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天秤座23星系，瓦砾星，菠萝栖息地

       提尔·瓦达米和他的舰桥成员们一起坐在牢房的墙边。这间牢房的建造手法非常原始：在一颗中空小行星的岩石内壁上挖出一个洞，然后再给洞口装上一些金属条，简单铰接一下便完成了。

       提尔在向斐力欧上也曾见过类似的建筑，但那都是在中世纪博物馆里。

       他刚刚醒来的时候，整个脑袋因为之前磕到舱壁而疼得要命。这既算不上英勇负伤，也算不上打了胜仗，提尔一边望着牢房的铁栅栏，一边痛苦地想着。

       齐格亚尔搜遍了战舰的残骸，找到了一息尚存的舰桥成员们。而其他船员则在战舰自毁过程中拼死抵抗，全部阵亡。

       提尔真心希望自己能够与战舰共存亡。但齐格亚尔对他们另有他用，他们要将这几名向斐力当作人质。

       乔拉从地上爬了过来。“我不想再继续苟活，船长大人。”

       提尔亲眼看到乔拉在没有武器的情况下朝齐格亚尔冲了上去，而敌人则对着他的腿连开数枪。如今，乔拉只能趴在地板上拖着残肢，再也无法站立。

       “这是我从人类床铺上掰下来的一根床腿。”

       他将它递给提尔，提尔用手指试了试它的锋利程度。为了将这根金属棒磨锋磨利，乔拉着实费了一番工夫。

       “拜托了，”乔拉祈求道。“我这残废之躯已无任何荣誉。我无颜去见堡垒长辈啊。”

       如果向斐力大师在任务中被像齐格亚尔这样的低等种族俘虏，或是在由祭司亲自指派的任务中遭遇惨败，那之后的惩罚可是相当残酷。

       乔拉的整个血脉都可能遭到废黜。他们会追杀他的子侄，将他们悉数斩首。对于向斐力欧的星球领袖们来说，失败的种群没有资格再继续繁衍下去。

       但如果乔拉能及时补救，抢在齐格亚尔从他身上榨出情报，或是进一步玷污他的荣誉及血脉之前自行了断……那么，虽然他的堡垒难逃声望受损的下场，但凭借族人的努力，依旧能够拾回失去的荣誉。

       “求你，”乔拉低声道。“一直以来我都视您为堂兄。求您最后帮我一次。我没有力气自我了断了。”

       “过来跪好。”提尔说道。

       牢房里其他的狂战士们纷纷背过脸去。乔拉竟然连自我处决都要借助他人的帮忙，这让他们实在不忍心再看下去。

       提尔回想起乔拉空手面对齐格亚尔时的英勇之姿。你的牺牲绝不会白费，他一边想着，一边走到了乔拉的背后。

       “愿朝圣之旅等待着你，愿你的敌人在地狱中痛苦挣扎，愿你的血脉发奋图强、再创辉煌。”提尔对这位勇敢的战士说道。

       然后他将金属棒的尖端刺进了乔拉的后脑勺。

       乔拉的嘴里发出一声喘息，身体慢慢向前倒了下去。

       “愿你的残躯随风飘散，”维尔低声说着，转过身来，“摆脱思维的束缚……”

       “摆脱人世的束缚。”萨尔说出了下一句死亡祷歌。

       “抵达祖先与先知们世代传唱，”扎尔吟唱道。

       “不断追寻的梦想之地。”提尔说出了最后一句。生还者们将双臂交叉于胸前。“你们选择了苟活——为什么？”

       “我们想消灭躲藏于此的人类，”萨尔说道。“齐格亚尔说要向我们的堡垒索要赎金。但是，提尔，你身为瓦达姆堡垒的族长，真的会给俘虏支付赎金吗？”

       提尔冷哼一声。“我宁愿倒在地上流尽最后一滴血也绝不会这么做。你应该知道。”

       “果然如此。”扎尔说道。提尔看出他的战术大脑正在飞速思考。很好。扎尔在面对问题时的态度和他作为武士时一模一样——绝不言败。

       萨尔发出一声大笑。“这群齐格亚尔白痴对我族真是一点儿也不了解。他们应该在找到我们的时候直接开枪；只要向斐力脑子没坏就绝不会支付赎金。齐格亚尔的小伎俩注定要徒劳无获啦。”

       扎尔转向他。“这是我们消灭他们的大好机会。他们不可能这么快就发现这一点。而且我们的怀疑也得到了应验；齐格亚尔在闲谈中透露了不少事情。背叛我们的吉拉汉尼和女船长正一同返回博爱之城，打算将发现这里的功劳据为己有。”

       “从而赢得先知们的赞赏，”维尔说道。“而当先知得知我们被关在人类牢房的时候？”

       提尔明白他的言下之意。“先知会对我们很失望。”

       “人类与齐格亚尔，相互勾结串通，”维尔沉思道。“那些齐格亚尔押我们进来的时候，我听到不少人类在跟他们搭话。”

       “其中一个人类的名字叫博尼法乔，”萨尔说道。“我能从空气中嗅到他对我们的恐惧。”

       “我们必须逃出这间牢房。”扎尔说道。

       萨尔走到乔拉的尸体旁，将铁钉从他的头上拔了下来。“我没在这里看到任何监视器。这间牢房似乎是为了关押我们而临时建造的。”

       提尔赞赏地哼了一声。“将乔拉的尸体搬到床上盖好。那些人肯定会进来检查他为什么一动不动。用被子将缺少床腿的地方掩盖好。”

       他们现在有了武器，以及一个勉强像样的计划。

       四名自由的向斐力将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无论如何，提尔都不想再在这个牢里待下去了。

       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