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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章 马家三子,苏家独子

2023-07-16 14:44 作者:苗蘇源  | 我要投稿

新年的礼炮冲上云霄,炸开了帝都的浓云。今年是疫情宣告结束的一年,今夜是万物复苏的前夜。帝都从未有过如此澄澈的夜,地上万家灯火与天幕星河共舞,大小商市人潮涌动,熙熙攘攘。

心率监测仪上的起伏是马高胜生命最后的余波,单调乏味的滴答声让他在平静与烦躁中徘徊。突如其来的癌症打乱了他的生活,他本可以如自己的大姐和二哥那般平步青云,享受人生。

大姐马舒淇代替了在大洋彼岸的父母,放弃了纽伦大学的博士学位,回国照顾他。“小胜啊,别怕,我来了。”姐姐回国来看望他时的那盈盈笑脸,那热情有如阳光,抚慰了刚经受晴天霹雳的心。姐姐同时也继续着她热爱的生活,回母校帝都大学攻读历史博士学位。

二哥马志军也常来探望自己,每天下午五点准时敲门,五点半准时离开。他这人不太爱说话,说了也几乎不加修饰。在马高胜眼里二哥是一个钢铁机器般的科学家,每一个动作都像编辑好的程序。

新年夜里,大姐今天加班没来。

【姐姐今天没来,我好害怕,哼。加班,爹都这么有钱了!你等着,今年压岁钱我笑纳了!】马高胜暗暗生气地想。从小到大被家族宠溺的他虽然现在已经十七岁了,但依旧是幼儿心理。与绝大多数历经千辛万苦还崩殂在前往罗马道路上的人不同,他已经站在罗马最高的钟楼处睥睨众生数年。

马高胜也没心情或是精力开灯,忍受着身体与心理的癌症。“咔——”病房门被推开了。“我开灯了。”说着幽暗就被打破,一位白大褂提着箱子走过来。

【我不是昨天才打的吊瓶吗?这群烦人的家伙怎么天天来啊!哦,对了今天的药还没吃。烦】

“医生吗?”马高胜眯着眼问。

“是我,马志军。”他将箱子放下,并拖来一把椅子坐在病床旁。“二哥!你怎么来了?”马高胜适应了猛来的灯光,才看到这位白大褂,猛地坐起来。

【他怎么来了呀!一天到晚折腾他那个破研究。哼。】

“嗯,我刚从瑞莎利亚回来,接到大姐的电话,来看看并看护你这一夜。”二哥语言平淡地回答。“来,这是今晚的药。”说着从口袋里掏出药来,继续说“嗯……还有我从瑞莎转霓虹时取来的最新抗胃癌药,是国立生理部海下短瑠教授的新药,已经经过临床试验了。”

【呃……霓虹,两边倒的狗,我们华医才是最好的。哼】虽然这样想,但马志胜还是接过了药,并笑着对二哥点头。

马高胜把药服下后,垂下头来叹息“瑞莎利亚,我好羡慕二哥你能去自己小时候的梦之地呀。”马志军坐在一旁说“你慢慢治疗和调养,以后有很多机会。”马高胜敷衍地点点头,二哥继续说:“补充一下,我想去的是苏瑞,是弗拉—伊里奇格勒,不是瑞莎利亚。”

“弗拉—伊里奇格勒?”马高胜疑问道,他几乎从未听说过这个地方。“你们没学过弗拉—伊里奇格勒战役吗?”马志军平淡夹杂点轻蔑地问。“没有,只学过维萨里奥格勒。维萨里奥格勒战役是二战的转折点。”马高胜略带骄傲地说。

“现在的历史课真是过分!”二哥一直以来的平淡神情显露愤怒,不过只是一会儿,便兴致勃勃地向马高胜解释道“弗拉-伊里奇原名和现在都叫圣罗曼都,是帝瑞的首都,在革命后改名为弗拉-伊里奇格勒,因为革命的领导者是伟大的弗拉·伊里奇·图灵……”

【真无聊,哼。管他帝瑞,苏瑞,什么瑞的……】困意涌上头来。

马高胜听了不到半段就在几声“嗯嗯,嗯……”中睡去。

“到上世纪九十年代,米哈伊的一系列改革搞垮了苏瑞……”马志军看着睡去的弟弟,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停下,然后一次轻声叹息。轻轻地站起来,轻轻地挪向他几小时前带来的箱子。打开来,是一套罕见的装置,半球形的主体由无数细纤维延伸到末端吸盘。他死死地凝视着,脸上先是写了有激动,之后眼里闪过一瞬恐惧。“这是最后的希望了,咱必须赌一把。”

