抚到，有些欣慰抬起手来，一点点整理着她的头发：“你们长大了，就该飞的更高更远。首都是个好地方，在那里好好读书，将来你们会有更为广阔的天地。”\n“当然，也要注意保护自己......空，尤其是你。”语气一转，洛厄法特脸上的表情满是关切。“怎么样，现在能适应第三类性别的生活吗？”\n被突然提问到的人愣了愣，慌乱中没有收好那一丝紧张。年迈的老太太虽然眼神不太好用，却依然能敏锐的注意到他那一闪而过的不自然。\n \n没人愿意回忆起那个雨天，但是过往却总是犹如阴影般萦绕不散。越是面对光明的未来，它的存在就越是清晰的出现在身后，被展示到众人眼前。\n \n就连她丈夫那样沉稳冷静的人都几次梦回，醒来以后久久不能入睡。\n \n若是阿萍当时在场，不知道得心疼成什么样呢。\n［雨水淅淅沥沥的打在商铺门口的塑料伞上，发出嘈杂的响声。幽暗深邃的小巷子里哗啦啦的流淌着泥水，混合着已经闻不太清楚的血腥味儿。\n \n年迈的女人提着裙子，有些踉踉跄跄的从水洼上踩过。因为没来得及换下鞋子，还险些在蜿蜒顶开地砖的树根处重重的绊一跤。\n \n那天本是洛厄法特先生很难得的休息日，女儿远赴海外之后，夫妻俩的生活虽然表面上一如往常，但内心深处还是总觉得多少有些空落。因此周五晚上那两个孩子来陪伴的时光就显得尤为重要，再加上那时候，他们已经知道这两个从小看到大的孩子也要离开自己身边，欣慰之余，更多的还是落寞。但孩子大了总有一天要飞走，他们去的又是比这里更好的地方，夫妻俩只能经常找借口，在离别以前多见见两个孩子。\n \n她提前一天就买好了蔬菜水果，还订了两个小蛋糕。早上一如既往天不亮就起来准备去学校的时候，还特意摇醒了丈夫，让他记得下午去拿。\n \n只不过是一堂课的时间没见到而已……那原本只是总觉得怎么讲都不够的45分钟。\n谁能想到，再相遇的时候，不是在她家温暖干净的玄关，而是这条潮湿而黑暗的弯曲小巷。听到他们的呼唤声，男孩身体轻轻的抖了抖，转过来的时候，散乱的发辫黏在脸上，衬出了那惨白的底色和蔓延到耳根的红斑。\n \n他就那么静静的站在那里，用手捂着后脖颈。伴随着一绺一绺血色溢出指缝，映衬出了空气中寡淡到勉强的甜香。\n \n那是一个omega刚刚分化后的味道。\n \n洛厄法特女士后知后觉的察觉到发生了什么，但还没等她开口，眼前的男生忽然有些意识不清的呢喃了一句话，或者说一个字。随后金色的眼眸仿佛入水的墨汁一样涣散开，因为受到强烈刺激被迫提前到来的分化折磨尽了他最后的体力，柔软的发丝在冰冷潮湿的空气里划出一条亮弧，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晕了过去。\n似乎同样也陷入了回忆的男生沉默了几秒钟，再抬起来时眼眸已经一片柔软，他勾了勾嘴角，露出了一个安慰的轻笑：“我很好，洛厄法特老师......”\n“您放心……我们现在过的真的很好。”\n \n从教师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洛厄法特女士推着一个皮箱走在前面，那里装满了她在这所学校的三十多年，兄妹俩则一人抱了一摞东西跟在她身后，像小鸟一样欢畅的聊着在首都学习上的一些点点滴滴。阳光慵懒的洒落下来，秋意朦胧且柔软。\n \n忽然，男生的脚步一顿，一股熟悉又陌生的凝视落在他的肌肤上，激起了那里不明显的小片汗毛。他扭过头看向里侧，教室的窗户上清晰的映出三个人的镜像，在他的注视下，颈侧露出来的白皙逐渐泛上了异样的红。\n \n好像有一条毒蛇，正在顺着他的脖颈冰冷缓慢的向上轻绕。细长的尾尖贴向他的脸，在上面轻轻挠了挠。\n \n“……”omega的腮边不自然的动了一下，随后他平静的收回目光，抬脚快走两步追上前面的妹妹。\n \n就在他们消失在走廊尽头的一瞬间，就在他刚刚驻足的地方，窗户所折射出的世界里，有一抹细长的黑雾倏忽间飞速划过。\n \n——————————————————————\n将洛厄法特女士送到大门后，空和荧因为想要去拜访另一位老师，所以只能推辞了今天的晚餐邀请。\n \n那个老师的家就在学校的不远处，再加上那次事件的始作俑者已经被送去管教所，要在那里监禁两年，洛厄法特女士有些担心的嘱咐了两人今天一定一定要早点回家，还有记得明天来她家吃饭之后也就没再劝阻。\n在帮着老师的皮箱也坐上车之后，女孩金眸微微一动，不带任何情绪的浅浅往后扫了一眼。等有些老旧的公交车摇摇晃晃的离开，她这才收回目光，戳了戳自己哥哥的腰，跟他说自己要去探望在这所学校的几个朋友。\n \n这和他们之前安排的情况不符，一开始空稍微愣了愣，见他迟疑，女孩抬起蝴蝶一样的睫毛，轻轻拉住他的袖口，拽了拽：“好不好嘛，难得她们都在一起……”\n \n空思考了一下，马上要去见的老师是文科班的系主任，虽然平日里对他多有关照，但和妹妹的关系也就较为泛泛，再加上师母是个omega，家里还有两个儿子，这样的场合只有荧一个小姑娘也多少有些无聊。\n \n自己跟老师好好解释一下，应该也不算失礼。\n \n而且刚刚察觉到的不对……他可能要将一些事稍微提前些。\n \n想到这里，他也就没再阻止妹妹突如其来的决定。将准备好的礼物交给她以后，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就分开来，一个继续前行，另一个……则在拐过弯后顺着路边很快找到了一辆黑色的车，打开门钻了进去。\n此时的［公主殿下］褪去了自己在哥哥身旁的伪装，懒懒的抱臂靠在后座上。可能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她的眼眸微微眯起，语气相当不友善：“什么情况？”\n周围安静了半分钟狗，一个男性的声音缓慢的自一台平板电脑里出现，沉稳，又带了些岁月磨砺过的悠远：“有眉目了，我今天安排金鹏和铜雀跑了一趟你所说的那个少管所，涉案人员的名字确实都在名册上面。”\n \n坐在副驾驶沉默不语的人轻轻的哼了一声，抱臂转头凝视着窗外。贴着厚厚防窥膜的昏暗中映出他赤金色的眼眸，和还没收敛下杀意的菱形瞳孔。\n“但是见了见本人后我觉得，如今只有十几岁的你们应该不会有几个二十七八岁的同学在那里受罚吧，嗯？”\n“是这样吗……老师不在家啊。”另一边，听到这个消息，空稍微有些失望，以前在高中的时候，这位老师也待他们极好，这次回来，他是专门把这两位老师的拜访放在了第一天。“那这是一些心意……”\n“啊！是礼物吗？啊……礼物啊……嘿嘿……”眼前的少年在想什么，看到他递过来的纸袋，很明显愣了一下，随后挠了挠头，原本就有些游移的目光落在地面，手指也不停的找东西轻轻摩擦。“谢谢你啊……嗯……谢谢……”\n“不客气……”他这一系列的小动作让空忍不住皱眉，于是又找借口聊了几句。目光落在他身后，金色的眼眸似乎怔愣了一下，随后微微一暗。“那就这样吧，代我跟老师问好。”\n \n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因为这些异常而有些凝固，对方张了张嘴，又咬了咬牙，似乎想说些什么。