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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驼祥子》(中)

2023-03-08 19:39 作者:Kassandre  | 我要投稿

很抱歉,之前写了一则前十节的分析,然后说歇会儿,就……忘了。偶尔想起来,也觉得反正都一年没写了,算了吧。然后从前几天起突然有人给我的前十节点赞,似乎网上又掀起了某种看《骆驼祥子》的风潮,我觉得我还是应该写下去,不为别的,就为了喷一下那个狗屁倒灶的什么香港教授和他评论区的神经病。总之比我还笨还偏执的人就不要去做什么文学评论了,这对大家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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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第十一节,曹先生被人跟踪了,大事不妙。一顿安排之后,祥子却被曾经在乱兵中当排长的于是认识他的孙侦探堵住,几番要挟逼迫之后劫走了他罐子里所有的钱。其实这个孙侦探和宋恩子、吴祥子(《茶馆》)的设定原则如出一辙,我猜测老舍非常悲愤于坏人到什么年代都能随机应变搞出一套又一套害人所必需的身份,所以要多次设定。


第十二节祥子一开场就只剩了来自曹先生最后的五块,一筹莫展。他对拉车这件事本身已经绝望,但是其他的营生又干不来,他回到曹宅叫高妈快去给已经逃到左家的曹先生报信,自己跳到王家,跟王家车夫老程第一次吸上了烟。中间因为王家人都睡了,还有一句“祥子忽然感到作贼并不是件很难的事”。

然后借祥子的“说不清”,描述了曹先生和阮明的关系。曹先生本身是个社会主义者,不过据我看那些描述,他多少更像是个如老舍一般的“善良文化人”,行为宗旨以怜惜祥子这种人为主。阮明则是个以自己搞革命为由,懈怠学业的学生,跟曹先生攀谈之后就想搞好了关系拿及格分数,曹先生没给,他就恨曹先生侮辱了他这个有志青年。于是阮明告发了曹先生,引来了侦探。这种“假革命青年”,在《离婚》里有马克同,在《赵子曰》里是一群,后期可能不怎么写了,然而不可谓不真实,甚至是最后以己身重现了。

晚上祥子在地上躺下,又开始想偷,然后又驳回了自己的想法,然后又驳回自己驳回的理由,又驳回一切。最终他还推醒了老程让他做自己没从曹宅偷东西的见证。

第十三节,祥子还在内疚自己没办成曹先生的安排,却得知曹家已经人去楼空逃往外地,只有他自己一无所有只剩回车厂这一条路。这次是祥子的第二次大难,当然也许他自己认为是第三次,论对错,他没错。

刘四爷极其重视他即将到来的大寿,虎妞见祥子回来也是满心欢喜就等大寿表现一番,不断地试图跟刘四爷吹风。祥子好,祥子妙,刘四爷笑而不语。

刘四爷为了这一天,又叫车夫们不许在寿宴期间随便出车,请吃饭又得赔礼金,再加上话难听不体谅人,车夫们很生气,又看见祥子跟着虎妞忙前忙后,立刻找到了出气筒。

第十四节就是寿宴这天了。大家各有各的酸甜苦辣。刘四爷虽然满意于自己的发达却忧伤于没有儿子,车夫们跟祥子找茬闹别扭说写吃软饭的难听话臊他,祥子差点打人,但心里又开始琢磨自己应该变成和车夫们一样的人。

虎妞装模作样招待宾客半天已经累得要骂人,刘四爷看什么都不是味儿,然后又开始嫌大伙儿给的礼金少。然后突然间虎妞跟刘四爷爆发了战争,并且迅速引向“虎妞要倒贴祥子”的问题上,骂得相当激烈,车夫们反而又开始同情祥子了。

于是虎妞开始坐地大叫自己已经怀孕,这是她的底牌,刘四爷更气,说的话更难听,二人闹得更激烈。

到了第十五节,已经闹到势不两立,所谓的寿宴终于散了。

这一幕可以算是全书高潮之一。

在祥子跟虎妞结婚这个问题上,如果以我个人的想法来分析,那大概是这样:

1.虎妞赚。虎妞的缺点是老丑,优势是能帮刘四爷管车厂的能力和随之而来的收入。她的缺点无论如何不会缩小,能够找上年轻勤快的祥子是赚的。

2.祥子也赔也赚。虽然在祥子看来自己赔得很,堪称忍辱负重,但实际上不是这样的。他的缺点是穷,他以为这个缺点会逐渐缩小,其实不会。

祥子的勤劳致富娶正常媳妇梦在后面可以说很明确地被否决了。他在家乡什么都没有,只身一人在城里拉车,和他一个阶级的人就是后面大杂院里的,而大杂院的情况则也说得非常清楚——丑女人(小福子的妈)会跟二强子这类车夫结婚,生一堆孩子,万一突变出长得稍微好看点的女孩子(小福子)就当然会被卖掉,剩下的继续。在这样的生态中,祥子做梦仅仅因为他进城之后就住在车厂里,没见识过真正的情况。

