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锤翻译】《灵魂守卫(Soul Warden)》·中·深渊海灵短篇

写在正文开始前:
本篇作者自创的怪词过多,均著名原文并作说明。对于词汇和文章的翻译有更好的建议可以随时指出。
本篇为精灵周短篇之一, 将作三次放送。这是我非常喜欢的一篇,它对海灵的一些社会和生活细节做了一些补全,尽管并不详尽。另一方面,洛坦是一个对于海灵,尤其是纳马缇来说非常温情的个体,他的一些主张和思考很有意思。但同样,需要知道的是,洛坦这样的精灵几乎算是海灵中的一个特例,并非是普遍形象的代表。

他一直保持着休憩的状态,直到姆尼梅什利回来。八爪鱼的皮肤转变为暗淡的橙色,将洛坦从他的沉思中惊醒。姆尼梅什利穿过房间,用两条触手从洛坦的物品中取出一个带刺的拐杖,随后向上弹射,附在门上。
就在这一刻,门外的铃响了。
洛坦走到门边,小心翼翼地拉开门。
迎接他的是一对手持利刃的阿凯兰卫兵和一个的伊莎兰。这个伊莎兰是一位女性,她身穿白袍,面部被优雅的珠链头饰所掩盖。
洛坦的目光飞速地扫过他们——至少这些精灵看起来不像是要来谋杀他的。
“我能为你们做什么吗?”他问。
伊莎兰语气极为冰冷地开口道:“洛希安议会已经作出决定。出于安全考虑,你不被允许进入我们的魂礁。”
洛坦缓缓点头,他也预料到了个。“直击主题,一如以往。”他低声自语。和听命办事的下位者争论毫无意义。
“当雾凇海道(Rimeway)的水流再次转向时,”伊莎兰所得的正是渊国唯一的的涡道(whirlway),“一队护卫会来此处接引,带你穿过海道。洛希安议会确信你在他处另有要事。”
洛坦的嘴唇紧紧抿起,但依然控制住了自身的情绪。“当然......我相信他们对此非常关心。”
伊莎兰没有说话。
“请告诉我,水流何时会再次转向?”洛坦问道。
“十一个亥尔熙时之后,”她答道,“你最好在此之前不要在这里迷了路,这是为了你好。”她的话如寒流般掠过。
“我明白了,”洛坦以最冷淡的语气答道,但很显然还是与对方的冰冷相去甚远,“我不是喜爱冒险的那种精灵,只能待在这里。”
一阵紧张的沉默后,伊莎兰微微颔首,随后离开了这里。
洛坦目送她和她的护卫退回主道,骑上利齿鳗,随后他关上了门,重新坐回了那把椅子。
他将自身的挫折感集中到了周围的以太海中,创造出一个泛起湍急涟漪的漩涡。它们会迷惑任何太过接近的占卜鱼的感官。
“这里有什么不对。”他厌倦地说道。
姆尼梅什利脱离了门框,在天花板上滑过,皮肤从红色转为不深不浅的灰色,表面也变得光滑。
“是的,我明白。这些秘密不关我的事,”洛坦抗议道,“但这显然涉及这个渊国的纳马提,这就是我的事了。”
八爪鱼将触手卷在身下,摆出一副沉思冥想的姿势。
“这个安娜马莱丝隐瞒了一些事情,”洛坦继续道,“但她所用的手段却粗陋不堪。靠威胁来掩饰——这是一个自负独裁者的典型行为。我代表的是一个未知因素,因此遭至了她的指责。但威胁吓不倒我。”他的声音中带着某种恶毒。洛坦憎恨欺骗和误导。或者,更确切地说,他憎恨别的精灵用它们对付自己。
他看着八爪鱼,后者的颜色再次在紫色和冷蓝色之间跳动。
“是的,是的,”洛坦叹了一口气说。“我必须冷静地对待这个问题。”他深吸了一口气。
