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黑喵
“对了袁一琦，你和沈梦瑶认识多久了？”
“我们认识……”六月份和沈梦瑶第一次见面，现在不过是七月份，刚好是一个月的样子，可袁一琦却觉得已经认识她好久了，“我们认识没多久。”
“没多久是多久？”
今天来时，袁一琦就有预感，苏婧然会提沈梦瑶的事情，现在果然还是问了，“一个多月。”
“嗯，没事了。”
等袁一琦出去以后，苏婧然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不过一个多月，沈梦瑶，现在你就这么随便了？
袁一琦觉得沈梦瑶和苏总的关系不会那么简单，感觉她们聊天时气愤很僵，沈梦瑶都没让她进屋，任由whisky对着苏总吼，难道她们之间是……有过节吗？
关于转岗这件事情，袁一琦还是耿耿于怀，无功不受禄，这样真的合理吗？她不过是个职场小白，遇到这样的事情也不知道怎么解决。
下午郑丹妮正好在runner附近谈客户，想起袁一琦就在这边上班，看时间正好能和她一起凑个晚饭。周末在陈珂那也算没白折腾，设计稿终于过了，这会儿郑丹妮心情大好，再加上今天又签了个客户，下个月的工资一定是相当可观。
“姓陈的终于过了我的设计稿，周一直接给公司付全款了，不愧是暴发户，财大气粗！”
下班后，两人在附近找了一家港式茶餐厅吃晚饭。
“其实陈珂姐人挺好的，你别总是这样说她。”郑丹妮就是性子太爆了，从小就像男孩子一样，翻墙上树无所不能，了解她的人知道她大大咧咧，不会把她的玩笑话当真，要是不太熟，就很可能把人给得罪了。
*
“你还叫她姐！你知不知道她把我欺负成啥样了？”郑丹妮说着都觉得委屈，从小到大谁不是哄着她依着她的，还没见过陈珂这样不近人情的人，“话说回来，你怎么认识这个暴发户的？”
“我朋友的朋友。”
“琦琦，没看出来你交际圈还挺广啊？三十岁的富婆都能认识，嗳！你还认不认识那种特有钱的，要做室内设计的？再给我发掘点客户出来呗～”
袁一琦白了她一眼，然后低头一边看着手机，一边说，“那你更应该和陈珂姐打好关系，她是生意人，人脉肯定广。”
这话说的是有点道理，但是让自己屁颠屁颠跟在那女人后头叫姐？郑丹妮实在是做不到，“她不砸我招牌就是万幸了，还奢望她能给我招揽业务？算了吧，天生八字不合……喂！袁一琦，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啊？”
从点菜到现在，袁一琦捧着手机就没松手过，郑丹妮以前可没发现她有这么网瘾少女的一面，昨天晚上吃饭也是，一边看着手机还一边笑。
“你天天捧着手机，和谁聊天呢……网恋了？”要知道袁一琦以前是属于那种，出门可以不带手机的山顶洞人，郑丹妮眼疾手快，抢了袁一琦手里的手机。
“切！欺负我看不懂英文……”满屏幕的英文邮件，郑丹妮一个都不认识，她把手机还给袁一琦，开玩笑着说，“网恋不是流行漂流瓶吗，现在改发邮件了？”
袁一琦没心情和她闹，她心里还想着调岗的事情，总觉得会发生什么……她把这件事情的原委发邮件告诉了Y.S，袁一琦想知道她的想法，可是Y.S一直没有回复。
“妮妮，我问你……如果你刚入职不到一周，你的上司就要给你升职，你觉得合适吗？”
郑丹妮喝着番薯糖水，并没有考虑合不合适这个问题，“上司？不到一周就升职……没其他可能，八成是看上你了，不错啊琦琦，你这个人魅力可以啊～”
“你别胡说，我上司是女的。”
“女的？”郑丹妮继续气定神闲地喝着糖水，“女的也不是不可能，我跟你说，像那些高学历啊高管啊什么的，很多都是弯的。”
“弯的？”
“就是喜欢同性，你是生活在月球吗？”这都听不懂。
果然，问了郑丹妮也是白问，她的关注总是不在点上。
“既然机会来了就抓紧啊，像我想升职都没人提拔。”郑丹妮叹气，她自己长得也不差吧，怎么就没有多金老板来勾搭她呢？“过段时间，陈珂那边就要开始动工，估计我有的忙了……”
“什么时候动工？”如果要动工，LEFT岂不是马上就要停业了，沈梦瑶很快也会走了吧。
“八月中旬左右吧。”
“这么快……”