omege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微微抿了抿嘴唇，收敛了自己的视线。\n“嗯嗯……啊，你要走了吗？”看他转身，男生突然顿了一下，语气变得有些慌张。“我爸……我爸就在学校！他在学校里整理东西呢！那个……要不然你去找找他？”\n空的动作猛的一停。沉默了一会儿，他慢慢回过头去，金眸清澈的映出了人的影子：“你是说，老师就在学校？”\n \n来得好快啊。\n“要……要……要不我带你去吧，离……的也不……不远……”似乎是被他突然冷下的语气吓到，对方的语气有些结巴，声音也越来越低。耳边传来鞋底和地面摩擦的声音，原本就低着头的人猛的闭上眼——\n“好啊，那拜托你了。”\n说完，omega似乎轻轻的笑了笑，随后迈步走下了楼梯。身后的人愣了很久，身后的突然有什么声音，他陡然惊醒，这才匆忙踢掉拖鞋，在门口随便踩了一双，抓起钥匙跟上去。\n“……这次在学校的美术馆吗？”少年的声音很轻，好像带了一种虚无缥缈的白纱。回荡在只有历代陈列品的空荡荡的大厅里，有种难以言说的寂寥。走在他前面的人肩膀一抖，金眸扫了一眼对方垂在身侧一直在颤抖的手指，微微勾了勾唇角。“在几楼呢？”\n“二……二楼吧？”那人木木呆呆的回答着，好像只是在背诵一般，空轻笑出声，他才回过神来，慌张的后退了两步。“二楼！就在二楼，我，我跟你一起……”\n“不了，”omega平静的看着眼前的楼梯。“我自己上去。”\n“啊？”听到到对方难以置信的声音，空转过头来，金色的眼眸带着些许凉薄，清晰的映出脸色苍白的身影：“快回家吧，记得代我跟老师问好，说我改天再去拜访他。”\n少年彻底呆住，只能怔愣的看着眼前单薄的omega。空却再没回过头，只是走到一旁，在角落里翻找了一阵子，随着一声闷响，放在那里的旧拖把被他踩住，手下猛的用力，直接将那半个腕粗的木棒折了下来。\n“你……你要小心啊，后门也是有人的！”男生突然很大声的喊了一句，已经踏上楼梯的人停都没停，就在他咬了咬牙正在犹豫是跟上去还是转身离开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了已经逐渐远去的声音：“知道了。”\n“谢谢。”\n秋天的太阳果然落得很早，这才快六点，光线竟然已经没那么明亮。尤其是这栋教室窗户主朝东的美术馆，西边是一整面挂满了学生作品的墙，只有一扇扇门上的窗透出些许光亮。\n空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抬起手按住了楼梯出口的开关。走廊以他为中心一盏一盏亮起明亮的灯光，落在地上有些裂痕的瓷砖上。\n这所学校有些老旧，设施也有些跟不上，这走廊在他还在读的时候就有两盏灯忽明忽暗的，到现在也没修。\nomega闭了闭眼睛，平复了一下心情，四处环顾。周围的教室都锁的很严，除了两侧的窗户和另一边通往教学楼的玻璃通道，整条走廊只要堵住他上来的楼梯就无路可逃，是明面上看起来的布置周全。\n这里是小城和附近乡镇里唯一一所高中，每年招收学生不少。虽然年年都有很优秀的孩子从这里走向大山外更远的地方，但是因为设立的门槛比较低，其中浑水摸鱼为了拿个毕业文凭的人也很多。只不过大部分孩子只是对学习不感兴趣，并不会去打扰别人，在那件事发生以前，学校之前的管理一直比较宽松，连门卫都是几个退休闲下来的老教师担任，也没像现在一样边边角角都是监控摄像头。\n身后出现了一些淅淅索索的声音，金眸里闪过一丝警觉的光芒，那种蛇一样冰冷湿滑的感觉再次涌上，隐约间，他感觉皮肤上已经有细细密密的小针在扎。\n因为涉事的几个人年龄都不大，所以校方对外的保护也做得很好。大部分学生都不知道具体情况，只是从老师们的警告中大概知道，那是一个雨天。\n那天的低温很低，乌云也压的很深，一切都是潮湿而沉重的。头发，衣服，还有心情。\n警方和学校对这场事件的解释是，一场霸凌。\n一场这个时间段因为浮躁和叛逆引发的，常见但不常听说的，学生间的霸凌事件。\n“干嘛这么紧张啊，”寂静的走廊里突然传来了一声压低的轻笑，尽管已经有所准备，但在听到那仿佛霉菌一般在不愿回忆起的记忆背后藏匿着的熟悉，空还是下意识的绷紧了身体。“不回头看看我吗，我的老同学……学生时代最后一任同桌？”\n霸凌，对于那天差点发生的事而言，只不过是轻描淡写的一隅。毕竟当时这件事发生时施暴者年龄不够，他身上也没有几处明显的伤痕，连定义为犯罪未遂都有些勉强。\n“怎么还带着礼物上来呢，”身后的人对他毫无惧意，甚至故意凑上前来。“多见外啊。”\n“毕竟马上就会成为一家人了。”\n“闭嘴！”往事再次涌入脑海，那被人从后面一把拽住脖领子，捂着嘴拖进巷子深处的场景萦绕不散，omega猛一回身，但因为距离没有卡好，对方一个后仰，木棒堪堪擦着发梢掠了过去。\n面前的人似乎因为他的生气而感觉到了愉悦，话语中的笑意愈发尖锐。他抬起头来，铁锈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眼前的omega，慢慢涌上了贪婪。\n以前空还是个beta的时候，长得就好看。有时候他趴在桌子上侧脸看过去的时候，阳光落在那白皙的皮肤上，金丝就衬得愈发亮眼。\n好像一只漂亮的金丝雀，只是看着就让人想将他关进最精致的笼子里，带上最闪耀的银链子，永生永世囚禁在自己身边：“你好像脾气变大了，空。”\n“看来在那边过得很不如意啊……当初我就告诉过你，那种地方可不是你们这种无依无靠的人凭借一腔热血就能轻易生活下去的，怎么就不乖乖听话呢？”\n听清了他语气中的冷嘲热讽，握这木棒的人顿了顿，反而逐渐冷静了下来，情绪在这种时候是最没用的东西，他上来找人也不是因为一时的上头。omega抬手扶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再睁开眼时金色的星海里又是一片冷漠与疏离，他抬起头来，盯着眼前的人看，目光里警惕，淡漠，又带着几分仔细。\n \n仿佛只是静下心来思考眼前的状况。\n果然，在察觉到他的情绪稳定下来之后，alpha呼吸停滞了几秒钟，眼里反而按捺不住的涌上了些许浮躁，似乎他眼中对他的毫不在意和视若无物是什么比手中木棒更加锋利的东西。\n看到那双铁锈红的眸色逐渐阴沉，omega反而勾了勾嘴角，突然就笑了起来：“就这？”\n \n早在兄妹俩离开这座小城的时候，空就做好了有一天要回来面对曾经这一切的准备。期间谨慎的人思考过千万种再见的可能，以及对方会使用的套路。可唯独没想过，对方竟然还用的是当年的那一种。\n \n通过放大机会里潜藏的苦累和危险，再辅佐自己虚无缥缈的承诺。软硬兼施，把现在的生活说的安稳祥和，将未来的可能化为鼎鱼幕燕，让你觉得他才是最关心你的人，其他不管是谁都是不安好心。\n \n……幼稚又可笑。\n这一声意味不明，一下便打乱了对方本以为稳操胜券的心理防线，alpha愣了一下，眯起眼睛看着他，omega含着笑垂下眼，甩了甩手里的木棒，缓解应激症复发造成的皮肤胀痛：\n“我还以为这么长时间了你能有点别的手段……结果，就这啊。”