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克萨斯&博士][放逐于你]第二章 暮光（上）
“他们想要一个近在眼前的答案……”
“……你终究不会理解吧。”
“‘棋手’，棋手……”
“你能用好我这枚棋子吗？”
“……到此为止了，你还能坚持吗？博士……游戏已经结束了。”
“博士……”
…………
“博士？”
“博士！”
“博士！！！”
“嗯！？”
赫伯特猛地睁开眼睛，所见之处一片模糊，还残留着那时的景象。
右眼开始隐隐作痛。
心脏疯狂跳动。
他急促地呼吸着，仿佛失足落水的人刚刚竭尽全力爬到岸边。
他捂住自己的右眼，眼前的情景才逐渐回归现实。
是不加装饰的乳白色天花板。
“你，做噩梦了吗？”
听到旁边的声音，他微微偏头，看到的是一头鲜艳的红发，还有萨卡兹人标志性的长角。
“嗯……不算是噩梦。”
“说谎。你刚刚一直念叨着‘回来’‘说清楚’之类的词。听上去和被人甩了一样。”
“哼，你懂什么……”虽然头脑依然昏昏沉沉，但赫伯特强打精神，坐起身来给了她一个白眼，“只有我甩别人的份。”
“啊对对对。只有你甩别人的份。那先喝点儿水？”萨卡兹给他递来床边的水杯。
“谢了。”
赫伯特猛灌了一口凉水，有些紊乱的呼吸和心跳才平稳下来。
萨卡兹人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调侃道：“在罗德岛上都没见你睡得这么舒服过。果然叙拉古的环境更悠闲啊。”
“啧……史尔特尔，你这人吧，什么都好，可惜不会说人话。”
史尔特尔耸了耸肩，一副“我就是如此你能拿我怎样”的神情。
赫伯特把杯子放到一边，盯着史尔特尔，怎么看都觉得她不太对劲：“我记得，凯尔希安排的人里没有你啊。我们当时的名单分别是……”
“那个叫苏苏洛的小个子医生，小子月，还有一些没意思的人。以及本来就需要填补到这边的医护人员，对吧？”
“那你能解释一下？”
史尔特尔打了个哈欠，看上去相当不耐烦：“我喜欢，行不行？”
“叙拉古可没什么好吃的冰激凌。他们的披萨都不允许放水果。”
“胡说。我来这的路上早都打听好了。我早饭就是三个蛋筒。挺好吃的。”
“我说过多少次，那东西不能当饭吃。唉……早饭？现在几点了？”
“马上就是午饭点了。”
“嘶……”
赫伯特看了一眼放在床头的闹钟，时间正指着十一点半的位置。
今天他睡了整整十二个小时。
大概是这几天的忙碌和焦虑终于可以放松一些了。
那天晚上，他刚从西西里女士那里回来，就去市政厅给某些“普通市民”传了个信。而这几天，他就在这个僻静的住所细致规划了罗德岛在新沃尔西尼市的工作，还安排了Logos和他的替补队员注意企鹅物流和德克萨斯的动向。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一周了。
他是一点儿干劲都欠奉，材料都没翻过几次。
在他看来，这些相关的案件不过是一场必然发生的闹剧，根本不必上心。
与其想那个，倒不如考虑考虑在叙拉古这段时日应该如何消磨。
Logos已经回去本舰，而今天，大概就是凯尔希安排的干员交接班的日子了。
想到这里，他看向一旁正在玩游戏的史尔特尔：“今天市政厅有没有邮件什么的送来？”
萨卡兹少女头也不抬：“嗯。我今天早上七点到了这儿，正好碰上派送包裹的人。哦，就是那个……斥罪？我记得她好像在罗德岛登记过，那时候我是你的助理，所以我有印象。”
干员“斥罪”……拉维妮娅啊。
法官本人亲自来送材料。
难道只有我一个人对这件事的态度这么轻松？
“那案卷呢？”
“放你办公桌上了。那个谁……异客，拿去当侦探小说看了。”
“艾利奥特……罢了。”
又是一个没老老实实听安排的人。
不过，自己是不是的确有些让人担心了？
回想起之前自己在罗德岛本舰的种种表现，赫伯特对此有些警觉。
作为罗德岛的博士，他不能让干员为了状态不佳的自己而花费额外的精力。
“史尔特尔，要一起去餐厅吗？要不要我给你做点儿吃的。”
“我不饿。在你屋里待会儿。你这儿信号好。”
“那我先做着，你要是饿了就自己热热吃。”
赫伯特套上昨晚准备好的休闲装，直奔餐厅那边去。
毕竟现在这个小别墅里的几个人，除了自己恐怕没人会做能吃的东西了。
然而，就当他到厨房的时候，发现异客已经在那里了。
锅里正焖着颇具萨尔贡风味的炖菜，而放着这个简单料理不管的厨师本人，正翻着桌上的一叠厚厚的材料，对照着电脑终端的搜索记录，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如何，艾利奥特大侦探，看出什么了吗？”赫伯特坐在他旁边，看着他搜索的前后记录，分别是几个案发现场的地理位置和周遭环境的立体景象，还有现场发现当天的各大新闻。