姆尼梅什利从天花板上游下,落在他面前的桌上。它直勾勾地盯着他,颜色和皮肤又恢复了原状。
“我知道,”洛坦说,“要像你一样行事。你的族类卓越超凡,你不需要一直提醒我。”蓦地,他眯起双眼,一个想法在脑中成型。“哦,没错,的确如此。如此地卓越超凡。”
他在不觉中偶然想到了一个计划。他注视着八爪鱼。根据他的经验,除他以外,大多数其海灵都认为姆尼梅什利不过是一只缚魂兽伙伴。
他淡淡一笑。“姆尼梅什利?我需要你为我做一件事。”
八爪鱼凝视着他。
“我需要你去找到魂礁石的位置。”
八爪鱼在桌子上挪移,它的皮肤不断根据周围的环境改变着表面和颜色。
“是的,”洛坦说,“为我把它的位置画出来。这个安娜玛莱丝显然不想让我进去,这说明那里面一定藏着什么。”
这只生物从桌子上弹起,从一个通风口挤了进去,离开了这处居所。
洛坦再次独处一室,他靠在椅背上,双目紧闭,又一次开始等待。

等待花费了一些时间。共生生物的光亮与亥尔熙的光亮同步,在远处的夜幕降临时逐渐暗淡。当姆尼梅什利溜回屋内时,洛坦迅速抽离出自身的思绪。
他向以太海释放了一道波动。随着波动的回荡,他探测到了大约六个纳马提的思维,他们都在附近,已陷入无梦的睡眠。他还探测到了姆尼梅什利的组成物、它那古怪的想法,此外,还有无数微小而原始的思绪忙碌不息。他专注于后者,并惊讶地发现没有任何其他的事物附着在它们之上
这意味着占卜鱼已经离开,洛坦觉得为此感到了些许趣味。
他站起身来,从挎包里抽出一卷没有标记的大卷轴,把它摊开在面前的桌上。又把一罐水银墨水放在旁侧,抽出三支刺鱼鳍笔(spinefish quills)来,递给了姆尼米斯利。八爪鱼将鳍笔蘸上墨水,开始绘制一张精确到难以置信的魂礁地图。
洛坦注视着它的笔触,将这些线条和形状记上心头。当然,他的记忆并不像八爪鱼那般完美,毕竟他只有一个大脑。
“你没被发现吧?”他问它道。
姆尼梅什利的表皮变成了深色。
洛坦点了点头,又指了指地图上那些奇怪的斑点标记,“这些是什么?”
八爪鱼的一只触手指向洛坦的头盔。
“卫兵,”他喃喃道,“不算太多。我们总能溜过去。那么去魂礁的路在哪?
姆尼米斯利在图画周围画出了树枝状的图案。
“在下城,”洛坦了然道,说着便拿起卷轴,在八爪鱼画上最后一笔后将其卷拢。
他把卷轴收进一堆,都放进一个袋子,又取回了其他物品,将一把短剑和刺棍套在腰上。随后又脱下盔甲,至于网架——过多防具只会拖慢他的速度。
准备妥当后,他看向姆尼梅什利,“现在,如果你愿意......请为我带路。我想要得到答案。”
八爪鱼飞快地窜到门口,洛坦也跟着跑了过去。
在室外,他的双目很快适应了黑暗的环境。一些共生生物仍在发光,照亮了穿梭在城市中的道路。
姆尼梅什利立即从住宅附近的两个树枝之间的一个角落里取来了一些什物,将这些“奖品”交给了洛坦。
洛坦顿时龇牙咧嘴,不去碰那条黏糊破损的鱼尸。这条鱼足有他的前臂那么长,看起来还被吃了一半。
“为什么,姆尼梅什利?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不想要...... ”但随后他立刻意识到了八爪鱼为什么要把这东西给他。
洛坦看得愈加仔细,“非常有趣……”
鱼尸看起来像是被切成了两截。一根利刺从鱼的下颚突出。
“死掉的占卜鱼,”洛坦不安地问道,“这是什么东西做的?”
