〇、山话嵓语

        2022年12月25日晚，央视更新“典籍里的中国”第二季的第3期，这一期是关于《礼记》的。 我之所以这么晚才更新这一期札记，是因为我原打算将“三礼”先大概通读一遍再开始写札记，不过这个计划难度太大，迟迟无法完成。而小伙伴们也开始催更了，于是我就决定先以如今的知识储备，完成本篇观影札记，之后若有心得，再修改补缀。

1、先给节目点个赞——北海之围的准确演绎

        本期节目的编剧们绝对是下了功夫的，其在历史考据上很是认真，尤其是节目最后关于郑益赴北海之难这一段，就足见编剧准备工作之扎实，其绝不是随随便便翻两页古籍就开始仓促编剧的。因为在正史中郑益所赴的这场北海之难是有争议的！

（1）两次城围

        首先正史上记录郑玄在世时，孔融遇到的兵围一共有两次。

        一次发生在董卓乱政时期。此时孔融初任北海相，便连遭黄巾之败，后更是被黄巾军管亥围于都昌。幸得刘备及时救援，方转危为安。此次北海之围，城并未被攻破。

        会董卓废立，融每因对答，辄有匡正之言。以忤卓旨，转为议郎。时黄巾寇数州，而北海最为贼冲，卓乃讽三府同举融为北海相。……时黄巾复来侵暴，融乃出屯都昌，为贼管亥所围。融逼急，乃遣东莱太史慈求救于平原相刘备。备惊曰：“孔北海乃复知天下有刘备邪？”即遣兵三千救之，贼乃散走。——《后汉书卷七十 郑孔荀列传 第六十》

        而另一次是发生在建安元年（元始196年），这一年袁谭围攻孔融，从春围到夏，城中守军苦战数月，直至剩数百人后方被破城，此时孔融突围东山，妻儿家小被乱兵俘获。

        建安元年，为袁谭所攻，自春至夏，战士所余裁数百人，流矢雨集，戈矛内接。融隐几读书，谈笑自若。城夜陷，乃奔东山，妻子为谭所虏。——《后汉书卷七十 郑孔荀列传 第六十》

（2）史书疑云

        在节目中，郑益最后参加的战斗，正是第二次孔融之围的最后一战，其场景演绎也符合史书记载。一切似乎都很顺畅，但其实这里有个问题曾经在古代历史圈引起过争议——郑益所赴的究竟是哪一次孔融之围？

        正史《后汉书》记载郑益是殉难在孔融被黄巾所围之战。这本来没什么，但偏偏《后汉书》还原文附录了郑玄的名篇《戒子益恩书》，发信时间是在建安元年（元始196年）后，而信中也明确了，此时郑玄已经七十岁了，也就是说发信时间无误，的确是建安元年。那问题就来了，黄巾围孔融之事早已过去多年，反倒是此时孔融正被袁谭所围。那此围究竟是何围？

        （郑）玄唯有一子益恩，孔融在北海，举为孝廉；及融为黄巾所围，益恩赴难陨身。有遗腹子，玄以其手文似己，名之曰小同。——《后汉书卷三十五 张曹郑列传 第二十五》

        入此岁来，（郑玄我）已七十矣。宿素衰落，仍有失误，案之礼典，便合传家。——《后汉书卷三十五 张曹郑列传 第二十五》所录的《戒子益恩书》

（3）后世解读

        后世的史学大儒们早已发现这个问题，而由于《戒子益恩书》这个强证的存在，使史学界在经过分析后达成共识，即郑益蒙难的这场孔融之围，不是第一次黄巾所围，而是由袁谭做下的第二次北海之围。一般历史学家是将此事归结为范晔著书时犯了个低级错误。

〖集解〗惠栋曰别传云……范史误袁谭二字作黄巾耳。——《后汉书集解·列传卷二十五》『益恩赴难殒身』

        不过我倒是认为，这可能是因为当时袁郑两家互相妥协所致。因为根据历史记载，郑玄与袁绍关系并不坏，就在四年后，官渡之战开始，袁绍相召，郑玄拖着病体前往助战，后不幸病殁于途中。因此我感觉关于“郑益陨于黄巾之围”更像是袁郑双方为了表面之谊，共同找的一个台阶下。而之后范晔误将当时双方认可的结论载于史书，以致争议。

        但无论怎么说，节目组能准确指出此乃袁谭所为，就足见其是下过功夫的。若是随手翻了两页史书就开始编剧，那肯定会被后汉书上的这个失误所惑，搞成郑益陨于黄巾的误传。能搞明白这一点，就应该给这一期的编剧点个赞！

（4）马融传书

        此次编剧的工作十分扎实，还有一点需要点赞，就是这一期即使在艺术加工时也是紧扣真实历史记录。例如表现马融郑玄的师生情谊时，编剧将其编写的很感人，可贵的是编剧巧妙的避开二人平时的交往，这就很用心了。因为真实历史上，马融只在最后一天才亲自教导了郑玄，因此编剧没有虚构马融平时认真教导郑玄的桥段，而只演绎送别这一天的情景，并且演绎的感人至深，这就足见编剧的用心了。尤其是剧中马融临别赠书郑玄之事，此故事原型并未记载于《后汉书》郑玄、马融等传记中，而是记载在《后汉书·儒林列传》中。编剧能细心的设计这一情节，足见曾细读《后汉书》，准备工作很充分！

        郑觽传周官经，后马融作周官传，授郑玄，玄作周官注。玄本习小戴礼，后以古经校之，取其义长者，故为郑氏学。玄又注小戴所传礼记四十九篇，通为三礼焉。——《后汉书卷七十九下 儒林列传 第六十九下》

2、再给节目挑个刺——访谈间关于郑玄求学介绍的争论

        但反观本期访谈间的表现，那就有些不尽如人意了。开场前，蒙曼教授不知是紧张还是什么原因，竟然上来就是一句“马融也是把自己的经典悉心传授给他（郑玄）”（节目约13分36秒左右）。我听完这一句当时就愣那了，怎么回事啊？悉心者，全心、尽心也！郑玄求学三年，一直是由师兄传授，马融可能都不知有这个弟子，是在三年后的一天研讨问题时，才注意到郑玄这个人，然后才赐见回答了郑玄的学习疑问。答毕，郑玄顿悟，携道东去！也就是说满打满算，马融就最后一天教了郑玄些内容。我们可以说郑玄跟着马融学习三年，毕竟师兄传的知识就是马融的；也可以说马融是郑玄的授业恩师，毕竟师徒传承，毋庸置疑；但若说是马融悉心传授，这种说法就有点不合适了。

        当然估计是节目组当时也发现问题了，到中场访谈时主持人借“吾道东矣”又将话题引回到郑玄求学之事上，这次是由另一位教授王启发先生进行讲解，这一次就很好，将郑玄求学时的情况又原原本本的介绍了一遍。虽未强调马融只亲授郑玄一日之事，但也与历史记载大差不差。节目这次还是及时解决了这个小纰漏，很好。

        顺便说一个小趣闻。其实我对王启发先生很有印象，因为王启发先生太有特点了，其在第一季第一期尚书中就以访谈间嘉宾身份出场了，但其出场特点却是沉默寡言，我记得好像那一期整场节目中其都根本没有说几句话，这让我一度认为其是春节跑到台上来看大戏的。之后王启发先生又上了几次典籍里的中国，虽仍然话不多，但却皆能切中肯綮。