所以,祥子只能在丑老富和丑青穷里选,他甚至连后来被抛弃回来并且卖身的小福子都搞不定。

3.刘四爷其实也赚,他很威风很有钱,唯一的心病是没继承人。但刘四爷非要自认为赔到家,认为虎妞一旦结婚家业就全便宜了外人。

现在问题来了,传统思想中的婚姻,必须是这个形式的:男比女富,女比男美,继续生男,偶尔生女,一切都传男不传女。

在这个规则下,美女、富男、有儿子,是潜在但并不绝对的赢家。而这个故事里的老丑富的女性虎妞、青壮穷的男性祥子,和有钱有势没儿子的男性刘四爷,是注定的绝对输家。

三个输家如果联合起来无视这套规则,可以做到虽然命里输,但多少赚回来一些。但目前的情况是,虎妞第一个找辙,祥子被折腾一溜够勉强做了第二个,但刘四爷死活不肯做第三个,大家合作不起来。

而虎妞此时表现出了无比的幼稚——没错,于故事中人和很多读者对虎妞的霸道评价不同,我反而觉得以虎妞这个年纪来说,她有种强烈的幼稚感,她一直以为自己给祥子钱、请祥子吃、说祥子好,那么祥子就该感恩而爱她,有点像祥子琢磨了一圈自己对不起曹先生,而曹家跑路比风还快之后的失落。

她居然幼稚到会认为自己当众玩那一套会是有用的。

刘四爷的激烈反抗当然也有他的道理,因为他这辈子都是卖弄霸道在黑暗中混起来的,一切都仰赖他对外的面子,所以决不能露出破绽,一旦有破绽可能结果就是被群狼扑倒。

刘四爷手段比她高百倍不止,而且正在焦虑中,她唯一能做的只有低调磨时间,但她已经等得太久,太急了,架吵到顶端,说到底车厂是刘四爷的,输的仍旧是她。

然后他们确实在大杂院里租了两间房结婚了。虎妞大笑着告诉他自己并没怀孕,祥子震惊于受骗之余,精神压力和身体压力更大了。

虎妞还在做梦,一边到处玩,一边拿自己觉得无所谓但祥子受不住的话刺激他,一边盘算叫祥子再设法回刘家车厂去。祥子又万分想拉车了,他大概觉得拉车是唯一一个能让自己有点脸的办法了,但虎妞疯狂反对。

从第十六节开始,时不时给出一段大杂院的群像,我小时候把这一段描写从头到尾看了至少二十遍。虎妞更飘了,她拿在大杂院里臭显摆当个乐子;祥子更生气了,他觉得自己早晚是个药渣,然后为了反抗命运,既然虎妞不给他买车,就继续出去赁车拉。他确实感觉自己不如从前,又听了前辈关于“别成家”的经验,回到家跟虎妞躺着谈判,好歹得到了拉车许可。

祥子路过刘家的车厂,突然发现牌子换了,回到家继续谈判,结论是买两辆车,一辆赁出去,一辆自己拉。我看到这里的时候,认为目前这个已经是祥子跟虎妞之间最为妥当的方案了,其实要是这样继续下去,也未尝不可。

第十七节一开头就点明了车厂发生了什么:刘四爷甩卖家当拿钱跑路。本身刘四爷确实依赖虎妞的帮助才能继续撑着,何况之前那顿寿宴,说硬顶着没丢脸实际上当然也丢了,从绝对的个人利益角度上说,这是必然结果。祥子对这事感觉有喜有忧,但虎妞崩溃了。

于是之前那个方案又有变动,改为买一辆车让祥子拉。虎妞除这点私房之外没了靠山,开始怀疑祥子会不会变心。

这时候开始介绍小福子这个人物。我看有人说“二强子”其实是“二祥子”的意思,也就是说如果后来有了子女,拉车到老还没死,祥子也是那样,嗯……我自己是没想过,但现在重看文字,二强子有某种“面子”情结,喝酒卖女儿打老婆之后也会跟祥子一样懊悔而无用,也许吧。

二强子卖女儿的钱已经花光,又打死了老婆,还有两个未成年的儿子,急于卖掉刚买的车。祥子不喜欢这辆车,从模样到意义都不喜欢,但虎妞觉得便宜。

小福子被军官抛弃之后只穿着一身衣服和两个耳环回了家,面对一个烂摊子。虎妞觉得小福子经过军官的虐待,比院里其他人高明,所以引为朋友。二强子催小福子卖身,虎妞则高高兴兴地鼎力相助。

小福子和虎妞互为对立。小福子拥有虎妞天生没有而梦寐以求的,又缺少虎妞一直拥有于是腻了不当回事的,于是虎妞以她的痛苦为猎奇点,这并不是朋友之间的关系,此时的虎妞才暴露出她最恶的一面,而且依旧是一种顽童窥探成人生活一样的恶,不知怜人只管自己痛快的恶。

第十八节,开篇继续讲述大杂院的常规生活——孩子从小到处捡东西(也包括偷)或吃或用或卖,男人出去想办法挣钱但很有挣不回来的概率,然后拿老婆孩子出气,最后女人干完家务挨完揍去乞讨。这就是最贫困者最普遍的样子,无论古今中外只要是贫民窟无非如此,到处在网上嚎丧自己穷的那些人可以对比一下,举着手机电脑打字的你,合格么?

