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景画
耳边熟悉的旋律,凋零的蔷薇花,我划着泥船,漂泊在那座岛屿中。
本文所出现的人名地名皆为虚构。
2006年,Richmond市。
凋谢的蔷薇花出现在了风里,是春转身的别离,也是他死去的那天。他死在了一个夏天的夜晚,依稀记得,那天下着暴雨,躺在St. Joseph医院里的他已经奄奄一息了。他得了一场病,一场无法治愈的病,在得病之前,我记得他是一个喜欢吹口琴,画画的男孩子,而现在的他,只能躺在这四叠半的空间里,望着顶端的白色的天花板,听着心脏监护仪那滴滴的声音,这是唯一能证明他还活着的证据。他是我的弟弟,叫做劳伦斯,在他16岁的时候,他由于一次的受伤,被查出来了白血病,至此已经一年有余了。
上周,我记得医生对我说,医院已经无能为力了,他的病已经及其严重了,就只剩最后一周的时间了,我突然愣住了,随后就变得歇斯底里:“刚送进来的时候你们不是说他的病情不是很严重吗?怎么现在?...”随后,我突然开始大哭了起来。我随着医生走进了他的病房,他笑着对我说:“姐姐,你来了。”我赶紧揉了揉眼睛,可是眼睛仍然是红的,对他说:“医生说你的病情已经被控制住了,过了这一周你就可以出院回家了!”他很开心,对我说:“太好了,等我回到家,我一定给姐姐画一张画,还要用我的口琴吹姐姐最喜欢的曲子!”我对他说:“行的,行的,等你回去...”然后我就转过了头,眼泪突然流了出来。
一周的时间很快,快到连我们最后告别的时间都没有。那是一个夏天的晚上,那天下着大雨,他笑着对我道了晚安之后,挂着笑容睡下了。这时候,唯一能代表他活着的证据的那个心脏监护仪,突然开始报警,知道那跳动着的线变成了一条直线。我知道他已经离去了,虽然交了医生,但是任何抢救已经无力回天。
在参加完他的葬礼之后,我一个人回到了家,那是一个不大的独立屋,坐落在Richmond市的西面,旁边就是一片森林,还有一片不大的湖。我的弟弟劳伦斯经常会去那边写生,我也经常去那边散步,在他的画中,那淡淡的花瓣,还有树上鸣叫的鸟儿,是春天带给他的二重唱;夜晚的森林,伴着圆月,是夏日与他的低语;黄色的落叶,以及涟漪的湖面,是秋天给予的追忆;晶莹的雪花,如同时间凋零一般落在松针,是冬日与他的羁绊。在他写生的时候,我经常与他同去,他会吹着那个口琴,而我会唱着那些歌谣。那片森林见证了太多,但是现在却少了一个少年的身影。想着想着,已经很晚了,我走进了那空无一人的家中,我的父母过世的很早,只有我与劳伦斯相依为命,但是那名为“白血病”的魔鬼,却让他在与我共同的人生旅程中离去,开始了新的一段旅行。
我不敢走进他的房间,就一路小跑到我的房间里头,抱着枕头,止不住的哭泣,哭的累了,就沉沉的睡去了,到了凌晨,我被一段音乐声吵醒了,那是一段口琴声,吹的正是我最喜欢的乐章,伴着这段乐曲,我沉沉的睡下了。
第二天,我带着沉痛的心情,走进了劳伦斯的房间,我看到了他落满灰尘的画架,而上面是一幅似乎刚画好的画,画着我的睡颜,柔和月光透过窗台正好照在了我的脸上,边上划过一颗流星,似乎那流星就是我的弟弟劳伦斯。下面写了一行字:

我很震惊,我的弟弟难道不是已经去世了吗?怎么会?难道???
我是一名无神论者,其实并不相信什么人死之后还能变成灵魂的事情,但是经历了这一件事之后,我相信了我的弟弟劳伦斯似乎变成了灵魂,一直陪伴在我身边。于是我就盼望着夜晚的到来,希望那熟悉的口琴的旋律在我入眠时响起,希望在清晨醒来时能看到那幅他给我绘制的油画,希望有一天能和他在某个地点相遇。
我的希望似乎得到了回应,我又在半梦半醒之间听到了那段旋律,它伴着夏夜的微风,以及温柔的月光,让我沉沉的睡去。在梦中,我梦到了在那片森林,那是在春天,我和劳伦斯看着那片淡红的花海,听着雏鸟的鸣叫。可惜梦终究是梦,总有醒来的时刻。在清晨,我走向了劳伦斯的房间,我又看到了画架上面的画,画上描绘的是春天的那一片森林,淡红的花,飞起的鸟,一位男生坐在地上,画着画,一位女生就在他的边上,看着那片森林,少女吟唱着动人的歌谣,在花丛中翩翩起舞。而画的下面,写了一行字:

还是一样的字,但是字体却变了,那连笔字写的极其潦草,或许是劳伦斯在画完画之后,发现天已经快亮了吧。因为我的朋友之前和我说,灵魂只能在晚上出现,到了白天如果不走的话,就会灰飞烟灭。或许我的弟弟画完这幅画之后,看到了天快亮了吧,所以只能草草留下这一句话,然后回到了天堂吧。想到这里,我眼睛一酸,哭了出来。
那天,我一整天都在想那件事情,导致我的工作一直没有做好,其实我是一名实习医生,就职于St. Joseph医院,没错,就是我弟弟劳伦斯病逝的那座医院。我弟弟的主治医生就是我的上司,我所在的科室的主任。他是一个特别厉害的人,在和我相仿的年纪,就成为了治疗白血病的专家,也被医院特聘为我们科室的主任。当我还在思考关于早上的事情的时候,他走了过来,对我说:”Monica,你怎么了,是不是因为你弟弟的事情还在难过呢?不好意思没能让他接着陪伴你了,但是,他或许变成了一颗流星,在夜晚划过天空的时候,注视着你呢。”
我脸一红:“没事的主任,我已经走出来了。”然后投入了工作之中。
到了晚上,还是和前两天一样的情况,我听到了同样的乐曲,到了第二天清晨,我又看到了画架上面的油画:在那片湖边,还是一位少年和一位少女,漂泊在一叶扁舟之上,少年似乎在对少女说着什么。而在画的下面,写了一行字:

我惊讶的发现,下面的字变得不同了,似乎昨天与主任的聊天被劳伦斯听到了,所以劳伦斯央求我记住他?还是劳伦斯再也无法画画了?还是?
带着这些疑虑,我很快过完了这一天,又到了晚上,又是同样的乐曲,第二天清晨。我发现画架上的画还是那一幅。我突然心里揪了一下,难道,劳伦斯就这么的消失了?怎么会?他不是每天晚上都会陪着我吗?他答应过我会给我画画的。
我的目光瞥了一下底下的那行字:

字体杂乱无章的写着,在劳伦斯临走之前,好像很急的样子,似乎选错了颜料,因为平常他会用黑色的铅笔在上面留字,而这回却用了红色的丙烯颜料写下了这行字,似乎预示着劳伦斯不能陪伴我了。
于是,我就向医院请了假,独自走向了那片湖边。说来也巧,我向主任请假的时候,他看都不看就同意了。
当我走到了那片湖边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一个男人,他和我的弟弟有着差不多的身高,戴着鸭舌帽。当他摘下鸭舌帽的时候,我看清楚了他的脸,他就是我的主任。
我问他:“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说:“我当然会出现在这啊,是我引导你一步一步来的啊,你弟弟已经死了,怎么可能会给你画那些画吗?”
我说:“什么?”
他说:“你还没发现吗,你的弟弟已经死了,是我给他在他的吊瓶中注射了慢性毒药给他毒死了,这样我们就能一直一直在一起了!”
我说:“难道?我弟弟并没有生病?而是你?“
他笑了,说:“果然啊,学医的就是清楚啊,可惜你清楚的太晚了啊,其实你的弟弟并没有白血病,而当时是我骗你的!目的吗,就是为了和你在一起啊,其实你当时入职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你了,可是每次想找你的时候,都会看到你和你的弟弟在一起,那该死的小孩!怎么能插手我和你的事情呢?”
我生气了,说:“难道,这就是你害死我弟弟的原因吗?就是为了和我在一起?”
他说:“是啊,所以啊,Monica,你能不能和我在一起啊,我们结婚吧,然后就有小孩了,我算过了,你的弟弟会投胎到咱们家的,所以啊,我们就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如何呢?”
我没有答复他,我的手伸向了他的脸,给了他一个耳光,“我绝对不可能和害死我弟弟的凶手在一起的!”
他哈哈大笑,掏出了一把手术刀,刺进了我的胸膛,说:“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在另外一个世界相见吧。”随后,他拔出那把手术刀,划向了他的脖子。
我感到了全身的力气被抽离出去,我似乎看到了我的弟弟,他在那片春天的树林里面,吹着口琴,是我最喜爱的旋律,我在那里跳着舞,吟唱着歌。他向我招了招手,我便走向了他,他变成了一道白光,眼前的风景,消失了。
第二天,野营的在那片湖边发现了两具遗体,一男一女。这件事情传遍了我所在的城市,人们都说,男人是一位高材生,喜欢上了一位傻白甜的姑娘,而家里不同意,于是他们就在湖边殉情了。
但是谁也不知道的是,在那个房间里面,又出现了一幅画,画中描绘了春天的那片湖,一位少年和一位少女在那里坐着,就这么坐着。底下写着一行字:
To My Sister Monica.
Sorry, I Can't Protect You. I Belive that We Can Meet In Another World.
By Lawrence
致我的姐姐莫妮卡
对不起,我不能保护你,我相信我们在另外一个世界能够相遇。
劳伦斯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