提到LEFT，袁一琦自然而然想到沈梦瑶，她说过的，工作上的问题可以问她，毕竟她之前也是runner的员工，对公司的情况比较了解。
其实，早在下午五点半时，沈梦瑶就收到了袁一琦的邮件，但却一直没有回复，她奇怪袁一琦为什么会愿意把一切都告诉Y.S，却不愿意把烦恼告诉自己，沈梦瑶那天还特意表明，碰到工作上的问题，让袁一琦主动去找她。
可袁一琦却宁愿联系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画家”，也不愿意联系自己，虽然两个身份是同一个人，但在袁一琦心里，这就是两个人的存在，而且，Y.S比沈梦瑶重要。
一想到这，沈梦瑶再也没有回她的心思，也不想继续以Y.S的身份和她交流下去，她不想再回忆过去的自己，更不想继续扮演下去。所以她想过，是不是该和袁一琦坦白……
晚上八点，袁一琦还是拨通了沈梦瑶的电话，她意外的发现，这一个月通话最多的，就是和沈梦瑶，比郑丹妮还要多上两次。
见来电显示是袁一琦，沈梦瑶还是勾了勾唇角，总算是知道联系自己了，她过了几秒才滑过接听键。
“沈梦瑶，我想请教一个问题……”
“你说。”
那边袁一琦又把问题复述了一遍，这头沈梦瑶又听了一遍，“……我总觉得这样不太好。”
runner市场部一向是靠业绩说话，都是升迁的考核标准，袁一琦所说的情况，在新人里是不可能出现的，要么，就是有人在暗中操作，“……苏婧然她是不是找你了？”
沈梦瑶是有千里眼吗，她怎么会知道，袁一琦还在吃惊，“这件事就是苏总决定的，都没问过我意见……”
“……你暂时按她说的做，如果碰到什么问题就问我，知道吗？”沈梦瑶太了解苏婧然的性格了，眼里揉不得沙子，那天沈梦瑶见她三番两次把注意力放在袁一琦身上，就担心她在工作上会故意刁难袁一琦，“这件事我会和她谈谈，让她尽量尊重你的想法。”
不过有一点沈梦瑶倒是想不通，苏婧然为什么会反过来提拔袁一琦，但苏婧然做事一定会有她的理由，别的不知道，沈梦瑶能肯定，这绝不是一次纯粹的“提拔”。
沈梦瑶不希望她和苏婧然之间的纠葛，影响到袁一琦身上。
次日，星期二。
袁一琦刚到市场部，东西也不多，更不需要交接什么的，转岗不过是走个人而已。
没多久，市场部的八卦群里又炸锅了，袁一琦刚过来，不知道还有这种“内部组织”，更不知道这几天，她已经占据了八卦的榜首位置。
“咳！人事部那边最新消息，苏总果然是给她调岗了……”
“真调去当小秘了？”
“…是要当小秘了，但你们肯定猜不到，她是被调去了刘副经理办公室！”
听到刘副经理的名头，微信群里安静了一阵，过了两分钟才有人冒出一句话，“这我就有点不懂了……”
“她怕是得罪苏总了吧……”
“也不一定吧，万一她愿意给刘副总当小秘呢？现在的女大学生，可不像我们那会儿那样单纯了。”
刘副总是公司出了名的揩油王，能在他手下边干得长久的，多半是和他有一腿，受不了的也就都走了，但凡资历老一点的员工，都明白这点。
袁一琦收拾好工位，准备走时，才发现周围的同事都齐刷刷地看着她，弄得她不说点什么都不好意思似的，于是笑着说，“这些天，谢谢大家的关照。”
说完，她还礼貌性地弯了弯腰。
整个办公室没有一个人回答，自说自话这让袁一琦有点尴尬，现在是上午九点半，人事准备带她去新的办公室。
袁一琦刚走，市场部又响起一片噼里啪啦的打字声。
“好了，刘总新欢上线。”
“完全没看出来啊，真是够能装的……”
“拜托用脑子想想，没点经验就能进来runner，不靠潜规则还靠什么？”
“……”
新办公室和市场部不在同一楼层，还要乘电梯往上走，袁一琦的心随着电梯楼层的上升，而越发不安，总觉得最近要发生什么一样。因为是副总助理，所以有相对独立的办公空间，人事走在前头，敲了敲那扇半透明的玻璃门……
“进来。”
得到允许，两人才推开玻璃门进去，“苏总，刘总，袁助理来了。”
袁一琦抬头笑了笑，跟着问了好，苏婧然也在这里，她正和刘副总说些什么，见袁一琦进来才停了下来。
“苏总你的眼光真是没得挑啊…”刘副总一看到袁一琦，简直两眼放光，他扶了扶眼镜框，继续打量着眼前站着的年轻女孩，“不错不错，我很满意。”
“刘总满意就好。”苏婧然不想直视那张油光满面的嘴脸，只是敷衍回着，她起身走到袁一琦面前，拍了拍袁一琦的肩膀，“小袁，好好工作，可别让我失望。”