\n \n看着眼前人脸上肌肉控制不住的在抽动，记忆缓慢涌上，眼前的一切逐渐有些难辨梦醒。恍然间，空好像回到了那一日的白天，他从校长办公室里拿着转学用的文件出来，刚刚转过拐角就看到自己的同桌靠着墙，神色晦暗不明。\n \n那时，他并没有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只是觉得有几分意外。收敛了惊讶之后，他还对他笑了笑，问他来这里有什么事吗。\n \n空还记得当时寂静的走廊里，对方铁锈红色的眼底潜藏着疯狂。\n他说， 他知道首都的一所高中向自己伸出了橄榄枝，也知道那所学校许诺给了自己和荧许多对现在的他们而言非常有用的东西，奖学金，助学金和丰厚的教育资源。\n \n他说，他知道这次的机会对于他们兄妹来说很重要，缺少了父母庇护的人对不确定的未来总是担忧的，如今这条路，比他们以前设想的要好太多，也容易太多。\n \n最后，他说……让他不要走。\n \n理由是，他喜欢他。希望他能为此留下来，陪在他身边。\n \n随后，像现在一样，绷紧了脸将狰狞藏在看似无害的外表，说着一些众所周知的弊端，挂着冠冕堂皇的虚伪，走过来拉他。\n \n空一个急转身，毫不留情的躲开，随后缓慢的抬起眼，看着眼前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有些嘲讽的低低笑了一声。对方似乎受到了什么刺激，表情凝固了一瞬，突然伸手抓向他的领口。\n \n你看，他明明什么都知道。\n \nomega猛的抬腿向他身侧踹去，对方没料到他的这么大胆，仓皇失措中只能放弃了当前的目的，用手格挡住。空毫不留情的用木棒一兜，打在了他的肋骨。\n \n他知道这个机会对你很重要，也知道这样的条件和待遇可遇不可求，拒绝以后绝对不会有第二次。但他依然跟你提出了要求，并且用可以脱口而出的理由作为托词，要求你按照他说的去做。\n \n自己当时还以为他是开玩笑，因为两个人做同学四年有余，做同桌也一年多了，他从没说过任何跟喜欢沾边的话。\n \n偏偏选择在一切都算得上尘埃落定的时候开口，丝毫不觉得自己这时候的所作所为是在让别人为难。\n \n很明显，他现在也没有这种领悟，空的反抗很剧烈，让本就没什么耐心的人愈发伪装不下去。他紧绷着脸从旁边抓起一个花瓶，用力摔在脚下。清脆的瓷器破碎声响起，已经在这里摆了不知道多少个年头的物品就那么化为了地毯上的片片零落。随后他又不太满意一样手臂一挥，将桌子上摆的小东西扫落一地，随后站在一堆破碎中间，喘着粗气看他，像在威胁一般。\n \nomega才不吃他那套，只是往后退了两步，攥紧了木棒镇定的站在原地。\n \n“为什么？为什么不相信我？我明明是为了你好。”那铁锈一样的颜色落在碎落一地的陶瓷碎片上，身体有些不甘心的剧烈起伏，声音却很轻。“那种地方看着繁华，背地里有多少肮脏攀比谁不知道，你这种条件，去了也是给别人当踏脚石，你怎么就不懂呢？”\n \nomega并没有在听，他皱着眉往对方身后看了看。刚刚一晃而过的时候，余光里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那是走廊尽头，暮色的阳光正透过那里唯一的窗户只有一间空教室，周围没摆着什么东西，看着有些寂寥。\n \n可能是太紧张看错了吧，那里也藏不住什么人。\n \n发现那双金色的眼眸在走神，原本就因为他反抗而恼怒异常的alpha脸上多了几分阴郁的味道。那一瞬间，他脑海里想的满是一只金色的小鸟，扑腾着翅膀原地啾啾啾的叫唤。\n \n已经过去这么久了，空居然还没有作为一个omega的自觉。以前他学习好，老师安排他管教他，因为是自己喜欢的人，他可以浑不在意，偶尔反驳他几句，他也当对方是小孩子不懂事。\n \n首都没有人教这些吗？去了半年而已，看看现在这……这样子像什么话！\n \n男生的表情逐渐涌上了几分愤恨，果然就不该让他离开。一个这样的omega现在难道不该应该庆幸自己的好运，除了自己，谁能这般对他放肆的行径一再忍让？\n \n空突然察觉到了什么一般抬起眼来，看向alpha的脸，视线交汇，那仿佛淬了毒的贪婪与不甘转瞬即逝，带动了他沉眠于记忆深处面对危险的本能反应。\n \n他猛的向后撤步，及时拉开了一段安全距离。\n \n“！”下一秒，四周卷上了因为暴躁而分外浓郁信息素，omega的思路陡然被打断。一种仿佛烧焦了的油漆一般的味道重重落在他四肢，原本就在努力无视自己皮肤上仿佛千万根银针在扎的痛苦的人猛的一僵，棍子差点脱手。\n \n空用力攥着自己的小臂上的皮肤来缓解它的颤抖，明明离开发情期时间还久……身体对这个人的排斥，比他预想的要严重得多。\n \n还好刚刚在两人之间留下了喘息的余地，不然还真是……\n \n另一边，看到原本剑拔弩张的人动作就那么凝固在原地，铁锈红色的眼睛里有一瞬间的惊讶，随后涌上的就是狂喜。他没想到自己的信息素那么管用，直接可以替代接下来的一切安排。\n \n没关系的，没关系……等到把人控制住，就可以从后门直接带着离开学校。他家有房子就在学校旁边，今天爸妈不会回来，他们有一整晚的时间可以用。\n \n他往前走了两步，看着眼前人眼底闪过的惊惶，忍不住的感觉到心跳在加快。\n \n有了标记就好了，有了标记，就再也不怕他会想着逃跑。那些规矩，作为一个omega基本的素养，他会一点点的教他，虽然有些麻烦，但是没关系，是空的话，他会很有耐心。\n \nalpha伸出手来，空疼的左眼微闭，他就用右手向着那已经涨红的皮肤靠近。\n \n只要他能把人控制住……金链子银链子都可以，眼前人的皮肤那么白，用丝带也会很好看……\n \n舌尖舔了舔有些不受控制的嘴角，男生搓了搓指尖，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上去没有那么迫不及待。\n \n虽然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让他很不愉快，但想想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不，还是不能把人吓到……\n \n“滚开！”猝不及防，眼前人的动作快到有残影一般，那一瞬间，他看到了omega金色的眼眸，随后就是剧烈的撞击感和伴着电视机雪花的黑色。\n \n依旧是没有杂质，玻璃球一样晶莹剔透的一双眼眸，里面流淌着的神情毫不掩饰的厌恶。\n \n记忆里，那双好看的眼总是流淌着对学习的热情，还有对大部分人都无微不至的关心。哪怕自己当时被大部分老师放弃，堪称学校内惹不起，撵不走又拖不动的垃圾，那双眼里也从没有过嫌弃。\n \n他把笔记借给他，偶尔还会帮他写作业，甚至在他提出要好好学习以后，腾出周末的时间来给他补习。\n \n那时候的金色明亮，璀璨，仿佛里面流淌着星光，生生不息的盈满活力。