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少司寇 第一章 窥心者
无妄：
身份验证通过，终端入侵权限已开启！
白泽诚：
终端入侵……宪卫司……你是……少司寇？！
少司寇：
我给过你机会……很遗憾，你放弃了你的家人，也保护不了你的同伙。
——你是否坦白，我不在乎。
执行入侵
少司寇：
宪卫司寅组少司寇，%name%，终端编号：丙辰020149085。
经太一主脑验证，获取员工白泽诚终端数据读取权限。
终端入侵，执行——
？？？：
抬起头来，向上看。
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恐惧的工人：
我……我不知道……求求你……放了我……
？？？：
是太一……太一在看着我们。
终端广播：
白泽诚，二等员工，于车间内安装大当量爆炸装置，并锁定车间大门，围困人质47人。
终端判定：甲等异常……
按照《七院终端管理法》，您的员工累积权益已被清空。
价值点扣除：150万，偿还期增至90年……
为了您的人身安全及自身发展考虑，请立即中止犯罪行为，向执法者自首。
白泽诚，二等员工，于车间内安装大当量爆炸装置……
安装在他颈部的终端设备不停地发出震动。
信息通过终端，传输到他的大脑中，猩红的文字，在他视网膜上闪烁。
引爆倒计时：
89，88……
白泽诚：
从出生开始，祂见证了我们的一切。
今天，祂也会见证我们的死亡。
强壮的工人：
白泽诚！你***……快把门给我们打开！不要逼我动手！
白泽诚：
没错，恐惧，愤怒，就是这样。
你们沉默得太久了，这才是我们希望看到的样子。
我只有一个人，如果你们愿意的话，可以制住我，或者杀了我。
不过，什么都无法改变了。
他平静地望着他面前的那些工人，他的朋友，邻居，同学，同事。
那些平时苍白麻木的脸，如今写满了惊愕与恐惧。
他们哭泣，奔走，发疯般地敲击大门，像是一群慌不择路的虫子。
白泽诚：
出口已经堵死，还有一分钟，那些短暂的快乐和长久的苦难，都将消失不见。
放心吧，我们的痛苦，不会持续很久的。
七院集团企业城
工坊区车间外
警卫甲：
喂，第二车间的门还是关着的吗？
警卫乙：
从接到异常通知以后，门就一直关着。
内部程序锁定，我们没有开启权限。
警卫甲：
真是该死，里面发生了什么一点都不清楚。
少司寇大人进去多久了？
警卫乙：
五分半。
警卫甲：
比起平时来，已经过了太久了。
虽然是宪卫司派的人，但是听说是个新手。
希望少司寇大人，能平安无事……
恐惧的工人：
老白……我们上周还在一起喝酒，你忘了吗！求求你，快把门打开……
悲伤的工人：
老白，你以前是我们这里最老实的人，为什么……
白泽诚：
是蠢……蠢到看不清七院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强壮的工人：
你在说什么！没有七院，难道你想像寨城区那些乞丐一样活着？！
白泽诚：
你的贷款还要还多久，老刘？六十年？
强壮的工人：
我……
白泽诚：
老赵，还有一年，你就满五十了。
五十岁，就没有再当工人的资格。
到时候你能去哪？被赶去寨城区？还是干脆，被赶去荒原？
悲伤的工人：
我们的基因就是这个样子。
不管怎么说，是七院让我们能够活下去……
白泽诚：
不久以前我也是这样想的。
这样想的人，实在太多了。
所以，我必须要做这些……我不得不做。
悲伤的工人：
老白，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
你就算不为自己，可……你好歹想想小雅！
她要是有一个终端异常的父亲，你让她怎么办？！
强壮的工人：
没错！你这个不负责任的人！你想想你女儿！
白泽诚平静地扫视着身边的这些人。
白泽诚：
二等员工的孩子依然会是二等员工。
耗材的命运，从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
