蛰伏·许你一臣(二十一)

位于甘孜藏族自治州的巴塘县,金沙江贯穿而过,川西的尽头是巴塘,群峦起伏,沟谷密布像月球表面一样崎岖。
许沁一行人一路上,陆陆续续有成员起了高原反应,许沁也没能幸免。全队在县医院休整,许沁边吸氧边给孟宴臣发去了消息。孟宴臣提前给许沁备了一些中成药,许沁的症状不算严重,休整了两三天便已经适应了,可以外出活动了。
许沁掏出电话给孟宴臣打了一个视频,许沁红红的脸出现在孟宴臣的屏幕里,孟宴臣用手指轻轻抚摸着屏幕。许沁凑近了些:“你在干嘛?”
“准备去一趟望乡,希望小学修复好了,我得去一趟现场。”
许沁调整了摄像头,对着巴塘万里无云的蓝天转了一圈:“这里晚上星星可多了,闪闪亮亮的。适应了之后发现空气也很好。”孟宴臣微笑:“很美。你在那边注意身体,有什么需要都告诉我。”
“知道啦~孟嬷嬷~你说了很多次了。”许沁傻傻地笑着,聊了大概半小时,许沁挂了视频,问问了路去巴塘镇上逛一逛,今天阳光很好,一束一束光影穿过街道,打得地上的石头闪烁着光芒。镇上各色的瓜果、手工艺品还有特色的中草药。也有在街头唱着藏族歌谣的孩子。
高原上的先心病高发,这也是科研小组来此的目的之一:先心病和眼疾。看到在街上奔跑的孩子,许沁想到在病房里苦苦支撑的小生命们,心下一阵感慨。
一周之后大部队整体适应了高原环境,科研小组便驱车前往巴塘县下的乡镇驻扎。许沁便开始了新的忙碌。听说有帝都的科研小组来了之后,很多周围乡镇的村民都抱着自己的孩子前来,期望能为孩子和家庭带去希望。
许沁在这里得到了许多收获,跟着徐肯教授,日益精进。三个月的调研生活已经进程过半。许沁躺在宿舍,数着回家的日子一天一天临近,心里的喜悦和思念就像一个一个泡泡抑制不住。给爸爸妈妈打了个电话之后,许沁联系孟宴臣,孟宴臣的声音略带迷蒙,透着低哑磁性。
“你已经睡了呀?”许沁压低声音,看看时间居然已经北京时间的凌晨,自己居然已经忙了这么久。
孟宴臣起身:“嗯,你才忙完吗?累不累?”
许沁声音里透着兴奋和激动:“不累,你知道吗?我们努力了半个月,终于研究出了解决方案也劝服了卓嘎一家人同意做手术了。手术很成功,后程我累的手都开始发抖了,但是我很快稳住了······”许沁不断地分享着这段日子的所见所闻,感受感悟,脸上的笑意难以收住。
孟宴臣脸上带着柔和:“肯定很不容易,辛苦了,许医生。”
许沁觉得心里如同灌上了温温的蜜糖,孟宴臣总能戳中许沁心里最软的地方。“我听肖亦骁说,你最近很忙,董家和顾家是不是···”
“小打小闹,不足畏惧。”孟宴臣很快回答。
许沁皱眉:“孟宴臣,你说过得,有什么烦心事都会和我讲的···”
孟宴臣那边一阵沉默,似是低低地谈了一口气:“生意上的事,你从来没有过问过,不想说出来让你白烦心。”
许沁从床上坐起来反驳:“那医疗上的事你也不懂呀!我每次开心的不开心的可都是和你一起分享的!我不是关心你的生意,我是关心你懂不懂啊?!”孟宴臣那边沉默,许沁久久没有等到回答,“啪啪啪”地按掉通话键,电话挂断了觉得心中一阵气闷,抱着无辜的枕头在床上打了打,枕头被揉成委屈巴巴的样子,皱着躺在床上。
孟宴臣再打过去已经成了来电提醒,心想这下可凉半截了。
“诶,许医生,我看孟总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诶。”李南将手机递到许沁眼前,许沁头也不抬地回答:“我戴着无菌手套不方便,你帮我一键静音放在那吧。”
李南迟疑地“哦”了一声,将许沁的手机一键静音。
一天的忙碌下来,许沁洗完澡看看手机,此时孟宴臣的电话再次打进来,许沁犹豫半晌,滑开了接听键。
“我们这么久没见,你还要跟我生气。”孟宴臣的声音很轻,语气缓和还带着些许的委屈。许沁冷哼:“那也是你惹我生气的。孟宴臣,你还记得我知道宋焰十年间为我做了那么多的时候,我当时心里的难过吗?”