\n \n他贪恋对方那样的表情，和那样的暖意，随后涌上的就是alpha想要将其占为己有的本能。\n \n对，这本来就是alpha的本能。\n \n他的父母从小就不和，表面上看他们家属于小家族里很有出息的那个，每逢节假日人来车往的拜访，风光无限。\n \n但只要回到平常琐事，面对的就是一地鸡毛蒜皮。在他印象里，一开始是争执，吵架，最后日子沉默着一天天过去，就变成了同在一所房子里却视而不见。\n \n空是他自暴自弃之后遇到的一抹亮色。\n \n那些人，那些老师，同学，甚至是家里的保姆，都对他寄予厚望，但他们并不是因为他喜欢，而是因为他的父母。\n \n所有人都觉得，作为他父母的孩子，他就应该乖巧，听话，懂事，学习成绩好，这样才能不让他的父母操心。\n \n只有空……只有他，是觉得学习好有助于他的未来，是真心实意的不图任何事来给他补习，是真的关注他的一举一动。\n \n［哈哈，别说的以后好像都见不到一样。］\n \n［你那么聪明，好好学习，将来在同一所大学的可能性很大啊。］\n \nalpha抬起手来，抹了一下自己的鼻子，一股酸疼感涌上，伴随着潮湿和热意。他拿开手仔细看了看，鼻血已经流了满脸，更显得他的五官有些扭曲。\n \n他才不想要那些花里胡哨的漂亮话，他只想让空做一只乖巧的笼中鸟，摆在自己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n \n那挥出的一拳，已经是omega蓄力的极限，但还没等他缓过那口气，黏腻陡然压了下来，随机有窒息的感觉像海潮涌上，皮肤瞬间犹如火焰灼烧一般剧痛起来，金色的身影一晃，险些摔倒。他撑住后面的墙，艰难的抬起一只手伸进了口袋。\n \n“你觉得难受吗？空？”耳朵的嗡鸣声中夹杂着另一个人喘息着的嘲讽，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浓稠而刺鼻。“你的表情真好看啊，宝贝。”\n \n“你对我反应这么强烈吗？”\n \nalpha对omega天生具有压制力，这是生理上造成的的悬殊。根据研究，对这两类性别影响最大的是终身标记，随后就是临时标记。再其次，就是匹配度。匹配度越高，两个人之间的受到的制约越明显。\n \n而眼前的这个人，并不知道应激症的存在。\n \n空被送去医院的时候，他已经被监禁起来，在警局待了没多久，就又送去了管教所。因此对于空因为他得了应激症这件事，他一无所知。\n \n自以为是的人低声笑着，摇摇晃晃站了起来。但因为omega下手并不留情，他一时间竟然迈不开步子，只能面前扶着刚刚花瓶的摆台贪婪的看着这边。\n \n“你看，我们多么相配。”他低声的喃喃，信息素在寂静的走廊里疯狂蔓延，空觉得自己好像身处火场，全身又热又烫，鼻子里也是油漆枯焦的气味，而这种信息素带来了强迫屈服的憋屈感，直接导致了斑点蔓延的越来越快。“我会对你好的，上次不就保证过了吗？”\n \n“不过，还真是老天有眼。”他顶着满脸的猩红热挑衅一样的笑了起来。“你还记得，在上次你打我以前，我说了什么吗？”\n \n空当然记得，午夜梦回，他多少次重新出现在那个落了雨的小巷，被一个人紧紧的勒住脖子。血液充上他那时还没发育完全的腺体，产生窒息的感觉。而对方明显因为他的一再拒绝而感到恼怒，张口就要往他的脖子上咬，但空不知道怎么的，身体忽然感觉到一瞬间的清明，他抬起脚用力踹向眼前的墙壁，那人受惊，被抓住了机会顶开，又被他反扑，推倒在地上左右开弓受了两拳。\n \n确定他被自己砸蒙了以后，空吃力的站起来，跑到巷子口，找到一位白色头发的路人报了警。那位红色眼睛的路人还很好心的拿出一条绳子帮他把人控制住，随后匆匆离开。就在等待警车过来的时候，被打之后就一直沉默不语的人突然低低的笑了起来，而且越笑声音越大。\n \n眼前的人正在一字一句的重复着之前的话。\n \n［你知道吗，你真应该庆幸自己是个beta。］\n \n［如果你是个omega，我早就能让你屈服了。］\n \n［你知道omega被咬了腺体会怎么样吗？哦，你没上过课，你不懂。］\n \n［他会被标记，把他的腺体咬破，注入信息素……被标记的omega会失去自己的气味，其他人再也不会闻到他的味道，这让他一辈子都离不开标记他的的alpha。一旦失去伴侣，就会慢慢死掉。］\n \n［你要是个omega就好了……］\n \n就这样重复着之前的话语，他好像就已经得到了一切。铁锈红色的眼中的那股贪婪和得意马上就要溢出来。他抬起手，看着眼前艰难靠着墙的omega，声音都有些因为狂喜而颤抖。\n \n［那样的话，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会找到你，然后标记你，这样，就算我死了……］\n \n［你也得陪我一起。］\n \n“……”空咬了咬牙，有些艰难的撑起身体，皮肤只是刺痛，他的骨头可还没断，他看着眼前人向自己一步步的走来，在心里默默的盘算着距离他安排的人赶到大概还要多久。\n \n在那以前，不能让这个人继续靠近。不然应激症到达临界点，自己会很容易陷入被动。他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没做，绝对不能去赌自己掌握不了的情况。\n \n就在omega艰难的思考清楚了当前的状况，攥紧了木棒准备用缓过来的体力放手一搏时，对方的鞋子踩住了一片陶瓷，伴随着一声闷闷的响动，一股熟悉的清凉感突然出现在火热到有些朦胧的世界中。\n \n“是吗？”\n \n空愣了一下，猛的扭头看向走廊的尽头，那里的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此时，那双满是难以置信的金色中映出了一只修长的手，将垂落的厚重很轻松的掀了起来。\n \n“你居然真敢这么想的啊。”\n \n……他为什么……等等……他为什么会在这里？！\n \n来人好像真的是降临的一般，从窗框上缓慢站起。外面的天色已经变成了灿烂橘黄，连带着墨绿色的发丝下赤金色的眼眸都那么明亮。他静静的盯着自己所在的方向，目光柔和，却又充满力量。\n \n空愣愣的看着眼前的身影，一时间都忘了自己现在的情况和所处的环境。直到男生轻轻撑了一下阳台，落在走廊干净又光滑的大理石地面，整理着自己手腕处的衣服向他们走过来，他才如梦初醒一般喃喃了一句：“魈……？”\n \n“嗯，”那平静沉稳的少年音带着浅浅的花香味自阳光中弥漫开来，仿佛山顶的泉水一般凌冽清凉。“我听见了。”\n \n他没有说［我来了］，而是说，［我听见了］……\n \n空感觉自己心口重重一跳，好像有什么早早就蕴藏在那里的东西被这句话唤醒，金色的眼眸里光影变换，缠绕出一片虚实相间的沧海桑田。\n \n“你谁啊？”alpha猖狂的话语被毫不留情打断，本就已经恼羞成怒，此时原本精心安排布置的场地也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被陌生人侵入。觉得尊严被挑衅到的人连发出的声音都在低吼，只不过非常可惜，谁都没有理他。