这样的人生，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地方。
她会理解我的。
他抬起头，望向上方。
那里除了天花板，什么也没有。
引爆倒计时：
15，14……
恐惧的工人：
不！我不想死！！
强壮的工人：
老白，你……求求你，快住手！
白泽诚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他的声音因为兴奋而轻微地颤抖。
白泽诚：
她向我保证过，会有很多人，看到我们的消逝，会有很多人，看清这座城市的真相。
不要害怕，我的朋友们……
我们度过了毫无价值的一生，但我们的死亡，会为这一切赋予意义！
3……
2……
1……
白泽诚：
原谅我，小雅……
……
白泽诚：
？？？！！！
这……这是……
恐惧的工人：
（……）
悲伤的工人：
（……）
白泽诚：
为什么？！难道……她给我的东西失效了？？？
喂，你们……为什么不说话？！
时间似乎被锁定一般，画面定格在他们最后因恐惧而变得扭曲的脸上。
白泽诚面前的47名员工，不再有任何的动作，仿佛一组生动的雕塑。
？？？：
没有人会消逝。
也没有人，会陪你去寻找死亡的意义。
？？？：
他们看的很清楚——这座城市的真相，是秩序与安宁。
建设者将受到保护，破坏者，将受到惩罚。
白泽诚：
你……你是谁！！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白泽诚眼里的画面微微闪动。
很快，周围的黑暗消失，身边的画面重新出现在他面前。
仍然是那个他熟悉的车间，只是，他面前的那些熟悉的脸，悉数消失不见。
白泽诚：
他们……他们人呢！炸弹……她给我的炸弹……
？？？：
很抱歉地通知你，你的同事们已于半小时以前撤离。
在撤离行动的同时，你的炸弹，就已经被拆除了引信。
你刚才所经历的一切，都是感官模块中的虚拟影像。
——你的犯罪企图，已经确认无误。
白泽诚：
虚拟……影像？
这一切……都是假的？……
？？？：
有一句话，你说的没错。
太一在看着你。
早在你产生犯罪想法的时候，太一的目光，就锁定在了你的身上。
白泽诚：
你……你到底是谁？！
？？？：
你还在乎着你的女儿，我愿意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交代出你同伙的信息，这对你和你女儿的未来，都是一件好事。
白泽诚：
你懂什么！我才不需要你的怜悯！
？？？：
可惜。
既然如此……
无妄，准备向太一主脑申请终端入侵权限吧。
无妄：
明白！正在启动申请页面……
无妄：
身份验证通过，终端入侵权限已开启！
白泽诚：
终端入侵……宪卫司……你是……少司寇？！
少司寇：
我给过你机会……很遗憾，你放弃了你的家人，也保护不了你的同伙。
——你是否坦白，我不在乎。
执行入侵
少司寇：
宪卫司寅组少司寇 终端编号：丙辰020149***。
经太一主脑验证，获取员工白泽诚终端数据读取权限。
终端入侵，执行——
白泽诚站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双眼失去了神色。
无妄：
报告少司寇大人！嫌疑人的终端防壁破解后，我已经对他的脑内数据进行了详细检查。
相关数据已经搜集完毕，正在进行解析。
少司寇：
嗯，我知道了。
少司寇：
我们在这里的工作已经完成，剩下的事情，就麻烦你们了。
警卫甲：
明白，少司寇大人！
我们会把犯人安全转交到匡正署。
少司寇：
不管怎么说，他现在还是七院的员工。
押送的路上，请对他温和一些。
警卫乙：
请大人放心，我们会严格按照规定办事！
警卫乙：
呼……少司寇大人终于走了……
警卫甲：
怎么，怕少司寇大人看到你脑子里的脏东西？
警卫乙：
怎么可能！我要是想了什么不该想的，今天被太一定位的，可就不是这个工人咯……
只是，跟这种能看穿你心里想法的人待在一起，你难道不会觉得压力很大吗？
警卫甲：
这有什么，我心里又没有鬼，不像你，不知道一天天在想些什么。