3、最后补充个冷知识——益恩名讳之争

        节目中称呼郑玄之子为郑益和益恩。这是因为对于郑益的称呼，一般是按照《后汉书集解》“名益字益恩”所定，所以节目中称郑益或益恩。但其实在古时候这个问题也是有争议的。

（1）模棱两可

        因为郑益在历史上并不出名，因此史书记载不多，除了《戒子益恩书》外，《后汉书》记有“（郑）玄唯有一子益恩”。这两处虽然都给出了郑益的称谓益恩，但并未明确此益恩是名还是字（有版本记“益恩”为“益思”，此处不详究）。于是就有了争论空间。

（2）汉时取名

        汉代取名与如今不同。盖因后世人口不断爆发，故多喜取复名。但汉代，尤其是当时的士族取名时，却多取单名（就是一个字的名）。这就使关于益恩的记录出现了争议，益恩究竟是名还是字，即其究竟是名益恩还是字益恩。

（3）众说纷纭

        一方认为益恩应该是字，原因除了汉时士族多取单名外，还有就是曾有《云谷杂纪》整理了后汉时士族中取复名的人，其中并没有郑益恩。因此认为益恩应该不是名而是字。

        但另一方并不认可，首先虽然后汉书没有明确益恩是名还是字，但却明确了郑玄之孙小同是名【《后汉书》：有遗腹子，玄以其手文似己，名之曰小同】，这就说明郑玄虽是名士，但取名却不拘一格，并不拘泥于只取单名，因此益恩应是名，即姓名为郑益恩；另外，《云谷杂纪》只是举例子，并没有强调是完全包含，因此上面没有记录，不意味着没有。之后宋太祖七世孙赵与时重新整理，又添加了几个后汉复名之人，其中就加进去了郑益恩，以表明益恩就是名。

        张清源淏《云谷杂纪》辨欧阳《集古录·目》谓，后汉人亦有复名者，然仅载苏不韦、孔长彦兄弟、刘騊駼、丘季智、张孝仲、范特祖、召公子、许伟康、司马子威十人而已。考之范晔书，盖不止此。如延岑护军邓仲况，见《苏竟传》。郑玄师事京兆第五元，先又从东郡张恭祖。玄之子名益恩。桓荣族人桓元卿。陈忠荐士，其一曰成翊世，翊世字季明，见《杜根传》。《后陈敬王曾孙宠传》注引《谢承书》，袁术使将张闿阳杀陈相骆俊。梁冀之弟名不疑。越巂太守李文德，素善延笃。《党锢传·序》有渤海公族进阶，注云：“公族，姓也，名进阶。”李膺欲按宛陵大姓羊元群。《孔融传》有太傅马日磾。皇甫嵩子名坚寿。《酷吏·李章传》有安丘大姓夏长思。宦者曹节弟名破石。王逸子名延寿，字文考。《方术传》谢夷吾字尧卿之类，清源皆未及也。他尚有之，犹恨不能尽记。——宋·赵与时《宾退录·卷第九》

（4）集解定论

        再后来清代王先谦等人考订之后，在所做的《后汉书集解》中对这个争议下了一个定论，以别传为依据，明确郑玄之子名益字益恩。这也就是这期节目中采用的称呼。当然这个别传是以什么为依据，我尚不知晓，不过此事不大，按照定论影响也不大，因此此处我只做个简单介绍，并不深究。

〖集解〗惠栋曰别传云名益字益恩也。——《后汉书集解卷二十五》『戒子益恩曰』

        这一期札记的绪言我就先写到这里了。总的来说，这一期剧本较为扎实，可见编剧们做了不少准备工作，是下足了功夫的。因此本期节目虽偶有微瑕，但瑕不掩瑜，还是很值得小伙伴们用心一看的！

一、礼记其书

1、礼记鸟瞰

        《礼记》也称《小戴礼记》，西汉时期戴圣所辑纂，是一部先秦至秦汉时期的儒家礼乐制度的礼学文献集。

        《礼记》共四十九篇，由孔子弟子及其后学所撰写。书中包含的思想内容非常广博而丰厚，堪称儒家思想的百科全书。

        《礼记》最初处于对仪礼的解释和引申地位，在东汉之后地位及影响逐渐提升，开始与《周礼》、《仪礼》并称为“三礼”，成为我国古代最重要的礼学典籍。对中华的文化历史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2、礼记溯源

        礼，时为大。中华礼仪，应时而生，因世而易，数千年来传承不息。从周公制礼作乐，到孔子传礼，再到郑玄注礼，礼构成了中国人很独特的精神世界，尊礼安人的核心思想从未改变，以礼敬人的行事方法也与时俱进。

（1）周公制礼

        千年以来，《礼记》指导中国人去做彬彬有礼的君子，从而学会与他人和睦相处，与自然和谐共存，其内容涉及生活的方方面面。它虽成书于汉代，但是却起源于更为久远的，夏商周之礼。

        西周成王姬诵时，周公平三监之乱，营造成周洛邑，安定天下，制礼作乐。当时天下未集，人心未定，周公遂考察上古至夏商礼乐，并结合周人习惯，制定了周朝的礼乐制度，推行德治，以求人心归服，天下安定。周公制礼作乐，奠定了中华德治的基础。

        西周建立之初，武王与周公提出了勤政爱民的治国理念。周公“制礼作乐”，把德治这套纲领转换成为可以操作的一套体系，奠定了中华倡导德治的基石和中华文明的底蕴。“礼”实际就是“德”。点亮了每一个中国人心里面的光明。

（2）孔子传礼

        《论语》是孔门后学记录孔子及其弟子言行编成的语录文集。除了《论语》，孔门后学还整理了一部与礼相关的典籍《礼记》——孔门后学，附《礼经》而作之记。

        中华乃礼仪之邦，礼是中国文化之心。中华礼仪——天地人——无所不包。中华民族经由礼治，逐步走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境界。而孔子就曾经把对美好社会的追求和对高尚道德的渴望寄寓在一个“礼”字当中。

        孔子删述六经，整理“六经”诗书礼乐易春秋。孔子所传之《礼》被后世尊称为《礼经》。孔子向学生传礼，经由孔门后学著述、传承形成《礼记》。

        如何使天下复归于礼？孔子认为——唯有习礼，方能尊礼；人人尊礼，各守其本，天下乃能安定，黎民乃能富足！后曾参将孔夫子之言详细记录加以研习。

        【不学礼，无以立——《论语·季氏》】做人要文明有礼，学会自立。

        【非礼勿言，非礼勿动——《论语·颜渊》】

        【山东省济宁曲阜市尼山镇是孔子出生的地方，亦是儒家文化的发祥地。】

（3）二戴记礼

        孔夫子传《礼经》，孔门先贤附经而作之记，秦始皇焚天下典籍，不得传，唯高堂生能讲。后历代先贤相传至后仓。戴德、戴圣遂就学于后仓，以光大先贤之礼，传礼于天下。

        最初的礼记是孔子教弟子学礼的时候产生的。《礼》在当时是《仪礼》，弟子把学礼的心得解释记录下来，记录的就是一篇一篇的“记” ，是“附经而作”，这记下来的心得解释后来就一代一代地传下去了，而每一代又有新的学礼心得笔记产生，最后就由西汉的一对叔侄大戴戴德与小戴戴圣整理汇编成册。

        戴德、戴圣谨遵先贤教诲，恭请后仓夫子教礼。学成之后，戴德从中选85篇为《大戴礼记》；戴圣选49篇为《小戴礼记》。小戴戴圣所选的四十九篇，独具匠心，里面的内容虽字数少，但经义明晰，言简意赅且包罗万象。