“嗯，一定，谢谢苏总。”
苏婧然像是似笑非笑，没说什么就走了。
“刘总，现在需要我做些什么吗？”之前袁一琦有问过人事新职位的具体岗位职责，但是人事只是含含糊糊地带过了，还说，一切听刘总安排就好。
“不急不急——”刘副总摆摆手，站起身走到袁一琦面前，扶着她的手臂，笑得脸上的横肉都堆挤在一起，“你才过来第一天，先熟悉熟悉环境就好，我知道你们年轻人刚出来都很有进取心，但这进取呢也是有方法的，有人指点指点，就能事半功倍，知道吗？”
袁一琦只觉得他的手搁在自己手臂上，让人感觉很不舒服，她下意识往后面退了一步，“那刘总…我先去工位了。”
“行，我这里有两份资料，你拿去慢慢看，要是有不懂的地方，就来问我，我特别欣赏好学的人。”
“好的，刘总。”
走出副总办公室，袁一琦才松了一口气，她想自己是不是太紧张又太敏感了，理了理那份资料，袁一琦拿出签字笔，仔细起来。
然而事实证明，她的敏感是正确的，就在袁一琦调岗商务助理的第三天，那天下班后，晚上她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喂？”
“小袁，我是刘总。”
不用他说，袁一琦一听到这油腻腻的声音也就知道了，说实话，她并不喜欢调岗以后的这份工作，就像是一个可有可无的闲职。
“明天晚上有场合作要谈，很重要，记得打扮漂亮点，知道吗？”
刘副总的口头禅就是“知道吗”三个字，听得多了，袁一琦也觉得烦了，但嘴上还是得答应着，“……嗯，好…”
袁一琦挂掉电话，心里还是不自在。百分之八十的生意是在酒桌上谈成的，她当然知道，做商务合作这一块，应酬是必不可少的，可一想到刘副总的那张脸，她又有说不出的反感，果然工作以后，烦恼比以前多多了。
尽管心底抗拒，但还是碍于要见客户，袁一琦相比平时，也算精心打扮了一番。runner的女性员工普遍有种职场丽人的风采，对穿着很是考究，一个星期不能穿着重复，这是最基本的要求，至于像苏婧然这样的，几乎不会看到她穿重样的衣服。
耳濡目染的，袁一琦的衣品想不提升都难，而且郑丹妮除了擅长设计，还特别擅长服装搭配，袁一琦最喜欢和她一起逛街，就像请了私人搭配师一样，所以在入职runner之前，郑丹妮给她选了好多偏职场OL风的穿搭，郑丹妮还说这叫“输人不输阵”。
袁一琦虽然算不上那种第一眼就让人惊艳的美女，但胜在干净清秀，会让人觉得很舒服，属于耐看型，尤其是她的眉眼。
晚上七点，天空飘来厚厚的乌云，所以天黑来得比平时都早。
袁一琦跟着刘副总出去洽谈合作，说白了就是饭桌应酬，去之前刘副总还不忘交代，“待会儿，你机灵点，多给那些老总们敬酒，他们一高兴，这生意谈成的几率就大了，知道吗？”
袁一琦有些为难，“刘总，我不会喝酒。”
“不会喝酒哪成，你们刚毕业的女孩子就是太规矩了，学会喝酒才吃得开，知道吗？”
“可是……”
刘副总拉过她的手，顺势还摸了两下，语重心长地说，“以后跟着我，我教你，不会都可以慢慢学，知道吗？”
“刘总…”袁一琦用力抽出了自己的手，实在是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反感，这真的是她想要的工作吗？她迷茫了……
刚到饭店，外面就下起了瓢泼大雨，夏天的暴雨总是说下就下。
“哟，刘总，几天不见您又年轻了啊~”一进饭店，就有一个梳着飞机头的中年男人满面油光地走过来，递了根烟给刘总，又咧嘴上下打量着袁一琦，“这小美女是谁啊，第一次看见。”
“我的新助理，漂亮吧？”刘副总脸上又笑出一堆肥肉，显然袁一琦给他长脸了，他心情大好，“小袁，这位是李总。”
“李总好。”包厢里云雾缭绕，酒气熏天，袁一琦实在是觉得不舒服。
“漂亮漂亮，刘总的眼光哪会错啊，大家说是不是？”
酒桌上其他的人，都一齐起哄着，这群人的年纪大部分和刘总差不多大，而且大部分都带了女伴。
“小袁是刚参加工作的新人啊，你们可不要欺负她。”刘副总说得起劲。
“刘总的人我们哪敢欺负，来来来，喝酒喝酒！”
“对对对，喝酒！”
一听袁一琦还只有22岁，刚毕业的女大学生，这一群人就更来劲了，专门点名要袁一琦敬酒，还说只要袁一琦肯敬一圈酒，今晚上就把合同都敲定了。
