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菈的帕菈丁】序章：窥探你的心

从龙脊雪山上下来，帕拉丁将保暖披风卷起来，将它简单折叠了两下就放回背包。游击小队的成员们一言不发，向蒙德的方向走去。帕拉丁在队伍最后面走着，看着最前面带队的优菈，心里有一种低下头的感觉。
他只是在书上读过劳伦斯家族在蒙德的暴行和西风骑士团成立的历史，对劳伦斯家人的印象也仅限于街道上偶尔一瞥。凝望着优菈的背影，帕拉丁内心忖道：
“刚办理入团手续的时候，琴团长只告诉我，这个游击小队的队长其实是个为人随和的人，由于她特殊的成长经历，所以经常会有一些危险发言。但愿琴团长说的都是真的吧。”
他看看自己的身上，新定做的墨绿色骑士服装是制作者参考了当年那位著名的骑士制作的，十分钟前在丘丘人营地的战斗中他有打滚躲避攻击的动作，肚子上、背后有几道隐约的脏污。想着回到宿舍的一系列准备工作，帕拉丁并没有为诸多琐事感到烦恼，相反还感觉有一种脱离监控的喜悦。
今天下午还是这么去远处游击的话，估计到晚上也没时间出来玩了。埋头读书十余年，刚刚摆脱这种只为一个目标的生活，真想趁这个机会重新认识这个他生活了二十余年仍然感到很陌生的蒙德。
今晚有空的话该干什么？有空的话，可以尝试去取酒馆，那是自己以前读书时父母亲就禁止去的地方。
怨气从帕拉丁的心中涌出，浮现在他的脸上。跟在游击小队的背后，没人回头看他，他可以随意露出自己的表情。他一直沉默地听着前面小队成员的交流，自己的脸上渐渐笼罩上一层黑气。
“无论如何都要做一回违背他们所谓的‘规则’的事。”帕拉丁咬了一下嘴唇。
“喂！你！等一下！”远处少女的声音随风传来。帕拉丁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一个火红色的身影从小山坡上一跃而下，头上的红色兔耳结被风压着，活像经不住强风的兔耳朵，少女跳落在地上打个滚站起来，站在游击小队面前。
优菈认出眼前风风火火的少女是侦查骑士安柏，向身后的队员们招手示意跟随安柏继续前进，两人走在队伍前面叽叽喳喳。
“最后面那位身穿墨绿色骑士服的骑士是？”安柏注意到最后面的帕拉丁。
“他是今年入骑士团的新人，帕拉丁。”优菈回答。看背后帕拉丁四处张望的样子，优菈料想他没有什么想说的，就转头继续与安柏聊天。

穿过蒙德的果酒湖石桥，和门口的两位看守骑士打招呼后，游击小队回到蒙德。
优菈：“目前的主要任务完成了，而且没有什么紧急任务。把最近要做的事整理好，回到宿舍里短暂休息，然后看晚上有没有任务。”
“琴团长之前告诉我们的清理丘丘王营地任务完成了，只要等其他地区传来的情报就行了吧？”小队中一个背着弓箭的成员问。
“今晚应该没有外出巡逻的任务了。”
“那还有什么任务？”
“琐事。”优菈指了指旁边的蒙德百货，“采购物资，今天唯一一个蒙德城内的任务。”
“不是吧...”背着弓箭的成员垂头丧气，“这对优菈队长来说，可就困难了...”
