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连载】原点的阿克夏记录(第九章)

他们的目标是他女儿。而他无能为力。
多年来也不见他们的动静,但处处都有他们的影子。他无法想像这背后是怎样的计划。
他毕竟是个平庸的人,普通的父亲。
他只能努力将她培养成独当一面的人,接着就是信任她了。

原点的阿克夏记录
作者:WR404,绘师:Aran、WR404
TAG:γ世界线相关/万里寻夫途
未来同人研究所 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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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不归点
2014年1月下旬。维克托·康多利亚大学脑科学研究所。
比屋定真帆在门口磨掉鞋底的雪以后才进了室内。
今天是周六,放假的日子,但真帆却比平常都还早来到学校。这都是多亏了真帆的那位学妹。她最近是越发不让人省心了。
牧濑红莉栖原本就是个拚命的人。她一直都没什么娱乐活动,但过去至少还维持着基本社交生活和正常作息。进了脑科学研究所以后,她的生活完全失衡,聚餐和研讨会都不去,经常乱吃东西,甚至还在研究室过夜。她吃着杯面盯着电脑屏幕的模样简直成为了研究所的日常风景。
几个月前,真帆终于看不下去了。她开始定期将红莉栖押送回家,确保她两天至少有一天睡在家里。白天在研究所时,还会出门帮她带午餐和晚餐。以前真帆宁可先把一整天的食物买齐也不愿出门,现下为了学妹的健康着想,她开始以行动贯彻隔餐勿食的理念。早餐一般就算了,真帆实在是无法在那个时间点爬下床。
不过今天,真帆顶着黑眼圈,在早午餐时间走进了研究室。
红莉栖正趴在真帆的桌上休息。她自己的座位已经让杂物给堆满了。只见她眉头深锁,不断改变手臂的位置和枕着头的方式,一看就还没睡熟。真帆走过去,毫不留情地捏住红莉栖的耳垂,在她耳边说道:“你真该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现在什么德性。”
红莉栖声音嘶哑地说:“再睡一会……两分钟。”
真帆提高音量:“起来!回家了!”
红莉栖哀嚎起来。
“你这混蛋,连和父母的饭局都给忘了!再不接电话啊?半小时前我接到你妈电话就是这感受!”
对方终于呻吟着扶额坐起身,但眼睛还是眯着:“今天……周六?”
“你还有两小时。去洗把脸,收拾一下我送你回家。”
红莉栖跌跌撞撞地走出了研究室。
真帆长叹一口气,跌坐进自己的办公椅。
过了几秒她才发现一旁的实验室还有别人:“桥田?原来你在啊,干嘛不出声。”
“我可不想被扫到台风尾。”说完,他就缩回实验室。
“等一下,我也有事找你。”
实验室不大,中央的长桌上放着一台组装到一半的脑波仪。
桥田手上拿着一条电线趴在那脑波仪旁,正在找接口。看来他昨天也在这过夜了。
“由季说最近你变得有点难联络。”
桥田很明显僵住了。
“记得多陪陪人家,最近Amadeus那边不太顺利,她还蛮苦恼的。”
“嗯……”
真帆拿起一块电路板:“自己设计的芯片?真亏你能画出来。”
“简单的连线题而已,设计算法才是真的辛苦。”
真帆双手抱胸,斜倚着门框。
“真想把你挖过来啊……在红莉栖手下干活太苦了,我都要看不下去了。”
“没事,我还蛮喜欢这任务的。”
“挖过来的话,她也能清醒点吧。”
“什么意思?”
“就是认知到,不是每个人都和你一样耐操。其他人也是有生活要过的,她这样要求自己和别人,着实是有些过分了。”
桥田沉默了很久。
“比屋定,她也是成人了,有资格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你不明白这件事对她的意义,不是吗?我也不明白,但我可以在不明白的状态下接受这样的要求,所以我才待下来。我能理解你担心她,不过这不是阻止她的理由。有时,你必须放手让她去做,去跌倒,去受伤,再自己站起来。”
“可是健康这一类的事,代价未免也太大了。”
“她能不知道其中利害吗?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就是知道了还做出这样的决定,不就代表她想做的事比她牺牲的事都来的重要吗?就算哪天,好了,她后悔了,这种可能性也是她支付的代价,既然这件事对她这么重要,你还忍的下心去阻止?”