\n \n那双有些黯淡的金色里此时满心满眼都是另一个人的影子，再分不出多余的一丝一毫。看到魈离自己越来越近，空只觉得身上的酸软和疲惫都在逐渐加剧，疼痛也蔓延开来，几乎让他握不住手里的武器。\n \n旁边的人当然也发现了他的变化，联合空气中正在与自己信息素对峙的，属于另一个alpha的花香，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而且愈演愈烈。占有欲在疯狂的膨胀蔓延，他忽然爆起，向着不远处的空就抓了过去。\n \n赤金色瞬间凌厉，身影一动，刚刚人所在的地方只留下了一绺微不可察的黑雾。\n \n“啪！”\n \n清脆的声音带着始料不及的惨叫在耳边响起，原本戒备着旁边人的omega愣了愣，瞪大眼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身影。\n \n那只曾经在他发顶温柔抚过的手此时停在半空，它的主人侧着身，露出来的眼睛里流淌着让空觉得陌生的淡漠和薄凉。尤其是在看到对方捂着手腕后退了一步的狼狈模样，他的脸上甚至还很明显的出现了几分歧视与不屑一顾。\n \n时间仿佛都停滞了下来，只能感受到刚刚还不明显，而现在像漩涡般翻涌而上的清心花香。清淡又苦涩的味道再不复往日的平和，那赤裸裸的攻击性仿佛拔地而起的长矛，瞬间打散了另一个alpha黏腻到窒息的味道。\n \n“疼吗？”淡淡扫过那个在他心里都不算威胁的威胁，魈转过来，垂下眼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人，空的动作还保持着戒备，木棒也悬在半空。此时那双金色的眼睛带了些还没反应过来的呆滞看着他刚刚拍掉那个人手的位置，过了好几秒钟，omeg手中的木棒才缓缓垂下，目光也转回到那张熟悉的脸上：“你怎么来了？”\n \n“我来……”魈原本正在观察空的情况，下意识的接了一句，但随后，他才猛的想起，似乎又忘了事先让铜雀给编个合理的借口。“……接人。”\n \n眼看着omega斑驳的小脸上闪过一排问号，魈自己也觉得这个借口巧合的有些牵强。不善言辞的人沉默了一下，有些懊恼自己的疏忽大意。\n \n正因如此，在身后传来异动的那一秒，alpha在心里稍微松了口气，转身抬腿，一脚结结实实的踹在了扑过来的人肚子上，同时抬起手，轻轻的按了空肩膀一下，将人直接护在了自己和墙的中间。\n \n虽然是真的没把这种一事无成只剩嘴硬的人放在眼里，但不代表魈会无视这人刚刚的所作所为。alpha的信息素里流淌着从一开始就不曾说出口的怒意，裹挟着肉体和墙壁重撞的闷响回荡在走廊，离得不远的一个［紧急出口］指示牌莫名收到波及，拽着墙里的电线“啪嚓”一声落了地。绿光“滋啦啦”的一闪，沉默下去。\n \n“……”原本已经抬起木棒的人愣住了，但还没等他有所反应，苦涩的信息素陡然在这无风的走廊凝聚起来，让男生身上仿佛凝结了一层绿的发黑的烟雾。\n \n“别动。”他听到了魈有些沙哑的声音，alpha的视线在他背后游移了一阵，似乎粗略检查了一下他的状态，随后冰凉顺着袖子落下，找到了自始至终紧张握着木棒的那只手，轻轻盖在上面。“把它给我。”\n \n空因为他这样的声音怔了怔，又谨慎的观察了一下趴在地上的人，这才稍微松开了些手。魈没有去接那根木棒，而是任凭它从空的手里滑落，掉在满是碎片的地毯上。alpha没再说话，只是用指尖奖励他的听话一般在手背皮肤上轻轻划了划，随后绕到前面，找到僵硬而灼热的掌心，缓慢的扣在上面，将还保持着一个角度蜷缩着的指尖一根一根舒展开：\n \n“你不擅长这种事，让我来吧。”\n \nomega原本想说他其实打得过的，别太小看人了。但目光落在满眼愤恨的锈红色上，他又觉得，为了这么一点小事落了一个alpha的面子实在是没什么必要。\n \n在他乖乖点了点头后，周围的信息素里缓慢的剥离出一丝清甜的安抚，落在已经起了红斑的皮肤上，像一捧山顶干净的雪，将火烧火燎的疼痛尽数埋葬：“现在分不出更多的给你，先忍一忍。”\n \n这样的互动，尽数落在地上的人不甘的视线中。可魈虽然是背对着自己，那一脚却踹的又稳又准，他一时爬不起来，只能艰难的动了动手指，在地毯上发出了细碎的声响。\n \n耳边突然响起了压抑而低沉的嘶吼，带着清晰的回音出现在四周。omega愣了愣，有些难以置信的想直起身来，但原本撑在身侧的手抬起来，挡住了他的眼睛：“别看。”\n \n不过短短一瞬，眼前人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得和以前完全不同。独属于alpha的警告声自他的胸腔回荡开来，就连旁边小形的摆件都随着声波发出了震动的轻响。\n \n空突然意识到了他在干什么，急忙挣扎着想解释：“等等，我们两个……”\n \n“我知道。”alpha的声音沉闷，嘶哑，但从口中发出的声音却是极尽所能的轻缓。“这是我跟他的事，与你无关。”\n \n没再给空说话的机会，alpha身后铺天盖地的信息素陡然冲着刚刚勉强撑起身子的人压了过去，像一座沉重的大山，毫不留情的砸在对方的脊椎上。\n \n第三类性别之间信息素的压制，从来都是粗暴而直白的。现代社会已经没有等级一说，但身体素质之间的差异依然明显。刚刚他可以禁锢住空，是有一部分alpha对omega天生的克制在里面，可面对和自己同性别的魈，他这点优势荡然无存，倏忽间高下立判。\n \n再加上魈心情很差，根本没有去刻意控制，那脆响的一声伴随着惨叫，让本就因为没有学生而显得颇有几分寒凉的艺术楼愈发阴森可怖。\n \n“学校的怪谈又要增加了。”在走廊尽头的女生抱着臂，有些不屑的偏着头看向眼前漆黑寂静的长廊。铜雀小心的看了她一眼，确认这位小祖宗并没有什么不高兴，这才松了口气，探头继续观望眼前的局势。\n \n在地上人的惨叫声中，alpha微微侧过半步，赤金色的眼睛冷漠的往后斜着看了一眼，同时手微微抬了抬，又释放出了一些安抚的信息素来：“还疼吗？”\n \nomega摇了摇头，魈在身边，那些异样的感觉就在如潮水般缓慢褪去，逐渐恢复平静。他现在只感觉累，跟地上那种胡搅蛮缠又自信不疑的人说话真的是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疲惫。有熟悉的可以依靠的人在，他现在只想远离这里，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休息一会儿。\n \n魈沉默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抬起手给他整理了一下领口，遮住那里已经泛起红来的一小片：“那走吧，我们回去。”\n \n空乖顺的抬起了脖子，让他帮自己拉上拉链，这才点了点头，和刚刚宁死不屈的模样判若两人。\n \n“呵，”听到地上的人发出声音，omega似乎愣了一下，转头看过去，但随后，魈先转过身，侧了一步挡住了他的视线。“真不愧是大城市来的人啊……比我有手段多了。”