他直接乘飞机回到的华夏帝都,压根没有转机霓虹,自然刚刚马高胜服下的就不是抗癌药而是他在瑞莎买的唑吡坦。他从口袋中取出一针筒的药,药瓶外印着GABA,娴熟的找到手上的静脉,并实施了注射。

“10,9,8……2,1。”马志军盯着从箱子里取出来并装在马高胜身上的装置显示器,跟随默念读秒。“Инициализациязавершена(初始化完成)”他纠结了三秒,按下了“Затем(下一步)”

“Программазапущенаиустройствоработает(程序已启动)”马志军闭上双眼,心中默念:小胜,你一定要撑住啊!

“嘀——”心率监测仪一条直线,索命的叫声打破了宁静。

…………

马高胜睁开眼,摆了摆感觉快要涨裂的脑袋。看着一片深渊般黑暗,孤独的恐惧,本能的恐惧钻入身体,诱发了身体的癌症。“啊——”在惨叫中他口吐鲜血,绝望使眼睛失去高光。

“小胜!……呜呜呜……”大姐突然出现趴在满身血的马高胜身上大哭,眼泪冲淡了鲜血,却也冲不走病魔带来的痛。“小胜!二哥对不起你,呜呜呜……”二哥也突然出现,眼泪从他眼眶中流下来,夸张的浸湿了他终日穿着的白大褂。马高胜第一次见到二哥的眼泪,深深的震惊与剧痛使他的神经极度兴奋。

【你俩哭什么哭,哭丧呢?呵,虚伪。】

没等他反应过来,二哥眼中眼泪竟突变为红色。是血,划过面庞,染红了衣服。马高胜将身体蜷缩起来,这一切都太可怕了!不过,身体也不受控制的将左手举起来去牵二哥的衣角。眼中更加惊恐,赶忙用右手去阻拦……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内心的恐惧伴着鲜血从口中喷出“啊啊啊——”鲜血阻碍了叫声的传播,让它更加模糊绝望。

在大姐狂哭,二哥泣血,左手脱控,右手阻拦并陷入左右互搏,并伴着口吐鲜血,全身剧痛的恐怖荒诞的暗黑场景中,心率监测仪的悲鸣停下了一切。刚才的一切消失了,唯有四周的黑暗与悲鸣。

喘着大气平复下心情,直到他的心情与周遭一般不再泛起波澜。

“我,原来是死了吗?”

得出结论后,他闭上了眼睛。回想了这十八年,自己出生在帝都,从一开始就在别人的终点处。父母对他格外的疼爱,要不是因为父亲的公司在阿美利卡出了政治问题,现在他们还会陪在我旁边,看着我闭眼断气,并痛哭。

【从小到大,华夏商业巨贾为我铺平道路,奶奶的政治背景让我嚣张跋扈。或许是我自己在学校社会经常作威作福,黑白两道不敢怒不敢言。或许是我自己轻佻浮躁,挑弄他人感情而不学好。或许从我霸凌刘竹开始……这一切使得上天降下惩罚吧】心理崩溃的马高胜平静的想。

【那睁开眼就是古人的地府了吧?还是直接就是地狱……或者说我将永不存在了。】想到这他心中升起一抹恐惧。

“喔—喔喔——”一声鸡鸣打断了他的无端联想。

…………

“大柱啊,大柱,快醒醒,爹给你带粮饼回来了。”一个中年人冲进破屋,将躺在茅草床上的青年摇醒。

“唔—唔……这是哪?”青年睁开眼,只看见一张黑青方脸,青丝白发相间。接着面向中年人问:“你是谁啊?”

中年眉头紧皱,身体颤栗,愣了几秒抱住青年,略带哭腔的说“太好了,列祖列宗保佑哟。大柱你怎么把爹忘了呀!也罢也罢。”然后放开了青年,去桌上将饼取来开玩笑地接着说“大柱啊,是爹不好,把你是饿傻了,爹叫苏狂,那你是谁你还记得吗?”