“真遗憾，博士。”异客把自己标注过的部分案卷推到赫伯特面前，声音含着笑意，“如果是普通的几个凶杀案，我可能还会有些兴趣。我觉得，把这些事件当成独立的事件调查或许会更容易找出突破口。”
“是么？可大家都说是针对家族成员的捕猎。”
“那么，猎人就不止一个。或者不止一群。”
“很明显不是一个风格，但对源石技艺来说，探讨手法好像没什么意义。”
“我扩展了一下搜索范围，死的人都比较均衡且低廉。位阶上那种意义。”
“按照阵营来看，也差不多。”
“掌握范围……巧了，都变了等于没变。资源也是。”
“核心成员没有受损。只有个别例外。”
“博士，这里好像什么都没变过。就像一场小雨，来去无声。”
“啊，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台前幕后的默契。”某个黑市的前主人和某次战争的前指挥官得出同一个结论。
“不少见。这样也是能维持基本的平衡。”
“都是交换罢了。不觉得很像原始社会吗？而且还能利用来争取稳固自己的地位。牺牲者嘛，只是微不足道的‘普通人’。”
“博士，我倒是想到那位闻名的西西里女士。”
赫伯特神秘一笑：“这就是为什么她会给我这个许可，以便参与到这件事里。把水搅浑，越浑越好，最好彻底逼出市政厅与家族的对抗局面。但我绝对不会顺着她的意思当这个破局的人。”
“这些家族，还真是……不过，博士，”异客话锋一转，提出自己的想法，“西西里女士其实最怕这样的局面会出现吧。而市政厅的行动，存在被我们激励的可能。”
“前半句你说的不错。因为现在的情况恰好击中了伺夜和她的盲点。这些家族，自己转变了。然后开始反过来利用自己的处境反抗他们。至于市政厅嘛……对他们来说，罗德岛只是站在这里，就已经可以发挥作用了。”
“应该说，是按照西西里女士不希望的过程达成她希望中的结果？”
赫伯特合上案卷，放到桌子边缘——在他看来，就算不结案也无所谓了。
他摇了摇头，道：“只怕这条路会逐渐偏移向所有人都不希望达到的结果。暴力和鲜血的秩序，与金钱和物欲的秩序，你觉得西西里女士会喜欢哪一条？况且，市政厅未来可能的行动，你觉得有哪个选择可以朝着更好的方向去吗？而最重要的是，无论哪一条，都是家族牢牢把控秩序的解释权。”
异客也无奈地一笑。
他认可博士的观点，因为类似的事情他早就做过、利用过，并且一度为此付出了自己的一切。
所以他最清楚，这两条路，一条是已经看不到彼岸的绝壁，而另一条是看上去光鲜，但走到中间就会坍塌的腐烂吊桥。
更不必说，最可能达成的，就是最坏的结果——两条路兼而有之。
市政厅的努力斡旋可以肃清表面的罪恶。
可是，他们要如何在温存中一并除掉罪恶的根基？
赫伯特走到灶台前，把火调大，又补了少许新鲜的香辛料，促进炖菜最后的收汁：“所以说啊，艾利奥特，咱们这次，是白来了。”
异客轻叹：“看来，的确如此。像罗德岛这样的地方，毕竟是少见。”
“因为基本理念就不一样。哎，你把饭盛一下吧。等到汁水再收一点儿炖菜就可以盛出来了。炖得再久一些的话，肉会失去本味，菜也会烂掉……”赫伯特看到锅里的汤汁逐渐浓郁，便关掉了液化源石燃气阀，让余温完成最后的收尾。
“好。嗯……”异客把米饭均匀地铺在两个碗里，“还有一件事，博士。”
“什么？”博士看到炖菜在碗里呈现的明丽色泽，感觉自己空了十二个小时的肚子开始有些蠢蠢欲动。
“德克萨斯小姐那边，就在今天早上八点，开始了企鹅物流常规业务之外的活动。”
“嗯？你的意思是……”
“是啊。她终于开始了对案件的独立调查。只不过，就她一个人。根据我掌握的消息，原本驻留在此地的能天使等人早都被……咳，叫了回去。企鹅物流的驻地那里有几个负责处理杂务的人，就是之前罗德岛的部分临时雇员，在市长的授意下应聘去的。还有附近的几个居民，是我临时安排的线人，也是罗德岛医疗点的员工。”
听到这里，博士没忍住叹了口气。
他终于明白大帝在这件事上的决心。
这分明就是打算把年轻人彻底丢给我管了。
“那么，关于案件……”
“怎么说呢……博士，我暂时看不出她的调查有什么结果。倒不如说，调查案件对德克萨斯小姐而言，完全是附带的事。”
“……吃饭吧。咱们除了史尔特尔还有别人吗？”
“小子月，我给了她一些零花钱。自己出去玩了，下午会回来。苏苏洛医师刚刚来通讯，已经完成了三个医疗点的人员安排，今晚回到附近的住处。”
“嗯……是为了盯住德克萨斯？”
“是啊。毕竟是您的嘱咐。不过都是顺手的事。临时的社区医疗点在哪里还不一样？稍微分出一些精力留意就好。”
“辛苦大家了……实在抱歉，增添了额外的劳动。”
“不必如此，博士。我们只是遵从任务要求罢了。倒不如说，我也对最后的德克萨斯有些兴趣。毕竟博士你，我，还有德克萨斯小姐的处境在某些时刻真的很像。”
“嗯……倒也不完全是。至少，此时她还在为这个案子奔忙，而我们已经开始休假了。”
“说的也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