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之音，海之恋 II —— 青春的交响诗》苏武、园田海未之章 海之恋 第三节
(三)母校哟，我回来了！
十一假期，是父亲兑现承诺的时候，美其名曰让我回国探亲，其实是让我去做眼部的手术——为了让我摘掉这妨碍人的眼镜，还得是“悄咪咪地”。
对我而言，这并没有什么不便，以我目前的学习状况，缺勤并不会产生什么不好的后果。J国的高三比C国的高三差远了，虽然我也没体验过祖国的高三生活，但是道听途说也能略知一二。J国并不频繁的模拟考试完全没有什么难度可言，甚至还有不少已经选择好人生道路的同学干脆不到校了，这在C国是不可想象的。
齐治也想回来，但他在“自费”这两个字面前打了退堂鼓。说来也怪，他手头上不应该连机票钱都掏不出来，他的钱呢？没人知道，他也不说。
他只好错过了一个盛大的节日——10月5日，我的母校耀华中学要举行90年校庆，这才是我回国的重头戏。
……
然而我的祖国就是那么“亲切友好”，她从不跟自己的孩子见外。我下了飞机后心血来潮，没有选择回家，而是坐着地铁想要回母校，但不巧的是正好赶上地铁站施工，我只能提前一站下车。从地铁口出来时我跨上一辆“小黄车”……
“喂！那个骑小黄车的，你下来！”
“嗯？”
听到地道的家乡话，我猛地一抬头，发现一名警察叔叔正在我行进的路上堵着我。
我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又被我的母校附近错综复杂的单行路弄晕了，我现在正在逆行！嗨！真是糊涂了！上一次，还是四年前，就在这里被罚了50块，这次又来？
怎么可能！我果断地丢下小黄车，弃车而逃。
走路来到了母校的大门前，今天是9月29日星期五，正赶上放假前的最后一天。我本来想进去看看老师和同学们，可是门口的保安大爷他就是不让我进。
“我好歹也曾经是这里的学生啊！你看，我的校园卡还能刷呢！”
我掏出我的校园卡，上面清楚地写着“嘉高2015苏武”。我特意拿着它往大门旁边的签到机上刷了好几次，可大爷他就是不肯点头。
“小贼(方言，小子)！别糊弄我，你这卡早就注销了，现在我们的系统升级了，你这卡要是有效，这签到机会闪灯！”
“什么？注销了？”
想想也是，去年我走得急，甩下一个烂摊子，不知道我爹是怎么处理的，或许我在耀华真的被“销了户口”吧。
“苏……苏校？”
大铁门里传来一个稚嫩的女声，随后从保安大爷身后闪出一个陌生的人影。我仔细确认了这张面孔:不是我认识的人？她怎么会知道我的“雅号”呢？
她似乎看出了我为难的处境:“苏校你是回来看老师的吗？”
“是啊，你快来给我证明一下！”没想到一年以后在这校园里还有人记得我，我先在心里默默地感谢这个我不认识的女孩吧！
“我去叫丁脑丝(方言，老师)！”说罢，她转身小跑着离去了。
咦？她竟然还带着南方口音！这让我更想不起来她到底是谁了，我还认识什么操着南方口音、扎着长长的马尾辫，身材像绘里学姐一样高挑的女生吗？
“哟！小苏！给丁老师买酒回来了吗？”
“我刚刚下飞机，还没来得及给您买呢。您要是想喝的话，我可以陪您。”
有丁老师领着我，我自然很容易地就进到了校园里。这里着实没什么变化，和我离开时几乎是一模一样。
丁老师是我的恩师，他今年36岁，似乎还算一个年轻的老师，但是头发已经“有规律地稀疏”起来，肚子也渐渐发胖。他教了我四年政治——是的，从初一到高一，他是唯一一位见证了我在耀华全部经历的老师，可我记得四年前他全然不是这样的，他四年前的身材保持得还挺好，但是他管不住喝酒，这啤酒肚也是早晚的事。
“别逞能，你现在也长大了，跟我喝的话我不会留情面的。”
