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双同人]露西亚篇——刹那落羽（8）
安逸舒适的午后和光纷繁散落于方正平直的街巷之间，仿佛是堪堪回神地应答着已然迈入九月的日历。就连空气也不知何时褪去了令人烦躁的潮湿黏腻的触感，卷积而成丝丝缕缕清爽的微风，携来尚存热情余温韵律，轻而不浮，悦而不喜。
指挥官将视线从楼下广场嬉闹谈天的人影收回近处，又细细打量着自己在近些日子里刚刚擦拭一新的墙壁瓷砖和窗户玻璃。
“这么好的采光效果，放着这空荡荡的阳台不种点什么还真是可惜了呢。”
每当指挥官像现在这样立足于这方令自己颇有几分自豪的阳台时，这样的声音便会在脑海中泛起层层涟漪。
“还是不了，毕竟万一哪天回家失败，我可不想别人来替我收拾遗物的时候还要处理一堆枯黄腐烂的残枝败叶。”
“一般来说，我对生活没有多少值得一提的期待——这样一来，我就可以好好表现出一副天真无知的样子，去感恩感谢它丢给我的每一个盲盒了。”
“哈，那你还真是个容易满足的人呢。”
“应该......是吧。”
喃喃自语的停顿之处，指挥官有些兀自地笑了笑，不知是几分自嘲与几分沉醉的调和。不过他也确实有着这样做的理由——身后屋内厨房中的少女，此时已经多少有了可以独当一面的能力；不过在一周之前嘛......
......
“等等！露西亚......”
指挥官赶忙按住少女举起护身刀的手臂。
“指挥官？”
“你从哪......算了，总之切菜不能用这个的。”
指挥官从歪头望着自己的露西亚眼中轻而易举拾取到了某些天然且单纯的疑惑。
“来，我教你。”
指挥官从墙上的挂架取下一把较小的菜刀放在露西亚右手里。待露西亚收拢五指，指挥官将手掌轻轻贴合在了露西亚的手腕上。
“你看，如果要切片的话就先轻一点，注意好厚度——对，控制方向，不要切歪了。”
一根黄瓜在两人的共同努力下很快化为了一碟厚度不一的小片，指挥官端起盘子细细打量了一番。而当指挥官从黄瓜片把视线抬起，望见的是另一端露西亚眼中若隐若现的期待神情，而就在指挥官将要开口时，期待仿佛骤然间被沮丧吞噬了一般，消失在了少女赤色瞳孔的深处。
“指挥官，我切的其实不好，对吧。”
露西亚清澈的眼眸微微低垂，少女令人心生怜爱的歉疚从中一缕缕流出，仿佛一股蕴含着沁人心脾的凉意的泉水，并不激烈但依然十分彻骨地冲刷着指挥官的内心。
“没关系的；我最开始学的时候可比你现在还要惨多了。”
“指挥官......”
眼见得露西亚似乎依然对自己自己方才的表现耿耿于怀，指挥官端起露西亚刚刚切好的黄瓜片略一思索，顿时又心生一计。
“这样吧露西亚，今天午饭就用你切的菜来做，怎么样？”
在从指挥官的动作中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少女面庞间的积郁立刻像是被舒爽的秋风吹散了一般，在无声无形间消失不见了。
炒锅落座于灶台的电磁炉上，锅中残存的水珠渐渐化为蒸汽，随着阵阵热浪飘散在空气中隐匿了踪迹。指挥官在身后为少女系紧了围裙，又靠到了少女一旁相对安全的位置。由于空中花园远离地球，所以像天然气这样丝毫谈不上稳定的高价值化石燃料，自然是不可能被运送上来了。作为替代，在空中花园的居住区段内，几乎所有本应消耗化石燃料的设备都已经由电力设备接替了工作，数十年前黄金时代的科学家和工程师们频频设想的全电化城市，此时此刻却是在空中花园上，以所有人都不会喜欢的方式，完成了自身的建设。
“指挥官。”露西亚呆呆地望着炉火上渐入工作状态的铁锅出神了几秒，旋即又将视线拉回到了指挥官身上。
“怎么了？”
“我还是不太明白......‘适量’的意思。”
今天的厨艺课堂显然已经有了足够多的意外，因而指挥官也早已对各种情况都做足了心理准备。露西亚此时的问题也毫不意外地只是唤起了指挥官眼眸深处的轻悠，并将之伴随着嘴唇的弧线一同荡漾成所谓表情的事物。
“就是你觉得合适的量，跟别人的想法无关。”