\n \nalpha那墨绿色的眉毛微动，却并不准备搭话。见说出口的嘲讽并没有达到预期的目标，那人沉默了一会儿，又换了一种语气：“怪不得他这么快又选了你当高枝儿往上爬，这条件，是比我那时候好太多了……”\n \n“不过谁知道你上面还会不会有别人呢，呵呵呵……”\n \n这就是纯纯的侮辱人了，铜雀的手指轻轻响了一下，站在他面前的女生眨着灿烂的金色眸子往他这里看了一眼，似乎有些意外：“你做什么？”\n \n男生的表情比她还诧异：“你不觉得生气？”\n \n“有什么好生气的。”女孩嘴角勾了起来，好像他在说什么玩笑话一样。“你看他俩有反应吗？”\n \n女孩是背对着两个人靠在墙上的，所以铜雀听到这话的时候愣了一下才探头看出去。灯光下，两个人的表情都非常平静，或者说，他俩根本就没在听地上的人说什么。周围还在回荡着挣扎和嘲讽的时候，alpha只是转头看了看天色，又往自己这里扫一眼。\n \n荧换了条腿撑着身体，抱着自己细长的手臂抬起头，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的人：“你知道他为什么会说这句话吗？”\n \n男生愣了愣，有些茫然的摇了摇头。\n \n“冤枉你的人，他比谁都知道你冤枉。”女孩嗤笑了一声，闭上眼。“他就是故意这样做，好能给自己心理上一个台阶。毕竟与其辛苦提升自己，不如随口贬低他人。”\n \n“当然，要是能挑拨离间，或者让不知情的人听去传播开，对他而言大概算意外之喜……幼稚可笑的伎俩，但是挺常见。”\n \n顿了顿，［公主殿下］睁开眼，往那边轻轻的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看过去：“空不会在意，是因为他知道自己不是那样的人。你家那个也不会在意，是因为他知道空不是那样的人。”\n \n女孩一侧漂亮的眉梢轻轻挑了一下：“你激动什么。”\n \n耳机里传来几声轻笑，男生被臊了一下，有点脸热。\n \n“你们几个，在这里干什么的！”还没等他再开口，一声怒吼突然在空旷的小操场上荡起回音，带着腰间钥匙串哗啦啦的声响和几声惊呼。守在楼下的人都作鸟兽四处逃散，红与蓝交织的光芒紧随其后划破了已经完全掩下的夜色，在场的几个人同时愣了愣，还趴地上的人眼里流露出慌张的模样。\n \n上次骚扰空的时候，对方还是个beta。在《第三类性别管理办法》中，对alpha和beta之间的关联并没有明确的界定，因此大家只能在伦理道德方面责备他一下，并没有办法进行任何实质性的处罚。\n \n就算空的妹妹，那个凶巴巴的金发女孩以受到人身威胁作为理由控告，让他险些被夺去了两年时间的自由，但这种没有什么可以鉴定出来的伤害作为辅助证据的案件，以他家的能力，很轻松的就能提前找个替身将他捞出来。\n \n但现在不同了，空在上次的强刺激下，分化成了omega。\n \n作为第三类性别者，跟踪，骚扰，殴打，侮辱一个omega……这都是要涉及到AO保护协会的！而进了那里，或多或少的会染上污点，这样就算自己将来想去继承家产，也会受到很大的阻碍。\n \n……他得想办法，提前给爸妈打电话……他记得自己家在协会是有人的，对，爸妈一定能有办法处理的……\n \n“如果你能做的仅此而已，那么也就到此为止。”魈这次连头都没回，只是淡淡的丢下一句话，就不再理会他。alpha弯下腰，从地上捡起那根粗糙的木棍，粗略的扫了一眼，抬起头来看着幽深沉寂的走廊：“铜雀。”\n \n空疑惑的转过头来看着他，但还没有等任何人开口，刚刚还被封死了的走廊另一头却突然传出了脚步声。一个穿着黑色风衣，领口上别着棱形金色标记的年轻男人走了出来：“是。”\n \n这不就是在火车站……\n \n“把他按住，”魈的声音恢复了正常，但语气也变得异常冰冷。他撤去了自己的信息素，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腕，将一直紧贴着掌心的温暖勾过来，紧紧握住。“记得做［彻底］点。”\n \n随后，他抬起手，将那根木棒放在了对方的手里。随后径直拉着omega的手，将他护在自己的信息素中，带着人往铜雀来时的方向走去。\n \n空有些茫然无措的回头看去，铜雀正从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见他的眼神满是迷茫，还温柔的冲他笑了一下：“不用担心。”\n \n“我会处理好的。”\n \n空愣了愣，总觉得这个人的声音有点耳熟。但他们应该只是在火车站前见了一面，没有过什么具体的交流。\n \n但还没等他细想，一种熟悉的感觉突然出现，金眸瞪大一瞬，随后立刻涌上和刚刚警觉完全不同的气势，他猛的停住脚步，看向魈身侧那条通往教学楼里的黑色走廊。那里的尽头三面都是透明的玻璃，月光从中缓缓落下，衬托着这里的昏黄，以及中间那段黑暗。\n \n还有，刚刚一闪而过的，带星星的白色飘带。\n \n“怎么……”原本正想着什么事情，并没有注意到周围情况的alpha被他这么一驻足，险些拽倒。“嘶……”\n \n“！？”这一声不易察觉的痛呼闯入耳畔，立刻分走了身边人的注意力，空再也顾不得那刚刚暴露出的气息，往前一步抓住了对方的胳膊。“你怎么了？你……”\n \n手下的触感不对……他肌肉绷得好紧……\n“你受伤了？”\n \n“没事，”alpha低低的呼出一口气，抬起另一只手轻轻盖住了旁边人的手背。“我们出去说。”\n \n“用不用我扶着你？很疼吗？”omega已经完全将其他事抛诸到了脑后，立刻抬头打量着附近哪里有比较隐蔽的休息处。魈缓了缓神，直起身来。赤金色在拐角的画上停留了片刻，对着上面覆盖的保护玻璃层几乎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我们去楼梯间，就在前面储物室里，很少有人知道，警察也不会走那边。”\n \n“好。”alpha收回目光，随他拽着自己往前走。楼下已经传来了门卫大爷疑惑开锁的声音，因此他们的脚步也显出几分匆忙。“我们去那边。”\n \n随着尽头处的门一声轻响，那夹杂在灯光与月色下的黑暗中有人动了一下，蹲在花盆后面的女生慢慢站起来，拍了拍裙子，轻声嘀咕了一句：“用你好心。”\n \n但随后，荧又皱了皱眉。深渊没有她的命令是不会做出报警这种蠢事的，而钟离那边，他既然无视自己的警告派了冰块脸过来，就证明夜叉一众也不想将这种事放在明面上处理。\n \n那么又是谁叫了警察……\n \n“孩子，我那两个孩子呢？”熟悉又有些慌张的声音突然闯入耳畔，荧愣了一下，眼睛眨了眨，急忙提起裙子贴着墙往那边看去。女人还穿着白天见面的服装，但因为跑动，原本精致的卷发已经散乱得不成样子。“果然是你……空和荧呢？！他们在哪里？你是不是又……又想……”\n \n“洛厄法特老师！”还没等女人语无伦次的说完话，走廊的另一边已经传来了清脆的呼唤声。女孩脖子上围着的缎带在昏黄中飘荡，好像一只乖巧的乳鸽一般扑进了女人的怀里。“洛厄法特老师……”\n \n“我的孩子！”