姆尼梅什利颜色渐深。它也不知道答案。
洛坦闭上眼睛,再次向外辐射着他的意志。
返回的涟漪显示这里没有任何别的事物。没有监视者在观察,无论是通过身体力行还是代理者之眼。
他将尸体丢向树枝之间的空隙,让它沉入深渊。
“有精灵想让我继续打探,”他说着,示意姆尼梅什利继续前进。

路并不太远。他们避开了宽阔的行路,择道穿过较低的树冠间的狭窄通道。
他们经过时,几个纳马提抬起头来,聆听着洛坦陌生的脚步。作为回应,他抚慰着以太海,希望能劝服他们不要向掌权者通报这个显而易见的外来者的存在。
他们顺利地到达了魂礁。树状行道戛然而止,转变为一个由交织的树枝组成的壁架,高悬于深渊之上。
上方悬挂着数根枝干,魂礁的结构是一个由层叠的树枝组成的网络,树枝又聚集构成了几个相互连接的球形房间。中央的球体比其他的更大,并且有一小丛扭曲的类尖顶状突起悬于下面。 来自城市的一些通道像网一般连接到了魂礁。通向球形结构的每一条行道都由手持利刃的阿凯兰把守。
从洛坦处于下方的隐蔽位置来看,他确信那些守卫看不到他。“我们怎么进去?”他低声问道。
姆尼梅什利用一根触手指向中央球体下方的尖顶表面上,一扇位于侧面的窗户。它的高度几乎与他们平齐,尽管窗口相当之小。
洛坦瞥了一眼姆尼梅什利。你知道我是有骨头的,是吗?我可做不到你的本事。
八爪鱼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洛坦又回头看了看窗户。也许他能钻进去。他该担心的是如何到达那里。想要过去,他必须穿越黑暗的海沟。
“好吧,”洛坦嘀咕道。“不过你得助我一臂之力。”尽管以太海向海灵们提供了所有的奇迹,但在游泳时,它确实会带来一些不利因素——对于不熟悉以太海的生物来说,水不会像通常那样发挥作用。
姆尼梅什利把它的触手缠在洛坦的胳膊下,并开始向下面的黑暗中喷水前进。当八爪鱼把洛坦带到悬空尖顶上时,它释放出絮状墨色将他们从下方的黑暗中隐藏起来,并足以遮蔽从上面看来的任何一双眼睛。
他们一到达那扇窗户,洛坦便紧紧抓住窗台,姆尼梅什利放开了他,向前疾去,又在片刻后返回,并向他示意周围没有别的精灵。洛坦把自己从窗口挤了进去,掉进了一处螺旋形的楼梯间。他花些时间才让自己平静下来。
随后他登上楼梯,直到一处拱形的门口。他把门打开了一条缝,等着姆尼梅什利先挤过去,探明前方的情况。
当八爪鱼返回,洛坦继续前进,他悄悄地穿过几条走廊和通道,跟着姆尼梅什利深入到中央结构。
最终,在穿过一个通过辐射形的通道与周围相联的昏暗环形大厅后,洛坦沿着内墙溜进一扇门内,到达了另一处楼梯间。姆尼梅什利喷射着水流,向楼梯间尽头的门内钻去。而洛坦再一起开始等待。
半晌,八爪鱼回到了他的身边,皮肤闪着红光。
“有多少?”洛坦低声问道。
姆尼梅什利举起两条触手。
“卫兵?”
八爪鱼的皮肤颜色沉沉。
“那么便是复魂者(Incubati)了?”