        八十五篇是叔叔戴德所收，通常被称为《大戴礼记》；四十九篇是侄子戴圣收的，被称为《小戴礼记》。通过两书的目录，就可以明显地感到小戴选本尽管篇数少，但是精、重要。因此，我们现在说的《礼记》就是特指《小戴礼记》，故其流传更广，影响更大。

（4）郑玄注礼

        西汉戴圣编《礼记》后，其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地位并不高。直到东汉时期大儒郑玄注《礼记》。《礼记》因为郑玄为之作注，地位陡升。其精神更加为人所熟知，开始和《周礼》《仪礼》合称为“三礼”。

        郑玄为《周礼》《礼经》《礼记》“三礼”作注，其中《礼记》选《小戴礼记》。《礼记》实为《周礼》《礼经》纽带津梁。为之作注，当相互参照，方可使先圣元意融会贯通，合而为一。“三礼”对中国的历史和文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而《礼记》因为郑玄所作《礼记注》，大行于世，后更是位居“三礼”之首。

        《礼经》传至晋朝被称为《仪礼》，后世将《周礼》《礼经》《礼记》合称为“三礼”。两汉儒生唯独郑玄尽注“三礼”，打通了这三本不同的书。郑玄用【群经注一经，一经注群经】让六经都围绕着“礼”展开，构成了一个完备的礼学体系 。

        三礼之首的《礼记》是一部教导人们如何成为彬彬有礼君子的百科全书，上到治国方略，下至道德修养，无所不包，而郑玄“思整百家之不齐”而作的《礼记注》更是让后世学子学《礼记》的时候能“念述先圣之元意”。

        中国，自古被誉为“礼仪之邦”，礼之一字，贯穿千古！中华之礼渗透在生活的方方面面，源远流长。吾辈当追溯中华礼仪的源头，从典籍中汲取力量，传承先贤留给我们的礼仪文化，传播新时代的中华礼仪美德。

3、礼记传承

        中国是礼仪之邦，礼是中国文化之心，直到今天礼记依然是我们中华民族的精神指南。中华礼制礼俗的内涵历久弥新，后人可以不断地从中发掘中华文化的精气神，从而构建中华民族的精神命脉。

（1）小同纂志

        郑玄之孙郑小同传承家风学风，学贯“六经”为后世再明经义。其尽心收集祖父与弟子答问“五经”的对话，深刻体会祖父所述先圣元意，注礼、传礼，以身践礼，最后编纂《郑志》十一卷，以期对后人习百家之说有所补益。

（2）五经正义

        孔门后人，贤能辈出。四百多年后，唐朝孔颖达，为孔门之后，奉命领衔编纂经典，集为《五经正义》，成为科举选才的教科书，造福了天下学子。孔颖达认为：东汉大儒，郑玄尽注三礼，发挥旁通，遂使三礼之书合为一家之学，故直断之曰，礼是郑学也！

（3）大学中庸

        又过五百年，宋朝大儒朱熹认为《礼记》博大精深，《大学》《中庸》皆是礼记中的精髓。遂作《大学章句》《中庸章句》，使此二篇，独立成文，以强调《礼记》的重要，光大礼学，使《礼记》之学为之一变。因朱熹并作《四书章句集注》，使《大学》《中庸》得以与《论语》《孟子》并列四书，至此宋朝以《四书》立于官学。

（4）继往开来

        不忘本来才能开创未来，中华之礼始终与时代偕行，并且不断被赋予新的形式和意义。《礼记》当中的名言广为流传，今天很多学府仍以《礼记》之意，训诫师生，念终始典于学：

        中山大学——博学、审问、慎思、明辨、笃行

        中国科学院大学——博学笃志、格物明德

        香港大学——明德格物

        中央美术学院——尽精微、致广大

        校训不仅仅是教学生如何去做学问，更是在教学生如何做人。要让每一代学子都能从中汲取养分，建设新时代的美好社会风尚，从而让中华礼仪中华文明能够一代一代的传承下去。

        礼时为大，这是华夏文明厚重的文化底蕴，是中国人独有的民族凝聚力，《礼记》中蕴含着中华民族生生不息的思想力量，闪耀着礼仪之邦的文明光芒。研读《礼记》，不仅仅是了解古人的思想，还可以鉴古知今，为现代人提供安身立命的处世之道。

4、名篇佳句

        中国文化博大精深，如果要归纳成一个字，那就是“礼”，礼的范围非常广博，个人的修身养性、人际交往、国家典制、乃至人和自然的相处之道都属于礼的范畴。

（1）大学中庸

        四书当中的《大学》和《中庸》就是取自《礼记》当中的两篇。其中《大学》里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和《中庸》里中正、平和的为人处世之道，都共同塑造了中国人的精神底蕴。

        【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礼记·大学》】读礼记最重要的是践行，读懂了礼的原意，还要身体力行，才能成为真正的君子。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礼记·中庸》】为人行事当未雨绸缪。

（2）大同小康

        《礼记·礼运》中的“大同”“小康”的社会理想，至今仍然有着深远的影响。世人能知礼、守礼，以礼仪之道作为立身之本，苟正其身，则天下可大同矣！这正是我们这个传承数千年的文明礼仪之邦的永恒魅力。闪耀千年智慧的《礼记》所蕴含的礼仪文化与精神智慧即使是在近两千年后依然熠熠生辉。

（3）学记正己

        《学记》是礼记中专门讲教育的一篇，是世界上最早的教育学专著。为师者当先正己才能再正人。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道——《礼记·学记》】学习的过程像雕琢美玉，琢玉按其纹理，学习遵照道理。学而知之，琢而成器。这个道理可贯穿每个人的一生。

（4）金句撷英

        《礼记》四十九篇中有很多耳熟能详的句子，不少念起来掷地有声，朗朗上口的名篇金句都是出自《礼记》。

        【礼，时为大，顺次之，体次之，宜次之，称次之——《礼记·礼器》】讲究礼，要符合时宜。

        【礼也者，理也。——《礼记·仲尼燕居》】《礼记》里有很多值得遵循一生的道理。

        【儒有不宝金玉，而忠信以为宝。不祈土地，立义以为土地。不祈多积，多文以为富。——《礼记·儒行》】

        【儒有忠信以为甲胄，礼义以为干撸，戴仁而行，抱义而处——《礼记·儒行》】儒者，把忠信作为甲胄，礼义作为盾牌，施礼是为自己，但更是为天下。

        【礼不逾节，不侵侮。——《礼记·曲礼》】 

        【礼尚往来，往而不来，非礼也；来而不往，亦非礼也。——《礼记·曲礼》】人与人的交往要礼尚往来。

         【苟利国家，不求富贵——《礼记·儒行》】【临财毋苟得，临难毋苟免——《礼记·曲礼》】这礼记两篇中的名句组合成了后世脍炙人口的名言【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林则徐】

        先秦时代，先贤所发现和总结的道德智慧，汇集到了经典当中。这些经典在跨越两千年的历史上得到了传承，同时也在不断的道德教育中得到了升华。

二、礼记演绎

        西周三监之乱后，周公为防战乱再起，制礼乐典章制度，西周得以绵延二百七十余年，但东周诸侯僭越、礼崩乐坏 。孔子为了心中的理想，奔波一生，遇陈蔡之厄，受郑门之辱，但其不屈不挠，一往无前，终成不朽之学。        