话音未落，屁股上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痛得发牢骚的成员说不出话来。他回头一看，另一个拿望远镜的成员严厉地看着他，示意他别往下说。
安柏拍拍胸脯：“没事，有我在，他们不会为难优菈的。”
帕拉丁眼睛一动，他仔细看着眼前的两名女子。
“我们店里还剩下最后两瓶的盐，这两瓶盐一共200摩拉。”蒙德百货的售货员布兰琪一见来者是优菈和安柏，笑盈盈的表情看来如沐春风。
“谢谢布兰琪小姐的安排。我们最近要安排另外的蒙德边境扫荡任务，需要提前准备日常使用的物料。愿蒙德的清风伴随你每一天。”旁边有安柏在场，优菈不用担心蒙德百货为难她。
帕拉丁趁机关注别的地方。路过的几名蒙德民众假装没有看见优菈，当然也不乏几个眼中写满了怨恨的人，他们的目光都刺在优菈的蝴蝶背上，恨不得用眼光将她刺成筛子。优菈没有如芒在背的感觉，继续保持着她贵族的优雅风格和人聊天。
“还好回来的路上巧遇侦查骑士，优菈单独上去的话，可能会吵架吧...”帕拉丁双手插兜四处张望，脑中冒出了这个念头。
“还有那位叫帕拉丁的新人，看你今天一副拘束的样子，是有点害怕我们的浪花骑士吗？”不知何时安柏站在他的身边，突然响起的甜美少女声吓了帕拉丁一跳。
“啊！你别吓我！我可没害怕，只是不够熟悉罢了！”
“所以才告诉你不要害怕，优菈的第一印象总是那么不亲近！不过你不用担心，优菈是我的好伙伴，琴团长也说优菈是个正直善良的同僚。你多接触她，就知道她到底怎么样啦！”安柏笑嘻嘻地说。
优菈撇嘴：“安柏！不要和新人说太多关于我的事！很让我难为情的！”
“啊，安柏只是想让我尽快了解、尽快融入骑士团，别误会。”帕拉丁打断优菈的话。早在骑士团备考期间，他就经常听到安柏因飞行撞毁蒙德各种设施被吊销飞行执照的事。她扑面而来的热情也令帕拉丁放心了不少。
优菈：“明白啊，挺好。继续等下去，晚7点如果没收到任务通知，就说明今天的任务暂时告一段落了，好好休息吧。”
“对了，帕拉丁，你最近住在骑士团的宿舍吧？”优菈想起了新人的安排事项。
“昨夜搬进去的，后面打扫我自己来就行。”
优菈：“如果需要帮助的话提前说一声，我和安柏会尽力帮助你。”
游击小队原地解散，优菈和安柏向骑士团大楼走去。帕拉丁靠在蒙德百货的墙角，静静地听着隔壁的闲言碎语。
“真不知道为什么骑士团会把劳伦斯家的人招进去，他们以前给蒙德带来那么多的灾祸...”
“也不知道大团长法尔伽到底在坚持些什么...”
“成天板着脸说着不明所以的礼仪的话，还要嘲笑平民卑微，这算怎么回事？”
“当年为什么不把劳伦斯家逐出蒙德？”
种种刺耳的话涌入帕拉丁的耳朵，每一句话都怀着恶毒且尖锐的情绪。帕拉丁和空气融为一体，一直沉默地听着周围人员对劳伦斯家族和对优菈的评论。不堪入耳的言辞、慷慨激昂的讨伐在帕拉丁听来和夏日的空气无异，太阳热时空气热，太阳冷时空气冷。
帕拉丁走向冒险家协会。忙活了一天任务，凯瑟琳小姐催着他办理冒险家协会的参加手续。
他茫然地向冒险家协会处走去，身后的议论纷纷和他之间隔着一道无形的空气墙，仿佛和他没有丁点关系。

回头走向自己的骑士团宿舍，帕拉丁整理着自己的内务。四个大被褥包在寝室里安静地躺着，因昨天没打扫的缘故，顶上积了一层薄薄的灰。
他回想起优菈的话，可以在内务过于繁杂的时候叫她和安柏来帮忙，转念想到母亲“我们忙活了一辈子，只希望你能好好地做个体面的事情”之类的话，打消了让优菈、安柏帮忙的念头。
“没必要找任何人来帮忙。大概率和自己父母一类人，一点付出就能拿出来说个不停引人愧疚的，真讨厌这种行为。”帕拉丁自言自语着拿起扫帚和拖把。
耳边少了很多无谓的聒噪，办事都可以按照自己的标准来，不用被说三道四的。下午没有别的任务，帕拉丁将自己的房间打扫了一遍，静静地看着一尘不染的宿舍。