“看来丁老师还是卷子判得不够多啊，还有闲心喝酒？”
“哎呦！丁老师最近判卷子眼睛都花了，脑袋疼！都是你们这些傻丫头害的！”说罢，他指了指从刚刚开始就一直跟在身后的那个单马尾的女生。
“咦？那么说来，你是我的同学喽？虽然最终没当成。”说着，我回身面向她。
“苏校，刚刚一直没有机会介绍自己。我叫闫冬雪，我想我们见过的。”
“是吗？我真的不记得了，抱歉。”
“唉~真的是贵人多忘事呢！”她挑了挑眉毛，“我们高一的时候见过的，那时候你在1班，我在4班，我们在演讲比赛时是对手的，那时我败给了你。不过也不愧是苏校，从来不记得我们这些手下败将的。”
“你这话……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我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了笑，她也笑脸作陪，我以为她和文科班的大多数女生一样比较腼腆，但她却意外地很健谈，笑起来甚至有些妩媚。
“来，看看你的同学们吧。”丁老师试图把我引进班里。
班里很安静，下课时就算开着门也听不见什么声音，大家都在埋头自习。
我怎么好意思打扰呢？我推辞道:“不了，大家高三的时间很紧张。我与大家并不熟悉，还是不要耽误大家时间了。我还是去看看我的熟人去吧。”
“嗯，好，你随意吧。”
辞别了丁老师和闫冬雪，我选择去男厕所“撞熟人”。这是一个最明智的选择，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哟！这不是文理吗？”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苏校？你回来了！”
“是啊，不过不长，主要是来参加校庆的。十一的假期，找熟人约个饭吗？”
“好啊，我能叫上雷皓，齐治没回来吗？”
“他没回来，杨钦还是没有消息？”
文理摇了摇头，我无奈地叹息，欲言又止。
“唉，没必要一直自责的。”他反手用手背拍了拍我的胸膛。
“嗯……那好，你去约雷皓吧，我这几天都闲着，看你们方不方便吧。”
随后，我便离开了母校，看大家都在努力地学习，我还是不要这样闲逛了。
……
“姥姥，我回来了。”
进家门前，我要先鞠躬，这是我自幼被培养出的礼节。
“嗨呀！回来了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外祖母喜笑颜开，上来拥抱我。
“这就得怪我爹了，他安排的。”
“哎呦~你们爷俩可真是一样一样的，以前他回家之前也不说一声的，搞得我都没好好准备。”
“不用准备，家里的菜最好吃了！”
是的，家里的菜，最好吃了。
我知道父亲不常回家，家里的菜反而成了不可多得的珍宝。我想，我也一样的，我还是多多珍惜这些机会吧，毕竟吃一口，少一口了。
肉烧茄子，炒紫菜，西红柿鸡蛋汤……最好吃了。
晚上，我一个人在卧室里，不敢给海未打电话问安。
我的外祖母管我很严格，尤其是对我的情感管理，婉儿是她好不容易认可的人，但是随着婉儿的离去，她就严禁我谈任何形式的恋爱，就算是平时与女生交往，她也会多问几句。在J国与海未的感情，外祖母并不知情，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坦白比较合适，但总感觉不是现在。
“小海，我已经平安到家，勿念。”
我简单地发了一条短信，焦急地等着她回复。
“好好休息吧，小武~”
现在是J国高三的第二学期，压力卷土重来，该注意休息的应该是海未吧。但是我“鞭长莫及”，就算是我告诉她注意休息，以她的认真劲，她一定会选择完成功课后再休息的。
……
