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腐化与苦痛(一次订正版)(1-2)

2022-12-10 15:32 作者:The_Lazy_Person  | 我要投稿

1

冬天,风大。街道上,行人像空纸箱一样,在地上一蹭一蹭的挪动。

李静修是一个普通的高一学生,同往常一样,他今天又没刷牙洗脸就出门了。

真的,冬天洗脸是真的冷,要是溅到衣服里夹着更是难受,爱谁洗谁洗;那个该死的学校更加可恶,要求天天这么早去,早读都在睡觉有个屁的效果,还他妈每周只放半天假,我要认真学习就有鬼了。

今天天气还行,天上云没有昨天那么多,也许是个晴天——虽然昨晚看天气预报说今天要下雨,为此我专门还拿了把伞。

刚歇息一阵子的风又刮了起来,李静修把衣服裹的紧了些。一阵阵的白雾被呼出,又随着风散到身后。远方红了一点,是地平线下迫不及待的光芒抢先探头,像回收废手机的喇叭一样,急于宣示自己的存在。

天边亮的很快,太阳的光芒逐渐增强。寒冷的大地终于肯温暖起来,一种长呼一口气般的舒畅出现在李静修身上。他抬头望了望,心里感叹道:今天太阳升的好早啊,还是晴天好。

小城一如即往的平静。



一个黑点浮现在太阳表面,而后猛然炸裂,吞噬了周围的光线,直至太阳只剩下一个惨白的圆,一切重归黑暗,好似太阳未曾升起。

这样的情景,确实是闻所未闻,因此不少行人都感到了惊讶,以及奇怪。不过可能是因为没有人会一直盯着太阳看,大部份人只当这是日食,剩下的人也只是零零散散地看到了一点异常,基本也没当回事——所以大部分人还是拿出手机开始拍照。

街道因此微微嘈杂起来。这掩盖了许多东西。

一个人微微飘了起来。

然后是第二个。

紧接着是第三——也许那是第四个。

再是第五、六、八、十一、十八……

人们陆陆续续地飘上天空,就像断了线的氢气球一样。一些人显得很茫然,另一些人已经反应了过来;有一个人正惊恐地大喊——可惜他的喊声连地上的空纸箱都动摇不了,那空纸箱仍在风中慢慢地挪动。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算是一个奇观了。



太阳发生异变前,李静修正好抬头望了望,刚好瞟到黑点了一眼。之后的一切都被他看得清清楚楚,他也知道,这次,好像不是日食。

他不由自主地感到恐惧。

也许正因如此,不久后,他迅速发觉自己有向上飘的趋势。在真正飞上天空前他及时地抓住店铺的门框,把自己拽了进去。一进店铺,李静修猛地一落,重力似乎重新涌现,这带来了脚踏实地的安稳。

他长舒一口气。

店铺里的人显然发现了不对,杂乱地向门口聚来。有人开口询问李静修;有人则探出脑袋向外张望。

他们看见,人们如同绳子吊着一般,在空中上升。

2

三年前。夏夜,清风,明灯,血泊。

王厚德睁开了眼睛,如同睡醒了一般。他的边上站着一个男人,提着刀——但不是他认识的那个,是一个陌生人。

男人蹲下,问:“你叫什么名字?”



艳阳高照,热风烫脸。路上几乎没有什么人,只有几棵路旁的树在日光下立着。

一般而言,在夏天,人的精力不会凭空消失,只会发生转移。所以路上如果没有行人,那别的地方肯定是闹哄哄的——比如大学的男生宿舍。

“卧槽,你竟然偷偷脱了单,这么久都不告诉我们,我还以为你跟我们是一条战线的,这让我一个已经没有了未来的人怎么想。”

听到这话,王厚德只能无奈的笑了笑。

开玩笑,我还管你个单身狗怎么想。

这时,一旁的唐兴华忽然带着诡异的笑容凑了过来。“请客!天天早饭在我这里白嫖,这次老子不吃你个几百块,我就把这赵狗吃了。”

“卧槽,怎么你们一个个都老拿我名字说事,我妈给我取的名,我能怎么办。”

“好好好,下次一定,下次一定。那我先走了。”

王厚德决定先离开,再忘记请客这件事。

“焯,有女朋友的人连逃跑都这么理直气壮。”唐兴华说,“顺便问一下,你什么时候也找个女朋友?”

“滚。”

室友的声音渐渐消失在王厚德下楼的脚步声中。今天,他出来和女朋友约会。



“来了啊,坐。”

王厚德坐在那里闲的没事,提前想了半天待会怎样打招呼。虽然他整不出什么好活,不过孟烟也不是计较这些的人,不然他们也玩不到一块儿去。

“来,看下你要吃什么。”他把菜单递过去。

孟烟接过菜单,先问道:“你点了什么?”

“白菜。”他笑着说。

“没了?”她听出了王厚德那奇怪的笑话,“你就不能少讲点这样抽象的笑话吗?”

他稍微正经了一点,“好的——我还点了一份青椒炒肉。”

“哦,那我还要一份青椒炒肉。”她说。

“好。”

王厚德将后来加的菜告诉服务员,随后便和孟烟聊起天来。

“我看你以前没怎么吃,还以为你不吃辣椒。”“那怎么可能啊,你见过有不吃辣椒的湖南人吗?”