*Incubati是海灵的职位,而不是仪式本身,上一篇发错了。
见姆尼梅什利的表皮变亮了,洛坦咒骂了一句。
“那么我们只能等他们完事了。”
八爪鱼应声飘走,洛坦紧随其后,退回到下层环形大厅,沿着侧面进入了其中的一扇门。他面前是一个小储藏室,他走进去,关上了门。而八爪鱼留在外面放哨。

这次等待持续了漫长的一个小时,终于,姆尼梅什利吱呀一声打开了门,洛坦走了出来。
“他们走了?”他问。
姆尼梅什利的皮肤转亮。
“那我们速速行动。”
就这样,洛坦跟着八爪鱼回到了魂礁的中央大厅。
灵魂库藏占据了房间的绝大部分:一个巨大的围栏珊瑚。笼子的每个部分都镶嵌着一排排宝石,并刻有复杂的发光符文脉络。笼中的灵魂之光近乎沸腾,在整个房间里投射出紫光的搏动涟漪。
七根围绕笼子的长柱向内倾斜。六根柱子上镶有巨大的虚无石(nullstone),可以抑制被困灵魂的愤怒。第七根柱子上架着梯子,通向一座平台。它俯瞰着一个设有防护的通风口,通风口嘶嘶作响,短暂地释放出蒸气。
在第七根柱子的底部,矗立着一台奇怪的仪器,看上去像是某种多带星盘和宝石算盘的复合体,周围则是成排的台桌。每个台桌都有装满卷轴的隔层。
洛坦向仪器走去,并让姆尼梅什利保持警惕。八爪鱼立刻弹入阴暗之中。
洛坦检查了这台设备。他曾无数次地与它打交道,对它的环带和宝石珠上的信息一目了然。它显示了目前包含在其中的灵魂的类型和数量。
他抽出一卷卷轴,开始记录笔记。
同时,他翻阅着讲台上的卷轴,只去阅读最新的文件。这些文件显示了在近期劫魂中带回的灵魂数量,以及最近的纳马提复生中使用灵魂的数量。他流畅地分析着这些信息,为了寻找他真正要好奇的答案,洛坦忽略了他通常会纠结的细节。
他在寻找一个异常点,一个可能解释西拉赫所说的有关纳马提死亡数量增加一事的答案。
他没花多久就有所发现。
洛坦皱起眉头,他发现从魂礁中抽取的灵魂数量远远高于被植入新灵魂的纳马提的数量。
他强忍着内心的不安继续阅读。太多的纳马提在复生中死亡,无法用简单的仪式事故来解释。
“这里发生了什么?”洛坦喃喃道,“一定有什么不对。”
他摇了摇头,继续浏览了下去。
“复生失败的灵魂数量也不能解释获取的灵魂数量......”他嘀咕着,“他们在拿多余的灵魂做什么?还能有何用途?
他再次翻阅文件,注意到另一处古怪。
死去的纳马提已经太老,根本不可能恢复活力。纳马提几乎没有几个能活过四、五十年。通常情况下,他们无法承受超过六次以上的长生仪式,太多的复生次数会将他们烧毁。
死在这里的纳马提都太老了。尽管十分残酷,但没有一个复魂者愿把灵魂浪费在可能会在仪式过程中死亡的纳马提身上。
所以这一切根本说不通。
不幸的是,洛坦的暗中调查很快便戛然而止,因为姆尼梅什利鼓动着水流回到房间内,通体闪烁着警告的红光。
洛坦迅速换掉了一卷卷轴,转身跟着八爪鱼回到了环形走道。在那里,他停下来静静聆听。
他的心脏紧张地跃动,但他却未闻异响。
八爪鱼带头前进,疾速游去。
“出去是那条路!”洛坦低声喝道,指向相反的方向。
八爪鱼再次变红,洛坦只能兀自咒骂。
但紧接着他就听到了交谈声。他听不清他们所言具体的内容,但他们正在通过洛坦身后的走廊不断接近。
八爪鱼再次向储藏室窜去,洛坦迅速打开房门,一同溜了进去,几乎是同时,灯笼的光亮照亮了大厅。
洛坦屏住呼吸,听见几个海灵走过。他能听到她们说话,更准确地说,他认出了与他同为灵魂守卫的安娜玛莱丝的声音。
“......会造成问题,”她说,“他的失踪就意味着麻烦。找到他。”
“有东西在杀掉了我的占卜鱼,最高守卫(High Warden),”另一个女声回应道,“而且我不认为那是他带来的那只生物。”
“所以他有帮手?”安娜玛莱死追问。
“是的,”又是另一个声音,“也许是岑丝维(Nsenthwe),来了个声名远扬的客人让她的胆子大起来了。”
“这不影响我们的进程。”安娜玛莱丝答道,“你会找到然后缉拿他。我将继续进行这里的工作。我的部下已经把新提取的灵魂带到复生密室。根据已知的信息,我要尝试另一种结魂方法。”
那些声音逐渐远去。再过了一会儿,洛坦便再也无法听见。他不顾往日的谨慎,将门推开一道缝隙,瞄向外面。
安娜玛莱丝带着一对身穿盔甲的伊什兰守卫,以及洛坦在洛希安议会见过的那个女性卜魂师。
“如果新的结魂过程也失败了呢?”卜魂师问。
“那么我们还能在犯人杂糅的思绪间找到许多隐藏着,未被发现的秘密。我会一遍遍尝试,直到成功。”
“我祈祷你的成功很快就会到来,”卜魂师说说道,“正如我所警告的那样,敌人正在利用那个罪犯来对付我们。”
“等瓦夸里(Vacuari)准备好了,”安娜玛莱丝斥道,“即使他们找到我们也无所谓。我们将有足够的力量来消灭他们。”
*后文明说了是灵魂的活体容器,考虑到洛坦不解其意,此处直接音译。
“不过,你还是在走一步险棋。走错一步,就会...... ”安娜玛莱丝和她的随行人员从一条联接通道离开,这些声音渐渐转变为难以分辨的杂音。
几分钟后,洛坦和姆尼梅什利走出了房间。
“我的到来显然惊动了什么,”洛坦低声说,急于解出剩下的每一个谜团,“那么,究竟什么是瓦夸里?”