        后至东汉末年，宦官乱政，外戚专权，又是礼崩乐坏的开始。郑玄为了维护心中的礼，毅然挺身，对抗宦党淫威，以致身遭党锢之祸，被禁锢在家十四年。但其不屈节，不改志，习礼记，作君子，终为往圣继绝学，以礼传天下。

1、学礼——郑生今去，吾道东矣！

（1）太学读书

        郑玄字康成，北海高密人也。幼甚好学，其一生所愿是，尽学诸子百家经典，念述先圣之元意。但其父却希望其能用心做官，并设法为他谋了一个官职，可是郑玄却依然沉迷学习，爱书如命。其父大怒，但也无可奈何。好在时北海相杜密慧眼识珠，遂举荐郑玄入太学，以全其志。

        郑玄字康成，北海高密人也。八世祖崇，哀帝时尚书仆射。玄少为乡啬夫，得休归，常诣学官，不乐为吏，父数怒之，不能禁。遂造太学受业，师事京兆第五元先，始通京氏易、公羊春秋、三统历、九章筭术。又从东郡张恭祖受周官、礼记、左氏春秋、韩诗、古文尚书。——《后汉书卷三十五 张曹郑列传 第二十五》

        杜密字周甫，颍川阳城人也。为人沉质，少有厉俗志。为司徒胡广所辟，稍迁代郡太守。征，三迁太山太守、北海相。其宦官子弟为令长有奸恶者，辄捕案之。行春到高密县，见郑玄为乡佐，知其异器，即召署郡职，遂遣就学。——《后汉书卷六十七 党锢列传 第五十七》

（2）拜师马融

        郑玄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一方面跟太学老师学，一方面四处游访求教当时大儒。 后其感觉山东大儒的知识已经学完了，于是就前往关西学习，后在卢植卢子干的引荐下拜入马融门下。郑玄在马融门下，通过自己的勤勉好学，从一名三年未得马融亲自授课，不被重视的学生，一跃成为马融上千弟子当中最得意的门生。

        关西大儒马融，遍通儒学，博览群经，门下弟子众多。甚至有人称其为“关西孔子”。马融曾为周礼作传，以传礼于天下，为天下明礼仪之道。汉桓帝延熹九年马融卒，年八十八。

        郑玄四十岁拜别恩师归乡的时候，马融曾经感叹道“郑生今去，吾道东矣！”郑玄归乡后，不负所望，遍注群经，构建了礼学体系，真正实现了马融所说的吾道东矣。如今“吾道东矣”成为一个成语典故，以表明自己的学术得到了后人的继承。

        以山东无足问者，乃西入关，因涿郡卢植，事扶风马融。 融门徒四百余人，升堂进者五十余生。融素骄贵，玄在门下，三年不得见，乃使高业弟子传授于玄。玄日夜寻诵，未尝怠倦。会融集诸生考论图纬，闻玄善筭，乃召见于楼上，玄因从质诸疑义，问毕辞归。融喟然谓门人曰：“郑生今去，吾道东矣。”——《后汉书卷三十五 张曹郑列传 第二十五》

（3）山注：师徒趣闻

        马融与孔夫子一样文武双全，但若论授徒，那马融的授徒之法就可谓是别开生面了，因此常常被后世人津津乐道。此处我就给小伙伴讲一下史书上记载的关于马融授徒的两个小趣闻。

        ①授业卢植：可能有些小伙伴不知道卢植是谁，其出身背景我就不详述了，小伙伴只用记住刘玄德的老师是卢植就行了，妥妥的帝师！马融门徒中有五十多人学识不错，可得马融面授，后马融想从这些人中优中选优，于是每次开堂讲课时，便命女乐在堂后歌舞助兴，结果有些学生意志不坚定，听着听着就被歌舞吸引了。而马融则在堂上观察，最后发现卢植这个小伙子不错，从来没有跑过神，于是就对卢植十分看重，用心传授。

        ②点拨郑玄：有小伙伴会好奇郑玄表现的怎么样？答，郑玄根本就没有接受考验的机会。郑玄在马融门下学习三年，根本就没有资格登堂听课，一直是师兄听完后下来传授。但郑玄却毫不气馁，一直苦读不辍，终于学识被师兄弟们认可。终于三年后，马融考问弟子时，就有人举荐郑玄，此时马融才注意到郑玄，立刻命人召见，郑玄这才第一次登堂，然后轻松回答了马融的提问。马融十分满意，就有心亲授郑玄，郑玄遂趁机将三年中积攒的疑问向马融求教，马融自然进行了解答，然后不承想郑玄竟直接顿悟得道，本以为是第一次登堂，却直接登堂入室。此时郑玄认为自己已经尽得真传，于是当即向马融辞行。马融虽有心亲传郑玄，但也知道郑玄学业已成，就未再挽留，而是望着郑玄离开的方向叹到：“郑生今去，吾道东矣！”

        （马）融才高博洽，为世通儒，教养诸生，常有千数。涿郡卢植，北海郑玄，皆其徒也。善鼓琴，好吹笛，达生任性，不拘儒者之节。居宇器服，多存侈饰。常坐高堂，施绛纱帐，前授生徒，后列女乐，弟子以次相传，鲜有入其室者。——《后汉书卷六十上 马融列传 第五十上》

        卢植字子干，涿郡涿人也。身长八尺二寸，音声如钟。少与郑玄俱事马融，能通古今学，好研精而不守章句。融外戚豪家，多列女倡歌舞于前。植侍讲积年，未尝转眄，融以是敬之。学终辞归，阖门教授。性刚毅有大节，常怀济世志，不好辞赋，能饮酒一石。——《后汉书卷六十四 吴延史卢赵列传 第五十四》

2、注礼——念述先圣之元意，思整百家之不齐！

（1）党锢之祸

        郑玄学成返回关东，但可惜此时宦官乱政，外戚专权，礼崩乐坏，百姓蒙难。而郑玄则因曾被杜密推荐入太学，而受党锢之祸牵连，虽付出巨大的代价，免于牢狱之灾，但仍被禁锢在家十四年之久。

（2）悟道注礼

        昔秦皇焚书灭道，废先王之道，焚百家之言。后大汉定鼎，废《挟书律》，重兴文教。但此时眼见奸佞当道，党锢祸起，大汉的社稷，即将毁于奸佞之手，天下的百姓苦矣！于是郑玄就想要做些事，以图挽回局势。

        但可惜其因杜密之事，被软禁在家中。于是其就想为天下再明先圣元意，以典籍之光烛照世人，使天下得以重行大道正途。但先圣众多，典籍浩瀚。当以何典为要，普照世间人心呢？于是郑玄再次开始了自己的悟道！

        ①何以治世

        【君子有其事，必有其志——《礼记·仲尼燕居》】君子处事，必合于礼。

        【礼者何也，即事之治也——《礼记·仲尼燕居》】礼是什么，礼是做事的方法。

        【治国不以礼，犹无耜而耕也——《礼记·礼运》】治国而不用礼，就好比耕田，而不用耒耜。

        【圣人以礼示之，故天下国家可得而正也——《礼记·礼运》】圣人用礼来昭示天下，天下才得以步入正轨。

        ②何以为礼

        理也，礼就是道理【礼也者，理也——《礼记·仲尼燕居》】。

        履也，礼应当实践【礼者，履此者也——《礼记·祭义》】礼也者，履也。

        体也，礼与人一体【礼者，体也——《礼记·礼器》】礼也者，体也，即人与礼一体。

        郑生注礼，大道传矣！郑玄回溯先圣元意，认为当以礼为重，以礼为先，应为世人述明“礼”。用“礼”，为天下明大义，为天下指大道，进而使天下得而正之！于是郑玄选择注《礼记》，传礼于天下！

