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味/原创]坠入梦，相交线
像是一串曼陀铃的乐音，浪漫地，在鸡尾酒的冰汽中碰壁。杯壁叮咚，辗转于耳畔，逐渐被时间冰冻凝结，带着聆听者一同，迷途于都市的钢铁之森。
这里最不缺的就是醉生梦死、虚度光阴。
只可惜我没有酒，但我已经醉了。
雨夜，冷色内饰车灯，水痕斑驳于模糊的车窗上，晕开那片不属于我的光。
搞不懂啊……
我抿着唇，侧身望着玻璃上升起的朦胧之梦。
明明暮色还未深浓到连暖色的街灯都刺不破的程度，却已经让我快溺死在里面了。
溶入夜色，坠入梦，旋即安静地死去，这即是虚无中的幸福。
虚无等我，我等戈多。
世界的手摇风琴，天主正忘情地弹奏着，于是音符便落地成雨，旋即生花。而我们所有人，都只能跟着风箱拉出的音符起舞。
远处的霓虹在雨中剥离，只剩深蓝和雨色的浅白拍打在窗前，在我的眼中漾出层层叠影。
我原本清明的双眸，也随着耳机里爵士乐和雨点半音下行的曲调，一同下坠入醉生梦死之中。
车窗后倒映着如冰棱般的重影，如酒的海面与浮冰相碰般，雨点在窗上碰撞出叮叮当当的脆响，坠入梦，放任梦的破碎。
另一条轨道上黑漆漆的，像是睡着了；又像是一座坟墓，静悄悄的，群星的墓场，无人献上一株泼墨兰。
只可惜这么晚了，估计也等不到她了，不过啊，恐怕是再也等不到了。
——我放弃了，选择可耻地逃避。
少女单手撑头靠着窗，风暴激起不存在的漩涡，吞没她迷蒙的眸子。
墨黑色天空漏下飘摇的纷乱雨丝，雨珠如玻璃般在远方闪烁的招牌灯下被切开，如同翩然欲飞的玻璃蝴蝶，在光下支离破碎。
手机屏幕不恰时地响起，音乐断了开来，发出嗡嗡的振动声。我烦躁地垂眸，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却顿住了——“学姐”。
不，应该说，是我单恋不成的悲剧。
我连蹙眉的力气都没有了，默默地趴在手臂上，像是一只慵睡的猫。搭在椅子靠背上的手指滑落在屏幕上，我凝视着远方的浅光和黯淡的天幕，凭直觉滑开了接听键。
屏幕亮度是最低的。
我们都没有问候彼此，只是沉默着，聆听着对方呼吸的节奏。
我的面容抽动了几下，缓缓绕着发丝，烦怨随着发丝一卷一卷地裹在指尖，躁闷的花枝丛生着。
明明我都已经决定放手了……为什么还要来……为什么——
手指的动作也许是因为风景而延误，后知后觉地缓缓向下挪动着，努力想要挂了电话时，那边的吐息变成了一句低声的、试探性的话语。
“在列车上？”
手指收了回来，我微微扯了扯嘴角，努力打消疲惫，强撑着轻轻想要潇洒地笑出声。只是那出喉的声音干涩极了，像是烟灰缸里的浮灰，擦出几点火焰。
“要你管。”
她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我不想再回应她了。
“我也在列车上。”
我怔了几秒，转瞬又慌乱地拿起手机，环视四周，依然空无一人。
不对，我在干什么。
我们不是一辆车……就算是乘车，她也应该是在另一条轨道上。
每天刻意等待着那惊鸿一瞥的我早该明白的。
为了偶遇而专程坐车到对岸，再坐回来，只为短暂一瞥不被发觉的我早该明白的。
——我们是平行线。
在夜的坐标系里，我们永远相隔两扇窗的距离。比两扇窗还厚的，是放弃的遗憾和无法传达的爱恋。
一声叹息从我的气管中溜出，我流盼回窗外，却看见镜中的自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她的眼角正淌下几滴晶莹，在雾霭暗流中凝固成实质，不，不如说是几片玻璃花瓣的破碎，化作残渣。
像个小丑一样。
可是为什么会哭呢？
请回答我……回答我……
“今天，学校分别的时候怎么，不，今天是有什么事吗？”她斟酌着用词。
“我……”
我取下一只耳机，让列车平稳的运行声盖过了电流的杂音，堵住我的泪水。
平行线，我们是平行线！