警卫乙：
哎，这位少司寇大人，真的是个新手？
警卫甲：
没错，我看了资料，十八岁，刚通过太一主脑的测试，去了宪卫司最精锐的寅组。
今天这个，是经手的第一个案子。
警卫乙：
这么年轻，就有这样的能力。
少司寇大人私底下，想必也是个非常严肃刻苦的人吧……
少司寇：
呼……第一次处理这种事，还好没出什么乱子。
怎么样，无妄，我刚才的表现还可以吧？
无妄：
少司寇大人刚才可有气势了！跟平时的大人完全不一样呢。
【很遗憾，你放弃了你的家人，也保护不了你的同伙。】
【你是否坦白，我不在乎。】
超帅的！
少司寇：
这话被你说出来，怎么这么奇怪呢……
无妄：
这可是无妄照着少司寇大人的录像学的，是纳米级复刻！
少司寇：
录……录像？
无妄：
嗯！为了纪念大人的首次入侵任务，无妄专门为您进行了全程录像哦！
少司寇：
我怎么不记得让你做过这种事……我看看呢？
视觉中枢接入画面，一段全息影像在我眼前自动开始播放。
录像$VIDEO
【宪卫司寅组少司寇，经太一主脑验证，获取员工白泽诚终端数据读取权限。】
【终端入侵，执行——】
少司寇：
……
这是……什么尴尬的台词啊……
昨天排练了好久，还以为效果很好呢……
这下子人设崩塌了……好丢人……
无妄：
少司寇大人，没有您说的那么严重啦！
您看，我还特地为您加上了动感光效和脸部美化效果，这样您看起来更加威严了……
少司寇：
停！快把这些东西删掉！
这次不算，等找到下一个嫌疑人的时候，我再重新说一遍！
无妄：
报告大人，这些珍贵的记录已经被储存进了“无妄与少司寇秘密数据库”，无法被删除哦！
现在，数据库里已经储存了《少司寇大人奇妙睡姿一百零五种》《少司寇大人浴室演唱会集锦》等多个精选子集。
少司寇大人所经历的事，无妄都会为您记录下来的！
……咦，少司寇大人，您的脸色为什么这么难看，是觉得美化参数太小了吗？
少司寇：
喂，是工事司吗？我要预约心武卫数据初始化服务……
无妄：
！！！少司寇大人！！
李子语录第五十二条：心武卫是具有人格的机器，满足心武卫的情感需求，是一名少司寇的自我修养！
少司寇：
……
李子语录……那又是什么东西？
无妄：
这是天才的少司空李歌先生收录在我数据库内的私人语录，用来帮助您学习人生哲理，提高知识水平。
“无妄与少司寇秘密数据库”，也是由李少司空为我们专门开发的哦！
少司寇：
李歌这个……
【嘀——】
一个提示音在终端内响起。
无妄：
少司寇大人，白泽诚脑内的数据已经解析完毕！
少司寇：
……算了，等回去再和你们算账。
有什么发现？
无妄：
终端数据显示，让白泽诚产生异常，并为他提供武器的，是一名叫瑶姬的心武卫。
瑶姬在日常生活中担任云端伴侣职务，白泽诚是她的服务对象之一。
少司寇：
云端伴侣……这种线上聊天程序，有这么厉害？
无妄：
云端伴侣具备高级情感模拟算法，有着不同的性别，专为没有分配婚姻的员工准备。
可以提供单独的聊天服务，帮助他们解决情感需求，降低终端异常值。
少司寇大人如果想尝试一下的话，我可以为您进行申请哦~
顺便还能为您进行全程记录，供您随时回顾……
少司寇：
……没有那个需求，谢谢。
太一主脑发来的通知里面提到，罪犯不止一人，但并没有提供另外一个人的相关信息。
不知道瑶姬是靠什么方式逃脱了太一的监控……
她的位置，锁定了吗？
无妄：
嗯！我查了瑶姬的资料，她有很多份复制，这一台编号2046。
根据时间安排，今天她正好在工坊区进行检修。
根据我们掌握的信息，他们准备在多个地方进行爆炸袭击，以此引发大规模的终端异常。
但瑶姬的具体执行方式与地点，白泽诚并不清楚。
少司寇：
距离他们约定的时间还有三个小时，足够了。
不过，对方既然已经有所准备，入侵难度一定会比白泽诚高很多。
就靠我们现在的心武卫数量，恐怕……
无妄：
——啊，差点忘了，少司寇大人，指挥室向我们增派了一名心武卫。
请为她进行意识上传授权。
少司寇：
这么重要的事情都敢忘……要是任务失败，我们这一年的绩效奖励都别想要了。
无妄：
嘿嘿……大人放心啦！关键时刻，无妄会很可靠的！