（3）郑公授徒

        郑玄为守护心中的忠信，遭遇牢狱之灾，受禁锢之难。但其不屈不挠，禁锢之时开始著书，其遍注群经，终成郑学。被软禁在家的第十四年后，得赦令解禁锢，于是郑玄遂开坛授徒，公开讲学，门下弟子上千人，以图将先圣元意再传于天下。

3、传礼——玉不琢，不成器！

        郑玄四十多岁时，生下了独子郑益，这给禁锢中的郑玄带来了天伦之乐。他将自己一生中最热切的期盼都寄托在了这个孩子的身上，他愿将这世间所有的美好都给予这个小生命。他不仅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健康的成长还希望郑益能够接过自己的传承成为有礼君子。【念述先圣之元意，思整百家之不齐——《戒子益恩书》】

        儒学特别重视传承，例如孔子的过庭之训【不学诗，无以言……不学礼，无以立——《论语·季氏》】而郑玄是一位伟大的经学家，因此其更是一位好父亲。郑益在史料上的记载非常的少。但通过流传下来的《戒子益恩书》，我们可以看出郑玄极为看重郑益的精神思想和品行培养。故对于郑益而言，郑玄不仅是父亲还是一位导师。

        【显誉成于僚友，德行立于己志。——《戒子益恩书》】人成长的核心是道德成长。一个好的德行来源于坚定的志向。郑玄希望郑益要向守礼君子学习，勤勉地学习君子的处世之道，从而做一个有高尚德行的人。

过庭之训《论语·季氏》

【论16-13】陈亢问于伯鱼曰：“子亦有异闻乎？”对曰：“未也。尝独立，鲤趋而过庭。曰：”学诗乎？‘对曰：“未也’。‘不学诗，无以言。’鲤退而学诗。他日又独立，鲤趋而过庭。曰：”学礼乎？‘对曰：“未也’。‘不学礼，无以立。’鲤退而学礼。闻斯二者。”陈亢退而喜曰：“问一得三。闻诗，闻礼，又闻君子之远其子也。

戒子益恩书东汉郑玄

        （郑）玄后尝疾笃，自虑，以书戒子益恩曰：

        吾家旧贫，为父母髃弟所容，去厮役之吏，游学周、秦之都，往来幽、并、兖、豫之域，获觐乎在位通人，处逸大儒，得意者咸从捧手，有所受焉。遂博稽六蓺，粗览传记，时鷪秘书纬术之奥。年过四十，乃归供养，假田播殖，以娱朝夕。遇阉尹□埶，坐党禁锢，十有四年，而蒙赦令，举贤良方正有道，辟大将军三司府。公车再召，比牒并名，早为宰相。惟彼数公，懿德大雅，克堪王臣，故宜式序。吾自忖度，无任于此，但念述先圣之元意，思整百家之不齐，亦庶几以竭吾才，故闻命罔从。

        而黄巾为害，萍浮南北，复归邦乡。入此岁来，已七十矣。宿素衰落，仍有失误，案之礼典，便合传家。今我告尔以老，归尔以事，将闲居以安性，覃思以终业。自非拜国君之命，问族亲之忧，展敬坟墓，观省野物，胡尝扶杖出门乎！家事大小，汝一承之。咨尔杀杀一夫，曾无同生相依。其勖求君子之道，研钻勿替，敬慎威仪，以近有德。显誉成于僚友，德行立于己志。若致声称，亦有荣于所生，可不深念邪！可不深念邪！吾虽无绂冕之绪，颇有让爵之高。自乐以论赞之功，庶不遗后人之羞。末所愤愤者，徒以亡亲坟垄未成，所好髃书率皆腐敝，不得于礼堂写定，传与其人。日西方暮，其可图乎！

        家今差多于昔，勤力务时，无恤饥寒。菲饮食，薄衣服，节夫二者，尚令吾寡恨。若忽忘不识，亦已焉哉！

4、践礼——戴仁而行，抱义而处！

（1）郑公之乡

       经学大师郑玄，在高密县以古稀之龄住在高密县，教诲弟子千余人，传播经学礼仪之道，救济当地百姓。北海相孔融，孔子二十世孙也，仰慕郑玄明德，专门在高密城为其设置了“郑公乡”，在门前修筑起了宽阔的大路，并立起了高大的门楼，号“通德门”。黄巾之乱后，有残余乱军为祸乡里，但至高密时，因郑玄为当世大儒，讲经之地不可惊扰，故约定不入高密县境滋事，中途道遇郑玄，立时下拜致意。

        灵帝末，党禁解，大将军何进闻而辟之。州郡以进权戚，不敢违意，遂迫胁玄，不得已而诣之。进为设几杖，礼待甚优。玄不受朝服，而以幅巾见。一宿逃去。

        时年六十，弟子河内赵商等自远方至者数千。后将军袁隗表为侍中，以父丧不行。国相孔融深敬于玄，屣履造门。告高密县为玄特立一乡，曰：“昔齐置‘士乡’，越有‘君子军’，皆异贤之意也。郑君好学，实怀明德。昔太史公、廷尉吴公、谒者仆射邓公，皆汉之名臣。又南山四皓有园公、夏黄公，潜光隐耀，世嘉其高，皆悉称公。然则公者仁德之正号，不必三事大夫也。今郑君乡宜曰‘郑公乡’。昔东海于公仅有一节，犹或戒乡人侈其门闾，矧乃郑公之德，而无驷牡之路！可广开门衢，令容高车，号为‘通德门’。”

        董卓迁都长安，公卿举玄为赵相，道断不至。会黄巾寇青部，乃避地徐州，徐州牧陶谦接以师友之礼。建安元年，自徐州还高密，道遇黄巾贼数万人，见玄皆拜，相约不敢入县境。

——《后汉书卷三十五 张曹郑列传 第二十五》

（2）北海之围

        孔融是当时贤者，任北海相时，在北海修城邑，立学校，善待百姓，颇有治绩。但可惜东汉末年，豪强并起，拥兵自重。此时左有袁绍右有曹操，对北海皆虎视眈眈，然孔融不欲与豺狼为伍，因此拒绝了两方的拉拢，而此最终导致了一场异常惨烈的北海攻防战。

        建安元年（元始196年）春，袁绍之子袁谭，为与幼弟争权，率万余乱兵围攻北海。而由于孔融素行仁义，因此全城百姓万众一心，拼死抗敌。结果袁谭靠着数倍之兵竟然愣是没有攻下，袁谭大怒，立刻增兵，不拿下此城誓不撤兵，最终打到夏季，孔融终因物资耗尽、寡不敌众而被破城，孔融被迫突围，虽成功逃脱，投奔东山，但妻儿却失陷于乱兵之中。而城中军民深感孔融恩德，战至城头只剩几百人时依然死守不退，即使最后失守还继续与袁兵血战。此等大义，当名垂千古！

