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立大唐文学指导思想的人,居然是他
PART/02初唐诗坛概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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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则文之为用,其大甚矣!上所以敷德天下,下所以达情志于上,大则经纬天地,作训垂范,次则风谣歌颂,匡主和民。
这段话出自魏徵的《隋书•文学传》。
对,就是那个因为那段“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的经典对话,而与唐太宗传了千年君臣佳话的名相魏徵。魏徵自身诗作不多,但他在《隋书•文学传》里这段关于文学的论述却足以让他彪炳史册。
02
魏徵出身微末,早年是隋朝武阳郡丞元宝藏帐下的小官,后来元宝臧响应瓦岗寨主李密的号召加入起义队伍,魏徵也跟着做了起义军。618年李密归降大唐,魏徵也随着入唐。当时李密的旧部李勣还占据着李密地盘的大部地区,魏徵毛遂自荐,请求安抚山东。魏徵到黎阳后作书劝李勣投降,但李勣还是采用了保守策略。他派遣使者至长安将献城的功劳都归给李密,自己却带着粮草到郑国公李神通那里。
9月,窦建德打败李神通,魏徵、李勣和李神通三人都被俘,窦建德看重魏徵的才能任他为起居舍人。直到武德四年(621)五月,李世民打败窦建德,魏徵才得以再次入唐。
魏徵和李勣后来同列“凌烟阁二十四功臣”。
入唐以后魏徵得到太子李建成的重用,任太子洗马。魏徵真的是直臣、能臣,他看出李建成势弱,为了提升太子威望,就建议他主动请缨去平定勾结突厥寇犯山东的刘黑闼。李建成果然立功,但小小的太子洗马扭转不了大局,626年权力之争的巅峰决战还是来临。李建成被杀之后,李世民召见了哥哥身边的这个能臣,以离间兄弟情感为由斥责魏徵。魏徵却说“太子要是按照我说的去做,就没有今日之祸了。”
03
君臣之间的这一次会面并不愉快,但这并不影响两人接下来数十年的合作无间。
贞观元年(627年),魏徵授谏议大夫、检校尚书左丞,安抚河北地区。后迁秘书监,参预朝政,校定古籍。再迁侍中,册封巨鹿郡公,负责门下省事宜,累授左光禄大夫、太子太师,册封郑国公。
他直言进谏,推行王道,辅佐唐太宗共创“贞观之治”,成为“一代名相”,名列“凌烟阁二十四功臣”第四位。贞观十七年(643年)去世,获赠司空、相州都督,谥号文贞。
也只有这样的帝王和这样的诤臣,才能让我们的大唐王朝气度雍容。
04
相比那个在皇帝面前立起一身诤骨的千古名相,我更看重冷静思考文史之道的秘书监魏徵。自曹魏以来,中国文学伴随着社会的动荡亦磕磕绊绊数百年。就如他在《文学传序》中所言“自汉、魏以来,迄乎晋、宋,其体屡变,前哲论之详矣。暨永明、天监之和,太保、天保之间,洛阳、江左,文雅尤盛。”
作为国家上层建筑的构建者之一,这个时候的魏徵想必也是胸怀激荡的,他定有“人生感意气,功名谁复论”的豪情和担当。他审视着这几百年文坛的风起云涌,亦感怀于先贤的付出。
于时作者,济阳江淹、吴郡沈约、乐安任昉、济阴温子升、河间邢子才、巨鹿魏伯起等,并学穷书圃,思极人文,缛彩郁于云霞,逸响振于金石。
随后,他提出了影响大唐一世甚至华夏千余年的文辞之宗。
江左宫商发越,贵于清绮,河朔词义贞刚,重乎气质。气质则理胜其词,清绮则文过其意,理深者便于时用,文华者宜于歌咏,此其南北词人得失之大较也。若能掇彼清音,简兹累句,各去所短,合其两长,则文质彬彬,尽善尽美矣。
作为一个政治家和史学家,魏徵的文学理论并不完备也不系统。但他精准地get到了时代精神,批判地继承了六朝文学传统。他主张的“重文采声律,兼用刚柔,融合南北”的文辞格调,无疑对唐一代的诗歌创作和理论发展具有定鼎之功。
罗宗强先生在《隋唐五代文学思想史》中说“唐代文学的繁荣,虽有各种各样的原因,但重要原因之一,就是在这个朝代建立之初,就已经奠定了一个比较正确的指导思想,这个比较正确的指导思想使得唐代文学的发展有了良好的开端”。
05
站在时间的另一端,细细审视这个辉煌王朝璀璨面目下的另一条脉络。
政教功用之论在中国诗歌史上经久不衰,早在《毛诗序》中就有“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之说。唐之前的魏晋南北朝,整体社会动荡而割裂,南北两地在文学的发展上走了完全相反的两条道路。南迁的士族们在江南的富饶里开始追求唯美的形式美,而北方一脉的胡汉文人们在恶劣的生存环境下,更看重文学的实用功能。
初唐时期源于南朝的形式主义诗风依旧盛行,华而不实的宫廷诗弥漫诗坛,即便强硬如李世民也深受其影响。但以社会整体风貌来看,大唐之初政治勃兴、民生安定,全国上下弥漫着一股积极向上的昂扬激情,华靡空泛的文学基调与朝气蓬勃的政治基调似有些格格不入。
或许是有感于时代精神的感召,或许是出于政治家的敏锐,魏徵于《文学传序》一文中适时提出了“风谣歌颂,匡主和民”的观点。进而旗帜鲜明地提出了“文质彬彬”的文义论点,这既是传承古义,又是凌驾于时代之上的宝贵创新。从另一个侧面我们也可看出,虽然是从马背上得的天下,但在立唐之初,大唐统治者就确立了“文治”的思想。
更为可贵的是,魏徵明确主张文学发展取向多元化,在文学上采用兼容南北、刚柔并济的新思路,这种承上启下、包容并蓄的新文风最终铸就了唐朝文学气象万千的辉煌局面。从这一点上说,魏徵纵观文学流变,立足时代精神,以一个史学家和政治家开阔的视野和独到的眼光,通过文史纲领的形式,将包容、竞合以及注重现实的价值取向引向文学创作尤其是诗歌领域,在文学史和文学理论中确实具有里程碑意义。
他所提倡的广义的人文精神,既强调了文学有重要的社会功能,也没有忽视文学表达个人情致的本体职能。所谓化成天下是立于“文”化本位而及于“政化”,这一基本指导思想,使唐代文学以及诗学观念都进入了美学范畴。也影响了史学领域,以“风骨”“兴象”“意境”等为核心的美学批评,超越了传统的功力批评,升华了风格批评,这些又反过来影响文学更长足的发展。
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到唐朝初期的时候,传统的文学政教功用意识已经发生了一些变化,纯粹的的功利意识分化成为“政教”和“诗美”两个部分,两者相互结合并行不悖,随着这种诗歌理论发展的多元化土壤的培生,最终形成了大唐诗坛在中国文学史上不朽的地位。
这是魏徵最不朽的诗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