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的思绪

“...红潮带来的影响不仅让我们在战略上处于劣势，甚至能影响我方的实际战力，请各位任务期间非必要尽量不要接触红潮。” 一名战事分析员汇报完成后如释重负的坐下，哈桑议长沉默半晌，示意阿西莫夫汇报近期战略科技研发成果。 前线战略汇报，是前线指挥官和空花前线指挥局定时展开的必要汇报，这是构造体和指挥官共同参加的会议，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相当于近期工作总结，当然这是我的个人想法。 而此时的我，正低着头阅览手中的文件，文件的内容是针对海底的代行者据点的侦查内容与拉弥亚所带来的那颗像蛋一样的东西的研究，前面在说什么我丝毫没有听进去，以至于忽略了我身旁的里和露西亚担忧的神情，至于丽芙，现在正在生命之星帮忙吧。 我的脑海中一直徘徊着那个不知是谁留下的密码，而联想到拉弥亚叙述的话语，让我不由后背发凉。 也许我们真的在和高纬度的生命对抗。 ... “指挥官？指挥官？” 感受到肩膀被拍了拍，我回过头，看到的是露西亚有些困惑且夹杂着担忧的神色，我平复心情，淡淡一笑表示自己没事。 “接下去是前线指挥官会议，我先去会议室了。” 和里对望一眼后，我向两人摆摆手，径直走向会议室。 自从自己被代行者掳走事件之后，就算有严格的实际体检报告告诉我自己是“正品”，再加上那时候拉弥亚的话语，对于海底的自己，我始终挥之不去，甚至看自己在水中的倒影都会联想到那个陌不相识的自己牺牲战死的模样，我不禁怀疑，现在站在空中花园的我和许许多多牺牲在海底的我，到底有谁该牺牲谁该活着。 如果是我... 砰！ “哇啊！” 突如其来的冲击感让我失去平衡，好在自己有靠墙行走的习惯能迅速维持调整身体不让自己摔倒，但眼前的人就没那么走运了，直接被撞得坐在地上。 “呜...” 樱粉的发色是第一时间吸引了我的目光，走廊的灯光映射在那一抹樱色上，绚烂得有些灼烧我的眼睛。 “咦？前辈！对不起！” 少女的道歉声甚至快于她本人站起来的速度。 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这才正视眼前的少女。 希卡，和我一样是前线指挥官，但目前由于曾经莱纳的问题导致队伍被冻结，不过现在亚里沙已经在空花将一切公布，想必这位可爱又坚强的后辈马上又可以踏入前线了，她参加这一次的会议便是最好的证明。 我向希卡伸出手将她拉起来。 “抱歉，是我没看路。” 希卡听后连忙摆手。 “不不不，前辈，是我在想心事...” 我笑着打断了希卡的话语，眼前的少女在想什么，一眼便知，少女那樱粉透彻的眼眸已经告诉了我答案，那是我刚上任指挥官一职时也时常透露的情绪。 渴望。 对于这名指挥官来说，应该是能重新回到前线的渴望吧，即使前线的状况并不算好。 想到这里我微微皱了皱眉，随后看向浑身透露着单纯天真的指挥官。 “走吧，得赶在会议开始之前入座。” 希卡听后，又露出了她极其标志性的绚烂笑容。我不由担忧，前线的浑浊是否会沾染这朵绚烂的天真。 但，这也是必然的吧。 在我遐想的时候，我和希卡已经到达会议室的门口。许多眼熟的前线指挥官正在陆续进入会议室。 “还好还好...我们不算太晚到，但是前辈！我第一次来这种...大型的会议，需不需要注意什么！” 希卡先是如释重负地呼了口气，然后又给自己施加了千斤重的压力，我正想将这个像小孩子一样的首席指挥官带入会议室，身后却响起了那熟悉刺耳但让我有些放松的声音。 “诶？这不是首席嘛。阿拉~还有一只小首席，看样子还挺亲密的，怎么，前辈在向后辈传达经验吗？” 凡妮莎说完还比了一个爱心的手势。 