真帆有点生气了。这不是什么非争论不可的事,可是桥田说到了这个份上,她也只能接下去。
“我这不是担心她根本没考虑清楚吗?一头热的人还少吗?健康,这是多么庞大的代价,一旦失去便再不可逆。”
“时间不也是吗?机会不也是吗?我们关心她可以,提醒也可以,但委实不该代她做出选择。”
真帆选择压下脾气,由她打住:“你今天脾气特别火爆啊。”
他吐了口气:“可能多少迁怒了,抱歉。”
“这倒引起我兴趣了,什么事让你这么生气?”
桥田垂下眼:“我认识的一个人,也帮朋友做出了选择。”
*
雪变大了,真帆趁红灯调高了雨刷频率。车内很安静,只听得见雨刷擦过挡风玻璃的刷刷声和暖气经过出风口的轻微呼声。
红莉栖睁大眼望着窗外,不知在思索什么。
“不睡一下吗?还要一段时间才会到。”
她摇头:“睡不着了。”
真帆看了一眼副驾驶座,即使透过玻璃反射,她依然看不清红莉栖的表情。
“阿姨和叔叔怎么会来纽约?”
“我爸有讲座。”
沉默。
灯号由红转绿,真帆把脚从刹车上移开。
怎么今天一个一个的都这么难伺候?真帆想道。
“你不会在生起床气吧?”
“没,我在想研讨会的事。”
哦。
“明天就要出去了吧,东西都准备好了?”
“差不多了,昨晚就是在忙那些事。”
平常的话,真帆一定不会说破。但现在的她心情糟透了。
“那还在想什么?想那混账?”
红莉栖浅笑:“这么明显吗?”
“你答应参加这研讨会,明摆着就是冲着他去。”
“那又如何?”
“那家伙曾晾了你一学期,留下一番莫名其妙的话以后又半年没音讯。现在你要去日内瓦,有桥田在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你怎么就不懂呢?”
“我是不懂。”她流露出些许狠劲,“所以必须找他问清楚。”
真帆还想说什么,但想到桥田的话,便摇摇头打住了。
“你最近,还做梦吗?”
“偶尔。”
梦。自从红莉栖几年前在日本遭到袭击开始,她就偶而会做那种梦。她说自己清醒后什么都记不得,唯一的特征只有哭着醒来,以及真实得令人发寒的遗憾。
这梦曾消停过一段时间,直到她碰见那家伙。
“你觉得这两件事有联系?”
“不知道。所以得靠视觉重现来解答——学姐你要开过了。”
真帆急刹。
红莉栖捂着太阳穴:“重现梦境以前,还有人脸这个关卡要过。桥田说硬件的部分还要一阵子才能跟上。”
“这个实验需要这么多硬件吗?”
“桥田说需要调试,硬件全都是他在负责,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
真帆叹口气。
“这是马拉松,不急这一时的。我说你也不是第一次搞项目了,怎么老是还要我提醒啊?”
“下次再聊吧,刚刚那个急刹让我开始头疼了。”红莉栖拿起自己的背包,“学姐快回去补觉吧,为了你自己和其他用路人着想。”
没有任何道谢,她下了车。
真帆揉着眉角。
“身为出色的成年女性……”她抬手用力捶了方向盘,“该死的你们两个都多大了!会不会控制下脾气呀!”
此时她还不知道,那两人在烦恼的事确实不是常人所能理解的。
*
牧濑章一看着暗沉的天空,缓缓叹了一口气,气息遇冷凝结成了白雾,很快消散。他看了眼手表。
“她在做什么,预约时间到了。”
“等会,她打来了。”
妻子接了电话。
“她说有事耽搁,会晚到二十分钟。”
“那我们进去等吧。”
红莉栖一般是个守时的人,如果没有沉迷研究的话。
“这次又是在忙什么?”
“电话里没说,晚点直接问她吧。”
半小时后,红莉栖顶着黑眼圈走进餐厅。
“爸。妈。”
她分别拥抱了自己的父母。
“整个寒假都没回家,在忙些什么呀?”
“又瘦了,有没有按时吃饭呀?”
“长这么大了还不会照顾自己。”
“早上电话怎么打不通?之后帮我们谢谢比屋定呀。”
“消停会儿……”她扶额,“我们先点餐吧。”
瞧她心不在焉的模样,牧濑章一心想,她大约是打算糊弄过去了。
她来纽约快五年了,期间也只有放假会回家。随着时间流逝,回家的频率越来越低,停留在家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长大了,已经一只脚踏出家门了。不过,想在父母面前隐瞒事情还是太早了些。
趁着空档,牧濑章一问道:“为什么那么急着做出成果?”