姆尼梅什利没有理会,径自向出口游去。
洛坦紧跟其后。

他们离开了来时的路径,穿过海沟,回到下面的树冠通道之间。
在一群纳马提的住所之间,他们暂停歇息,洛坦意识到他不能再回到他的住所。安娜玛莱斯极有可能会再次监视那里。不管是谁在帮助他,这个家伙已经杀死了占卜鱼,给了他一个溜走的机会。他想知道这位帮手的身份,以及联系他的方法。但首先,他需要更多答案。
“姆尼梅什利,”他请求道,“我需要你找到这个渊国的慰藉院(waning creche。”
八爪鱼直盯着他。
“就是年老的纳马提寻求最后慈悲的地方。”
它的目光仍未移开。尽管它聪敏异常,但某些用词理解的细微差别还会使它感到困惑。
“纳马提去等死的地方。”洛坦平铺直叙道。
八爪鱼亮了起来,它跃入黑暗之中,留下洛坦再一次等待。
洛坦找到一根树枝坐下,俯瞰下方巨大的落差,并思考着他的发现。
“他们为什么要把灵魂浪费在已经太老的纳马提身上呢?”他兀自对着近旁枝杈上觅食的灰白龙虾呓语。
“不论安娜玛莱丝在做些什么,她显然将整个渊国都置于危险之中。还有,那些关于囚犯的事情又是怎么一回事?”他眯起眼睛,任由他的思绪在潜藏阴谋的黑暗中奔行。
洛坦在思考间几乎忘却了时间的流逝,当姆尼梅什利回来时,他甚至有些惊讶。八爪鱼招呼着让他跟上,洛坦如是而为。

他们再一次偷偷地穿过城市,途中,不时有独行的利齿鳗骑手如鬼魅般地穿过通道,用灯笼四处搜索,洛坦和姆尼梅什利两次被迫躲在纠结的枝桠间,以避开这些巡逻者。所以当慰藉元院终于出现在眼前时,洛坦长松了一口气。
这个巨大的球形建筑建在树冠之上,悬挂在由路径和枝干组成的网络上。洛坦和姆尼梅什利从上方接近,好让阴暗的树丛中隐藏他们的行动。
这栋建筑是昏暗低沉,无人看守,这并不奇怪。从战略上来说,慰藉院并不重要。
“我们无法预知真愈者(Tru’heas)们的立场,”洛坦说道,“胁迫也许必不可少。”他把自己的剑和棍递给了八爪鱼,“除非必要,不要使用它们。”他补充说。
随后,他从一根树枝上跃下,向慰藉院走接近,从许多门中挑了一个,溜了进去。
该建筑的内部有一组黑暗的蜂窝状通道,当洛坦和姆尼梅什利悄然穿过之时,经过了许多连接休息室的门廊。许多房间里的吊床都睡着一个枯朽的纳马提,他们正在最后一个夜晚休憩。
在大厅的更深处,他发现一个房间里有灯光闪烁。他蹑手蹑脚地前进,绕过打开的门,看见一个穿着长袍的伊莎兰坐在一个看起来像小书房的房间的桌前。这是个女性伊莎兰,从她袍子上的标记来看,她是一个真愈者:一个灵魂治疗师。她正借着笼中灯鱼(lanternfish)的光亮阅读着一份卷轴。
洛坦蹑手蹑脚地走到伊莎兰身后,挥起一支刺鱼鳍笔向前冲去,在她有所反应前便锁住了她的脑袋。
真愈者很明智地遏制住了惊恐的尖叫。
“我们需要谈一谈,”洛坦嘶声说道。他不打算杀掉她,但她不需要知道这一点。
“我没有告诉任何精灵……”她结结巴巴地说着,声音摇摆不定,“我向伊梅洛斯发誓。”
这可是个有趣的反应,洛坦眯起了眼睛。
真愈者发现了他的疑惑,“你不是和她一路的?”她的语气中几乎带上了些许希望。
“我想你说的她,指的是安娜玛莱丝?”