年迈的老师在看清楚人之后，激动的伸手回抱住她。回家的路上，她就一直有些隐隐的不安，思虑再三，她跟丈夫提起了这件事，怎想到先生沉思了一会，说昨天路过火车站附近买东西的时候，确实听到有人叫了一声那个熟悉的名字，只不过当时周围人太多，他还以为自己是幻听了。\n \n这么一斟酌，两个人觉得这种事还是要宁可信其有，于是做好的晚饭都没吃，穿好衣服就重新出了家门。他们先去了萍姥姥的那间旧屋，房间里一片漆黑，拍门也久久无人回应，夫妻俩暗道不好，急忙打了车，转头直奔学校，正好在门口，遇到了因为最后一刻跟空告了密，出来就被那人跟班揍了一顿的同事家的孩子，看他衣衫不整又失魂落魄的模样，洛厄法特先生果断选择了报警。\n \n眼前的场景让他们心惊肉跳，零散的碎屑和被推倒的坐台，空中浮动的，带着浓重压迫感的信息素……\n \n还有血，这满地满墙的血，这和那个雨天里一模一样的场景……\n \n已经年过半百的洛厄法特女士往后退了好几步，差点晕厥。还是荧赶紧搀了她一把，这才把老太太扶住了：“老师，我哥没事，他不在这里。”\n \n“真的，他不在这里的，来这里的是我和我……同学，他俩打起来了，我也没受伤，您看，我好好的。”\n \n说完，女孩还晃了晃她的胳膊，撒娇一样的笑。\n已经上大学的铜雀沉默了一会儿，果断选择闭上嘴。\n \n看到她的笑容真挚又可爱，洛厄法特女士这才用力锤了锤自己的胸口，吐一口气来缓神，但还没等她说些什么，外面忽然又传来了汽车的引擎声，而且不止一辆，随后就是在楼下嘈杂的回音，似乎有两波人同时到场，又在楼下争执了起来。\n \n“听上去是AO保护协会，怎么来了这么多人？”接到报案的，是一位老警察和一位年轻的警员，此时年轻的警员刚刚从铜雀手里将人接过来，听到AO保护协会四个字，在场的七个人同时愣了愣。\n随后荧清楚的看到了那双铁锈红色的眼里略过一抹意味不明的光芒，同时他的身体似乎也放松了些。\n \n这人应该是联系上了他的爸妈，有了靠山在身后，不然不会露出如此有恃无恐的表情。\n……不知道渊上那边进展如何了，自己这边刚刚录的音有没有处理完。\n还是要有点证据在手里，这样回到首都后还有后续处理的能力。哪怕付出点代价，这次也绝对不能再让这个人逍遥法外。\n她费尽心思重组［深渊］，就是为了保证空的安全。\n楼下突然再次传来了异动，车门一开一合，似乎又有人过来。走廊里隔着教室看不清情况，只能听到原本的争执声陡然安静了下来，洛厄法特夫妇面面相觑，警察也有些莫名其妙。\n一楼的大门被推开又合上，嘈杂的脚步声中能很明显的听出皮鞋落地的清脆。就在铜雀脸上都流露出疑惑时，熟悉的白色却陡然跨过黑暗，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男人蓝色的头发有一绺落在西装的肩头，正好点缀了领口精致的纹路。瓷白的皮肤上五官精致立体，又因为柔和的笑容更凸显出了几分贵气。\n \n那是不属于这个小城的风范，是古老的大家世族蕴涵在血脉中的涵养。只一眼，被铜雀按着蹲在地上的alpha就知道，这不会是他家里人能搬得到的救兵。\n“辛苦这两位警察同志。”先开口的，反而是白西装身后站着的人。洛厄法特女士知道他，这位是分管他们小县城的协会书记，而在他旁边因为他先开口而满脸乌云的，则是协会的副会长。“但是这里现在的情况，属于AO保护协会的管理范畴，我们有专业人员做这次事故的鉴定。”\n \n“不是，这……”年轻的警察愣了愣，但随后，他的前辈忽然伸出手，按住了他的肩膀：“好的，但是可能等协会鉴定完，还需要跟警方签一下责任书，然后做个笔录，还请结束后将这两个孩子带到楼下。”\n“可是……”听到老警察这么说，年轻的警察眼里流露出了一丝的迟疑和犹豫。荧皱了皱眉，看来上面已经有人跟他们打过招呼了。\n \n“好的，我们会将这几个孩子平安带下去的。”很显然，白色西服的人并没有打算给他们留任何说话的余地，男人接过话后淡定的从身后一个人的手里接过会议记录板，随后从自己胸前的口袋中拿出一根别口处雕刻着五瓣花的钢笔，同时抬起眼，看了看面前还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的小警察。“就在刚刚，本县的AO保护协会接到了一个举报，说在这个学校里，有alpha强制胁从一个未成年omega。”\n \n男人勾了勾嘴角，连带着那颗痣也跟着轻动：“当时协会里是接到了电话，按照正常的流程，所有的通话内容都会被录音，中间的通话大概持续了七分五十几秒，我们很快会作为证据刻录出来，一起送到警署。”\n \n他海蓝色的眼里不含笑意，相反，那束目光冰冷，锋利，带着尖刀一般的审视。小警察被他那么看了一眼，莫名感觉到一股令人颤抖的寒意，下意识后退了两步。\n \n一直低着头跟在两人身后的副会长刚刚鼓足勇气往前迈了一步，似乎想为地上的alpha说些什么。听到他的动静，男人回过头去，精致的钢笔外壳落在明亮的灯光下，这所小镇上的协会负责人看清了上面的花纹，陡然打了个寒颤。\n \n“怎么，你有什么话想说？”白色西服的人倒是很有耐心，语气也颇为温和，但那人身上抖得更加厉害。“没什么问题的话，还请你稍后一下，我要处理完这个现场。”\n \n“再讨论一下你为了些许私利，竟然在门口拦下处置人员，妄图违背协会规定这件事。”\n \n就在他最后这句话的尾音落下之后，那个人恍若梦醒，随着一声闷响，那么大个人竟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颤抖着抬起手来：“你……你……”\n \n“啊，还没自我介绍。”男人并不理会他，而是转过身，轻轻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垂下目光看着地上已经被眼前接二连三的事震惊得呆若木鸡的alpha。“AO保护协会分会长，青少年犯罪心理学专家，腺体与信息素总研究院名誉主席，以及协会纪律督导组组长，神里绫人。”\n \n“初次见面，小朋友。”\n \n他完了。\n \n在场所有人都这么想着。\n \n他这次，真的彻底完了。\n \n————————————————————\n \n和彻夜灯火通明，人来车往依旧繁华不息的首都相比，这座小城在日暮之后就显得非常宁静。\n \n大部分的居民都要在白日里平凡而勤恳的工作和伺候果园，因此歇下的也很早。两人从学校后门出来的时候，大钟看着还不到八点，这里的路上就已经只剩下孤独的公交车站牌，和伴随着迟来的秋风簌簌作响的道边树。\n \n有应激症的影响，再加上和那人起了冲突，空现在有点累，也就没再勉强自己开口说话。omega乖顺的伏在眼前人的背上，听着那平稳的呼吸声，这才感觉警觉的心一点一点随着透过来的体温落回到了实处。\n \n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听，也不想花时间解释。静静的等了等，确定魈也没有要主动开口询问的意思，空就安心的闭上眼睛，缓和一下精神。