        融到郡，收合士民，起兵讲武，驰檄飞翰，引谋州郡。贼张饶等髃辈二十万觽从冀州还，融逆击，为饶所败，乃收散兵保朱虚县。稍复鸠集吏民为黄巾所误者男女四万余人，更置城邑，立学校，表显儒术，荐举贤良郑玄﹑彭璆﹑邴原等。郡人甄子然﹑临孝存知名早卒，融恨不及之，乃命配食县社。其余虽一介之善，莫不加礼焉。郡人无后及四方游士有死亡者，皆为棺具而敛葬之。——《后汉书卷七十 郑孔荀列传 第六十》

        时袁﹑曹方盛，而融无所协附。左丞祖者，称有意谋，劝融有所结纳。融知绍﹑操终图汉室，不欲与同，故怒而杀之。——《后汉书卷七十 郑孔荀列传 第六十》

        建安元年，为袁谭所攻，自春至夏，战士所余裁数百人，流矢雨集，戈矛内接。融隐几读书，谈笑自若。城夜陷，乃奔东山，妻子为谭所虏。——《后汉书卷七十 郑孔荀列传 第六十》

（3）视死如归

        黄巾乱时，北海相孔融不辞辛劳，多方筹集粮食，赈济灾民，护佑百姓，是心怀黎民的君子；而郑益生逢乱世，礼崩乐坏之际，传承家学渊源，秉承君子之道，依礼而行，是尊师重礼的君子。

        因此袁谭围城时，郑益毅然赴难讨贼，前去青州营救孔融及百姓。后郑益为救孔融之围，战死于北海。所谓勇者无惧、智者无惑，求仁者得仁。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郑益杀身成仁，舍生取义，以死抗敌，当已无憾矣！

        郑益北海讨贼前，郑玄亦知此行凶险万分，但其更明白，为君子者，一生行事当明是非，而非辨福祸。因此并没有劝阻，而是启迪鼓励郑益去寻找“以礼敬人，以礼克己”的美好品质。明义心传，后学有人，其道不孤啊！

        郑玄起伏跌宕的人生与《礼记》这部典籍紧密融合。郑玄为《礼记》作的注写在竹简上，但更也写在了郑益的心中，而最终郑益用生命传礼于天下！

（4）小同降世

        郑益殉难，但好在出发前其妻已有身孕。周围人震撼于郑玄的风骨，皆用心守护，以竭尽所能，保母子平安。好在天不绝善，孩子成功降世，且健康无碍。郑玄见孩子颇肖自己，大悦，遂取名小同，寓意与自己小同。亦表示大同难求，故取名小同。

        之后郑小同也不负郑玄重托，收集郑玄与弟子答问五经等的对话及资料，依《论语》之制，作《郑志》十一卷，发行天下，以明经义。后郑小同入朝为官，因无意中撞破司马昭篡逆阴谋，最终殉国而死！

        （郑）玄唯有一子益恩，孔融在北海，举为孝廉；及融为黄巾所围，益恩赴难陨身。有遗腹子，玄以其手文似己，名之曰小同。——《后汉书卷三十五 张曹郑列传 第二十五》

        魏氏春秋曰：小同高贵乡公时为侍中，尝诣司马文王。文王有密疏未之屏也，如厕还。闻之曰：“卿见吾疏乎？”答曰：“不见。”文王曰：“宁我负卿，无卿负我！”遂酖之。——《后汉书集解卷二十五》『名之曰小同』

三、嵓语：郑玄证道升仙录（暗黑玄幻版）   

        本来札记写到此处就该进入尾声了，但当时我准备写札记前，打算再确定一下郑玄拜师马融之事。毕竟文献众多，也许蒙曼老师是看了别的文献才得出马融“悉心”传授郑玄的结论。若因我见识浅薄而武断定论，那可就不好了。于是我就抽空到图书馆检索了一下，然后……我就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我不仅没有找到“马融‘悉心’教导郑玄”的说法，反而无意中找到了马融与郑玄斗法搏杀的记录，这也太刺激了，好奇之下就又多找了找，结果越找越玄幻，越找越离奇。这已经完全是一个暗黑玄幻版故事了。

        我当时想了想，索性就将关于郑玄的奇闻逸事搜罗一下，然后抽出里面较为玄幻的内容，参照正史记载，整合出一篇小文章附于此处。这些故事虽然暗黑但却颇有意思，在此与小伙伴们分享一二，应该可助小伙伴通过这些故事了解古代自媒体是如何编排名人的，进而一窥古人的文化生活！

【山嵓提醒】本篇是古代自媒体们编排名人时编的故事，大部分古代自媒体创作内容时，还是较为注意史实的。但还是有部分古代自媒体，不讲武德，为博眼球蹭流量，直接添加了一些暗黑与玄幻元素，这部分内容太暗黑了，太玄幻了，绝非历史记录！我是综合几篇文献，将其理顺整理成白话文章，但小伙伴们阅读时定要注意辨别！

1、斗法马融

        我们已经知道，郑玄拜师马融时，三年不得见，后马融无意中关注到郑玄，才召郑玄登堂面授，不承想郑玄直接顿悟，当日便辞别而去，携道东归。由于这段历史十分具有故事性，因此常为古人所乐道，当然就有据此事重新编排故事的，并且为博流量，编的就十分玄幻暗黑，且荒诞不经！

        郑玄拜师关西大儒马融，但马融高傲，没有见郑玄，而是让门下弟子代为传授。郑玄无名师指导，学业进展极慢，眼看三年毕业之期将至。此时马融察郑玄学业不精，无法升学，遂欲逐之。郑玄沮丧不已，于是出外散心。中午时走至一大树处，因日头毒辣，便在大树荫下小憩。

        恍惚间，郑玄看到一位老者走来，忙欲起身行礼，但不知何故，迟迟无法行动，似鬼压床般被牢牢固定在树荫下。老者笑曰：“孺子可教也！”遂抽出一把钢刀，作势欲砍，郑玄大惊，拼命挣扎，但毫无作用，身体被死死的镇压在树荫下。

        钢刀落下，正当郑玄闭目等死时，却发现并无痛觉临身，忙睁开眼，竟见是老者挥刀自剖腹心。郑玄奇之，却却见老者伤口流的不是鲜血而是墨汁，还未等郑玄惊讶，就见老者将墨汁灌入郑玄口内，之后微笑着说到：“子可以学矣！”

        郑玄大急，再次挣扎，忽然身体一轻，顺利起身，望左右并无老者踪迹，原来是作了一场噩梦。惊魂未定的郑玄擦了擦额头的汗，忽然感觉脑中灵感无数，再回忆梦境，似过于真实。郑玄感觉此树荫有些邪门，于是对空连连施礼后就赶紧返回了学舍。

        返回学舍的郑玄随手拿起了一本书，竟发现立刻就掌握了此书经义，郑玄大喜，赶忙前往藏书楼，只用一天时间就尽通了楼中藏书精要。惊喜不已的郑玄见马融所藏之书自己已经尽通，遂决定辞别马融，返回山东。

        郑玄辞行时，马融出于礼仪接见了郑玄，礼仪性的说了几句场面话就让一名弟子将郑玄送走了。而在送行的路上，郑玄随口对送行的师兄说到，师父马融桌上的演算第几步出错了，改成多少多少就可以了。送行师兄自然不信，只当是郑玄在找面子，因此并未在意。待郑玄离开后，其返回后便与同门笑谈郑玄临走所说之语。

        众弟子都当是郑玄学业不精被逐，胡诌怪论为自己找补。因此都当笑谈传播，不久此语传到马融耳中，马融大惊，原来这个演算马融已经进行许久了，一直浑天不合，此时一听传言，赶紧细察，果然按照郑玄所留之法，立时便得结果。