“是的。”
“我不和她一路。”洛坦答道。
“那你是谁?”她听起来充满困惑,“我只做了她要求我做的事情……”她拖长了声音,“等等......你是......”她挣扎着想转身,但洛坦的手掌阻止了她。“你是谁?”
“一个外来者。”他隐晦地回答。
“那你不是和岑丝维一起的?”
“谁是岑丝维?”
“没有这个精灵……”她嗫嚅着。
洛坦又问了一遍,语气更加坚定。
“一个叛徒!”她尖叫道,“别杀我!”
洛坦没有理会她。“那要怎么才能和这个岑丝维联系上呢?”他追问道。
“我不知道!”她极尽绝望地叫道,“我只是一个治疗者。纳马提们有时会提到她,但请不要打扰这里的精灵......他们需要休息。”
“他们是如何说到她的?恐惧?尊重?崇敬?
“大多是崇敬!”
“现在,关于那些纳马提。你不会碰巧知道为什么安娜玛莱丝和她的复魂者们似乎正试图让那些老得几乎不可能活过仪式的纳马提复生,你知道吗?”
但这个问题只是加深了真愈者的困惑,“她们是为了这个而要带走他们的?”
“带走他们?”
“复魂者。她们每周都会来带走一些由我照顾的年老精灵。她们告诉我不要问问题!”
洛坦深感不安地皱起眉头,“他们把这些纳马提带去了魂礁?”
真愈者点了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测。
“他们从魂礁出来过吗?”他问。
“我认为没有。”
“这就引出了一个新的问题,”洛坦喃喃自语,“如果他们死在了那里,所有的尸体都去了哪儿?”
“下面?”真愈者猜测道。“下面的黑暗之中?”
洛坦打了个寒颤。
“不论她到底在谋划什么……安娜玛莱斯是如何堂而皇之地做出这些事情?”他继续问道,但同时也放松了对真愈者颈部的压力,并垂下了他的鳍笔。
“她的影响力太大,”真愈者努力平复着情绪,“洛希安议会中的大部分精灵都在她的控制之下。所有的复魂者也是。甚至还有一队阿凯兰在为她服务。”
“洛希安议会中有人反对她?”
“我想是的。至少据我所知,依然有异见者存在。”
“如果她有这么大的影响力,为什么要容忍异议?为什么不干脆除掉那些反对她的人?”
“因为杀死洛希安议会的成员会引发阿凯兰卫队的干预。上次他们进行干预时,死了十多个伊莎兰!”
洛坦眨了眨眼。大多数渊国的运作方式都与此地相反——通常,阿凯兰负责谋划,而伊莎兰则充当和平使者。伊莎兰自然更富有外交手段。
他放开了真愈者。很显然,她并不是敌人。
她踉跄着退到了角落。
洛坦意识到她很年轻,很可能只是一个刚出真籍学院(the túrscoll)的新手。他为自己对她的威胁感到一阵内疚。“你叫什么名字?”
“辛萨瑞(Cynthari),”她结结巴巴地说道,上下打量着洛坦,“你不是伊梅洛克海灵……你是谁?”
“我是洛坦,也是魂账总管。你可能听说过我。”
她的眼睛睁大了。“看在伊梅洛斯的份上,你是......噢......这是否意味着艾恩拉赫就要来了......”
“不,”洛坦打断了她,“我是自己来的。为了个人工作。”他没有作详细的说明。
辛萨瑞地目光在他、八爪鱼和门之间游弋,但没有动作。
“复魂者们什么时候开始做你说的那些事的?”洛坦还有许多问题。
“一年半前......在一切都发生改变之后,”她回答。
“什么改变?”