房间只有不到十五平米的大小，从门进来右边是帕拉丁的单人床和衣柜，左边是面对着窗户的书桌，棕黄色的夕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书桌上。帕拉丁对书桌的安排很是满意，要读书学习时将窗帘一拉遮挡阳光，冬日的时候再将窗帘拉开欢迎暖阳。房间里配置非常简单，打扫完顽固的脏污后基本不用考虑房内的清洁问题。
等帕拉丁将宿舍里的脏污全部清理完，夜色降临。帕拉丁想着今晚可能又是没有任务的时间了，遂决定来酒馆。
天使的馈赠里点着明亮的灯光，周围和二楼的酒桌已经全部满员，每个酒桌都有至少两个人喝酒。帕拉丁本以为这是可以尽情开怀的地方，但来到酒馆里，他感到很失望。
酒客们醉醺醺的样子他很讨厌，张口说着他最讨厌的吹牛皮的话术，大声说话的时候，酒气随着话声扑到帕拉丁的脸上，令他每次总能回忆到记忆里一阵阵父亲醉酒发疯的样子。
帕拉丁走向点酒台。点酒台上兑酒的人的红色头发如天边的黎明，和发色同样的眼睛里仿佛没有任何情感，专注地盯着手中不停勾兑的红色果汁酒。一身黑色的夹克在帕拉丁看来感到热得窒息，但其他桌上的女酒客并没有介意这些事，继续对这位调酒的人抛着媚眼。
“看样子是老板了。”帕拉丁暗忖。他向调酒台走去：“大杯冰钩钩果汁，谢谢。”
调酒的人抬头看了一眼帕拉丁：“好的，稍等十分钟，我调酒完毕送到你这边。”
“请问老板名叫？”
“迪卢克·莱艮芬德。”
帕拉丁的瞳孔微微缩了一下。即使是闭门备考的时间段，他也知道这位头发火红的贵公子的名字。
迪卢克打量了一眼帕拉丁：“看先生的装饰，是刚进入骑士团的新人吧，也罢...随你点什么。”
“可以将酒水带走吗？”帕拉丁环顾酒馆，气氛并非他喜欢的气氛，“大杯冰钩钩果汁要带走。”
“好的。十分钟后请来调酒台自行领取。”
从天使的馈赠出来，帕拉丁手中提着大瓶的冰钩钩果汁，重重喘了口气。虽说见到了城里著名的贵公子，但是酒馆的气氛着实令他感到很不舒服，在他看来简直是妖魔之窟。
帕拉丁在蒙德的广场上漫无目的地走着。走到巴巴托斯雕像东北的长椅上坐下，帕拉丁摇着手里的冰钩钩果汁。又酸又甜又冰的感觉入口很凉快，夏日的烦躁一瞬间都消失在果汁里了。

高跟鞋敲打地面的声音传来。帕拉丁抬头望着步步走近的来者，喝着冰钩钩果汁的动作很深沉。
来者一袭冰蓝色的头发，头上戴着尖锐的苍白之火发饰和柔和的蕾丝发卡。俊美的瓜子脸白皙透亮，金蓝色的眼睛里满含亲近，没有了平时的冷漠。蓝白色的喇叭袖和黑色的紧身衣看起来非常华丽，胸口戴着和男性一样的蓝色缀金的领带，领带上有着那个家族的家徽。海蓝色的手套和袖子内衬都能看出来那个名门望族的痕迹，黑色的高跟过膝靴将她粗长的双腿修饰得肉感十足但又不显肥胖。帕拉丁敏锐地看到了鞋跟后面银色的马刺，亮银色的光芒透过眼睛照到了他的内心。
优菈：“这么晚了还一个人出来喝这种饮料？”
帕拉丁看看手中的冰蓝色饮料：“是的，我一个人无聊，出来喝点东西。现在过了晚7点，可以确定后面没任务了。”
优菈：“你喝的是冰钩钩果汁，正好是安柏最讨厌喝的东西哦。”
帕拉丁：“不知道她会讨厌这个，这倒是我比较喜欢喝的，夏天喝起来，烦热的感觉全部消失了。”
“我实在没想到，你还有点像藏龙卧虎的高手。”优菈在帕拉丁身边坐下，这时候她回忆着今日任务的细节，“你有神之眼吗？”
帕拉丁一时半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他本想忘记自己这身平日里不会显露的能力，但看优菈的反应，自己的战斗方式显然已经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的头发非常好看，右半边齐耳短发看来十分干练，左半边的头发长得形似披肩长发，发丝末端光滑细亮，温柔搭在她左边的锁骨上。