        马融惊讶莫名，赶紧起卦卜算，卦象竟是“《诗》、《书》、《礼》、《乐》，皆已东矣。”马融大骇，立刻命门下弟子前去追杀郑玄。而郑玄此时已经学成，很快就已算到此劫，于是立刻用奇门遁甲故布疑云。门下师兄，皆非其对手，竟连郑玄的踪迹都没有找到，只能悻悻而归。

        马融接报后，更是骇然，于是当即起卦，亲自以大衍易数推演郑玄的位置，看完卦象后，大笑曰：怪不得找不到踪迹，原来是命薄禄浅，无福乘载大道，竟先身殁了。遂命门下弟子，不必再追了。

        可是不久马融就得到消息，郑玄已经安全到家了，马融不敢置信，遂命人打听原委。原来郑玄当时料到马融必会亲自以易数查其下落，于是便脚穿木屐，坐于桥下，将脚和木屐伸到水面上。马融的易数推算没错，但算出的结果是，郑玄此时正在土下水上木中。卦象虽没错，但马融错将此卦解读为郑玄躺在木棺材中埋入土下置于黄泉之上，误以为郑玄已死，结果导致郑玄逃出生天，安全到家。

        第一个关于郑玄马融的暗黑玄幻小故事我就讲完了，不得不说，古人真会搞事情，真不清楚这个故事在独尊儒术的社会中是怎么被保留下来的。不排除是儒家中有人和郑玄马融不对付，就有意散播这么荒诞不经的故事。

        郑玄在马融门下，三年不得见，令高足弟子传授而已。融尝算浑天不合，召郑玄，令一算，便决，众咸骇服。及玄业成，辞归，融心忌焉。玄亦疑有追者，乃坐桥下，在水上据屐。融果转式，欲敕追之，告左右曰：“玄在土下水上据木，此必死矣。”遂罢追，竟以免。——晋·裴启《裴子语林》

        后汉郑玄字康成，师马融，三载无闻。融鄙而遣还。玄过树阴假寝。梦一老父，以刀开腹心，倾墨汁著内，曰：“子可以学矣。”于是寤而即返，遂精洞典籍。融叹曰：“《诗》、《书》、《礼》、《乐》，皆已东矣。”潜欲杀玄，玄知而窃去。融推式以算玄，玄当在土木上，躬骑马袭之。玄入一桥下，俯伏柱上。融踟蹰桥侧，云：“土木之间，此则当矣。有水，非也。”从此而归。玄用免焉。

        一说玄在马融门下，三年不相见。高足弟子传授而已。常算浑天不合，问诸弟子。弟子莫能解。或言玄，融召令算，一转便决。众咸骇服。及玄业成辞归，融心忌焉。玄亦疑有追者，乃坐桥下，在水上据屐。融果转式逐之，告左右曰：“玄在土下水上而据木，此必死矣。”遂罢追。玄竟以免。

——南朝宋·刘敬叔《异苑·卷九·郑康成》

        汉郑玄居山东，有疑莫知所问，遂往入关诣马融，三年不得见。一日融大会，遂见之，登楼问其疑，数十段，皆决。语毕遂归。融谓门人曰：“玄既归，吾道东矣。”——唐·李冗《独异志·卷中》

        当然也有人因为这个荒诞不经的故事，为郑玄马融鸣不平，痛斥造谣者“委巷之言，贼夫人之子！”

        郑玄在马融门下，三年不得相见，高足弟子传授而已。尝算浑天不合，诸弟子莫能解。或言玄能者，融召令算，一转便决，众咸骇服。及玄业成辞归，既而融有“礼乐皆东”之叹。恐玄擅名而心忌焉。玄亦疑有追，乃坐桥下，在水上据屐。融果转式逐之，告左右曰：“玄在土下水上而据木，此必死矣。”遂罢追，玄竟以得免。马融海内大儒，被服仁义。郑玄名列门人，亲传其业，何猜忌而行鸩毒乎？委巷之言，贼夫人之子。——南朝宋刘义庆《世说新语·文学第四》

2、化厉赌斗

        如果小伙伴记性不错的话，应该还记得《典籍里的中国》第一季第十期节目中介绍了少年哲学家王弼偏习《周易》，研究耽玩，无舍寸阴的故事。而当时小撒特意强调是“少年哲学家”。缘何？因为其二十多岁就病逝了。而由于王弼生前研究《周易》时对郑玄的注解颇不以为然，于是就有好事者将其死因与此事连在一起，杜撰了一个更加荒诞不经的故事。

        王弼少喜《周易》，研究耽玩，无舍寸阴。时尝读郑玄所注之《周易》，认为郑玄为易所做之注多有附会。但此时郑玄早已作古，王弼无法与之辩驳，于是少年心起，竟欲效仿殷帝武乙与神偶赌斗之故事。

        昔殷帝武乙欲与神战，便令能够巧匠作偶人，谓之天神，与之赌斗。武乙找人代天神以赌。若代天神者失败，就立刻嘲笑侮辱天神之像。

        就这样，王弼效仿武乙，也刻一木偶，作郑玄像，置于书桌之上，然后读郑玄所注之《周易》，每遇认为是郑玄注错的地方，就立刻指着郑玄木偶斥责。之后继续读易。

        王弼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却不想一下，殷帝武乙与神赌斗固然畅快，但其结局却是被暴雷镇杀，死无葬身之地。而今王弼年少不知轻重，妄行此事，岂有幸理！

        果然，一日，王弼读到一处郑注，认为是郑玄附会之言，于是再次对着郑玄木偶笑道：“老奴甚无意！”当天夜里，王弼入睡，在梦中听到有木屐着地由远及近而来，睁眼细看，见是一怒气冲冲的老者，未待王弼询问，老者便自称为郑玄。王弼大惊，还没来得及思考，就听老者怒道：“君年少，何以穿凿文句，而妄讥诮老子邪？”言罢便反身离去。

        王弼大骇，连忙起身挽留，才发现只是一场噩梦。但却因此而受惊吓，迟迟无法入眠，每当闭上眼睛，脑海中就会立时浮现郑玄忿责之景。而更糟糕的是，之后几日依然如此。家人大急，遍寻名医，但可惜皆无效果，不久王弼便在恍惚之中，猝然离世。

        我都不得不佩服古人的脑洞了，就这点事，竟然都能被他们编排的如此曲折。历史上王弼的确不屑于郑玄对《周易》注解，因此亲自为《周易》作注，名《周易略例》；王弼也的确早亡。不过关于王弼刻郑玄像之事并无可靠文献出处，而郑玄化厉吓死王弼之事就更是无稽之谈了。

        王弼注《易》，刻木偶为郑玄像，见有所误，辄呵叱之。陆居仁读《论》、《孟》，刻朱晦庵像，见注有纰谬则击像一下，宅之即代为对曰：“朱熹误矣。”两人之无忌惮若此。——清·褚人获《坚瓠集·辛集卷之二·王陆无忌惮》

        王辅嗣注《易》，辄笑郑玄为儒，云“老奴甚无意”。于时夜分，忽然闻门外阁有著屐声。须臾进，自云郑玄，责之曰：“君年少，何以轻穿文凿句，而妄讥诮老子邪？”极有忿色，言竟便退。辅心生畏恶，经少时，遇厉疾卒。——南朝宋·刘义庆《幽明录》

