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线虫
凌晨2:39分,我在阳台刷牙,准备洗漱了睡觉,外边是来自各个地方滴答滴答的声音。
我没有戴眼镜,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小灯,光是冷的,目之所及处只有泛着灰的幽暗深蓝色。
口盅的水洒在洗手池里,会有红线虫沿着水流过的痕迹一寸一寸往上挪。可它只能走有水的地方,有时候我醒来,会看见洗手池里的红线虫像是干枯掉了、死了一样,浇上一滴水,它又开始在那滴水里复苏,蠕动,重新焕发生机。
它的生机是我的危机。
贴心的我用最便捷的方式送了它一程。
看到红线虫,我便会想到她。
“冷凝水是城市的眼泪”,她和我说过这样一句话。
“为什么?”
“因为天气太热,热哭了。”她回过头冲我眨眨眼睛,那双眼睛机敏又调皮。
“……”我咋舌,仔细一想,竟无言以对。
那时我和她站在摩天大楼的顶端,护栏很低,只到我们的脚踝。
恐高的我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她却面无表情,一步步往边缘靠近。“嗒、嗒、嗒”,那是她的鞋跟敲在地面的声音。
“等一下!”我叫住她,“你你你、不能换个方法继续调查吗?!”
她没有回头,垂下的眼睛目视下方。“没办法,要调查他们的死因只能摆脱这些麻烦事,不这样根本没时间去了解情况。”
虽然知道她不会死,但这个方法对于我这种恐高患者来说实在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恐怖。“不是,你不能换一种平常一点的方法吗,你这样明天会上新闻的!动静太大了!”
“就是要让那些人以为我死了,才能一劳永逸啊。我可没时间跟那么多人纠缠。”说着,她已经站到了边缘。
我都快吓尿了。“你、你真的可以吗?不会一跳下去就……”
她犹豫了一下,忽然笑了,然后轻飘飘地跳下,朝我走来:“你知道红线虫吗?”
我摇摇头。
“只要有水,红线虫就能活,它会干在没水的地方,假死到等待水淋醒自己的那一刻。”
“……真的假的?”
“我没有其他办法了。”她说,“要想调查我爸妈的死因,就只能彻底摆脱这张网。”
“……”
“我会藏一段时间,然后自己调查,如果有什么事需要你帮忙,我一定会来找你——到时记得配合我啊!”
我点点头:“好。”
第二天,我果然看到了相关报道,篇幅不长,她也被隐去了姓名,但由于现场没有留存遗书,事情仍在调查中。这事引起了一部分人的关注,但最终现场勘察不到他杀痕迹,所以风波也很快随之平息。
她的顾虑是对的,也只有这样才能摆脱纠缠专注自己的目标。
那之后我没有再见过她,但我明白,她一定藏在这个城市的某个角落,默默进行自己的调查。
这世上有越来越多的人用类似方法逃出人们的视线,人们以为他们消失了,但他们只是躲到了名为“社会”这张网的底下——直到水淋醒他们那天。
她失去踪迹的不知第几天,我关了灯,坐在沙发上点了一根烟。
夜色虽暗,屋里是全黑的,从窗看出去还有不少这城市的灯光,它们不平均地分布在千家万户,织就夜幕下的另一幅景象。
这世上非人非鬼的东西还有很多,他们选择改变自己原先的姿态,以各种各样的目的开始新的生活。
他们不会再出现在阳光下,只会蛰伏在水底,伺机而动。
这样的人我们称之为——“红线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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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内容纯属杜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