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乐传

  胡乐，字乐天，江阳犬氏，本为浪子犬，海清于野人拾之，余时尚幼二岁余，乐天吠声如乐，面似笑，故取乳名再乐，乐天形容尚小，终日闪躲于干柴间，家有大犬胡柔，柔者字子柔，如乐天之父。故吃百家奶为生，及稍长，方出柴房。乐天甚喜跃于庭中，庭中有小池，时六月，火伞高张，乐天刨池中，怡然自得，即数次几溺，为海清所救也，后遂不游池。

  及乐天五岁，海清与子柔相伴左右，乐天好斗，尝与数犬厮杀，子柔在旁压阵，虽不战，有大将之恣范无犬敢与战者。夫乐天每力战悉其痕，师愈强，未半岁而一村。乡间野犬未尝不惧之也，乐天色愈喜。每至海清，吐气摇尾，余抚乐天，乐天坐而卧。

  乐天始龀，时乡间有盗犬者，见乐天系于柴房羁候，子柔未囚，自守柴房。七月，子柔为掳。海清擥涕不已，乐天安坐余旁。明日乐天无踪，海清哭，无泪。再日，乐天与子柔骈回，乐天多於伤，子柔身腿悉为链痕，流血不已。几日，子柔死，葬于乌龟山阳。乐天呜咽，性情大变，终守柴房。后余离乡读书，每节假归来，乐天待之如故，吐气摇尾，坐卧余前受抚。

  壬寅中秋，余回乡，不见乐天相迎，柴门饭水皆有余，不同往日，抚乐天，乐天不顾而去，海清奇之未语。将夜，乐天与余相望，又不顾，后未复见。

  余在书院，心系乐天，遂书问阿婆乐天如何，阿婆曰：“吾不知也，汝去之后明日，乐天不见至今日 ，可得已死矣。”

  乐天及子柔，在日余未成事，老去余未知处，余常以为负汝等，今日闻之更切。将夜翻覆无眠意，惭意不宣，以此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