然后描写主角们:虎妞是从有钱人家出来的,自然与众不同,有的是资本过晚睡晚起的舒坦日子;小福子因为已经沦为暗娼,不好意思见人,也晚睡晚起;祥子始终没有解开心结,怕人说闲话,也讨厌家里的虎妞(此时虎妞拉着小福子当“朋友”也不十分缠着他),所以虽然不为生活所迫,但也更乐意往外跑;而二强子则陷入了极度的矛盾中——女儿卖身是自己无能下作的结果,但又不想要认真怪罪自己,于是反而怪起女儿,动辄找机会辱骂她,以试图赚取“在邻居间的面子”。有了自己在骂这种事的行为,就仿佛获得了自己其实很正直的证据,此外又能讹诈到钱,得了钱去喝酒麻醉自己,酒醒了必然又是自责-责人以图心安-要钱喝酒这样的轮回。但是这个面子肯定是没有赚到的,哪怕是嫉妒敌视且就想要小福子被侮辱的虎妞,在这种时候也在帮小福子回骂。

然后就是语文课本那段大热天外出拉车喝井水淋大雨,这场富有诗意、带来各种美好颜色的大雨浇塌了小福子的房子,给所有穷人都添了各种大大小小的麻烦。

第十九节的祥子开启了一场新的旅程:生病。

病当然来自那场大雨以及因为天热喝下的井水,虎妞不愧是爱着他的,但又极没有该怎么治病的知识,折腾了一堆迷信的东西最后才请大夫,这段在我看来跟她最后自己的死亡有呼应关系。

而祥子不肯接受原本壮实的自己竟能这样虚弱的事实,此外虎妞生活奢侈,他们入不敷出,祥子十天没去挣钱,心里也是十分焦躁。此时祥子的思想再次松动,他开始对拉车这个行当本身绝望,也无法面对镜子里消瘦颓废的自己,一个月后他又着急去拉车(且拉低帽子试图掩盖自己是那个快腿棒小伙祥子),又痢疾了,然后又歇了一个月,无论身体还是积蓄都愈发窘迫。

小福子的情况与祥子的病形成镜像对应——在房子坏了之后,她不好拉客了,思前想后只能贱卖。

而虎妞则自找没趣——祥子病中她认为小福子有嫌疑,把她赶走,但祥子好了她又陷入了没朋友的寂寞。她开始找茬,耍起(我估计是刘四爷在车厂教给她的)伎俩,先恶意说三道四,然后逼迫小福子带着弟弟给她下跪,之后又号称是逗她玩儿,然后她们顺利“和好”。

祥子既然身体坏了,拉车也体面不起来,但又因为虎妞的缘故,他无法再离家去大户家里拉包车,还得拉他不乐意再拉的散座。到此为止他还是坚持道义,绝对没有欺客甩客行为,能多拉一个都拉上。但虎妞还是那样奢侈而懒惰,家里的饭都是小福子做的(这样也可以把剩汤拿去给弟弟吃),她自己以怀孕为由一定要吃很多主食零食,结果毫无疑问地促成了胎大难产。三天三夜都没生下来,收生婆也没办法,她又要拿最后的七八块钱去请大仙搞迷信(祥子病的时候她第一反应也是娘娘庙),装神弄鬼当然没用,但去医院的费用肯定是几十块,他们也出不起,于是两条命都没了。

第二十节的开端则更加残酷——人死了是最大的灾难吗?对她本人是,但死了人还得办白事,对活人来说灾难还在愈演愈烈。无论怎样,钱都在外流,他把车卖了(注定再也买不回来了),买了烟,狠狠地抽起来。

这时候似乎唯一有点好迹象的是,没了虎妞,祥子和小福子恰好可以成一对。但是二强子适时登场要钱,并表示祥子是占他女儿的便宜,祥子也又想到自己一旦和她结婚,则除了需要应付二强子,还新增了养她两个弟弟的义务。我觉得后来的祥子一定是后悔在这一幕时自己的决定的,但就在当时,他的自保心断绝了小福子的指望。

把剩下的东西都卖了之后,祥子有了三十多块财产,然后去跟小福子说自己混好了会回来。继续拉车也还能拉,完全不再追求速度,他此时已经有了烟瘾,而且出于寂寞还经常请大家抽烟喝酒,虽然不攒钱了,但三十多块老本是必须保住的。

他又接了个包车的活儿,是一位“知书明礼”的,在衙门办公的,在保定有元配夫人和12个子女的,夏先生的外宅。祥子看不惯夏先生和姨太太沉溺于情色的人品,但工作清闲而有油水,所以他也告诫不生气。


好了又十节了,继续告一段落,到此为止祥子的形象还是可以的,只要是懂得照镜子的人,总不至于能挑出重大错误的吧?某香港教授那套贪心内卷论到底是啥?

有空再继续写(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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