为心武卫授权
无妄：
意识已上传。
如果有需要的话，就可以让她协助我们进行入侵啦。
少司寇：
这样就好。
七院已经很久没有如此重大的犯罪事件，我们不会让它发生的。
走吧。
工坊区，员工广场。
无妄：
少司寇大人，我们已经到达坐标点附近。
目标在近期内有移动，具体所在地点，现在还不太清楚。
少司寇：
对附近的信息进行关键词检索。
无妄：
是！
无妄低下头，嘴里念念有词。
——虽然没有必要，但这是她的习惯动作。
周围的信息通过终端，悉数进入她的系统中。
无妄：
三点钟方向，750m距离，有两名二等员工正在谈论和瑶姬相关的内容。
少司寇：
接入他们的谈话画面。
我闭上眼。
远处的画面通过终端传输，清晰地展现在脑海中。
员工甲：
三号房那个心武卫，还没有维护好吗？
员工乙：
听说是出了比较复杂的问题，已经联系工程部的那些人来修理了。
员工甲：
哎，她刚进来的时候，你看到了吗？
啧啧，那模样，不愧是云端伴侣啊……
员工乙：
唉唉，别瞎想啊，小心这个月的积分被扣掉。
员工甲：
我这种低等基因，又没有婚姻分配资格，想一想又能怎么样……
终端广播：
王奇，二等员工，工号1002042，终端出现异常思维。
价值点扣除：100
终端异常指数增加：2.7%
脏话就要冲到嘴边，一段简单的信号通过终端进入到他的脑中。
心中的不悦瞬间烟消云散，他只觉得阳光明媚，前途光明。
员工乙：
哎，有时候，还是挺羡慕那些心武卫的。
听说人被改造成心武卫以后，意识什么的都会保留。
要是能被改造的话，就不用再担心贷款了。
员工甲：
再怎么说，也是从人变成了机器，意识也会被复制，鬼知道会出些什么问题。
我们现在的生活不是挺好的嘛，想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再说了，心武卫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当的。
就你这基因，还是多琢磨琢磨怎么拧好你的螺丝吧。
员工乙：
也是。
快到交班时间了，走吧。
要是晚了，又得被扣价值点了……
无妄：
少司寇大人，根据搜集到的信息，目标就在这个位置。
我向前方走去。
一栋略显破旧的小型车间大门紧闭，我将手搭在门前……
无妄：
大人，您不进去吗？
少司寇：
不太对劲……对心武卫的维修，不应该是在这么破旧的车间里面……
员工甲：
？！！！
无妄：
大人小心！
无妄拉着我，猛然向旁边一闪。
一辆兵署的模块装甲运输车呼啸着，几乎贴着我们后背驶过，撞向防护墙。
烟尘之中，运输箱散落在地，四分五裂。
无妄：
少司寇大人，您没事吧？
少司寇：
没事。
这是军用运输箱……这里是民用工坊，军用运输路线不可能从这里经过！
无妄，赶快联系……
少司寇：
等等……那是……
机械脚步声逐渐逼近，一个戴着面具的机器人，从散落的运输箱中走出，
一双发着红光的眼睛，穿过地上的浓烟，向我直视而来。
少司寇：
……铁卫？！！
无妄：
识别系统失效，我们被视为敌对目标了，大人小心！
少司寇：
发送停止协议，切断这台铁卫的控制信号！
无妄：
信号被拒绝……对方处于自律模式，无法停止活动！
铁卫：
少司寇……大人……
少司寇：
！！！
明明是一台没有意识的机器……为什么会认出我？
铁卫：
请放弃吧，不要再寻找我。
你无法拯救任何人。
少司寇：
你是……瑶姬？！！
铁卫没有言语。
枪口迅速抬起，对准了我，以及我身后愣在广场上的工人们。
员工甲：
这……这是！！！……
少司寇：
不好！身后还有普通员工！……
铁卫：
目标锁定完成，执行毁灭性清除——
枪口猛然一震，一道炽热的光束，转瞬间来到我们面前！……
少司寇：
无妄！！——
烟尘散去，位于最前方的员工颤抖着，将手从眼睛上缓缓挪开。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道巨大的金色屏障，和屏障下娇小的身影。
无妄：
本次行动已成功录入“无妄与少司寇秘密数据库”！