王厚德不知道怎么的笑了起来。

“见过不少,我同学里就有。”

“哦,这样啊。”

“这种主要是看家长怎么带的。小时候要是由爷爷奶奶带的话,一般不吃。主要是带的人吃的清淡,小时候天天那么吃,以后肯定也吃不得辣。”此时,王厚德顿了一顿,想了一想,才继续说:“其实湘菜也不只是辣,如果你追溯一下,看上个世纪的菜谱就知道,以前的湘菜并不是以辣为主的。辣实际上是后来才作为一种标签占据主要地位的。”

“哦,好。这么一讲我可能也许是个假的湖南人吧。”孟烟笑了起来。

“没什么,我就是比较闲,看了一点奇奇怪怪的书才知道的。”王厚德转头望了望,“菜怎么还没来?”

“哎呀,你急什么喽,反正我们又不急。”孟烟笑着说。

王厚德则回答道:“但是我老早就点了,按理来说应该要给我上了啊。”

“不要紧的,来讲下白话吧。”

“嗯……那有什么可以讲的吗?”

“都可以。你现在没想到的话,我就先讲一个话题喽。”

“那好。”

“行。话说最近我们那边失踪了一个人诶。”孟烟认真地说。

王厚德抬起头来。

“就那个上次在男生宿舍前骂娘的那个?听隔壁逊斌斌说是被人拐去割腰子了。”

“你们那边怎么一个比一个不靠谱。失联了,一个月诶,总不能她玩着玩着把她自己玩不见了吧。”孟烟又后知后觉地补充道,“好像可能性还挺大的喽。”

“这和我刚刚说的也没啥区别啊。”

这时,服务员终于把菜端了上来,王厚德和孟烟的话题也偏到一边去了。



吃完饭后,孟烟拉着王厚德去公园里散步。

“你看,那边那颗树是不是很常见?”孟烟忽然指着远处一棵树说。

“嗯?什么意思?”王厚德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坡上,老树如同在舒展身体,枝叶在风中摇曳,发出好听的沙沙声——那是一种风一般的轻盈;他的树干却厚重的不像话,笔直笔直地静默着。

“你看。”孟烟笑着说,“有多少人写过这样的情景啊——不仅要坐在树下,还得有人陪着,陪的人最好还是才子佳人,否则就像是对不起这树一样。”

“你这么一说那也确实。不过写这样景像的人也不一定就很多,说不定只是他们留下的印象比较深刻,才导致你认为很多人都写过。”王厚德说,“话说你最近是不是在看什么言情小说之类的东西啊,怎么会想起这个?”

“没有,最近在刷电视剧啦。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基本不看小说的。”

“啊怎么说呢……”“不会说就别说了嘛。”孟烟打断道,“我就休息一下,干嘛就一定看那些看起来很‘高级’的东西呢?”

王厚德挠挠头,说:“但是做的好的东西就是做的好啊。”

“那也不一定啊,只要不是太差,水平次一点说不定也挺不错的呀。”

王厚德想了想说:“那倒是。”



随后,

他们还去:

逛了商场,

看了电影,

吃了烧烤。

不知不觉地,

时间就过去了。

深夜的路早已冷下来。路灯带着满光的尘埃照着极具颗粒感的地面,在灰色的水泥背景下凸显出零零星星的白点和黑点。光束随路灯的位置分布着,呈现出一条延绵到远处的阶梯,又好像是接连不断的灯塔一般。远处是一片黑暗,不过只是因为那边的灯藏在地平线下,暂时看不见而已。

夜晚的灯亮得似刀一样,把世界割成了两块:明亮的和黑暗的。

王厚德和孟烟从一个又一个路灯下穿过,身影如同缓慢的闪烁一般变化。

“感觉怎么样?”沉默了许久后,王厚德率先开口问道。

“怎么说呢?挺开心的吧,但总感觉……似乎……不是那么暧昧?”“不用在意那些东西。谈恋爱嘛,最终都是与人相处,开心就好,如果一定做到什么才算恋爱的话那就没有必要了。”

“嗯……我不知道,毕竟我也从来没有谈过对象。怎么说呢……这一天是过的挺开心的,就是……”“是不是觉得,呃,就是一种猛然下落的失重感?”

“好像是的,我不知道。”

“没关系,我也不清楚,慢慢来吧。”

他与她知根知底,两个人并排沉默地走着。

深夜的风难得的凉爽,王厚德感受着迎面吹来的风,“强说愁”的情绪逐渐消失。

“或许自然才是真正的赢家。我们无论如何都会逝去,但它不会,他比我们长久的多。”王厚德忽然说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

“希望我们的感情不会持续到海枯石烂。”孟烟也不着边地回答道。

随后,他们继续保持沉默。



人向来是不喜欢黑暗的,因为黑暗就是未知,就是不可控。这不好。

孟烟在一个又一个的路灯下经过,王厚德与她步调一致。走在路上,她其实还有点怕黑,更怕黑暗处藏着什么——或许什么都没有,但看不见,自然也就有了。

既然怕黑,也许我该更加用心的听呢。

许是因为集中注意力去听声音,脑海里浮现的各种胡思乱想消失了一般。

只剩下了许多的声音。

——这个是风声,那个是水滴声,还有步调一致的王……

……

王厚德,没声了。

孟烟猛的一转头,

街道上空无一人。

心头骤然一紧,环顾四周……

……店铺均已关门。

恐惧在弥漫。冰凉的心。

路灯灭了……

夜晚的灯似刀一样,

把她割在了阴暗处。

阴影般

陌生的

脚步声

从背后响起。

……

……

……

……

……

孟烟战栗着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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