对于凡妮莎的贴脸嘲讽，我大多都当喷涂机械的涂鸦对待，而那位略小的指挥官，大概就... “哇！没有没有！我和首席只是...碰巧遇见！凡妮莎前辈不要说一些子虚乌有的话啊！” 我无奈看了眼身旁双手遮住通红脸颊的小首席，随后目光看向这名值得敬佩的指挥官，少见的雪白发色与精致的五官并不冲突，相反，她的白发将她的脸庞映衬地更加英气，布在左眼的蝴蝶更为她增添了独有的魅力，即使是久经前线，战场的创伤也丝毫不影响这个女人的气质，甚至还增添了一分优雅。 听闻凡妮莎的家庭在空花也是有话语权的，但她还是选择了踏入前线的道路，虽然她在前线的做法让我感到不适，但至少，她也是为了收复地球在努力。 或许因为我看着凡妮莎，她眼眸中露出一丝闪躲的神色，随后露出了她往日不屑的神情。 “怎么了，首席大人？一直盯着我看，是觉得我比那只小首席更加有魅力吗？” 我自动过滤了凡妮莎的话语，率先步入了会议室，在众多指挥官中我一眼便看到了落座于角落的库洛姆，库洛姆感受到我的目光后对我点了点头，我随即点头示意，而后找了一个偏僻的位置坐下，希卡也悄悄地在我身旁坐下，凡妮莎找了一个人数适中的后排坐下，在我对表想着差不多会议要开始的时候，一个较为瘦弱的身影跌跌撞撞地冲进会议室，扫了一圈之后跑到我身旁空的座位上坐下。 “平时不见你会这么赶，出什么事了吗？” 西蒙有些疲惫的扶了扶眼镜。 “啊..没事，只是和诺安聊的久了一些。” 听到诺安后，我不由绷紧神情。 “是海底的事情吗？” 西蒙愣了愣，缓缓点了点头，随后拿出战术终端。 希卡趴在桌上，安静地听着我和西蒙的对话。 “根据你们前段时间从升格者口中得到的信息，我在想，有没有可能，诺安可能还是在升格者的控制之下。” 我略微颔首，没错，不仅是我，从拉弥亚口中得知诺安的克隆体也在海底，但是... “但是我还是认为升格者不能自由地控制诺安，要么是有条件要么是有范围，又或者...” “又或者？” “诺安从来没被控制过。” 我瞳孔一震，西蒙的神情严肃到令人有些畏惧，我知道他的意思，但这也是最恐怖的。 “西蒙，你相信我吗？” 西蒙一愣，随后点了点头。 “那也去相信诺安吧。” 西蒙沉默。 哈桑议长不知何时也入座到了会议室，那就说明会议正式开始了。 会议中哈桑议长提到最多的那座被里反转的帕弥什尖塔，似乎现在空花的战略是建立在这座尖塔之上的，但所有人都清楚，这座塔是与帕弥什长年死斗中出现的最有实际意义的曙光，可也就代表，如果现在人类一旦失去了这久违的曙光，黑暗将会笼罩地更加彻底，所以围绕这座塔布置战略并没有什么不妥，巩固的同时继续扩大优势。 而顶尖的前线队伍则会继续对红潮泛滥地区继续进行清理作业，看样子空花也打算对红潮做些动作了，红潮中诞生的异合生物让人不寒而栗，现在人类手中能对抗的也只有天基光束和黑野那些疯子所研究的东西了。 “而在近年来的诸多任务报告中，各位指挥官时常会提到黑野的踪迹，对于这个组织，我对各位的要求是尽量不要深究，有什么情报交上什么情报，自己的安全是第一位。” “其次是针对于海底事件的讨论，在先遣队伍的报告中，发现名为拉弥亚升格者的海域中存在略高的帕弥什浓度，但是始终无法查寻到其源头，根据清理部队的报告来看，海域周边的陆地没有任何升格者的踪迹，由此我们判断，代行者与其引导的升格者依然在海洋深处移动，所有接下来我们将派遣诸多前线队伍去各个海域的周边进行搜查作业，实时汇报联络，确保万无一失。最后给各位看一段录像。” 大屏幕上开始逐渐出现画面和声音。 当我看到画面后我整个人仿佛沉默海底。 “赛利卡吗？我是灰鸦指挥官，我现在处于一片深海的海底，我将我的坐标发给你，这里马上就要被升格者发现，时间紧迫，你...” “呵。” 