10月5日，我来到耀华园。我在大门口显得格格不入，因为今天来到这里的，有一半是年过半百的老人。耀华已经走过90载春秋，听说今天，她的第一批孩子中的长寿者，也会来到这里——只不过不是像我这样自己走过来，而是派专车去接。
每个教室的门前都站着一个迎接的学生，每一个教室对应一届同学，从1927级到2014级，每年都有。但是说来奇怪，我明明是2012级，为什么没有人邀请我呢？难道他们把我算成2015级了？
“哟！苏校，我们又见面了。”
这是一个熟悉的声音，闫冬雪正站在高三8班——我离开耀华前的最后一个班级的门前，面带微笑地举着牌子:1931级校友，屋内请坐。
“闫冬雪同学？你怎么在这里，还举着个牌子？”
“每个班今天出几个人来接待，我只是其中之一。”
“哦~那这项任务很光荣了！”
气氛一度尴尬起来，果然我不是她熟悉的同学，搭起话来挺难的。
“啊……那个……听说苏校你去J国念书了？”
“是的，怎么了？”
“我有打算去那里旅游的，那里好吗？”
“瞧你这话问的，”我笑了出来，“不好的话我去那里干什么？我住在TK市，你要是来的话，可以找我做向导。”
“哇！那是个大城市呢！”
她看起来很满意，建议我四处观光，她说为了校庆，很多平时不常见的东西都搬了出来。
我心里一下子好奇起来，我在耀华这么多年，还有什么我没见过的？
我在大门前等了很久，一个高大强壮的人迎面跑了过来。
“雷皓，你也太慢了！”
“呼……我从河东过来，坐公交车，已经够快了。”
今天，我约定和杨文理、雷皓聚餐，若非校庆，他俩十一假期是不可能出来的，作业太多了。
“杨文理呢？”
“他直接去饭店，十一期间没有办法再订位了，只能早去占座了。”
“你也没收到校庆的邀请？”
“你也没有？”
我和雷皓面面相觑:我们都是2012级的初中生，而且雷皓在2015年毕业离开了耀华，怎么可能不邀请我们俩呢？我们俩完全是符合条件的校友啊！
但是好在，校庆不收请柬，没有人阻拦我们。
我着急去搜索那些“我没见过”的东西，雷皓则是因为三年没回来了，忙着去看望老师。我们在实验楼门前分别，他去教学楼探望老师，我去实验楼观看“卡文迪许扭秤”。我不得不承认我真的没见过这东西，因为这东西全TJ市只有这一台。
摆放扭秤的实验室前人头攒动，不管是白发苍苍的老人还是生龙活虎的年轻人都有兴趣来一睹它的真容，它被放在一个精密的玻璃器皿里，仿佛比一个早产的婴儿更加脆弱。从他们的谈话中不难得知，来看扭秤的几乎全是理科生，他们之中有德高望重物理教授，也有还“没退奶黄”的物理系本科生，那么我这个文科生岂不是门外汉？为了避免闹笑话，我还是溜之大吉吧。
回身的瞬间，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人群中若隐若现身形怎么那么像海未？我以为我眼花了。但是定睛一看，她的头发竟然不是海蓝色，而是蓝黑色！
我的手脚瞬间冰凉起来，我试图告诉自己这“不得了”的事情是不可能的，但我自己都不知道这是否有效。正当我打算靠近她时，有一个马虎的男子从侧面出来挡住了我的去路。
“啊……不好意思。”他主动道歉了，我抬头一看，是个生面孔
“没事没事。”既然是个生面孔，我就不再理他，而是去寻找那个熟悉而又可怕的身影……在那里！她的长裙摆高高地飘起，她已经跑到楼梯边准备下楼了，一个背影甚至都停留了不到一秒！
我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走到楼梯口，却不见她踪影。
“这身手……好快！”我急忙下楼，楼梯口的平面镜帮了我一把，我从镜子里又看到了她的背影:她已经跑到下一层了！
“可恶……我竟然会追不上一个女人！”
