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城 第二章 第十节 霍伯特镇
天快亮时，前方终于出现了一条主路。沿着道路向前，艾酒和温妮来到了一个分岔口。
“霍伯特镇。”温妮读着路标上的字，这是向右的路。左边通往某某庄园，上面的字已经模糊得看不清了。
“还是去霍伯特镇看看吧，土著人绝对追不上来了。”
“嗯。”
加快脚步走下一段坡，又拐过几个弯后，树木少了起来，一座简朴的小镇映入眼框。道路两旁虽有古旧的残垣断壁，但白色的矮屋子依旧整齐地排列着，左手向还有一座黑色的三层塔。时间虽早，但已经有商贩摆好了摊位，正售卖水果或是粗制的布料等。度过森林的危险后，才能体会到城镇的安全，它让紧张的情绪立刻放松下来。其实这儿第一眼看倒有几年前暮淞北的感觉，只是气氛要更加轻松。太阳缓缓升起，把大地从睡梦中唤醒。当——当——当，塔上的钟声响起，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呀，人开始多了起来！”
“㕶㕶㕶！”
“是啊，温妮，你看大家脸上都挂着微笑，这是幸福的表现呢。”
远处飘来一阵面包的香味，是从一间旧得发黑的小屋子里飞出的。
“哇，人还不少！”
屋内很热闹，桌子绕墙一周，高圆椅摆在里头。面包店是霍伯特镇的老字号，人们都喜欢来这里吃早餐。屋内，除了饱腹外，有的人在谈论昨天发生的事，有的在看今天刚发行的报纸。
“麻烦来两份面包和牛奶。”
“好，请先入座，马上就来。”
“一粒金子够吗？”我掏出钱袋。
“够了，够了。”
靠窗刚好有两个连着的空位，也能看到外面的景象，我俩就坐。在右手边还有个很奇怪的人，他把一叠报纸倒过来看，整个脸都挡住了。
“终于不用再提心吊胆了。”温妮单手托着下巴望向窗外。
“是啊，能死里逃生，还是要感谢小钱袋。”
“㕶㕶㕶！”小家伙正站在温妮肩上高兴地叫着。
“旧大陆也真是危险，除了野兽，还要担心野人，万一遇上邪恶的魔法师，说不定会死得更难看。”
“哥，我看这小镇还挺不错，要不就在这儿定居吧。”
“可以考虑下，先待几天再吧说。”
“希望是个友好的城镇。”
“你困不困？昨晚应该没休息好吧。”
“这么说还真是有点呢。”温妮打了个哈欠。
“吃完东西就先找个地方睡一觉吧。”
“好……”
“早餐来啦！”
侍从打断对话，将面包和牛奶摆在桌上，看起来香甜可口。
“赶紧吃吧，温妮。”
“嗯！”
连夜的奔波早已使人精疲力竭。此时，一杯热牛奶就是极佳的享受，从嘴里灌至肚肠，融化了冰冻的心。
“不知道维斯考特跑到哪里去了。昨天光顾着逃命，都没回头看看他。”
“……”
“不会又被抓回去了吧。”
“肯定不，妹妹。你没发觉，是他自己不想跟我们走吗？”
“啊？”
“只有他才能找到的宝藏，怎么可能轻易地与别人分享呢？”
“㕶㕶㕶！”
“他是一个自私的人。”
“唉……”温妮咬了口面包。
“其实我也想让他加入旅行，成为朋友。但他满脑子想的都是自身利益，似乎被金钱和欲望洗脑了。”
“是啊……要是三个人去探险可就放心多了。”
“没办法，他自己选择离开。但希望下次见到时，他能反省自己的错误。”
“哥，你说这一路走了这么久，为什么都没交上知心的朋友呢。托托和邓姬因为危险而离开，和桃丽丝也阴差阳错地分开，维斯考特也没能加入队伍。我感觉他们都是好人呀。”
“呵呵，的确有些遗憾，或许是经历的太少吧。”
说着说着，早餐吃完了。窗外，早市上人更多了起来，他们都赶着买便宜的东西，一片繁荣。只是身边那奇怪的人依旧用大报纸挡住脸，而且靠的很近，像是在偷听谈话，不过应该是我想多了。
“女士们先生们，先静一静，静一静！”一个穿着工整的人走了进来，还戴了顶高帽，看样子是当地的治安。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人群议论纷纷。
高帽人摊开手中的一张纸，对着人群道：“镇民们，好消息！前几天城郊发生的谋杀案，刑侦队已经查到线索了，嫌犯就是我手中的这个人。”
薄纸在空中晃悠，定下睛来，上面画了个蒙面的黑衣人。这是荒唐的特征描绘，因为每个人蒙上面都能变成那副模样。不过，抛开交头接耳的人群不说，我和温妮对此形象倒是似曾相识。
“有见过的没？提供有效信息的人重重有赏！”
人群默然。
“好，通缉令将会贴在公告板上，请大家积极配合！”
等高帽人走出面包店，人群又开始议论起来。
“这几天晚上都不敢出门了！”
“从没见过蒙着脸的人啊。”
“太恐怖了。”
听着讨论，我小声道：“你还记得上次遇见的蒙面人吗？”
“当然记得了。”
“会不会是他？”
“他不像是坏人呀。”
“嗯，但愿不是……可画像上的明明就是他。”
温妮打了个哆嗦：“不要再说了。”
“唉，这边的世界也是充满罪恶吗。”
“㕶㕶……㕶㕶。”小钱袋拍拍翅膀。