我不知道赛利卡那清脆的笑声带给了通信的人多大的冲击，我只从屏幕上的自己那难以置信的瞳孔中看到了无限接近绝望的颤抖。 而后画面消失，我将牙齿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我想没有人看到一个自己刚抓住救命的稻草后发现自己已经身处海洋中心的漩涡后能保持绝对冷静。 哈桑议长向我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开口说了什么我已经听不见了，我的心中只有对海底的那个自己发自肺腑的敬佩。 在海底战斗着、挣扎着的自己最后在牺牲的时候到底在想什么。 “他说，他不想被灰鸦所杀。” 我脑海中突然响起拉弥亚的话语，也许，那个自己的最后是无悔的、释然的。 不知何时，会议已经结束了，希卡和西蒙我身旁看着我，周围的人已经全部离去。 “首席，没事吧。” 我长舒一口气，平复心情后浅笑一声。 “没事。” “前辈...” 希卡的目光中依旧透露着担忧。 周围两名战友的样子让我不由想起了自己的灰鸦，他们三个也是经常露出这种担忧的神色。 “没事，走吧。” 我走出会议室后，发现库洛姆等在门口。 库洛姆见我走出会议室，将一份纸质资料递给了我。 “指挥官，这是你之前委托我查寻的资料，目前只能查到这么多了。” 我拿过看了一眼，道了声谢谢，刚想转身离开便传来库洛姆的声音。 “我想海底的指挥官，直到最后，肯定没有忘记所有的一切。法奥斯的校歌、和灰鸦经历的所有以及踏入前线的初衷。” 我沉默，而后离开，希卡还想追上去，被西蒙一把拉住，西蒙摇了摇头。 “他可是那位首席，不会有事的。” ........... 我行走在空花的生活区，走到天桥上后扶着栏杆看着桥下的人流。 “我们的空花大明星也会思考人生啊？” 我没有理会不知从何而来的凡妮莎。 凡妮莎见状悄悄地撇了撇嘴，随后也站到我身边俯瞰熙熙攘攘的人流。 “诶~看到这幅场景，心情不由得就会放空呢。” 凡妮莎见我没有反应，随后转身背靠栏杆，抬起头看向天空，人造天空的蔚蓝在凡妮莎的眼眸中沉酝着，也许，凡妮莎自己也动容了吧。 “你，是在悲伤吗？” 凡妮莎淡漠地开口，我轻轻地“嗯”了一声。 就这样，沉默了许久，人造天空的蔚蓝逐渐沾染了一丝昏黄，天空逐渐从透彻的天蓝转变成了摇摇欲坠的昏黄，天空像是天空醉了酒般那样的艳丽。 站在天桥上俯瞰，有一群孩童从各个地方跑出，从各处聚集到一起，坐在一片草坪上，目光注视着我，不，是注视着天空的黄昏，脸上无一不洋溢着向往的笑容。 向往什么呢，也许是真正的黄昏吧。 “你不觉得他们很幸福吗？” 凡妮莎不知何时也看着那群天真的孩童。 “他们不知道外面残酷的世界，在他们的意识中只有美好的幻想。” 孩子是人类最后的花园吗...在这个世界，人类在反抗许久之后才展现出一丝生机，而且这份生机也是建立在诸多的尸骨之上。 突然后背感受到了一股剧烈的疼痛，“啊！” 凡妮莎往我的后背来了一记痛击。 “半死不活的，能不能说句话。” 我转身靠着栏杆，忍受着疼痛吐出一句话。 “现在...有话都..不能..说了。” “犯贱。”凡妮莎白了我一眼。 我面对黄昏，沉稳的光芒龙罩着我，将我慢慢包裹。 “你说得对，他们确实很幸福。” 凡妮莎看了我一眼。 “我们要做的，也只是守护他们的幻想而已。无论是我，还是其他人。”我依旧看向逐渐步入黑夜黄昏 “你的意思是守护小孩子的镜花水月咯？从至今几场战役看起来那确实。”凡妮莎依旧看向那群天真灿烂的孩童。 “你还记得哈桑议长曾说过的话吗？”我看向凡妮莎。 “什么？愿所有重返地球的人类之子平安？”凡妮莎不耐烦地回应我。 我浅笑一声。 “我们回来，是为了那些回不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