我小声的抱怨不会让任何人听见，但终究只有我一个人吞下这不可名状的滋味:我真的跟丢了她，因为只要她跑到一楼，就随便她往任意的方向跑了。
我来到一楼的中央，四个方向的大门全都是开着的。我叹了口气，无奈之余，更多的是困惑。
她为什么要跑？她应该看到我了吧，她为什么偏偏是看到我了之后再跑？而且为什么跑得这么快？
本来我的心里已经浮现出一个熟悉的面孔，但是她逃跑的身法实在是太好了，让我一度以为我认错了人。但是如果是我认错了人的话，她为什么要跑就没办法解释了，毕竟是她先跑的呀！
我对我自己产生了莫大的质疑。
……
“欢迎苏校回国，干杯！”
在学校马路对面的登瀛楼饭庄，我和雷皓、杨文理举行聚餐。我没把我刚刚的遭遇告诉他们，因为我觉得有些丢人。而且，他们自有关心的事。
“苏校，你和海未发展得怎么样了？”杨文理开了话匣子，引起了雷皓的注意:“苏校，有东条希的消息吗？”
我伸出一只手向下压了压，示意他们冷静。
“雷哥，我此次来正好可以传达一个消息，东条希去了名古屋工业大学，看来你们两人之间的年级差是消除不掉了，你得做好对应的措施。至于我和海未……马马虎虎吧！”
“又来了！马马虎虎！这我们就放心了！”雷皓和杨文理互相确认了眼神。
曾经，我也用“马马虎虎”来形容我和婉儿的恋情。
我们还聊起了自己的未来，雷皓当然是宣言去名古屋找东条希，但是杨文理却很现实，“你怎么考入名古屋工业大学？”、“你怎么保证她还对你有意思？”、“万一扑了空你又要怎么办？”，素质三连过后，雷皓不言不语。
杨文理从不放卫星，他直言考一个理工类的院校就可以，他只是希望能有一份得心应手的工作，从事他喜欢的工程或者设计。
我则是明确告诉他们我不会回来定居了，而是留在J国生活。
“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真的能娶到海未吗？”杨文理的嘴又开始随意开炮，连我也躲不过。
但我反而觉得，他能这么想再好不过了:“你等着的，我要是真的能娶到她，婚礼的时候你得连续喝酒99秒！”
“小菜一碟！”杨文理拍起了胸脯，雷皓也笑了:“那如果我追到了东条希，你怎么做呢？”
“你少趁火打劫！”
杨文理立一个flag就知足了，毕竟技多不压身，flag多压死人啊！
……
转天，我按照父亲的安排来到了医院——一家“内部”医院，番号很怪:六四八医院，听说这个数很特别，我昨天还听杨文理说高考完之后氪个648给他植物人的“老婆”做手术什么的奇怪的话。
“内部”先进的LASIK手术不仅高效而且快捷，在我父亲的安排下，我出示了一些文件就立刻被带进一个单独的诊室。几个医生对我进行全面而详细的检查之后，我立刻被带进了手术室进行消毒，眼部麻醉之后，我在意志清醒的情况下接受了手术，但手术只持续了10分钟，我就被要求从手术床上起来。
“这就完了？”
“当然，我们从不拖泥带水。”
我在医院只呆了大约一个小时，我就这样“草率”地和陪伴我8年的眼镜说再见了，只留下一个月疗程的眼药水。但这还没完，父亲要求我用原来的镜框配一副没有度数的眼镜，使我的外貌不变，我也只好从命。
……
十月9日，我的视力完全恢复，下午我回到了TK市。由于是星期一，海未不能来迎接我，我便主动去校门口等她放学。但没想到这一等就是晚上七点。
海未看到我在校门口，欣喜若狂:“小武！想死你了！”说着，就跑过来抱紧了我。
“难得今天这么坦率，但你怎么又自己延长了自习的时间？不过今天你这么开心我也就不追究了，这么晚了一定饿了吧，想吃什么我都请了！”
“好耶！”
海未当然发现不了我鼻梁上的眼镜已经没有度数了，这个我能保证，毕竟手术没有在我的眼睛周边留下任何痕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