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忘羡）（一）

宫殿的回廊好长，长到似乎看不到尽头，小男孩拼命跑着。

终于……终于到了，小男孩推开门，满屋子跪地痛哭的人，而他心心念念的母妃就那么毫无生气地躺着，悲伤溢满了整间屋子。

“咚”，寂静的潭底，潭水是那么冰冷，又黑又暗。快无法呼吸了，挣扎不动了。

母妃，你在等我吗？

突然，有人环住了自己的腰，渐渐的有光了。

“你醒啦？”一个小小的身影趴在自己身旁，托着腮，头发湿漉漉的，看不清脸。温热的小手在拨弄他的头发，温暖的笑容就像一个小太阳。

他想要睁开眼，却怎么也睁不开。

好暖，蓝湛睁开眼，空荡荡的房间只有自己一个。蓝湛坐起身来，梦中的暖意还未消散，又梦到了啊。

蓝湛八岁那年掉入深潭，迷迷糊糊间被人救了，但醒来的时候，救他的人已经不见了。

茫茫人海，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也不知道他的名字，该如何找呢？

热闹的夜市，有各种各样的小摊，最受孩子们喜爱的还是吹糖人。只见心灵手巧的匠人揪起一块糖团，快速揉搓，一边用手捏，一边吹着气。不一会儿，一只栩栩如生的小兔子就吹好了，匠人最后还用朱砂在小兔子的额前点了一下，胖乎乎的糖兔子煞是可爱。

孩子们看了一会儿，便纷纷被父母拉回家了，摊前只剩一位黑衣少年。少年肤如白玉，沉闷的黑色穿在他身上，意外的好看、灵动。

少年好奇地看着糖兔子，目不转睛。“这位小公子，您若喜欢，便买了吧，只要三文钱。”老板见少年盯着糖兔子，想必是喜欢。

少年看了看周围的人，摸了摸口袋。“老板，我没有钱，用这个换可以吗？”少年从口袋中掏出一颗夜明珠，硕大的珠子在灯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你说……用这个……换我的糖兔子？”老板不可置信地看着少年。“嗯。”少年点点头。

老板小心翼翼地拿过珠子，将糖兔子递给少年。少年接过糖兔子，望着糖兔子的眼神温柔得能沁出水来。

长得真俊，可惜是个傻的，老板看了一眼少年，藏好珠子，准备收摊。

“砰”，一把佩刀拍在了老板摊前，是个带刀侍卫。“老板，你这太不厚道了吧？”带刀青年挡在摊前，“这位小兄弟的珠子，都可以把你的摊子买下来都绰绰有余。”

“他……他自愿的。”老板握紧珠子，做生意的，钱货两清，没有秋后算账的说法。

黑衣少年看着争执的两人，犹豫了一下，走到带刀青年的旁边。“对，我是自愿的。”少年将糖兔子给带刀青年看，“老板把这个给我了。”

“小兄弟，这个糖兔子不值钱。”带刀青年看着似不食人间烟火的少年，从口袋中掏出三文钱，放到老板摊子上。“老板，三文钱给你，把珠子交出来。”

带刀青年身材高大，又做着似乎要拔刀的动作，老板被威吓住了，只得将珠子交出来，慌忙收摊跑了。

“小兄弟，以后不要再被人骗了。”带刀青年将珠子交还给黑衣少年，转身向巷口走去 ，巷口伫立着一个清冷的身影。

“王爷。”“乘风，走吧。”蓝湛一身月白色的长袍，神色冷峻，仿佛世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夜深了，街道上的人少了，月光将主仆二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不知何时，后面多了一个影子。

他们慢走，后面的影子慢走；他们快走，后面的影子也加快了步伐；他们停，后面的影子也停。

“什么人！”乘风拔刀转身，对上少年无辜的目光。“是你？”乘风收了刀，跟在他们身后的是他刚刚帮助过的黑衣少年。

“我……我可以跟着你们吗？”少年有一双小鹿般空灵澄净的眼睛，看得乘风心软得一塌糊涂。

“王爷，您看……”乘风心乱乱的，只得向自家主子求助。

“你为何要跟着我们？”蓝湛直直地看着眼前的黑衣少年，似乎要把他从内到外看个透。

黑衣少年被盯着，一点都没有不自在，反而微微笑着，温和而安静，像夕阳下平静的海面。

“你们刚才帮了我，你们是好人。”少年的睫毛微微抖动着，声音柔美又空灵，“我对这个地方不熟悉，我想跟着你们。”

少年拿出一个锦袋，打开，里面装满了大大小小的夜明珠。“这个，你们想要吗？”

少年柔柔的目光看着蓝湛，“我只想有个地方可以安心睡觉，放心，我不会打扰你们的。”

蓝湛看了一眼夜明珠，越发仔细地观察着黑衣少年。

“不喜欢吗？”黑衣少年见蓝湛不说话，低头思忖了一会儿，“那个……我还可以帮你们干活。”

少年抬起如小鹿般亮亮的眸子，渴求地看着蓝湛。蓝湛从未见过如此清澈的眼神，一时鬼使神差地，一个“好”字脱口而出。

我这是怎么了？蓝湛皱着眉，回头看着得到他的允许，正大光明地随他回府的少年。

罢了，蓝湛一甩衣袖，大步迈进自己的晋王府。就当多个闲人好了，无关紧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