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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川，位于中国西部，在遥远的古代据说叫巴蜀。这里现在国际联合的总部所在地，也是大海难后人类族群延续下来的地方。

大海难，一场全球的大海啸将陆地上的大多数文明吞没，导致了全球文明断层。存活下来的人类就像是一群从树上掉下摔傻了的猴子，茫然地看着四周不知道去往何处。

“所以，人类一定是上帝生出来的！”

余锈拉起左手西装袖子看了一眼手腕的石英表，面前这个头发凌乱的男人满脸激动，他已经站在着滔滔不绝讲十多分钟，手里还拿着一本小册子，上面写着诺亚协会几个字。

他拿着手中的小册子翻了翻，“你看，这里有几篇文章已经有证据能够证明我们的学说。”

余锈冷淡地瞥了一眼，《上帝存在的七个证明》《上帝为什么这么能生？》，看名字就像Terra上的垃圾文章一样。

“请加入我们的上帝协会吧，一起揭穿国际联合的谎言，让人类看到真相！”

那男人将册子递给他，他的声音很大，以至于空铁站台的其他乘客纷纷投来目光。余锈安静地看了他几秒，脸上瞬间露出了一副笑容。

“嗯，我想我挺感兴趣的，如果可以的话请留下你的电话吧，我想我得好好看看你的手册。”

“那你一定要好好考虑。”男人很是欣喜，他从自己口袋里拿出了一张名片递到了余锈的手中。

由于刚刚的大喊声，几名空铁工作人员注意到后向这边走来，那男人看到后嘴里飙了一句脏话立马撒腿跑了起来，工作人员见状立马追上。

余锈的表情又变得冷漠下来，手里的纸条突然飘摆着，远处隆隆的声响越来越近，一辆银灰色悬浮列车眨眼间驶进了站内。

气流吹拂着余锈刘海，他松开手中的纸条任它飘荡在空中，然后径直走进了空铁车厢。

纸条逐渐下落，随后一点点变成数据粒子消失在了空中。

2区，纯阳面馆。

余锈湿哒哒地走进了推开了店门，冷气扑面而来，夹杂着香辣的气味。他走进店里，身后的玻璃门关上将外面的暴雨声就此隔绝，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余锈左右瞧了瞧，面馆里空间不大，长方形的布局。头顶暖色灯光装饰，墙上挂着几幅水墨风格画。

“欢饮光临。”一个身穿员工制服的女服务员走了过来。

她的脸上有个绿色编码，余锈点点头，在服务员的带领下走向右边角落一个没人的座位。

余锈坐下，拿起桌面上的菜单，手指在一份红油抄手上圈了一下，一道蓝色泛光的痕迹出现。

过了十二秒钟，服务员端着一双筷子和一副空碗走了过来，然后放在了余锈的面前。

“比上一次满了0.26秒。”余锈看着手表心里默想。

余锈拿起碗边放着的一颗营养胶囊，然后将碗旁边的按钮打开，原本什么都没有的空碗多了一份色香俱全的红油抄手。

他将胶囊放进了嘴里，喝了一口水，随后拿着筷子夹着红油抄手往嘴里送，但是嘴上并没有吃到什么。

尽管如今食物不再匮乏，但是大多数的人们早已习惯了吃营养胶囊，如果为了效率，只需要几秒钟就能吃完一顿饭。况且现在吃手工菜都被视为落后，穷苦人的代名词。

但余锈觉得有点搞笑，大多数人还是习惯配上全息影像的食物。

余锈见过有人吃真实的食物，那只有在旧城区的人才会吃，他们还保留着一些旧世界的习俗和文化。

“欢迎光临。”

店门口的门再次打开，暴雨似乎哭的更加凶。余锈抬头看到一个少女走了进来，上衣白色的衬衫，黑色的百褶裙，一双棕色小皮靴。

“不好意思，店里目前已经坐满了顾客，不知道您是否介意拼座呢？”

少女没有说话，只是默默走向右边，也就是余锈这里。服务员看向顾客，然而顾客都是冷漠的没有回应。

这也难怪，毕竟西川就是这样，尽管生活在这个超新城市里，但每个人之间似乎都隔着一个世界。

“要不坐我这吧。”

余锈抬起手晃了晃，服务员于是带着少女来到了他的位子。余锈当然不是个热心的人，他自己也并不觉得，这只是他的习惯条件反射而已。

“感谢您，先生。”服务员说完便转身离开。

少女坐下后余锈看清了她的脸庞，右眼带着白色眼罩，左脸贴着创口贴，左小臂还缠绕着绷带。

这是西川最近流行的穿搭吗？余锈对时尚并不太感兴趣，当然他还是偶尔会看下杂志，但每次浏览到上面物品将自己的消费欲望扼杀在摇篮里。就比如上次看到某个时尚奢饰品的新款男士内裤，除了上面有个品牌logo外只是条纯色内裤，然而价格只有几个月不吃饭才能买到半条。