李子语录第七条：无法保护员工的助理机器人不是好心武卫~
员工甲：
我……我还活着！……
身边的员工们惊慌地摸着自己的手与脸，确认自己仍然健全，身上甚至连一道划痕也没有。
浮动的金色光芒，映照着他们因恐惧而苍白的脸。
无妄：
请大家放心，有我和少司寇大人在，不会让大家出事的~
匡正署的工作人员很快就会赶到，为大家处理终端问题。
请大家耐心等待哦！
铁卫：
任务目标，判定失败……
少司寇：
传统的机械，在性能上和心武卫存在不小的差距。
更何况，这可是无妄。
要是连一台未经改良的铁卫都对付不了，我们是会被泠月姐处罚的。
无妄，准备入侵。
无妄：
明白！正在锁定目标终端……
无妄：
少司寇大人，我已经对铁卫的终端进行了检查，发现有远程操控的痕迹。
根据信号对比，确认操控信号来自于瑶姬2046……
咦，大人手上拿的是什么？
少司寇：
一个废弃终端，在那个房间找到的。
上面，是伪造的瑶姬认证信息。
她就是通过这个东西，制造了自己的虚假位置。
无妄：
唔……伪造的信息……遥控的铁卫……
少司寇：
是瑶姬布下的陷阱。
她专门来这里一趟，就是为了把我们引过来。
对执法者发动袭击，七院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这样的事了。
她不希望我们找到她，至少不希望是现在。
无妄，用这两个线索，对瑶姬的真实位置进行定位。
无妄：
明白！
少司寇：
解析还需要一段时间，我们先回指挥室。
泠月姐和李歌都不在，接下来的对手会很棘手，我们需要提前做好准备。
无妄：
是，大人！
正好，为了庆祝大人第一次执行任务，我还给大人准备了一份礼物！
少司寇：
礼物？不会又是什么奇怪的录像吧……
无妄：
倒也没有那么贵重啦……
哎呀，这是个秘密！等少司寇大人回去了就知道啦~
少司寇：
他们？
瑶姬：
您的父母……那两位牺牲在寨城区的少司寇。
您，会经常想起他们吗？亲爱的少司寇大人。
第二环线外沿，快雪楼。
位于寨城区与工坊区交界点的酒馆装潢杂乱，在霓虹灯管的照耀下闪烁出迷雾般的光彩。
轮休的工人挤在屋子里，机油和化学原料的气味，混同着神经模拟器铁锈般的味道，浮荡在每一个角落。
在廉价神经数据的作用下，人们沉浸在自动生成的幻象里，摇晃着身体，绽放出幸福的笑容。
——按照规定，工人们定时来到这里放松身心，以此保证终端的稳定。
少司寇：
无妄，启动光学遮罩。
无妄：
光学遮罩已启动，您的视觉形象已更改为：青年女性，二等员工，编号02-14。
褪去执法者的外衣，没有任何人注意到我。
带着全新的形象，我融入进酒馆拥挤的人群里。
少司寇：
目标的位置，确定是在这里吗？
无妄：
是的！目标的位置已被锁定，就在酒馆内部的隔间中。
快速反应卫队，已经在酒馆外展开部署。
少司寇：
我们对瑶姬的现状还不了解，如果直接审问或者入侵，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
先和她聊聊，看看她到底处于什么样的状态。
走吧。我想，她已经在里面等我们很久了。
根据无妄的标记，我走向了酒馆边缘的一个暗淡的隔间。
灯光掠过，一只修长的小腿晃入眼帘。
精心剪裁的服饰，轻轻勾勒出经过特别设计、错落有致的身体曲线。
她的目光停驻在手中一本精致的书上。
到我进来以后，她眼里略微的迷惘消失不见。
她从雾化器中轻轻呼出一口气，带着明媚的笑意向我望来。
浓重的水雾带着幽兰的芳蔼扑到我面前。
然后散去。
在七院，心武卫是一个特殊的群体。
他们由人类的意识改造而成，拥有人类的情感，和机器赋予的永恒。
除了帮助进行终端入侵外，根据自身的特性，他们在各个组织中也会担任不同的职务。
虽然常被当做工具看待，但因为自身具备的类人情感和出色的任务能力，也享有着和人类似的社会地位。
作为一名云端伴侣，瑶姬的地位，大致等同于一名二等员工。
我看了一眼她手里拿着的仿古书。
注意到了我的目光，她将书合上，对着我微微一笑。
瑶姬：
《童话故事集》，一个讲述灵狐的故事……