我默默地发疯了一样念着，望着窗外，心思下坠着，逐渐逐渐，我忘记了回答。
回答本来就是一件无意义的事，只是恰好无意义的事碰上了无意义的人，于是无意义也便成了意义。
道歉吧。然后挂了电话，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对不起。”异口同声，口罩闷闷的，声音像是盐粒，渍在伤口上，仿佛哭泣的声音。
我不配，配不上她的道歉。
窗外的乌鸦吼出孤泣的哀鸣，如悼亡般，催促着泪水的决堤。
为什么想要哭……
我捂着眼，却迟迟按不下那个“结束通话”，因为我知道，结束了，兴许就真的结束了。
我们的缘分系在礁石之上，那按钮则是一场悄无声息的风暴，只要我按下去，涌起的潮水就将侵蚀尽那孱弱的缘分。
可是我又在期盼着什么，来欺骗自己？
没有海鸟，没有游鱼，只有一片漆黑的礁石，矗立在崩溃的边缘。
“虽然很唐突，但是你是在哭，对吗？”
“没，没有。只是感冒了。”我屏住呼吸，抹去眼泪，眼角却愈发湿润。
真是的，今天感冒格外严重呢，哈。
吃点感冒药，希望明天能好，千万不能传染给学姐。
真是够了……
我极力压抑着泪，高扬着嘴角，像在笑，可又在哭，笑得比哭还难看，哭得比笑还虚伪，仿佛顶着油彩的小丑硬要与悲剧搭上关系。
我受不了了。
我受不了了啊！
“学姐——”
“嗯？”
我想，我一定是最恶劣的学妹了，总是想要独占学姐，总是想要伤害学姐，总是压抑着真正想要做的事情。
学姐沉默着等待着我接下来的话语，然而我已经说不出任何事情了。她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静静地聆听我的哭泣。
电话那边传来一阵喧哗，是列车到站了，我竖起耳朵，嗯，是她该下车的站点了。
结束了。
“学姐，你到站了吧。”
“嗯。”
我深吸几口气，平息住不宁的心绪，抬眼瞥向窗外。悬索桥上的灯火拖曳着，温柔可亲，却像是一道道格挡，将我挡在了冬天。
钢铁的吊杆将江面均匀切开，将我的心解剖切片，灌满醉的酒汁。再度缝合，满溢的酒精从无法愈合的伤口里挥发，于是新陈代谢里都带满了晕眩和幻觉，
一阵列车行驶的声音缓缓迫近。
旁边黯淡的轨道忽然亮了起来，是对面的列车班次的车灯，照亮了絮絮的雨丝。
今晚应当是最后一次坐这班车了，以后……就回到正轨……
我习惯性地盯着一旁的车窗。忽然，就在那一瞬间，我与对窗的那人对上了视线。
——那人的眸子、灯光、反射的雨光、朦胧的光、梦幻的光在呼吸间重叠，闪烁着，光芒汇聚。
我仿佛从梦的边陲摔了一跤。
时间的沙漏的流淌变得迟缓了一瞬，朦胧的光充满了世界。
飘摇的雨，雨的调羹搅动着夜的果茶，雨点敲击铁皮，几颗方糖相互碰撞，撞出温暖的音色。
“……学姐？”
我愣愣地想要仔细去观察那人，但我们已经错过了。
“你哭了？”她笨拙地抢先一步问道，又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话出卖了自己。
“学姐？……”
她磕磕绊绊地想要解释什么，却只能越描越黑，“总之，就是这样！”
转移话题。
我翕动着唇，却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学姐？”
“啊，我，我，坐过站了？”
明明是在下一站下车……
什么啊。
她还在说些什么，但是我已经听不清了。
因为我知道，在刚刚的那一刻，那令人窒息的一秒钟，至少，在我们视线相触的那一刻——
我们是相交线。
坠入梦的相交线。
标签没问题，标题没问题，过不了审，审核莫名其妙又追杀过来了，删标签顺带补了点。写了很多，删了，朦胧的电波什么的，描述过剩反而不喜欢。反正本来就是我自己看，浅尝即止，这篇就当自娱自乐，以后灵感突发可能会修改，反正短篇第三阶段是“尝试”+“虚无”，第一篇就极度电波吧，嗯，就这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