尽管她的穿搭有些奇怪，但她的样子五官端庄，身上散发着青春的气质，是个漂亮的女孩，年龄估计在２０左右吧。

余锈虽然表现的热情，但他还是不会问对方，而且对方好像性格非常冷淡，脸上没有半点笑容，从进门到现在坐下也没有说半句话。

服务员端来了筷子和空碗，女孩看着面前的碗像是在发呆。

她该不会不知道怎么吃吧？余锈愣了一下。

很显然，余锈的怀疑是正确的，女孩盯着碗就这样看了一分钟。

“你得吃下营养胶囊，然后按下旁边碗的按钮，就有食物的全息影像了。”余锈小声开口说道。

女孩看了他一眼，她没有说话，但还是照着做了。

这人还真是冷漠，不过余锈对此到不介意，冷漠才是这个社会的常态。

“谢谢。”

余锈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只见她低着头吃起了碗里的重庆小面，她吃的可以说有些狼吞虎咽，仿佛真的有食物在她面前一样。

“你觉得好吃吗？”余锈忍不住问了一句。

少女此时早就将碗里的吃的一干二净，她仿佛不在意别人的目光。

“和我印象里的食物不一样。”

和印象里的不一样是什么意思？她是说真正的食物吗？余锈心想。他突然注意到少女身旁并没有雨伞，她从店外进来也没有，但她的身上却没有被淋湿。

现在西川的天气系统失灵，星期二本该是晴天却下起了暴雨，市民也没法开启防雨模式，只能用起雨伞，据说旧城区很多超市生意爆火。

“不好了，涨潮了！！”店里突然有人大喊。

余锈猛的扭头看向窗外，外面一道巨大的浪潮从远处袭来，他突然感觉脚下湿的很，低头一看水已经淹没到了脚踝。

现在天气变得这么异常了吗？！

“别慌，是集体幻想！”余锈一遍喊一遍朝着大门走去。面馆里的顾客早就吓得往后躲了起来。

“快打电话给天气中心和治安局！”有人喊道。

“喂，你干嘛！”有个顾客拉住了余锈，因为他正要开门。

余锈回过头，他面无表情地回答：“当然是救你们了。”

顾客突然傻愣在了原地，只见余锈的衣服突然冒出了火焰，他的手上燃起火团，熊熊烈火往上燃烧。

他拉开门走向了外面，暴雨哗啦啦地打在他身上，但瞬间变成了水蒸气。余锈身上的火焰逐渐包裹住了他，随后从他身上四散开来，它们在空中开始凝聚，四个巨大的脚出现在了地面，随后巨大的身体，被毛发包裹着的脑袋，威严的脸庞。

是一只狮子，巨大的火狮子，店里的顾客全都沉默地看着外面。

“第六感。”一个带着眼镜的中年顾客有些惊讶地说道。

第六感，只有少数幻想症患者才能获得的特殊超能力，能够无视城市意志权限限制。

巨大的浪潮将外面的街道冲毁，甚至高楼都倒塌下来，余锈冷静地看着这一切，火狮像个门神守在了店门外，好像有它在就不会有任何的事情发生。

当巨大的海水来到面前冲打在店外玻璃墙上，面馆里的顾客哀嚎声不绝。余锈的火狮怒吼一声，身体的火焰像炸弹一样爆炸开来与巨浪对冲。

巨大的水蒸气烟雾将面馆笼罩，店里只能听到哗啦啦的巨响，似乎下一秒就要面馆就要倒塌。

过了几分钟后，声音逐渐的小了起来，慢慢的趋于安静。众人也逐渐的冷静了下来。

“这是停了吗？”络腮胡的面馆老板第一个站了出来，他先是走到门前擦了擦，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店门。

明媚的阳光照射了进来，天空朵朵白云。

“浪潮消失了！”面馆老板指着外面对里头的顾客兴奋地说道。

店里的顾客响起欢呼声，门外只穿着白衬衫的余锈捡起地上的西装外套，他走进店里头左右环顾了下，发现那个少女早已不见了身影。这时外面天空中飞来两辆治安局的车停靠在了门外。

“这怎么回事？”一个穿着治安局制服的白发老头从车里走了出来，他大步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五个干员。

“治安官你们来了，刚刚突然发生了浪潮袭击，我们于是立马报警。”面馆老板解释说。

“我是问你们怎么没有事？”那治安官老头瞪着他，“集体发生幻想症居然都一点事都没有站在这。”

面馆老板于是指了指站在一旁的余锈，余锈露出一丝笑容面对众人。

2

“你觉得龙真的存在吗？”