“看来可以相信她。”帕拉丁暗忖。他回答：“那是什么？元素力介导器官？我没有。”
优菈指了指自己佩戴在胸前当胸针的冰神之眼。
“是这个啊！我没有。神之眼它看起来很美丽，果然不愧是被神明注视的象征啊，里面透亮得像优菈的心，纯洁而高贵。”
优菈脸稍微红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你没有神之眼，怎么使用元素力的？”
“我记得，骑士团里的荣誉骑士就没有神之眼也能用元素力，当然也包括我。”帕拉丁举起左手食指，一股冰蓝色的丝缕状光芒在他食指的指尖旋转着，“只不过我不是蒙德外面的人，想必我会被当成魔物吧。因为除了提瓦特外来的人，只有魔物才可以在没有神之眼的情况下操纵元素力。”
优菈抿了抿嘴唇。
“你这个事，很多人知道吗？”
“没有。早些年我听过别的地区的新闻，有不用神之眼就能操纵元素力的人，这样的人在提瓦特大陆都有好几个，结果他们无一例外被当成魔物，遭到很多不公正的对待。老实说我还挺怕这种情况，毕竟我不像优菈这样背靠豪门，被欺负了回家还要挨父亲巴掌，所以只好把我这身能力隐藏起来，像普通人一样努力了。”
优菈低头想着那时候的情况。
“明白了。不过你可以在你的报考信息里写你的能力，干嘛要累死累活考试？”
帕拉丁不屑：“这是什么值得炫耀的能力？考虑到实际情况，给我惹麻烦的可能性更大。”
“你可真...我该说你蠢货，还是说你莽撞好？你的综合成绩排名第五，骑士团只招6人，你可是差点就掉出去了！”优菈捂着额头，“仰仗一下你天生的能力不丢人的！你当时在报名书上写有神之眼或者明着说你有荣誉骑士类似能力，就能免试录取！”
 “哦！骑士团考试前，我已经掉出去一次了。没掉出去的话我就去须弥留学去了，这次没掉出去，说明骑士团很认可我。”帕拉丁凝望着手中的冰钩钩果汁。毕业不过三天时间，他想起了刚毕业时的场面，“家里人没人懂公务文书怎么写的，这报名书是我自己写的。另外有哪个心思黑的可能会调查到这里来，我可不想留痕迹。”
优菈彻底语塞。
“嗯...不要把我这个能力说出去。如果别人问起来，就说我也有神之眼，只不过习惯上不会将神之眼当成装饰挂在身上。”帕拉丁又喝了一口冰钩钩果汁，强烈的寒冷感冲击着他的喉咙和胃里，他眯着眼睛忍住强烈的寒冷感，“我不想被当成魔物。优菈，你不会把我当成魔物吧？”
优菈点头：“一定不会，因为我在蒙德受着魔物的待遇。”
帕拉丁抬头望着她，金蓝色的眼睛里写满了她内心的柔和。和靴子上的马刺反射出的光一样，纯净而高洁。
“这个新人应该会是个很有原则的家伙。”优菈相信了这个推断，虽然她说不出为什么。
“呐，帕拉丁，你会讨厌劳伦斯这个家族，和这个姓氏吗？”这次轮到优菈探索帕拉丁的心思。
帕拉丁低垂着眼睛想着历史书上写的事。那些事里记载的满是劳伦斯家的暴行、巴巴托斯和友人推倒劳伦斯家族的过程，但帕拉丁见过真正的劳伦斯人，隐隐感觉这些历史书的记叙很是主观。劳伦斯家族在历史上犯罪虽大但罪不至死，大多数人应该都是善良的。
于是他回答：“不会。”
“那就好...我本以为你和蒙德的民众们一样会讨厌劳伦斯这个姓氏，甚至连带讨厌我。”
优菈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
两个游离的蒙德人在此知晓了彼此心里的秘密，心灵的连接就此开始。回到骑士团宿舍，优菈回头看帕拉丁离去的方向，心里却有了别样的心安。这次她又多了一个支持，哪怕这是个尚无话语权的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