马高胜没有接过饼,而是托腮思考了片刻喃喃道“我又复活了?还是说之前的一切都是梦呢?”“还是说我被这大老黑……绑架了!?”马高胜低声呢喃到这开始恐惧。

“嗯,怎么这也忘了呀?你娘还记得吗?”苏狂打断了他的思考,露出悲哀的神情。“嗯,我不记得了……”马高胜胆怯的说。

“大柱你……”苏狂神情先是急了一下然后失落地说“不怪你,不怪你,是爹咱不争气,把你饿给傻了。来,快吃点吧,吃点吧啊!”说着把饼递给了马高胜。

马高胜的恐惧被他的热情驱散了,他将自己刚刚濒死状态里的忏悔一扫而空,本能地在心中想【没人敢绑我,再说绑了我也好摆平,这些庶民不过只是为了钱财,父亲一定已经开始来找我了。】他于是接下饼来,开始边吃边听。“咱们姓苏,爹给你起‘大柱’这个名,希望你能成为家里面的顶梁柱。” 

【你这大老黑,你这么霸气的名字给我起这么土,这么难听的名字?还有这饼也太难吃了,虽然活着,但这便宜老爹我绝对不认。】想着他瞅了一眼苏狂,国字脸,一脸尘土写满辛酸,黝黑却没有生气,身体瘦削,弓腰驼背,衣服都是缝缝补补,有些地方却连补也没补,破着露出土黄的肌肤。【我可是马华允之子,马秀之孙。哼。你这庶民平常见我一面都难,算了,先通过你了解一下情况。】

嚼着饼的马高胜点着头“嗯呐嗯呐,那我……娘呢?”

“你……娘啊,咳。”苏狂结巴着说:“你娘她……一年前,饿死了。她……”说着说着有些哽咽。“是爹的错啊,是爹无能啊,没能保护好你们母子俩。”之后是陷入深深的沉默。

“哦,啊,没事的爹。你看我不是没事吗。呵。”马高胜打破沉默道,其实心理想的是【这如果是真的那这大老黑也太无能了,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妻儿都保护不了。】

“是啊,是啊,咱还有儿子……咱还要为了儿子。”像是释然了。“大柱,爹要去割麦子啦。你先在家里休息啊。”说着背上镰刀便走出破屋。

待苏狂走远,马高胜连忙把饼呕出来。将没吃完的饼也扔在了地上。环顾四周,整体的木结构还可以辨析。墙的话什么材料都有,墙上唯一的可以称得上装饰的是几圈丑陋的绳子。屋顶更是逆天,茅草之中破开个大窟窿,可以通过它看到昏蒙蒙的天。在中间的石地板上突兀地砌起一围黄土坎,中间堆几块还没烧干净的炭。家具也少的可怜,石桌,木椅,几口大缸,但都十分整齐。马高胜穿上床边的草鞋下床逛逛,没走几步路脚就被硌得生痛,又只能走回穿上躺着。

【这是什么鬼地方,我不是在医院的床上舒舒服服的躺着吗?是什么时候来到这的。对,不是二哥看着我的吗?这个无能的家伙……@#¥%……看我回去怎么和父亲说。你以后也没资格再去你那什么瑞了……】想着想着便睡着了。

天色暗了下来,马高胜正熟睡。“啪——”一个巴掌清脆声打破了宁静,打醒了睡梦中的马高胜。

猛地睁开眼,昏暗的火光中,一张黝黑而眼中闪着怒光的脸冲着他的面。“苏——大——柱——!”苏狂大叫,怒气冲冲地说:“你奶奶的什么意思哦?把粮饼扔在地上?”

马高胜一脸委屈,捂着被打的那边脸愣了一下。怨恨的盯着苏狂的脸。

“你还这样看我?我你娘的给人家连着做了三天的功,差点就他娘的累死在那里,换来的粮饼,是给你这样糟蹋的吗!?”苏狂扯着嗓子尖锐地怒吼。

马高胜边听边想,【妈的,从小到大,都没任何人打过我。敢忤逆小爷我的都付出惨痛的代价。这口气,小爷我忍不了,什么做不做工,怎真累得死你啊?】想着就抄起拳头挥向苏狂,苏狂没有防备,脸上挨了一拳。