“战争。”
“这场战争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洛坦问道。他甚至不需要开口问话,便能感觉到辛萨瑞也急欲表达。
“严格来讲,战争是随着卡夫塔尔事件发生的,”她开始娓娓道来,“那正是当纳加什了解到伊顿尼斯一族的时候。他的军团又花了几十年才开始搜索地狱之霜(Helfrost),他们每每如此,战阵便会出动,阻止他们找到渊国,但后来事情发生了变化。两年前,一个新敌人到来。那个敌人不是我们之前所面对的午夜幽魂,而是别的什么东西。”
“什么新敌人?”
“为了避免引起恐慌,从没有精灵说起过它们。我只听说过一些谣言......”
洛坦满怀期待地盯着她。
她叹了口气。“关于末日来临的传言。一支由被注入灵魂的不死造物组成的军队正有条不紊地在冰上搜寻,不断向我们逼近......”
洛坦打了个寒颤。他知道辛萨瑞说的是什么。他在霍洛斯特(Hallost)协助莫尔芬恩的时候遇到过它们。“殓骨骸军。”他神色凛然地低声说道。
“你知道它们吗?”她满怀希望地问。
“略知一二。”他答道,“但这个新敌人与复魂者带走这里年老纳马提的指控有什么关系?”
“在这些......殓骨骸军......到达后不多时,安娜玛莱丝便加入战争队伍。她的复魂者们在不久之后开始做我所说的事情。”
洛坦皱起了眉头。驭报者信使的女儿也是在这个时间死去的。
他想问更多的问题,但很明显这个真愈者不知道他需要什么。他需要其他的援助。而且他需要回到魂礁。他很怀疑辛萨瑞能提供更多帮助。“我可以相信你能将我们的会面当做一个秘密吗?”
她点了点头。“我也希望我的指控能秘而不发。所以,是的,我会保持沉默。”
洛坦向姆尼梅什利招招手,向门口走去。他回望了一眼,“我为我的胁迫道歉。我无法确定你不是为安娜玛莱丝办事。”
辛萨瑞的目光在他和八爪鱼之间闪动,“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我想我得四处看看,”他浅浅一笑,“也许我最好不要在一个地方待得太久。”
语毕,他便离开了这里。
在外面,他和姆尼梅什利重新进入曲折交错的小路,回到了他们之前在魂礁下面发现的位置。潜入过程让他发现良多,而安娜玛莱提到她的工作要在复生密室进行。洛坦推测,当自己发现她时,她正要往那里去。他看到她进入了其中一个通道。他利用姆尼梅什利的地图计算着她所选择的那条道路。
“那条,”他指着连接到中央大厅的一处建筑结构。“我们要进入那里。”
不幸的是,这个结构没有窗户。
紧接着,六名利齿鳗骑手便从主厅穹顶后出现,进入了他们视野。很明显,他们是这里的哨兵。
“我看到她增加了守卫,”洛坦苦涩地说道,“我想我们得等待一个空档...…”

他们确实等了,但空档却没有出现。两个小时里,他们就坐在那里,却观察无果,直到姆尼梅什利提醒他注意身后通道的动静。
洛坦转过身来。某种东西从一丛树叶中游出来,离他藏身的地方几乎只有十几步远。它生着一支尖锐如剑的喙,并拥有捕食者那样光滑的身躯。和洛坦在这片渊国所见的其他生物一样,这只动物表皮苍白。它朝前漂来,直视着他。
姆尼梅什利威胁地展开它触须,但洛坦平息了八爪鱼的敌意。
靠近的生物是一条锯齿镖鱼(Rakerdart)。
锯齿镖鱼没有能让卜魂师利用它们感官的奇妙特质,但它们十分聪明,时常被伊莎兰作为伙伴。
洛坦看到这只生物的侧面有新的割伤。他颦眉眯眼,仔细查看——伤口呈现楔形的,看起来正像是占卜鱼下颚刺的形状。
“我明白了。”洛坦兴趣盎然地咕哝着。他走向锯齿镖鱼,示意姆尼梅什利跟上。
镖鱼顺着通道游弋,然后又转过身来面对洛坦。它看起来似乎希望他能同行。
在没有任何其他线索的情况下,洛坦向姆尼梅什利招手,接着便照它的意思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