        王辅嗣注《易》，笑郑玄云：“老奴甚无意。”于时夜分，忽闻外阁有著屐声，须臾即入，自云是郑玄，责之曰：“君年少，何以穿凿文句，而妄讥诮老子邪？”极有怒色，言竟便退。辅嗣心生畏恶，经少时，乃暴疾而卒。——梁·殷芸《殷芸小说·卷五·魏世人》

        王辅嗣注《易》，笑郑玄云：“老奴甚无意。”夜久，忽闻外阁有著屐声，须臾入，自云是郑玄，曰：“君年少，何以穿凿文句，妄讥老子。”言讫而去。辅嗣暴卒。曾慥《类说》。——宋·徐铉《稽神录补遗·郑玄老奴》

3、郑玄化神

        关于郑玄去世后的去处，古代自媒体自然也进行了编排杜撰，我将其整理至本章目末，作一个较为欢喜圆满的故事收尾。

        东汉末年，人间大乱，百姓流离，苍生涂炭。但天界却是一片祥和。一日，高天上圣大慈仁者玉皇大天尊玄穹高上帝，驾座金阙云宫灵霄宝殿，聚集仙卿，共商平乱之事。忽然有灵官匆忙入殿禀报，言天宫外有五尊妖神杀奔天宫而来，这五妖神神通广大，此时已经攻破南天门，正向凌霄殿方向杀来。

        群臣大惊，未几，五妖神已杀至通明殿，凌霄殿外的值守灵官立刻前去阻截，玉皇遂命佑圣真君前去伏妖。真君领命，征调三十六员雷将将五妖神围在垓心。众将齐心围攻五妖神，但那妖神全无一毫惧色，左遮右挡，后架前迎。一时，众雷神莫能相近。

        当时众神把五妖神攒在一处，但却不能近身，双方只能乱嚷乱斗，战局一时僵持起来。又打了一阵，双方依然没有任何进展。于是佑圣真君暂息兵锋，出阵质问垓心的五妖神道：“不知尔等是何方生长，何年得道，为何这等暴横，敢反天宫？”

        五妖神也暂时罢手，言道：“吾等乃五方上帝，分别是东土青帝灵威仰，西土白帝白招拒，南土赤帝赤熛怒，北土黑帝汴光纪，中土黄帝含枢纽。皆因凡间战乱不能常住，是故打上瑶天，夺取帝位，分据五国，以安天下。”

        玉帝闻报，大怒，立刻召众仙家商议对策。先是太白金星提议，不如再招西方如来前来伏魔。但却见武曲星君驳斥道，每逢人间大乱，必生妖孽，岂能次次都找西方浮屠。且西方浮屠人心难测，早欲染指东土。上次王莽篡汉时，人间界有妖猴成精，陛下召西方护驾。但如来却阳奉阴违，只将其镇压于人间便了，而之后其竟然打着去人间监察妖猴的旗号，擅施妖法，强入人主汉明帝之梦中，惑其心志。致使汉明帝派人西往天竺，求取佛经，之后更是擅建白马寺，传沙门教义，分东土香火。此次若再召前来，更不知其还要耍多少鬼蜮伎俩。

        太白金星被驳，微怒，便诘问武曲星君有何妙策。武曲星君答道，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万物相生相克，妖亦如此，只需知其本来，晓其跟脚，然后对症下药便可降妖除魔。只烦请托塔天王使个照妖镜，照出此五妖的本象，便可寻其克星。

        玉皇连曰大善，便命托塔天王依言而行。不久后，天王脸色怪异的回殿复命，然后不太自信的说到，此五妖乃是文字所化！众人听后皆觉不可思议，于是议论纷纷。此时太白金星赶紧出来启奏道，既是文字所化，自当请仓颉大圣前来降妖。于是玉皇立刻命灵官去火云洞天请苍圣出马。

        苍圣接到法旨后，暂别三皇，前往凌霄殿朝天，明白事情原委，远观五妖后便有定计，回复道：“‘此五神姓名皆谶纬妖言，汉人郑玄所传。但召郑玄来则不斗而自伏矣。”正好此时郑玄天寿将近，于是玉皇便请孔圣出马召郑玄升天。

        此时人间界乃是建安五年（元始200年）春。一夜，郑玄入眠，忽梦孔子告之曰：“起，起，今年岁在辰，来年岁在巳。”郑玄立刻惊醒，掐指一算，得知天寿将近，果然不久，郑玄重疾，几不能行，后六月卒，年七十四。

        郑玄卒后，当地自郡守以下尝受业者，缞绖赴会千余人。待入土祭祀完毕，郑玄之灵便升天而去，面见玉皇。得知原委后，立刻前去降妖。此时五妖神已与天庭众将缠斗许久。郑玄见状言道：“教众将停息干戈，放开营所，叫那五妖神出来，待我降妖。”众将闻言，知其乃陛下所请高人，便依言而退，郑玄走到五妖神面前，斥责道，孽障，还不显形！

        五妖神大惊，只得显出原形，竟真是文字。众人大奇，纷纷前往观看，只见地上显出一行字——《礼记·大传》“王者禘其祖之所自出。”郑玄注：“王者之先祖皆感大微五帝之精以生。苍则灵威仰，赤则赤熛怒，黄则含枢纽，白则白招拒，黑则汁光纪。” 至此这场天宫大乱终于平息。

        玉皇闻讯大喜，立刻下命，封郑玄为文明殿功曹，主管人间文字人事。郑玄领命谢恩，前往赴任，之后玉皇对郑玄信任有加，凡郑玄所奏，玉皇皆颁行于世间，以安天下。

        这个结尾参考自《续子不语·卷五·麒麟喊冤》中的部分内容，而我进行了一些加工，当然已与原文中心思想完全不一样了，原《麒麟喊冤》故事中此时情节才刚开始！后面还有很多内容，且之后不久郑玄就被天庭罢官了。而我这里要结尾了，自然需要一个好一点的结局，因此就截取了这一小段。而我整理的这篇关于郑玄证道升仙的暗黑玄幻故事也就到此而止了。小伙伴若对奇闻异事有兴趣，可直接读《子不语》这套书，绝对入坑不亏！

        自盘古开辟以来，三皇五帝莫不钦若昊天，天亦安享郊牛数千年矣。忽然东汉末年有五妖神，头戴冕旒，身穿龙衮，闯入天宫，各称名号。其自称‘赤熛怒’者，红面蝟髯，状尤狞恶。其他兄弟四人，衣青者号‘灵威仰’，衣黄者号‘含枢纽’，衣白者号‘白招拒’，衣黑者号‘汴光纪’。竖眉昂首，哓哓嚷嚷，竟欲篡夺上帝之位，分据为五国。上帝盘问五人得姓受命所由来，皆瞪目不能答。帝命神兵擒之，与斗未决。适苍圣朝天，奏曰：‘此五神姓名皆谶纬妖言，汉人郑玄师弟所传。但召郑玄来则不斗而自伏矣。’帝无可奈何，即命九幽使者召郑玄师弟上殿，见其举止老成，饮酒三百杯不醉，遂署文明殿功曹。五妖神始帖服不动。凡郑所奏，帝亦颁行世间。——清代著名文人袁枚《续子不语·卷五·麒麟喊冤》

四、附录

主持人：王嘉宁、撒贝宁

访谈间： 

        彭林——清华大学人文学院历史系教授

        王启发——中国历史研究院古代史研究所研究员

        蒙曼——中央民族大学历史文化学院教授

演员：

        郑玄——丁勇岱

        郑益——王森

（20221225——1:2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