“敢和小爷斗,必死,哼哼!”马高胜站在草床上得意轻蔑的指着苏狂说。

“逆子!!!”苏狂大吼一声,上去一拳把马高胜击倒在床,用腿压着马高胜的双手,将双手架在背后,从腰间抽取出绳子束住手脚,将四肢绑在一起。

“啊——!你松手,你知道小爷我是谁吗?小爷可不是你穷酸家的苏大柱,还有这名字真土,哼哼,小爷可是帝都马家的三子……”马高胜开始吱哇乱叫,全身摆动来进行抵抗。“逆子闭嘴!”苏狂将手高高举起,重重一击打在他脸上并伴有力竭的嘶吼。

“呜呜呜——”没敢再嘴硬,只是被疼得哭出来。苏狂喘着大气将马高胜拎起来,随手取了墙上的绳子,走出破屋。借着屋外挂在土墙上火把的微光,马高胜能看到院子中间有一桩枯木。苏狂走过去,把他挂在最粗壮的分支上。

然后苏狂转身走进破屋,带着木椅和被马高胜吃了不到一半并扔掉的粮饼走出来。在这期间,马高胜使尽全身解数,摇动绳子,最终效果只不过是头晕。“诶诶诶,干什么呢?别乱动啊。”苏狂走出破屋喊道。

【我恨啊!啊!!这是什么破地方,破地方,破地方。狗日苏狂,你马死了!你也TMD死定了!等我爹来救我时,就是你的死期,哼!】他眼睛一转又开始意淫【今天你给小爷我两个巴掌,还敢在我打你的时候还手,现在把我吊在树上,你最好祈祷我的淤青能在我爹找到我之前消失,否则别说我自己气了,我爹也一定不会放过你。哼哼!】他瞄了一眼搬出椅子坐在下方并啃着粮饼的苏狂,苏狂平静地看着他。【太想看看这大老黑的绝望的脸了,不行,如果正常起诉就不能看见他绝望的脸了。回去以后我一定要去奶奶面前哭,让她在走程序时动动手脚,把这大老黑引渡回我家,先给他以为我宽恕了他的希望,我亲自一点一点凌迟他,并听他嘶哑的乞求,欣赏他绝望的表情。哈哈哈哈哈哈哈!】想到这儿,他面向地面,嘴角勾起狂妄邪恶的弧度。

大约几个小时后,意淫失去了暂时抚慰他心情的功能。反而伴着冰冷的夜风打在身上,勾起了忐忑。【爹是不是忘了我了,哦对,他现在身在阿美利卡的纽伦,也许还需要点时间。二哥这个SB。】当苏狂吃完了粮饼,他就走向院子里的另一个破屋,点着火把开始打谷。

又吹了好久的冷风,忐忑先蜕变为了不安:【爹是不是不记得我了,还是说爹想考验我。别啊,我自身意志可以算得上柔弱了。二哥,你可别像爹那样,我错了,我之前不该在心里面骂你的,我错了,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以后我改。求你了,二哥来救救我啊。大姐,你是最疼我的了,现在你已经下班了吧,哦,不对,你只是昨天加班,今天一定知道我不在了。你一定比二哥这个SB有用,太好了,太好了。】,之后进化为了恐惧:【是不是爹和他们联起手来整我,是不是我以前做了太多的恶事。有些什么呢?偷奶奶的公章,擅自调用爹的账户,霸凌同学,伤害他人却绕过了法律……不对啊,这样的话,奶奶爷爷和爹以及娘亲都是从犯啊,老天爷,怎么不罚他们和我在一起啊,至少这样爹作为一个能力极强的人,一定能接着保护我……】,最后被只有打谷声的冷风扇得麻木:【这或许才是现实,之前都只是我饿晕的梦?我到底是谁啊?是帝都的马高胜?还是苏大柱呢?所以他真的是我爹……】,在寂静中匀开。

太累了,太混乱了,马高胜渐渐合上了眼。

“唉……央梦啊,我该怎么办啊!”屋内点着火把的苏狂边打谷边偷偷地望着窗外的马高胜。嘴里嘀咕着,嘀咕着。

…………

“谁敢动我儿子。”直升飞机的螺旋桨搅动着周遭的空气,巨大的气旋掀起屋顶,之后又吹垮了破屋的墙。一个带着墨镜,披着黑色大衣的帅气中年男人站在飞机上大喝道“给我滚出来!”