“…刘总，我是真的不会喝酒。”袁一琦知道自己没什么酒量，当然不肯喝，这一桌人她就只认识刘总，只得向他求助解围。
“不会喝就更要喝了，要是不喝就永远不会。而且咱们刘总这么怜香惜玉，喝醉了肯定会送你回家啊，来，小美女干脆点，就喝了这一杯。”
刘副总哪会向着袁一琦说话，他巴不得袁一琦喝醉了，“小袁，你看李总都敬你了，喝了这杯啊，就这一杯。”
在各种怂恿下，袁一琦咬牙喝了一杯，呛得嗓子火辣辣的疼。
“好！”在座的一阵喝彩。
“酒量这么好还说不能喝，撒谎再罚一杯！”
“罚一杯！罚一杯！”
“刘总，我真的不能喝了……”无论如何，袁一琦都不肯喝第二杯，夹在一群陌生人中间，像个戏子一样在表演，这一刻袁一琦觉得特别无助，甚至特别想哭。
“小袁，就再喝一杯，大家都等着呢！喝了这杯就不喝了啊，我们不为难你，你也别扫了大家的兴。”
喝了两杯，袁一琦已经开始上脸了，她觉得头有点晕，脚下也轻飘飘的，“刘总，我有点不舒服，想先回去。”
“外面正下着大雨，你又喝了酒，哪能让你一个人回家，待会我开车送你。”刘副总给袁一琦碗里夹着菜，“放心，今天不让你喝酒了，吃菜。”
袁一琦没有一点胃口，只希望可以快点离开，她让服务员到了一杯冰水，看能不能清醒点，可是这酒的后劲很大，袁一琦只觉得更晕沉了。
今晚合作谈的很顺利，在饭桌上就把合同给签了，刘副总那是喜笑颜开，大家嚷嚷着要去第二轮，刘副总却拒绝了，“看小袁都有些醉了，我还是先送她回家。”
这样一说，大家都明白这话里的内涵了，“那就不打扰刘总的好事了，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合作愉快，下次再聚。”
出门时，雨已经小了很多。
这一顿饭下来，就是晚上十点多了，袁一琦一下子起身有些踉踉跄跄，刘副总一把扶住她，本来打算去搂她的腰，却被袁一琦躲过了，袁一琦想打电话给郑丹妮，让她过来接自己，但从包里掏出手机，才发现已经没电关机了。
“刘总，我自己…打的回去……就…好了。”袁一琦今天穿的无袖连衣裙，光着的手臂被他搀着很是难受，想挣开却没有力气挣开。
“你一个女孩子家，一个人回去怎么行，我送你…”
直到感觉到对方的手，在自己手臂上不规矩地抚摸起来，还连拉带拽地把自己往车内拖去，袁一琦才意识到不好，她使劲挣扎着，“刘总，你别这样…我要回去……”
“还下着雨呢，听话，快上车！”
“不要！我不去……”袁一琦只是有点迷糊，没有完全醉，意识还清醒着，还好一开始就对这人心存芥蒂，有几分提防。
“听话…”刘副总索性一把抱住她的腰，就往车里送，“只要…只要你今晚跟我回家，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知道吗？”
袁一琦想喊救命，却被这男人一把捂住了嘴，想用腿去踢他，可怎么也踢不到，一切都像是无用的挣扎。
“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袁一琦几乎使出所有力气，在他手上狠狠咬下一口，在对方吃疼的时候，终于挣脱开来，跑，袁一琦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跑。
夜空中劈下一道闪电，随即是轰隆隆的雷声，雨像冰雹一样，重重地打在身上，袁一琦很害怕，害怕到大脑一片混乱，她只想往人多的地方跑……
马路中央，一束强烈的车灯打在自己身上，在停下脚步的一瞬间，由于惯性袁一琦被高跟鞋崴了脚，狠狠摔在地上，天上的雨水，地上的泥水，让她浑身湿了个透。
陈珂猛的踩下刹车，霎时出了一身的冷汗，“这人是疯了吧？！”
沈梦瑶抬头，看见一个男人正去搀扶地上的女孩，陈珂打了方向盘，还准备从他们身旁绕过去……
“陈珂，快停车！”
沈梦瑶一开始并没有认出是袁一琦，直到陈珂开车从他们身边拐过时，她依稀好像看到了袁一琦的脸。
“怎么了？”陈珂一边问一边靠边把车停了下来。
沈梦瑶直接开了车门，也不拿伞，就下了车。
“哎，拿把伞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