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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笔记——关于费尔巴哈(下)

2023-06-28 01:12 作者:梓落归尘  | 我要投稿


将世界区分开,分为形而上的和现实的,并且将形而上的归结为对现实的反映。这是不够的,如果停留在这一步,“颠倒过来的形而上学依然是形而上学”。

前进下去,形而上的世界之所以得以实现,是因为现实的世界发生了分裂,让它的一部分上升成为了形而上。

而要正确认识这一现象,必须从现实的世界去把握这种分裂的缘由,形而上的问题不应该由形而上来解决,而应该从它现实的源头出发去解决。


此处正是黑格尔的辩证法发光发热的地方,从矛盾中把握事物,并于此着手,通过现实的,否定之否定的实践来实现革新。

值得注意的是此处的行动顺序:把握矛盾(理论批判)——并排除矛盾(现实实践),这既是先想后做的,又是边做边想的。


“实践的”,“人的”感性,这是费尔巴哈的感性直观与马克思的区别所在。

实践的:感性直观,不仅仅是对客体的显现,同时也是经过主体中介的产物,

这种中介,不是在思维中完成的,而是在实践中完成的,并且是在实践中不断更新着自己的。

人的:在费尔巴哈那里,人不是具体的人,而是人的类本质,是人的类本质完成了对感性直观的搭建,而不是人自身的社会生活。


这句话是我们经常看到的,被公认为是马克思对于人的本质的“界定”,也是经常被误读的——“人的本质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

从知性的思维方式出发,我们会把这句话读成一种判断。① 人具有本质的属性 ② 这种本质的属性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

而社会关系,无非就是我是卖菜的,他是卖调味料的,我们凑到一起涮个火锅就成了朋友,类似这样的东西。

最后导向的就是这样一个结论:人的本质就是所有的社会关系加在一起,这是什么,不就是人脉嘛。


不得不说这种理解也是很有道理的,而且就像其他知性的思维方式一样,在社会中大抵是走得通的。但这和马克思的本意恐怕相去甚远。


首先关于这句概括,从德文翻译角度出发,表意应该是无误的,有些解读认为,马克思对费尔巴哈所谓“人的本质”持批判态度,认为人并没有一个这样所谓的抽象的“本质”,所以原文“但是,人的本质不是单个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现实性上,它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中的它,指代的“其现实性”而非“人的本质”。


笔者没有学过德语,学过和能流畅阅读原作恐怕也有不小的参差。所以这方面如果大家感兴趣,可以读读朱光潜先生《对〈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译文的商榷》一文。


在笔者的理解中,马克思在这段中依然秉承了之前的态度,即指出费尔巴哈在其学说中未展开的部分。

因此,在这段中费尔巴哈的观点:人之所以有形而上的共识,是人的类本质的普遍性起作用,那些神话故事之所以获得普遍信仰,是因为人(这里不是现实的人,而是一个人的抽象概念)先天就有这种自然的认同。


而马克思则指出:这种所谓“自然的认同”,从我们“实践的”“感性活动”的现实性上来讲,是一切社会关系共同起作用的结果。

我们并不是生来就知道什么道理,什么规律,这些都是在与社会的交互中,在自身的实践和感性活动中加以认识的。


这里的社会关系,与提纲三同样,不是一个一成不变的灌输机器,而是由人能动的有选择的塑造的。


这里提到了费尔巴哈所分析的那个抽象的个人。

它之所以是抽象的,是因为

① 脱离了历史,因而成为了所有时代的所有人的泛模型。

② 脱离了群体,即脱离了具体的社会形态,因而没有从社会关系中加以考察,而是孤立的加以考察的。

从这样一个抽象的个人身上,无论如何也是研究不出形而上的真正来源的。


神秘主义(形而上)的真正来源是社会生活,所以把握其的方式也必须是从具体社会的实践中去理解和合理解决。

现在大家在分析历史事件时,往往用一种泛娱乐化的角度,比如“大魔导师刘秀”“魔法晋书目录”等等,

这很有趣,不过想要真正理解为什么记录是这样的,为什么这些历史人物要这样做,

我们需要加入多个视角,而非仅仅抓住文本。这些视角包括:

① 历史人物所处的社会形态,经济运行方式,人文地理条件,他的成长经历,社会关系等

② 史官所处的时代及社会背景,他的社会关系……诸如此类,不一而足。


加入这些视角的目的,正是为了从实践的,现实的意义上去理解当事人的选择,勾勒出他们的人生轨迹和当时的社会生活形态。


同时,比起需要大量史料基础的历史学,我们正身处的这个时代和我们自己,更应该和适合以这种方式进行考察和实践。


此处“市民社会”的单个人的直观,正是指费尔巴哈的那个抽象的个人,哪怕研究的再细致,它分析出的终究不是一个真实存在的普遍性,

而是具体的“市民社会”中,某个具体的人的直观。


这种研究结果的狭隘,始于对感性的理解。费尔巴哈将感性从被理性吞噬的危机中拯救出来,并为它戴上了认知客观现实的冠冕,

但当这种客观现实的对象变为社会(也即市民社会)时,费尔巴哈却小心翼翼地把这个冠冕摘了下来。

究其原因,是因为他觉得感性还是不牢靠的,他无法解释对社会“感性的认识”何以成为可能。


从自然科学上,我们可以确信自己看到的橘子的确是个橘子的实体反映过来的,可由人构成的社会呢?

它不仅仅是一个个个体的人,还有将个体的人连接起来的形而上的共识,它们共同构成了社会这个实体。

面对形而上的共识,费尔巴哈的直观感性失效了,因为他找不出这个直观感性所反映的实体在何处,只能将其假设为抽象的人的一种本质属性。


马克思则在费尔巴哈徘徊不前的地方找到了前进的道路,人的感性不再是一种直观的立等可得的对现实的反映,

而是基于社会现实,通过实践活动构建起来的,在这里,神的位置再次让位给了人。


对社会的定义,是新旧唯物主义的立脚点的差异。

“市民”社会,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马克思是这样定义的:“在过去一切历史阶段上受生产力制约同时又制约生产力的交往形式,就是市民社会。”(马克思恩格斯.德意志意识形态. 载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一卷.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编译.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P87~88)


旧的唯物主义所研究的(尽管他们未必承认),并不是一个永恒的人类社会的范式,而仅仅是在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相互作用下,以私有制为基础建立起的“市民”社会。

人类社会或社会化的人类,作为与“市民”社会相对的概念,它的含义得到了进一步丰富,它实际上提供了这样一种可能性,

即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相互制约被扬弃的社会,一个真正解放了生产力,充分发展了生产关系的社会。


这是与过去的唯物主义一个立场鲜明的区分,他点明了新的唯物主义者应该秉持的根本态度,但这还不够,最强音出现在其后。


十一

“哲学家们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问题在于改变世界。”


无需赘述这句话的历史意义,及其在哲学史的地位,由这句话所展开的现实的长河,已经流淌到了我们身边。


在中学时,笔者读到这句话,认为马克思是在呼吁那些学者走出书房,去社会里做点实事。

在大学时再读到的时候,笔者想,这是他与以往的哲学家们的区别所在,他将哲学的视野从天空和头脑中,扩展到了现实生活。

而现在,笔者觉得这句话既是对知识性享乐的警示,同时也是指明了理应承担的责任,这份责任与马克思的批判性内核如此紧密联系在一起,以至于后世的学者,无论他们是否认同马克思的学说,一旦他们将目光投向现实(马克思所指出的那个“市民”社会),希冀对社会现有形式的扬弃,马克思都是绕不开的课题。


“每个时代的马克思主义者,都要为自己重新阐释马克思主义。他们是否是真正的马克思主义者,不在于他们的“忠实性“,而在于他们的“现实性”,在于他们如何面对新时代的挑战。” 

(杜纳耶夫斯卡耶,19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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