“爹,爹,我在这里!”马高胜喜出望外,扯着嗓子兴奋地叫喊。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马老爷,我不该动少爷!”苏狂奔过来跪倒在地,猛地磕头,拼命哀求。

“没事的,下辈子注意一点就行了。”马华允说着从腰间抽出金色的手枪,“嘭——”,子弹穿过其头颅。“哈哈哈,我刚从阿美利卡那边回来,学了点美式居合,感谢陪练。”

这时不知从哪里出现了二哥和大姐,他们俩也跑过来先是一个劲的给马高胜道歉。马高胜假惺惺的说了声:“没事的,都是一家人嘛。”之后他俩又跪倒在马华允脚下,一个劲的认错。“废物!连你弟弟都保护不了!哼!”

就在马高胜洋洋得意,心情好转之时,一只公鸡走到马华允脚下啄了几口。“嘭——”马华允对着鸡开了一枪,公鸡躲开了。“嘭——”“嘭——”公鸡依然顺利的躲开了。“老爷,用突击步枪。”飞机上的老管家呈上一把突击步枪,马华允接过枪,“嘭嘭嘭嘭嘭嘭嘭——”扫射之下,鸡全部都躲开了,并迅速跳到马华允脚边。

他昂起那鲜艳美丽的鸡头,拍了几下华丽的翅膀,提高嗓门“喔喔—喔———”

马高胜睁开了眼,那梦中的公鸡正站在屋顶上啼鸣。“刚刚那是梦?”彻骨的冷风从山头春来,吹散了他的头发。“呜呜呜——”,打谷声还在,天边已经泛黄,黑暗被驱赶到天的另一极。几刻钟之后,阳光在雾中形成明亮的光路。“这是现实,刚刚的是梦,呜呜呜……”马高胜又开始哽咽。

…………

苏狂打完谷之后,背着镰刀走到枯木旁对着马高胜问“大柱,你知道错了吗?”

【镰刀?他莫非要杀了我,不要啊,我还不不想死啊!!!】“嗯——别啊,哥……不是……爹,我……知道……错了,知道错了。”马高胜慌慌张张,结结巴巴地用嘶哑的乞求语气说,绝望的眼框束缚不住泪水,

“嗯?别……别哭啊,马大柱。你错哪了?”苏狂见此场景,语言急促地问。

“我……不该……顶撞爹你。”马高胜委屈的小声说。

“说大点声!这么小声还想我原谅你?”

“爹,爹,我错了,我不该顶撞你!”马高胜扯着嘶哑的嗓子,深吸一口气喊。

“哈哈哈,其实爹并不在意这个的,顶多当时恼火。挂了你一晚上是其他原因。”苏狂敞开大笑接着说:“还记得你扔掉的那个饼吗?”

“嗯……”

“现在看来你已经不是苏大柱了……”

“是,怎么会不是呢?爹,怎么会不是苏家人呢……”马高胜赶忙解释道,他怕自己被苏狂以这种理由杀掉。

“不不不,依据你昨晚说的,我该叫你马大柱的好。哈哈哈,不挨你说玩笑话了,吊在树上是我苏家对于浪费或践踏粮食者的惩罚传统。第一个“荣登”此树的是你表叔,当年他在经商的时候为了解决大米生产过剩,把一仓一仓的大米焚毁。说是生产过剩,也只是当时大家都穷买不起他收购来的大米。官府也只是罚了他几两金子。但你表爷爷听闻此事,怒不可遏,你一定猜到了。他直接进城把你表叔拖回来吊在这棵树上。他可比你惨得多,被吊了九十多天,每天都被打,吃的也很少,除了如厕可以下来。”苏狂绕着树,娓娓道来。“唉,不过那时候这树还是郁郁葱葱的,很有活力,咂。它原来是一株樱树哒,是你太爷爷周游天下从断恒山脉那边带回来的稀有种呐。”

“嗯嗯嗯,爹,儿知道错了。”马高胜像是要把头摔在地上似的点头。【哦,害,吓死我了。原来只是惩罚。】他也欣喜若狂的舒了一口气。

“嗯,大柱你能认识到就好。”苏狂终于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那我……可不可以下来了……呢?”马高胜试探性地开口问。

“不可,你安心受罚吧。别想着像某些戏剧里演的那样认错大于一切,或是像小说家嘴里常说叨的原谅没有后续。”苏狂说到这停了一下,去舀出一碗水喝下。“哦,好吧!”马高胜的语气中是失落里是劫后余生的舒坦。【唉,MD,我可悲的人生。怎么美好的梦就醒了,唉。】

“惩罚不是复仇,大柱你要记住。爹打算只吊你两天,并且这两天不给你吃饭,好不好。”