红莉栖停下刀叉:“什么?”
“还装傻,我在说视觉重建。”
“爸爸是怎么……”
“废话,看你最近的论文还能不知道吗?而且前几天亚雷克斯才跟我通过电话,他说你为了视觉重建都拖到其他研究的进度了。他很担心你呀。”
红莉栖扶额:“雷斯金涅教授……”
“我是怎么教你的?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让不让人省心?”
她看着地板:“拖到进度的部份,我会想办法的。”
“除了研究,还有身体呀。”
“知道啦。”看上去就没一点反省的意思。
牧濑章一没有继续念叨下去。这毕竟不是他们此行的目的,他们只是来看看心爱的女儿而已。而且年轻人是需要自已尝过几次苦头才会成长的。
“好吧,我是有点忙过头了。会更注意身体的。”红莉栖叹口气。
“你是对这课题特别感兴趣吗?”
“我想用它来调查日本那件事。”
“你还挂念着那事啊?”章一皱眉。
“难道爸爸不在意吗?”
“无从在意起的事,我就会放掉了。”
“眼下就有个机会可以调查。你总是和我强调安全,可难道我们就只能这么被动吗?这岂不是任人宰割吗?”
听到这席话,他有些沉默。他以前也是硬脾气,但家庭软化了他。他无法同时保护家庭又坚持正确的事。他没有那样的气魄。
他的梦想曾是研究时间机器,好不容易出了成果,却被学术界全盘否定。不只是他的成果,还有他这个人。
他试图反抗加诸于他的不公平,却失败了。他无力保护自己,无力保护家人,无力保护女儿。于是只能低头了。
当年在四月会议上的那个人——亚历山大·维拉(Alexander Vela)——是这样跟他说的。
“您可以选择发表,我们不会阻止您。不过若是我们的情报无误,令爱应该正是小学的年纪吧。真是羡慕您,家庭和睦,妻贤女慧。想必您作为丈夫以及父亲,生活一定非常幸福吧。”
他们的目标是他女儿。而他无能为力。
多年来也不见他们的动静,但处处都有他们的影子。他无法想像这背后是怎样的计划。
他毕竟是个平庸的人,普通的父亲。
他只能努力将她培养成独当一面的人,接着就是信任她了。
闲话家常了一两小时,接着又只剩下他和妻子两人了。
“她的生活挺充实的。”妻子微笑道。
“充满了研究。”
“挺像你的。”
“她真的该多注意身体。黑眼圈那么明显。”
“我也觉得。”
进行着这种言不及义的对话,牧濑章一和妻子撑起伞,踏上回家的路。
*
2014年2月初。
不论是父母来访还是参与研讨会,对红莉栖而言都是一晃眼就过去了。留下的印象和情感上的波动均如同蜻蜓点水,水面轻轻震动一下,带起浅浅涟漪,随即恢复平静。
此刻的她,正站在瑞士日内瓦州梅兰市的SERN总部门口。
冈部让她等的时候,她预想的跨度是十年。那时她觉得自己至多能撑两年,但实际上撑个十年,甚至就此分别,又有何难?她早已不是烂漫天真的中学生,该放手的分别,该耐下性子的等待,都经历过了。
唯有这次,她能明显感受到时间的流逝,以及随之加深的痛楚。
那不是正常的痛楚,她能分辨出来。那痛楚来自深处,像梦醒时的怅然若失,也像记不起什么事的迷惘,但比那些都清晰得多。
不自然。有问题。违和。
有什么在催促她,有什么想挣脱束缚,告诉她应该记得却被遗忘的事。她很焦躁,躁得行事步调全都快了起来,像是倒计时即将归零,像是面前有个无声呐喊的人,字句都是重要关键,而她读不懂唇语。
于是她最后只撑了八个月。严格来说是半年。从她决定参加研讨会并访问SERN开始,她基本上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过生活了。
冈部始终无声无息,既是婉拒,又是默许。是他惯使的若即若离。
那她就不客气了。
日内瓦的天气很冷,飕飕寒风夹着雨和雪,不断打在她和前来迎接她的人身上。那人在距她几公尺远处站定,掀起帽兜,露出棕色的卷发和轮廓很深的面容。他的长刘海不断随风摆荡,偶而会遮去其下的绿色眼眸,却隐不去其中的愉快光芒。他对她露出微笑。
“好久不见。”
这位就是她这次参访的由头,也是她过去在高能理论组的辅导学长凯文·塔尔顿(Kevin Tarlet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