客人，请问，您是来找我的吗？
少司寇：
云端伴侣瑶姬，编号2046。
是你，没错吧？
瑶姬：
如果需要使用云端伴侣服务，可是要提前申请的哦。
发送身份信息
瑶姬：
身份验证通过……
亲爱的客人，您的终端权限较高。
为了给您提供优质的服务，我需要获取您的基础信息访问权限，可以吗？
我略微评估了一下开放访问权限的风险，点了点头。
似乎有一阵微弱的信号流从我的终端中扫过。
那道信号没有做出任何的危险行为，我的防御系统沉默着，让它悄然消失。
瑶姬美丽的脸上，似乎蒙上了一层难以看清的薄纱。
房间深处，响起她轻声的叹息。
瑶姬：
这些年里，你会经常想起他们吗？
他们？
少司寇：
扫描我的脑部数据，然后生成对应的聊天语句，是吗？
那你应该也已经清楚，我从未见过他们。
所有的一等员工，都是从小生活在学署，很少能见到自己的父母。
所以，当然不会。
瑶姬：
不必这样抗拒我，大人。
我能感受到您的痛苦……
您的父母，是为七院牺牲的英雄，所有的人都以他们为标榜，在审视着你。
您痛恨犯罪者，也同情无辜的人。
他们在让您痛苦。
就像刚才，您面对白泽诚时，一样。
少司寇：
或许，你的算法应该再升升级，我可不会在意一个罪犯。
瑶姬：
云端伴侣，是为了满足人最隐秘的情感需求而存在。
我说的这些，并不是我的话，而是您自己心中的声音。
您会听到它的。
或许，您已经听到了。
关于自己的往事在脑中一晃而过，我平静地审视着她。
少司寇：
这和我想象的云端伴侣服务，不太一样。
既然认出了我，也清楚我来的目的，为什么还要和我说这些？
瑶姬：
大人，我是一台机器，是为了解决客人的情感需求而服务的。
您是来调查我的少司寇，也是我的客人，这并不冲突。
瑶姬微微一笑，举起了手里的雾化器。
一阵水雾飘散，短暂地遮住了她美丽的脸。
瑶姬：
白泽诚，他再也无法从匡正署出来了，对吗？
少司寇：
对于这个级别的异常者来说，很难。
瑶姬：
真是遗憾啊……他，还有他的女儿。
少司寇：
他的女儿，你认识？
瑶姬：
认识倒说不上，我只是，常听他讲起一些他女儿的事情。
那是个善良、聪明的小姑娘。
才十三岁，就已经通过了考核，马上就能像他一样，成为一名工人。
他说，他会尽力帮他女儿偿还贷款。
这样，等他女儿老去的时候，就有机会升为一等员工了。
……现在看来，或许是没有机会了吧。
“基因筛选制度有效保障了七院运转的高效性，是七院集团为人类文明所做出的卓越贡献之一……”
感知到我的情绪波动，课堂上的内容自动从终端中开始播放。
一道信号传入我的终端，将心里愈发强烈的燥意压了下去。
少司寇：
你很关心他的事。
瑶姬：
云端伴侣，拥有完善的共情算法。
我会看到每位客人的记忆，经历和他们相同的情绪。
这些珍贵的记忆，是云端伴侣唯一的价值所在。
——就像现在，少司寇大人的这些痛苦，也终将成为我的一部分。
嗯？少司寇大人，您好像不太开心……是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少司寇：
把自己的价值，建立在别人身上……我不太喜欢这个设计。
瑶姬闻言微微一怔。
瑶姬：
其他的人，都拿我们当做商品……
这是我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话。
我回过头，看了看无妄。
她正低着头，嘴里念念有词，仔细地记录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少司寇：
……对我来说，心武卫与人，没有什么不同。
我更愿意，把你们作为朋友来看待。
瑶姬：
很难相信，这是一位高高在上的少司寇大人说的话。
不过，我衷心地希望，您不是这样想的。
作为心武卫的指挥官，太多愁善感，或许会让您更加痛苦……
少司寇：
放心，我不会因为感情而影响自己的判断。
——比如，我不会放过一个利用白泽诚，又对我进行袭击的罪犯。
瑶姬：
嗯？大人，您说的话……我有些听不明白呢……
少司寇：
瑶姬，你利用你的能力，在进行聊天服务时对白泽诚进行诱导，造成其终端异常。