“能不能少一点,就一天,一天。少一顿饭是会死人的。”得知自己能活下来的马高胜开始玩笑性地与苏狂讲价,毕竟他在“梦中的十八年”是一天一顿都没饿过。

“这是通知,不是询问!大柱啊,爹晚上回来的时候再和你聊。爹要去割麦子喽,今年可是十年来的大丰收呐,哈哈哈哈!”说完苏狂就自顾自的走出院门去了,然后是嘹亮的歌声:“今年大丰收哟,年年大丰收哟,麦子大米用马驮,揭开锅呀,揭开锅……”

【唱的什么B玩意儿~。】

马高胜也静下心来观察四周,总结为寒酸,破败不堪。院子叫院子也只是篱笆围着,黄土地是干燥龟裂的。四间房子,有一间带着个烟囱,应该是厨房;昨晚苏狂进去打谷的应该是作坊;剩下一间极为破败甚至超越卧室,那大概是茅厕。

马高胜转了转方向,发现背后有个坟堆,那便是苏狂的妻子了,墓碑上刻的是“亡妻周央梦”。现在除了吊在树上那只,剩下唯一的活物就是一只羽翼丰满,彩毛如涂了猪油般油亮大公鸡。

无聊了好一会儿,他开始向着大公鸡叫唤:“鸡哥,来,过来玩啊!”【我在做什么,精神状态不太正常了……】“喔喔喔……喔,喔喔喔”大公鸡像是听得懂人说话似的跑过来。“啊?真的过来了,鸡哥鸡哥,能帮忙把绳子啄断吗?”来活了,甚至可以和鸡开玩笑。

“喔喔”大公鸡爬上枯木,站在马高胜正上方,开始用喙啄绳子。

【牛B,这怎么比之前做的梦还魔幻。嘿嘿,苏狂,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乃是越王勾践也。】

“喔喔喔,喔喔喔”大公鸡又不啄了,飞下了树。“诶诶,鸡哥,你怎么不啄了。别走啊,鸡哥。”

他又开始无聊的意淫。

“咕咕咕——”,糟了,开始饿了。

太阳慢慢走过天穹,很少有云遮挡阳光,日薄西山时马高胜早已口干舌燥。“好渴啊!”他嘶哑地吼出来“苏狂,你TMD怎么还不回来。”不一会儿,那只大公鸡吊着个竹筒杯子过来,绕到树上从头上把杯子抬到马高胜嘴边,他不假思索的饮下了。解渴之后意识到一件诡异的事:【一只鸡居然给我喂水,那我刚刚喝下去的会是什么呢?TA又是什么呢?】一抹惊悚升起。他目送着鸡吊着竹杯到水缸,并用鸡爪灵活的盖上水缸。然后就飞上鸡笼里卧着了。

夜幕被拉下,满天皆是星。天星闪烁,并绕着月亮慢慢旋转,旋涡之中一条白带突出,另一边黄带突出,皆似银河落玖天,兀地相撞宛如长江与黄河的并道齐流,滔滔星光。“嗷~~嗷——”不知道是闪电还是龙鸣,看到的是白色划破天空。极光为之前的壮丽锦上添花,画龙点睛,所有的星星都由极光和银河连在一起。好似水网密布的沼泽湿地;又好像人的静脉血络;但在马高胜的印象中,最像从卫星视角拍摄的各国的城市灯光图,那些恰到好处的留黑让他想起了瑞莎的塞布瑞亚。“哇,真TMD无敌美呀,美上天了!”马高胜真被这一幕惊艳到了,帝都从未有过的光景。【额,以及帝都从未有过的诡异。说起梦幻,那还是现实更胜一筹。】

“黑咦哟,啊呀哟,马来驮呀驮不下,一撮一撮可真多……”苏狂牵着一匹驮着麦子的马进了院子,将麦子卸下来,后将马牵进那间最破的屋子。苏狂忙活了好一会儿,把麦子全部搬进作坊里,又顺便从作坊里取了一碗面到厨房去做饭。

“哥……呸,爹,你每天都这么晚才做饭啊?”马高胜叫住走向厨房的苏狂。

“那可不是嘛,你娘走了后家里就很难料理哩。”