孟宴臣没有说话,想到那晚绝望哭泣的许沁,现在心下还是一阵疼。
“我之前责怪他什么都没有为我做,他也是一句也不解释,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你们眼中爱的样子。可我不要这样的爱,我想要像孩子一样,有爱就大声喊出来,痛了就大声哭出来。那样默默的付出并不能让我感动,而是徒增我心里的愧疚和负罪。那样我背负的不是爱,是罪,你懂吗?开心的你我想知道,难过的你我也想知道···我想像妈妈爸爸一样两个人可以并肩站立,而不是躲在你的身后。”
孟宴臣那边呼吸似乎开始颤抖。
许沁没有理会,继续攻略:“你还记得东城的周家吗?周家的姐姐虽然婚后做了家庭主妇,可是姐夫跟她这么多年还是无话不谈。两人互相扶持、照应,分享对方···他们在精神上,一直是并肩的。你懂吗?”
孟宴臣低低地“嗯”着:“对不起,沁沁,我是有点累,很想你···特别想。国坤毕竟已经这么庞大了,要完全掌管,的确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但是有一件事你可以放心。”
“什么?”“官宣了未婚妻,已经断了他们联姻的念想了。”
许沁气结:“我还没原谅你!你就又不正经。”
“那你能原谅我了吗?”
许沁咬咬嘴唇,挤出一个“嗯”。电话那端的孟宴臣嘴角上扬,凑近了电话筒,仿佛凑近了许沁的耳边:“快回来吧,我想你,哪里都想。”
听着孟宴臣低吟着最后四个字,许沁红了脸,笑骂着挂了电话。此时看到手机上的消息“东西已得,包君满意。”许沁开心的笑了出来,给对方回了好几个感谢。想着赶回去的时候,这个生日礼物孟宴臣肯定非常喜欢。
渐渐入夏,科研团队接近回程,天边的云带来了西边的雨。一个响雷直接将一宿舍的人炸醒。许沁穿好衣服,外面黑洞洞的,样板间上挂着的夜灯早已不知道被吹去了哪里。一行人摸索着手电照明,“好像要下雨了!快找东西盖住药品间,千万不能进水!”大家穿上雨衣开始提前保护器械,男生们则跟着几个村民寻一些加固的器械和防水的沙袋。
果然不到半个小时,大雨开始泼天一样的下,打得窗户噼里啪啦作响,根本无法入睡,徐西喃喃道:“我的天,这么大的雨,是舍不得我们离开吗?”李南拍着:“乌鸦嘴!可别瞎说,我手机上都收到预警了。希望不要山体滑坡才好。”
许沁也拿出手机百度,网络已经开始减慢了速度,巴塘县一带是山体滑坡的高发地,看到这里大家不由得紧张起来,谁也不敢入睡,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着这场暴雨。
暴雨就这么哗哗下了一整夜,第二天果不其然的积水。县医院和政府部门派人送来了雨具和防护服,大家联合起来排水,收拾东西,趁着下一场雨到来之前赶紧转移。
车子发动,前往下一个乡镇,有些村民穿着胶鞋,追着车子说着藏语,司机说:“他们在感谢你们呢。这雨也是,太突然了,大家都不能好好告别。”许沁和同事们扒着车窗,含泪挥手,用着不标准的藏语,说着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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