你们约定，距离现在一个小时以后，在多处引发爆炸，企图造成大规模的终端异常。
随后，你还远程控制一台铁卫，对我进行了袭击。
为什么要做这些事？你的终端，是什么时候出现异常的？
瑶姬：
可是……大人，我的记忆里，从来没有关于这些事的内容……
我是个职业的云端伴侣，要是产生了终端异常，那可是很严重的事故呢。
无妄：
（少司寇大人，瑶姬的终端目前处于稳定状态，并未发现异常现象。）
少司寇：
（嗯？可是，我们掌握的证据不会有假……）
瑶姬，这些事情，你真的一点也想不起来？
瑶姬保持着职业性的笑容，微微欠身，正准备开口。
忽然，她脸上训练有素的优雅神情消失不见，茫然地望向我。
瑶姬：
似乎，有一些片段……
仿佛遭受了某种攻击，瑶姬跌坐在沙发上。
她扶着额头，眉头紧蹙，似乎正在忍受着强烈的痛苦……
瑶姬：
啊……对不起，少司寇大人，我……我好像……有点不舒服……
无妄：
少司寇大人，瑶姬的终端异常值正在迅速提升，预计将于五秒后突破阈值！
少司寇：
不好！启动终端入侵，阻止它！
无妄：
（入侵成功！）
少司寇：
检查瑶姬的终端，看看出了什么问题。
无妄：
正在检索。
……
少司寇大人！瑶姬2046的记忆存储中，有一段压缩数据存在被修改的记录！
少司寇：
立刻对数据进行读取！
？？？：
瑶姬？
瑶姬：
啊，白先生您来……咦？不是白先生么？
我好像没有见过您。
请问您有进行过申请吗？
？？？：
没有。
瑶姬：
很抱歉哦，如果没有进行申请的话，您私自来见我会触犯终端管理法的。
请您……
瑶姬：
啊——你在做什……什么……
瑶姬话音未落，突然一动不动，仿佛死机了一般。
？？？：
不要担心，你不是我的目标。
刚才在你终端里面植入的程序，不会伤害到你。
你只需要按照程序要求的去做就好了。
这一个小时的记忆数据，我会给你替换掉。
被动地执行程序的指令，不会让你惊动太一。
听说，你的拥有者对你还算不错。
那么，趁着还有些意识……好好和他告别吧。
少司寇：
（有人在背后控制瑶姬！！）
（竟然有这样的能力……）
（既然是他在控制瑶姬，爆破点的信息，一定也藏在这个程序里面！）
（无妄，对入侵者植入的控制程序进行解析。）
无妄：
（控制程序解析完成，嫌疑人设置的爆破点已标记！）
少司寇：
（总算是让他们的计划失效了！）
（把目标地点上传给快速反应卫队。）
无妄：
（数据上传中……）
（咦？数据上传失败。）
（少司寇大人，这个意识空间……好像被封锁了……）
少司寇：
（什么？！！）
忽然，那个准备消失的黑影抬起头来，望向他的斜前方。
仿佛透过前方的空气，穿透时空的限制，直视着正在读取这份记忆的我！
少司寇：
！！！
无妄：
（大人，目标似乎在控制程序里放置了一段陷阱代码。）
（只要有人对这个程序进行解析，就会自动触发。）
（我们现在，正处在一个独立的意识空间内，无法与外界进行联系。）
意识空间画面里，他对着我微微颔首致意。
一串代表微笑的字符，出现在他模糊不清的脸上。
？？？：
看来，我们的第一个计划失败了。
能查到这里，不愧是宪卫司。
很荣幸见到你……少司寇大人。
少司寇：
通过留下的意识数据，直接和我进行对话吗……
能操控瑶姬，还能封锁这里的意识空间，我承认，你的能力的确很强。
可惜你不够谨慎，用这种方式挑战宪卫司，你已经留下了太多的痕迹。
不出两个小时，我就会找到你。
？？？：
我从未质疑过宪卫司的能力，也无意挑战。
我只是想，为大人准备一份礼物。
少司寇：
礼物？
突然，瑶姬的意识空间发生一阵强烈的震动。
无妄：
少司寇大人，瑶姬的意识空间，似乎在崩溃……
少司寇：
你……做了什么？！
？？？：
为每个操作留下自动删除代码，防止被找到，是我们的职业习惯。
不过我知道，宪卫司总有能力破解掉这些代码。
为了以防万一，我将这些代码，和瑶姬的终端做了关联。
少司寇：
关联？……
？？？：
在我的痕迹完全消失以后，瑶姬，还有这里的这些员工，都会安然无恙。
但如果，这些痕迹被你们搜集到……