“哥……不然，不然我们也去寻找宝藏吧！”
我诧异：“可是，没有藏宝图该怎么找呢。”
“你不记得图上的东西了吗？”
“记得一点。”
“藏宝图上的红叉在一个拱形山上，还画了一座桥通往另一座拱形山吧。”
“没错。”
“那我们就往北走，找到那个悬崖呀。”
“你真要去？”
“是啊，哥，你怎么想？”
“我当然也想，只是森林中太危险，一不留神连命都会搭上，你撑得住吗？”
温妮嘟起小嘴：“我们是探险家呀，怎么能惧怕一点点小危险！”
“哈哈。”
早该对这女子改变看法，面前的温妮已经不是从前逆来顺受的小女仆了。压抑太久的她终于把勇敢，坚持的真性情展露了出来。
“哥，走吧。”
“嗯。”我起身，顺便拍了拍身边的人：“喂，老兄，你的报纸拿反了。”
身旁的人无动于衷，倒是发出银铃般笑声：“嘻嘻嘻，还是被你们发现了哟。”
“发现什么？噢，这声音是……”
“奇怪人”终于把报纸拿了下来。
“桃丽丝！”我俩异口同声。
“怎么会是你？”
“哈哈，没想到吧。”
“真是意料之外，你怎么出来了？”我道。
“一个人憋在灯塔里太久，当然要出来透透气儿啦。”
“那么，刚才的谈话你也都听到了？”
“听到啦，多有趣啊！”桃丽丝笑开了花，脸上的雀斑也成褶了。
“㕶㕶㕶。”
“桃丽丝，对不起，是我打坏了你装气体的瓶子，才造成这样的后果。你……你不会怪我吧？”温妮诚恳道歉。
“当然怪啦。”桃丽丝坐正：“那是我的收藏品之一，来之不易。既然打碎了，也没法复原了。”
“那怎么办呢？”温妮愧疚道。
“也不为难了。”桃丽丝说着，从衣服里变出两只瓶子：“只要能帮我收集露水，就原谅你们。”
“小事一桩！”
“那只骷髅头是怎么回事啊？”温妮心有余悸。
“哦。”桃丽丝放低音量：“那是我师父的东西，据说是巨人婴儿的头颅。”
“你师父？”
“他早就不在了。”
“节哀。”
“旧大陆还有巨人吗？”温妮问。
“我也没见过……”
“还有那瓶气体是什么？太厉害了。”
桃丽丝看看周围：“屋里人太多了，还是去外面聊吧。”
“这么说，你愿意和我们一起旅行了？”我道。
“那肯定啦，嘻嘻嘻，刚才宝藏的事我可听得一清二楚哦！”
“太好喽！”
屋外，艳阳高照，又是一个好天气，三人行走在街道上。
“桃丽丝，我也要向你道歉。”
“怎么？”
“关于之前质疑你魔法的事。”
“这回你相信是真的了吧？”
“嗯，瓶装风暴给我上了一课。”
“嘻嘻，那是我在灯塔顶收集到的乌云。那天，云层黑压压的，我就想把它们装到瓶子里，差点就被雷劈中了呢。”
“你真厉害。”
“一般人不会在意，但是魔法师不同，会特地找来研究。”
“看来魔法也不简单。”
“我能学习魔法吗？”温妮道：“像你上次一样，用火烧死敌人，多威风呀。”
“你以为人人都能学会吗？”桃丽丝皱皱眉：“学魔法靠的是天赋，几乎是与生俱来的东西，后天无法开窍。”
“这样啊。”
“那岂不是说，有这种资质的人少得可怜？”
“是，我知道的法师用指头都能数过来。”
“不会吧。”
“所以啊，要是跟这街上的人说遇见魔法师了，他们也不一定会相信的。”
“为什么？我还是不太明白。”
“笨呀，魔法师那么少，就快就变成被崇拜的、虚无的东西了。”
“好吧……不过，有你在身边真的很安心。”我道：“森林中太危险，前几天我俩差点连命都丢了。”
“嘻嘻嘻，那天看你们不在，我马上就出来找你们了，也是闷得慌。”桃丽丝道：“哎，去镇中心玩吧？那里有好多好吃的。”
“㕶㕶㕶！”
“你去过？”
“很早以前吧。”
“那就赶快去看看吧。”
于是，旅途开始了。桃丽丝蹦蹦跳跳地走在前，艾酒和温妮紧跟在后，小钱袋则左飞飞，右停停，势必要在每一处可落脚的地方留下足迹。往镇中心走，房屋也别致了起来，除了相连的屋顶，结实的砖瓦外，零散装饰物也点缀得恰到好处：石刻雕像从墙中突出，镂空的花格窗更是风格迥异。不过，虽是另一种建筑风格，但和暮淞的贸易区相比，还是差了点。
“快看，这边有个小花园。”
“天呐，集市上好热闹！”
“你们快来，我想吃鸡蛋羹了。”
……
桃丽丝兴奋了一路，就像是未曾来过小镇一样。我心里清楚，她是好不容易交上几个朋友，分享难以抒发的快乐。请原谅，我和温妮也想高高兴兴地玩一场，可是瞌睡虫还是无情地噬咬着困倦的精神，无法融入到欢愉的氛围中。等下次吃饱了喝足了睡够了，我一定陪你玩儿个痛快，只是今天不行。
艾酒啊艾酒，你真是个天大的矛盾体。前些时间还在叹息为何托托和邓姬不一道同行，又惋惜桃丽丝和维斯考特不能加入队伍。现在倒好，最有本事的桃丽丝来了后却沉着脸，一点欢迎新伙伴的样子都没有，连机会都抓不着。艾酒拖着疲倦的身体，精神也好似游离到了另一个世界：森林充满欢笑和宁静，但在最深处却潜藏着邪恶。想逃出去，可已经迷失了方向。想叫温妮和小钱袋，嘴巴也发不出声音。再这样下去，真的会憋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