“不知道，但据说，龙曾经是古代中国人的信仰，他们自称是龙的传人。所以有传言当年大海难之所以没淹没西川地区，是因为有龙的庇佑。”

地铁车厢，余锈正和一个蓝色短发女性聊天，她身穿灰色连帽外套，短裙下的小腿甩动着，看着窗外的高楼大厦消失又出现。

“前辈是出门只穿西装吗？”蓝发女生问。

“嗯，这样不用纠结穿搭。”余锈回答。

“我们的就是坐一天地铁？”蓝发女生问。

“按照网上的目击者的拍照，龙出现的地点都是在地铁附近。我想我们能够发现什么。”余锈将自己的全息影像窗口分享给她，有些无奈地看着她，“张思雨你没有做过提前功课吗？”

“拜托，这种事情有什么好调查的，有几个人真的觉得龙存在的呢？”张思雨将帽子扣起，懒悠悠地说道：“地月国际成立委员会派我们调查，无非就是平息地球联合各国的关于龙的争论，不然也不至于就派我们两个人。”

“不管如何，得找到真相。”余锈说。

在坐了三个小时的地铁后，两人并没有发现龙出现的身影。如果说这是集体幻想的话，那其他人都是能看到的，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目击者。那现在没发现龙是还没到合适的时机吗？

余锈下了地铁站一直思索着，直到汽车的喇叭声把它拉回了现实。

“找死啊！”

出租车上的司机伸出脑袋，带着方言骂道。

余锈发现自己走到了马路上，张思雨站在身后，她从后腰掏出一把手枪对着司机，吓得他立马摇上车窗加足马力离去。

“我们这是在哪里？”余锈环顾四周，远处是高楼林立的钢铁森林正是西川，而眼前的天空看不到空铁和其它悬浮车，只有道路上行驶的车辆。

“我们这是来到旧城区了。”张思雨将他拉回了人行道，“哎，前辈你该不会想说你是发呆才来到这的吧。”

“啊，抱歉，一时搞错了。”余锈歉意地说道。

“龙！天上龙出现了！”

不知道谁大喊了一声，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远处天空，一条青色的巨龙翱翔在云海之中。

“喂，搞什么……”张思雨愣住了，她连忙打开智能终端弹出一个小长方形窗口对准远处准备录像。

“那里是旧城区中心，集体幻想症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范围？”余锈被这画面震惊到了，他不知道为何心跳得飞快。

“赶紧！我们快去旧城区中心地带！”张思雨随手拦下一个出租车钻了进去。

路上。

“你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张思雨摇了摇余锈的手臂。

“我当然看到了。”余锈想不看到也不行，因为此时窗外的天空中有很多的鱼，长着翅膀的飞鱼在空中飞翔。

“这到底怎么回事？”出租车司机神情紧张。

“看样子集体幻想症蔓延到了旧城区了。”余锈说道。

“话说，旧城区能看到海吗？”张思雨又问道。

“当然……”余锈话突然中断，满脸震惊看着张思雨那边的窗外，那是海，广阔无垠的大海，此刻他们行驶的马路成为海岸线。

“集体幻想症来的未免太快了。”余锈咬牙，他对司机说道：“到这里下车，你赶紧离开。”

“哎，你们要……”司机还想阻拦，但看到张思雨拿出证件后立马不再多说什么。

“这比暴雨还更严重，这是要把西川淹没吗？”张思雨站在马路上，她感受到了海风呼呼过来。

“西川不会被淹没，但我们会被这幻想给淹死。”余锈说道：“你快和天气中心联系，还有治安局，还有把附近的群众疏散到没有影响的范围。”

张思雨点头立马开始行动。余锈看着巨大的海洋有些四肢无力的感觉，渺小，太过于渺小了。

“这海风很大。”

余锈扭头一看，一旁站着一个少女，而那个少女自己居然认识，是前几天在纯阳面馆坐在自己对面的奇怪少女。

“喂，你快离开这里！”余锈朝着她大喊。

“离开，能去哪里？我们现在就像是一群从树上掉下摔傻了的猴子，茫然地看着四周不知道去往何处。”少女回答。

“你在说什么？”余锈向她走去，拉住她绑着绷带的手。

绷带随即脱落，被海风吹向了空中，她的左手上有着奇怪的鳞片。

“你这是？！”余锈立马松开了手。

“龙，你们寻找的龙。”少女回答，她转过头看向余锈，“我想你叫我的名字，秦梨。”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余锈问。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秦梨将自己的右眼眼罩拉下，露出了一个非人类的金色眼睛，随后又扯开了创口贴，上面显示着素体才有的绿色编码。

“秦梨。”余锈试着叫她的名字，但下一秒她却不见了踪影。

原本一望无际的海洋消失，一切突然恢复了正常，一切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