那么很遗憾，所有的暗晶炸弹，会被提前引爆。
这台瑶姬的意识，也将被完全摧毁。
——从心武卫的意义上来说，她会死。
少司寇：
封锁这个意识空间，让我们无法将数据上传，又用七院员工威胁我，好让你有机会消除自己的痕迹？
你打错主意了，宪卫司，从来不会受一个罪犯威胁。
无妄，对意识空间封锁进行破解！
无妄：
正在执行……
少司寇大人，嫌疑人进行了加密处理，加密手段十分复杂，短时间内无法进行破解……
？？？：
如之前所言，这是一份礼物。
是要一个罪犯的信息，还是要他们的生命，您有十秒时间，进行最后的考虑。
少司寇：
（无妄，进行紧急意识回流操作！）
（只要能够脱离封锁，就有办法阻止他！）
无妄：
（……）
（少司寇大人，意识回流也被此空间阻断。）
？？？：
七。
少司寇：
（尝试进行阻塞干扰，破坏这里的封锁！……）
（或者，尝试其他攻击手段，触发自动报警装置……）
极短的时间内，我尝试了八种不同的应急处理预案。
但在这个被封锁的空间内，一切的行为都失去效用。
对方的封锁并非无法破解，但是，这么短的时间……
少司寇：
……你的引爆点已经暴露，我有足够的能力，在你的代码触发以后，拦截引爆指令。
这些七院的员工，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至于瑶姬……为了找到罪犯，牺牲一个心武卫，这是任何一个少司寇都会做的事。
？？？：
五。
少司寇：
不管你是七院内部的罪犯，还是寨城区来的人，这样挑战宪卫司，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现在撤回你的指令，你还有机会！你想要什么，我可以和你谈……
一阵强烈的震动，让我的意识有些眩晕……
？？？：
放弃选择的权力，将会失去更多。
少司寇大人，留给您的时间并不多。
三。
我死死盯着他，大脑飞速地运转，学署里的案例，一遍遍地在脑海里翻腾。
瑶姬只是一个可以被复制的心武卫，一个瑶姬死了，还有很多瑶姬活着。
但是，这台瑶姬……只有一个。
我回过头去，无妄在望着我，她看懂了我在想什么，点了点头。
我不希望做出这样的选择。
就像我不希望，让一台新的无妄，替代她一样……
？？？：
一。
作出决定
深深叹了口气，我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少司寇：
无妄，准备……
突然间，这个意识空间似乎发生了极其短暂的宕机。
一道脉冲信号，像是一束光，照进了这个封闭的空间。
那束光从我的全身扫过，之前的紧张与遗憾，统统消失不见，内心变的无比平和。
我的身体、世间的一切，似乎都变得透明起来。
这种感觉不是被入侵，更像是我的终端对这束光的邀请。
或者说……臣服。
……
终端在未经我允许的情况下，自动响应了一个通讯请求，一个身影，渐渐显现在我面前……
面前是一张年轻的脸。
身上穿着一件精致的长裙，眉影将飞，顾盼流转。
浅淡的妆容之下，和蔼的双眼，居高临下望向我。
？？？：
抱歉打扰，少司寇。
经计算，此嫌疑人的逃离为甲等上异常事件，严重威胁到七院财产安全。
根据《第七科学院终端管理法》，我将向你直接提供援助。
我向此地区调用了备用算力，独立意识空间已破解。
心武卫瑶姬的意识已被摧毁，将由回收部门进行处理。
少司寇大人，此地的任务已结束。
你的队友正在指挥室中待命，请尽快返回，完成后续工作。
——无论何时，我都将维护七院的安宁。
——无论何时，我都将与你们同在。
柔和的声音在我脑中回荡着，目光照拂在我的身上。
那是一种奇特的注视，明明像是阳光一般和煦，照在人的身上，却让人感到刺骨。
这是所有七院员工，都无比熟悉的形象。
这是所有七院员工，都无比熟悉的注视。
瑶姬斜靠在椅子上，那本童话书摊在手中，一股焦糊的味道，混杂着身上柔和的香气，从她的脑部传来。
我颤抖着，深深低下了头。
少司寇：
是……
太一主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