“哦。”在沉默中苏狂开始在厨房做饭。

炊烟升起,一股饭食的香气飘出厨房,钻进了马高胜心里。昨天令他作呕的粮饼,渐渐勾起他消散的饥饿。“滋滋滋——”粮饼在热油中作响,油脂香气让饥饿直冲天灵盖,他已经难以忍受了。无法行动的他只能咬牙忍受这种酷刑。

“爹来哩,快点来吃吧,热乎的呢!”苏狂抬着油饼和蒸饼出来,在衣服上摸了摸手,抓起一块蒸饼伸到马高胜嘴边。马高胜迫不及待,一口咬下,这一刻白面饼异常有味。他嚼着嚼着,热泪夺眶而出。“吸—吸吸——”嚼着嚼着开始抽泣,苏狂吓了一跳,不过迅速平复下来,欣慰的口吻说:“别急嘛,别急呀,慢点吃啊,慢点吃。别咽……”

“水,水,咳咳咳咳,咳,呃——呃——咳咳咳……”马高胜不出所料的咽到了,苏狂手忙脚乱地抬着饼去舀水过来给马高胜喝下。“呜呜呜——”喝完水的马高胜哭了出来,苏狂更加慌乱了,不知从何下手去安慰他。“怎么啦?饼不合胃口吗?差点什么啊,大柱,你说,爹去给你加点。呀呀呀,别哭,别哭……”

“呜呜呜——爹……你不是说不给我……吃饭了吗?呜呜呜——”马高胜第一次从心底涌出哭声与泪水。这是把他吊起来的人啊,是对梦醒的不甘吗?是无法申诉的委屈吗?难道自己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患者?【不,不可能是的。呜呜呜——是我一直以来从未感受过的滋味。】

“哈哈哈哈,大柱你是不是真傻了啊?爹怎么忍心让你挨饿呀。你是爹的儿啊,爹只是出于教育你别浪费粮食而做出惩罚,以及玩笑。”苏狂欣慰的笑了,笑声十分爽朗,是他白日去割麦子的笑声。“不过你也得继续接受惩罚,可别想着爹会怜悯你。”苏狂话锋一转,又摆出极为正经的表情,和他的皮肤相辅出了铁青的脸,接着很有气势的说:“做错了必须接受惩罚,知错了要立正挨打。”

“嗯,好的,爹!嗷么……”马高胜吃着饼接着想【不,这种我未曾体会过的滋味就是感激。以前没有吗?或许没有如此深刻。】

马高胜吃饱了“谢谢招待!”苏狂愣了一下“哈哈哈,你这么客气,我倒是有点像是馆子里的店小二了。”等马高胜吃完后,苏狂才拾起他吃剩下的饼接着吃完。

“冷——”马高胜一哆嗦。

苏狂将手中饼和盘子放在枯树的另一支干上,跑回卧室,拿了两件毛茸茸的大衣来。他把这两件大衣分别从上面和下面裹住马高胜,热心的问:“大柱,还冷吗?冷要和爹说,那爹去生一堆火。”

“没,爹不冷了。时间也不早了,你去屋里睡吧!”

“好,好。”吃完饭的苏狂慢慢地走向卧室,马高胜也在注视着他远去的背影中睡着了。今夜,十分温暖,挣扎了一天的疲惫催促他进入梦乡。

…………

在梦中他身体回到了八岁,快跌入深渊之时,苏狂伸手抓住了他,将他一步步拽出深渊。当摸到他粗糙有力的大手时,他心中已然没了嫌弃,慢慢升起丝丝安全感。

苏狂高出他好多,马华允从未如此牵过他的手,也没有像是这样宁静的陪伴过他慢走。突然,一堵云墙挡住了去路。马高胜尝试撞过去,失败了,而苏狂定定地站在云墙旁,不慌不忙的张口念“高胜,大柱,焰樱。”苏狂的手如坠冰窟,惨白的皮肤排出寒气。他转过来对着马高胜露出慈祥的笑容,马高胜愣了愣,嘴里念叨着“高胜,我?他怎么知道。大柱,嗯。那焰樱又是谁?”

