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魏然】-13

井然看着外面，当时菲斯特打电话过来，井然挂上之后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等接到ever的电话才有了真实感，立刻给沈巍打电话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沈巍当时还笑他，多大的人了怎么跟幼儿园得小红花一样，嘴巴这样说，晚上回家前依然买了一条领带送给井然当礼物。

井然将ever之前所有的设计全部翻了出来，又把工作室里每个部分最强的人都抽了过来，这一单他一定要成功，要所有人看看巍然的实力。

然而在和对方的接触中，井然渐渐有了一种无力感，就像之前在意大利，对方选择的不是作品，而是肤色。

这种根深蒂固的偏见连能努力的办法都没有，当初被他人否定的声音又开始出现，在井然的脑海中不停盘旋，让他开始怀疑，开始相信，自己是不是真的不行。

那些声音不分日夜地折磨着井然，原本温和的人渐渐变得尖锐起来，而井然能找到的发泄口，只有沈巍。

一点小事都能让井然发火。

第三次带着设计稿去ever，对方的营销总监笑着道：“井先生，我不得不说你们东方人的审美依然停留在上个世纪。”

井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这样会不会太过主观？”

“不不不，设计是一种从小的艺术感官培养，您小时候可能没有怎么真正接触过，艺术品，您的设计带着一股清王朝的腐朽味。”

跟着井然一起去的助手死死地握紧了手，井然站了起来：“很抱歉，既然你们这样认为，我想我们之间的合作也没有必要进行下去。”

ever的行政凯莉立刻出声打圆场：“井先生见谅，特瑞的意见不代表公司的意见，我们很有诚意想和巍然合作。”

井然看向她：“可是我丝毫没有感受到你们的诚意。”

“井先生，设计都是磨合出来的不是吗？我相信多沟通几次我们总会找到彼此都很满意的设计，当初菲斯特推荐你的时候，我们对您的设计风格非常满意，TF店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过来开荒，你们是这样形容的吧，我们的压力也很大，TF店能够成为地标建筑是我们双方共同的目标，您没必要因为他的话而放弃，毕竟ever有足够的实力来实现您的设计。”凯莉说完，朝着特瑞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特瑞耸耸肩站了起来：“既然不能接受批评，为什么还要做设计？”

井然冷道：“有诚意的批评我虚心接受，恶意的批评只能说明对方的愚蠢。”

“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商量了，凯莉，方案改了之后记得发我邮件。”特瑞说完走了出去。

凯莉有些无奈对井然道：“我很抱歉，这次总部派他过来做项目总监，设计图必须经过他的同意。”

“这份设计还有哪里不满？”井然转过身笑了笑，“你们先讨论，再给我一个结果如何？”

“好的，我会尽快给你答复。”凯莉笑着将他们送到门口，“井先生，就我个人而言，非常喜欢您的第一次设计。”

“多谢。”井然点点头，带着助理离开。

当天晚上，井然在工作室喝酒，沈巍赶过来的时候已经喝了大半瓶。

“那些自以为是的人，真的很蠢。”井然喝着酒，对沈巍道，“他们自以为懂，其实什么都不懂，就只会拿肤色种族来体现优越感，可笑。”

沈巍将他手中的杯子拿下：“回家，睡一觉就好了。”

井然摇摇头：“沈巍，你知道当初在意大利我最讨厌他们说什么吗？最讨厌他们问我为什么要留长头发，是不是你们中国人又开始留辫子了。”

那是一种高高在上赤/裸/裸的鄙视，说不清自己经历了多少次，明明自己的设计并没有那么不堪，却因为国籍或者肤色被人恶意打压和排挤。

井然以为，自己现在的实力已经足以说明一切，巍然工作室已经有了非常不错的知名度，虽然没有达到国际性的程度，可圈子里不少人遇见他都会赞美两句，不是虚荣，而是通过努力付出的回报和证明，证明在建筑设计里，应该以作品来划分实力。

可特瑞的话让井然仿佛又回到当初在意大利的时候，要付出百倍努力去证明，去够别人的起跑线，而那些线看来大多数都那么飘渺虚无，又那么不公平。

那些疯狂画图，撕图，四处游荡收集灵感，不停浏览其他建筑的日子成了井然最重的壳，他以为，他真的以为有了巍然后，这个壳已经开始从心里消失了，现在却被人这么轻易就勾了起来，不能躲不想就，只能任由它们在自己面前张牙舞爪，无能为力。

这些想法井然从来没有告诉过沈巍，那些灰暗的日子自己消化就好，没必要说出来让沈巍觉得自己厉害或者可怜，更何况他心里清楚，沈巍的经历只会比这些更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