露西亚细细品啜着指挥官的话语，抱定了指挥官传达给自己的觉悟后，便开始从一旁的架子上选取调料。
“滋啦——”
搅拌均匀的金黄色蛋液从瓷碗流入锅中，在早已预热完毕的食用油细致入微的渗透下发出清脆的响动，灼热的油滴收到了信号便立刻从锅中向着四方飞溅而去。在露西亚的手指与这危险的液滴不期而遇时，如同指挥官预想的那样，少女也条件反射地向后退缩了一瞬——孤儿院的生活并不能教会无家可归的女孩如何做出体面的一日三餐，而在空中花园期间糟糕的经历也让露西亚妥妥的位列厨房黑名单之中。尽管少女的手指可以将锐利的军刀翻转腾挪地眼花缭乱，然而此时此刻，这些玲珑精巧的手指却似乎要在一柄普普通通的锅铲前折戟沉沙了。
本着只要不造成生产安全事故，自己就只提供必要的建议，而尽量让露西亚自由探索和体验烹饪的想法。此时的指挥官正抱着手臂半坐在一旁安全位置的灶台边缘，静静观察着烹饪几乎毫无经验的少女笨拙地翻炒食材的样子。
“露西亚，记得勤用锅铲处理那些黏在锅底上的蛋液。”
“露西亚，把火调小一点，小心糊锅。”
“露西亚......”
......
“指挥官，你觉得怎么样，好吃吗？”
鸡蛋在口中放射出于其外观上遍布的黑褐色焦糊点块而言不折不扣的苦涩滋味。在即将要抑制不住地将五官拧成一团之前一秒，指挥官赶紧灌下一大口面糊汤以缓解自己糟糕的用餐体验。而另一边，因为过度脱水而早已失去了原本青翠色彩的黄瓜片，则是抛却蔬菜固有的水分味道外再无其他口感可言了。
“露西亚。”指挥官重新将五官平整地展开在面庞上，期许着露西亚不会从自己的种种无心之举中收到过多原本不应被强加于自己的挫败感。
“指挥官，怎么了？”
“在......在那段时间，调味品之类的东西......我记得你说过，很珍贵吧。”
正当指挥官还字斟句酌着自己的话语时，先前被自己引起了注意力的露西亚，却露出了浅浅的微笑。
“没关系的。如果是指挥官的话，其实不需要那样避讳的。不管当时经历过什么，对我来说，那也只是记忆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而已。”
“嗯，那么——露西亚，这就是你只用了那么一小撮盐的原因吗？”
“是的。”
收到露西亚的回答同时，指挥官索性放下筷子，起身将手掌贴在在露西亚的头顶，好似某种恶作剧般地来回摩擦了几下。
“啊，指挥官？”
“俭省节约是很好的习惯，只不过现在我们已经不再缺乏这些基本的生活物资了。所以，以后，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一直亏待自己了。”
“指挥官，我不明白......这，这是给我的命令吗？”
露西亚的眼眸中如同潋滟着某种难以言说的复杂情感般，而少女微蹙睫眉的一动一静之间，仿佛仍在向指挥官传达着征求意见的心绪。
“那就，把它作为命令吧。”
指挥官如是说着，便又在此时移动到了露西亚的身旁。当温热的手掌覆上露西亚的肩头时，露西亚终于抬起眉眼，望着一旁正以微笑解离着这道“命令”的严肃性的指挥官。
“如果，如果当时我能教会露娜俭省节约，该多好......”
“露西亚？”
“嗯，那是我们在孤儿院的时候。有一个小组的孩子趁我不在，从露娜那里骗走了我们储存起来准备越冬用的食物。后来......”
露西亚又一次颔首低眉，空气在言语戛然而止的断点之后依然兀自地流动着。透过手掌指挥官正不断地感受着来自少女身躯的温热，以及与之形影相随的，发自心智与意识深处的暴风雪一般侵彻骨髓的寒意。
“我当时太溺爱她了......”
“露西亚。”
指挥官在露西亚身边蹲下来，以较低的身体位置重新与露西亚的视线取得了联系。
“那就让我们继续战斗下去，去纠正当年犯下的错位，好吗？”
“可是指挥官，露娜——我们真的会有办法让她......吗？”
“我不知道，但至少我愿意相信——我们能够做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