天空渐渐变成灰蒙蒙的,周围突然出现一片森林,郁郁葱葱却有些幽暗。苏狂另一只手突兀地捂住胸口,弓腰猛得呕出鲜血,五颜六色的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气体从天灵盖溢出,涌入马高胜体内,还有一缕火红色的气体冲上天空,化作凤凰。狂风大作,大雪纷飞,刚刚还一片翠绿的森林迅速消亡,天地之间弥漫着白茫茫,灰蒙蒙的压抑恐怖氛围。“大柱啊,为了,苍生——”苏狂突然举起双手,气势磅礴的高喊:“——兼济,天下。”火凤啼鸣,从九天之上俯冲而下,击破了阻碍我们前进的云墙,却也自身难保,烟消云散,魂飞破灭。

马高胜激动的去握住苏狂的手,只是什么也没摸到。他站在凄厉寒风所唤出的满天大雪里,眼前的苏狂,消失了。马高胜看到,白雪中的一堆骸骨,慢慢被雪掩埋。

“喝额,呵~额~”马高胜挣扎着从梦中醒来,喘着大气。借着黎明环顾四周,苏狂面着篝火,躺在树下睡着了。他守了一夜,在微明的天空到来前睡着了。

…………

两天时间到了,苏狂走到马高胜旁边笑着说:“大柱,怎么样啊?”马高胜赶紧接“不敢了,不敢了,不是,下次不会了,再也不会了,太难受了。”

“好,非常好,大柱啊。你是不是对自己的带名字不满啊?”

“……不……绝对没有。”马高胜愣住了,思索了一下,小声委屈地回答。

“大胆点说,你有没有?爹难道会把你吃了不成呀?”苏狂知道他的心思,摆了摆手皱着眉说。

“有,有……那么一点。我觉得有点土……当然,不是说不要啊。名字授之于父母,就像身体一样,不能毁坏。”马高胜看着苏狂的眼睛,纠结了好一会,小声地说,越说,越小声,到最后什么也听不清了。

“好的,没事,没事。你娘很久以前就挨我说过这件事啦。当时爹也没有想出什么好名字,爹虽然以前是读书人,但农活干久了,什么诗词歌赋都忘~喽。”苏狂摸着头低下头,语气中满满的愧疚。话锋一转继续说:“大柱啊,爹给你起名的时候就只记得以前读的诗歌中有一首叫《天柱》的。什么‘北有天柱,众仙之足。’啊;什么‘众神之怒,绝地天枢’啊。就觉得大丈夫当如此。”

【卧槽,他居然还读过书,看不出来啊!】马高胜稍微有点震惊。

“你娘临终前交代了她看到的你的名字,叫什么,什么,什么来着?哦,哦,焰……‘焰樱’!像个女娃娃的名字,叫你叫起来很怪啊!”

“焰樱,焰樱,我在什么地方听说过呢?昨天的那个离奇的梦当中啊!”马高胜低声喃喃着。

“大柱啊,你还记得前几天爹和你说的吗?”

“啊,什么?哦,哦,哦……这个,这个,这株挂我的树是一株樱树吧?”

“对头!”苏狂昂起胸,摸摸胡子,清了清嗓接着说:”它不同于九州四海内的樱树朴素而果鲜美,也不同于鮀秋洲的樱树只开花几乎不结果。它盛开之时从树下看,遮蔽了天盖,红的如烈火,花瓣飘落像是焰蛇吐信‘滋滋滋——’作响,感觉是要烧破这天。不过它只有两天的花期,这番美景,实在可惜。但他结的果大小可与巨梨相比,同时可口爽甜,不过也只结两天的果,不趁机摘取就会落地腐烂。”

苏狂说完低头沉思了片刻接着说“爹实在没想出这其中的什么好的寓意啊,天下是樱花的呀,花期都短得很。焰樱呀,天下只此一株,大柱你也听我唠完了,更是……”

“爹,爹,就这个了吧,毕竟也是娘的遗愿。”马高胜斩钉截铁地打断了他的话。【至少比苏大柱好听一点,虽然极有可能是个女名。而且这在内个梦中存在过,那至少凤凰破天了,大概是前途光明吧。】

“好……”苏狂有些失落,答应了下来,之后便把苏焰樱放了下来。

新的世界,现实的世界向他走来。【不得不拥抱现实了,我的梦结束了。高效(搞笑)的是,我居然连新的名字都已经有两个了!唉。太NMD梦幻了!】站在地上,久违的地面,全新的生活!


2023年7月16日,第三次修订。俄文是机翻的,班门弄斧之处请各位大佬指教。

唑吡坦(第三代安眠药)和GABA(伽马氨基丁酸,抑制性神经递质)是略微了解,还在高中备考,若出现错误请各位大佬指正。

第壹章 马家三子,苏家独子的评论 (共 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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