\n \n只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那双赤金色的眼眸动了动，随后微微合上。再睁开时，那股汹涌的波涛化为了暗流，潜入锐利的海底。\n \n平稳的脚步一声声踏在有些坑洼的人行道上，在温度上还不明显的秋意随着街边的道沿树追逐着两个人的身影。直到他们拐过街角，走进一条长街，它才化为一只轻盈的“蝴蝶”，在落下的时候装作不经意的划过alpha的鼻尖。\n \n魈有些讶然的抬起头，来的时候太过匆忙，他没注意到这里竟然在小路边都种满了梧桐。此时这种敏感于季节变化的乔木正在迎着窸窸窣窣的风零落在眼前的世界，给大地铺陈出一片淡黄的色彩。\n \n梧桐叶，代表着忠贞不渝的爱情。\n \n在他听过的故事里，这种树雄为梧，雌为桐。从还是种子的时候，就可以感应到他们之间的距离。不管那段路有多遥远，两棵树都会为此拼尽全力，扎下深深的根。\n \n在他们在嫩芽破土而出的那一刻开始，有一条枝丫就是为了向彼此奔赴而存在。就这样寒来暑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靠近，直到相逢为止。\n \n此后的岁月，两棵树同生共死，再也不会分开。\n \n魈一直很喜欢这个故事，只可惜，因为喜欢潮湿温暖的气候，这种树虽然对环境要求没那么苛刻，却也不能种植在干燥寒冷的北方。\n \n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如此壮观的梧桐落叶，金黄色的蝴蝶用风作为翅膀，带着路灯投下的光，在空中飞舞又降落下，一片一片的铺满了眼前的整个世界。\n直到身后传来些微的声响才打断了他的思绪，\n \n 在刚刚的争执过程中，空能活动的地方有限，另一种信息素沾染了不少在他身上。那股仿佛烧糊了的油漆味状若鬼魅，等现在一切尘埃落定，精神上放松了下来，它存在也就开始在他的嗅觉中若隐若现。越不想去惦念，就越是清晰。\n \n空无意识的皱了皱眉，忍不住低低的哼了一声。\n \nomega本身的腺体比较小，所以空自己的信息素是无法覆盖掉另一个alpha刻意留下的气味的，这种黏腻潮湿的感觉从回忆和噩梦中延伸到现实，让人觉得恶心。\n \n“难受？”淡淡的声音突然在晚风里被扬起，空愣了愣，发现alpha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了脚步，正侧着头看他。那双赤金色带着笃定平静的映着自己的影子，和眼中那一抹被看破的惊惶。\n \n感觉到背上的人惴惴不安的动了动身体，魈沉默了几秒钟，也故作镇定的就收回目光，抬头看了看。不远处过了马路就是一个小公园，在入口处放有几张已经褪色的塑料椅。他大概估算了一下距离和时间，这才又放轻了声音：“能再坚持一会儿吗？”\n \n空强忍着不适艰难的应了一声，alpha将他往上颠了颠，踏着一地的落叶迈步往前走去。\n \n“你难受，刚刚为什么不说？”在过马路等红绿灯时，空的耳边传来了魈淡淡的声音。尽管已经到了变声期，可他似乎并没有受到多少岁月的影响。那股干净的少年音一如往常，仿佛只是在阐述，并非疑问。\n \n背上的人忽然用力攥住了他肩膀处的布料，似乎是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句弄得有些不知所措。\n \n迟疑了一下，没有听到回答，alpha就没再继续追问。\n \n“唔……”小心的将人放在塑料椅上，魈转过身来，离开学校不过短短的十分钟，空的脸色已经变得很是苍白。他用手抵住嘴，艰难的别过头去。原本以为他是伤处难受的人刚刚抬手从他头顶摘下了两片落叶，见到这副表情，眉心微皱。“怎么了？”\n \n他当然能闻到那股跟烧糊了的油漆一般的信息素，或者说，五感更加敏锐的他已经忍了一路了。如果不是忧虑心思玲珑的人会多想，他早就……\n \n拉锁被拉开的声音骤然响起，赤金色陡然一缩，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那张熟悉的脸上涌起自己从未见过的神情。那双金眸第一次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厌恶与嫌弃，让他险些以为那件衣服是什么让人难以忍受的脏东西。\n下一秒，那件衣服已经被脱下，扔到了塑料长椅的另一边。摆脱了最近气味来源，秋日的晚风又带着些微的凉意拂过脸颊，omega这才感觉好受了一些，闭上眼缓和一下疲劳到极点的精神。\n周围传来淅淅索索的响动，有人踏着落叶缓步走来。知道是魈在身边，空也就没有睁眼。随后大概过了几秒钟，锁链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金眸重新睁开的时候，一件带着alpha身上清澈而高远的花香味儿的外套已经落在了他的肩膀，眼前的人只穿着一件黑色的毛衣，俯下身来，仔细地把衣服给他拢好。\n空眨了眨眼，还没等他说什么，一片洁白忽然在他眼前伸开，魈的手指细长，关节明显，皮肤也白，衬托着他手上黄褐色的小东西愈发的精致可爱。\n那是一只梧桐叶叠成的蝴蝶，高高的扬起触角，展翅欲飞的模样。\nomega愣了愣，随后有些黯淡的眼里一盏一盏的亮了起来，他凑近了一些，小心翼翼的伸出手碰了碰那栩栩如生的小东西：“给我的吗？”\n“嗯。”见他终于没再拧着眉，赤金的颜色中也有了些许柔软，看着人把蝴蝶捧在手心，就着昏黄的灯光仔细端详。alpha愣了愣，随后莫名的，他胸腔里有什么重重的跳了一下，有点疼。\n他忽然想起，今天趴在地上那个，他都没记住名字的家伙，问过他是谁。\n他有很多身份，明的，暗的，能说的，不能说的。\n但是这些里面，没有他现在最想要的那一个。\n“……你知道，梧桐叶代表着什么吗？”\n眼前的人有些茫然的抬头看他，那只小小的梧桐叶蝴蝶在他手上随着晚风蹁跹，看上去好像要活了一般灵动。\n他想，向他讨一个身份。一个上次酒后，一人遗忘，一人刻意沉默了的身份。一个能正大光明站在他身边，关心他的身份。还有一个，也是最重要的，能在刚刚那种场合，郑重说出口的身份。\nalpha俯下身来，黑色的毛衣紧紧勾勒着他劲瘦的腰肢。因为空是仰视着看他，所以在他手指捂上对方的嘴唇时，能看到那双澄澈的眼眸很明显的越睁越大，到最后甚至可以清晰的映出他的影子。\n他的掌心满是另一个人嘴唇柔软的触感，甚至他能清楚的感觉到，空屏住了呼吸。\n明明之前喝完酒的时候还那么大胆的。\n随着人缓慢的靠近，两个人几乎同时闭上了眼睛。\n蜻蜓点水一般的触碰转瞬即逝，在那颜色分明的手背上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n“是这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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