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贝珈】【养娃文学】陪你长大（17）
下车的时候，她感觉一切都没有变过。枝江五月的清晨还是那样，空气清爽却有丝丝粘腻。软卧的床铺睡得腰酸背痛，她决定吃过早饭再回家去。
…
【哭哭，你稍等会儿。周末车站人多，我和乃琳被堵在路上了。】
【好，我先去吃个饭。妈妈和乃老师吃过了吗？】
【我们都吃过了，哭哭你管自己的就行。】
…
她试过，在另一座城扎根，可终究留不下。闭眼睁眼，都是枝江，都是贝拉。枝江的空气于她恰到好处，离家五年，总算得以呼吸。
高中毕业她去了另一座城市，度过了充实的大学时光。毕业后的那一年，她在当地试了几家教育机构，自己都不满意。兜兜转转，她决定回家。
…
还是像当年一样，贝拉坐在副驾，她坐在后座。乃琳调了调后视镜的角度，戳戳贝拉，让她给姑娘递一瓶水。
“乐乐这五年一次都没回来过呢，寒暑假一直忙实习，累坏了吧？”
记忆深处的枝江，连同贝拉一起，被珈乐的时光落下了。还是那座城，还是那个贝拉。只有在这里，才有属于她的家。她把水放在一边，
“还好，去实习都是当助教，看人家听写、记个考勤什么的，跟放假也差不多。”
贝拉才是最按捺不住的。水在后备箱放了一夜有点儿发凉，冰意留在手上，她拢拢头发，又在长裙上蹭蹭，向乃琳那边靠靠，想看看后视镜里的姑娘。岁月对母女俩很是温柔，没有留下残酷的记号。
“哭哭…肯定受罪了，都瘦了…”
“妈妈又瞎担心了，我把自己照顾得可好了。”
贝拉像个兔子一样转过身扳着座椅，只给珈乐露了半张脸，
“这次回来待多久呀？”
她摇摇脑袋，紫色的刘海跟着晃晃。枝江有着对她来说无比特殊的人，为那人，她也保有着从未在他人面前展露的独到。
“不走了，跟妈妈住。”
乃琳笑了笑，从手边的纸盒里抽出两张餐巾纸，
“好啦，自己擦擦，我还得开车。要不让乐乐帮你擦？都快四十了，还哭哭啼啼的。”
“那哭哭回来我高兴呀…”
日子很长很长，总也不在意，是她老了还是她长大了…
…
“喏，哭哭，你的房间还是这样，一点儿没动。”
贝拉把防尘套掀开，露出粉色的床罩。行李箱还放在客厅，珈乐只带自己进来。她坐在床沿，看贝拉把书桌收拾出来，轻松地躺倒在床上。
“哭哭，大白天的躺什么，起来了，一会儿吃饭。”
“就躺一会儿，吃饭妈妈叫我~”
很熟悉。像极了当年的女孩儿，却多了几分顽皮。贝拉叉起腰，佯作发怒，
“哭哭上个大学把性子上野了是吧，之前多懂事儿的小姑娘…”
珈乐拉起被子，样子可怜极了，
“可我五年没回家了…”
“嗯…那就躺一小会儿…”
“嗯！谢谢妈妈！午饭妈妈做？”
贝拉点点头，
“我也有五年没给哭哭做过饭了呢…”
贝拉像宝石一样闪烁的眸子里，覆盖着长久不退去的色彩。她偏着头，像个大姐姐，学着珈乐刚刚的模样，
“不知道哭哭还爱不爱吃？”
…
继而，是扑面而来的香气。阳光洒在身上，饭食的模样通过气味重新在她的大脑中被勾勒出来。还有那个曾经扶腰痛倒，却咬紧牙关挤出微笑的，母亲的身影。
…
菜色很简单，却不乏味。两双竹筷子交碰发出响音，这比多少承诺都来得安心。
“哭哭，之后就真的一直在枝江不走了吗？”
她摇摇头，努力吞咽着。
“不走了。只要妈妈不赶我，就不走了。”
“傻丫头，净胡说。”
可是她爱这样的胡说，爱得彻底。
“那哭哭有没有想好做什么？你才刚回来，很多事情不熟悉，要不让乃琳带着你转一转、看一看？”
珈乐摇摇头，水杯里的冰块儿马上就要化开了，
“不用，我都想好了。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暂时不想告诉妈妈~”
她真的，比之前开朗了很多。更爱笑了，更积极了。作为母亲，她无比自豪。好，那就暂时由她去吧，反正我会一直一直，陪着她，直到她长大。
可是贝拉不允许她长大、不希望她长大、舍不得她长大。
“妈妈，怎么了？怎么突然发呆呀？”
“…没事儿，一会儿吃完饭你去睡个觉，一看就知道火车上没睡好。”
不开窗，就把饭食的香气锁在屋里。不下桌，就把饭食的香气锁在桌上。不起身，就能把对方一直留在眼底。春末，满是幸福的气息。
…
“乐乐，你教资考了吗？”
“还没，怎么了？”
“那你这是…”
珈乐坐到副驾，乖乖系上安全带。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盯着乃琳，
“乃老师，你先上来，咱们去个地方。”
“神神秘秘的，上个大学真是长本事了。”
…
时光似乎对枝江的人们格外温柔，当年看门的大爷也一点儿不显年岁，还是塞着助听器，聚精会神地盯着眼前的屏幕。乃琳挠挠头，冰球冰球，怎么夏天还打冰球呢？
珈乐敲敲传达室的玻璃窗，大爷戴上花镜，看清来人模样了，高兴地从传达室出来，边走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哎，大爷，您干什么呀？”
“乐乐回来了，我告诉小李老师一声啊。几个孩子天天盼着见你呢！”
她摆摆手，
“大爷，您先别说，我自己去看看。”
大爷眨眨眼，马上点点头，
“也好也好。哎呀，孩子们都可高兴了。小李老师也高兴，本来咱院里头届的孩子就少，凑在一块儿不爱学习，也就天天等老师读你的信还有点儿劲头了。哎呀，好好好。”
珈乐带着乃琳就往里走。她穿着干净的白色短袖，外面套了一件碧蓝色的外套，路旁不知名的绿植低下头，想看看这是怎样一块璞玉。
“乃老师，你觉得这儿怎么样？”
“怎么样…乐乐你什么意思？”
“当然是在这里工作啊！”
“可…这些年也孤儿院也没多少孩子了…编制上…”
紫色的眼眸像宝石一样，像贝拉一样。有天真、笃信、执着。
“可她们每一个人都很可爱。”
…
她们在走廊尽头的水房看到了她：栗色的长发有两束垂在脸颊旁边，小脸儿上一直有红扑扑的印子。珈乐俯下身，主动去和她打招呼，
“你是…然然吧？经常看到你给我回信，我是珈乐！”
小女孩儿小心地看着女孩儿伸出的手，抱紧自己的水杯，动也不动，一句话也不说。
“然然，能带我去你们班看看吗？”
“…”
“然然？是…是我吓到你了吗？”
“…”
“然然…”
走廊上传来一声推门的声音，
“然然，怎么去了这么久…哎，是乐乐吧？是乐乐！”
小女孩儿把水杯抱得更紧了。
“然然，这是乐乐姐姐呀！你不是一直要见乐乐姐姐吗，她就在这了！然然！”
小女孩儿小心翼翼地问，
“你…你是…乐乐姐姐？”
红扑扑的小脸蛋儿上有着她所能想象到的一切。十七年前她的命运开始前进，现在她希望，这个女孩儿的命运也不要停在原地。
“嗯，我就是。然然，长大了呢。”
（未完待续，即将进入结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