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恋【羡忘/时允】第二十四章
好不容易等到一天天气不是特别热的时候,偏向于阴凉,蓝湛总算是从屋内出来,兴致勃勃的先去找了兄长,兄长正在自己房中批改书卷,看到他进来后,说道,“你先在这里坐下,等我看完这处。”
蓝湛应下,看兄长忙于自己的事务,没有注意自己,他在书桌上来回扫了几眼,没有见到什么感兴趣的书籍,而后目光一瞥,看到几本摆在边边角角的,以往都没见过的话本。
蓝湛以为是近日又出了什么话本戏折子一类的,兄长闲来无事买来看的,以往他也会从兄长这里顺手带走几本自己感兴趣的,兄长也不介意,所以这次,他长臂一挥,拿了一本,当做解闷。蓝影专心于眼前的书卷,对他的举动没怎么关心,过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什么,将朱笔猛地一放。
“……!”
蓝湛颤着手,几乎是要将那本《颠龙倒凤》丢在地上,满脸不可置信,羞愤欲死,惊讶的看着他的兄长,张着嘴唇,指着蓝影,话说的都不利索起来,“兄长……你,你居然……”
居然看这种……污言秽语,全篇除了名字起的好听之外,其余地方没有任何价值的小说!
他的兄长……
他的兄长难道堕落成这个样子的吗?……
他以前那个如高山流水,兴趣高雅的可敬的兄长,怎么如今……
“兄长……”
蓝湛表情复杂,平时满腹经纶,到了如今,也是一个字都蹦不出来,都不知该要与他兄长说些什么来缓和这尴尬的气氛。
相比起蓝湛,蓝影淡定的很,他将蓝湛失手扔在地上的书捡上来,压倒在另一本书的下面,看蓝湛一副“天塌了”的表情,不由感到好笑,将朱笔又拿在手中,“想什么呢,你兄长是这种人吗?”
“……我觉得兄长不是那种人,但是证据确凿,兄长你不让我多想都很难……”蓝湛幽幽开口,上上下下看了他兄长好几眼。
感觉,确实是不太一样了……
以前的话,总感觉兄长是只可远观不可近攀,虽然会偶尔对他露出来笑容,但总觉得缺少些什么人情味一样,仿佛什么东西都不放在心上,任凭风云变化,他自崭然不动,那就跟别提蓝影不笑的时候,几乎是与父亲同样相仿的气质。
父亲更多是令人心生敬畏,不由自主臣服,兄长更多的,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与淡然,不让外人靠近。
而现在,现在的兄长,好像看起来可亲近了许多,眉宇之间萦绕着淡淡的愉悦,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身上消失,同时,另一种不能言说的替代上来,但是,这种变化,总归来说不是坏事。
蓝影执笔在书卷上写下几行字,说道,“这书是从,”他停顿了下,朱笔在书卷停留一瞬,而后轻笑出声,摇着头,“我一个月前捡了只小猫,小猫为了报答我,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寻来的,放到我桌上了。”
蓝湛:“……”
“兄长哪里捡的小猫,这般通人性,巧的还不是送的别的书,兄长以往可是从来都不会碰这种书的。”
蓝影随意点头,“嗯,确实,古灵精怪的,挺讨人欢喜。等哪天了,我带你去见见那只小猫,你也会很喜欢的。”
蓝湛眨了眨眼睛,没听懂兄长是搪塞他胡乱长了个理由,还是一本正经地告诉他真相,他兄长一向不会说些不着调的话语,这次虽然漫不经心居多,应该也是实打实的认真。
不禁再次问道,“兄长养了只小猫吗,怎么不在王府?”
“没有,我给他安置了一住处。”
蓝影抻着袖子,将朱笔放于笔搁上,清眸拂过一旁云里雾里的蓝湛,摸了摸他的头发,“先不说这个,你找我来,是不是想出去了。”
蓝湛:“对。”
蓝影:“出去吧。”
本来准备了一大堆说辞,想要兄长让他出去的草稿都堆在肚子里,蓝湛一言难尽,看他兄长心情很好的样子,总觉得兄长怪怪的,具体哪里怪又说不出来。
反正就是,觉得他兄长现在春风得意,看着欠欠的,一种难以描述的柔情蜜意状态,就算不笑的时候,嘴角也是微微勾着,显得可亲温和,反正蓝湛想打他。
饱受相思之苦,没有经历过心上人对他的甜言蜜语的蓝湛,不知道这就是所谓的两情相悦,处于热恋时期的小情侣独属的温柔贤惠,捏着自己的拳头,刚要离开,蓝影又叫住他。
“手怎么了?”
蓝湛看了眼自己,素来平滑柔嫩白皙的双手,指头上都带着一点像是擦伤的痕迹,伤口不大,但因为结了疤痕,他手又白,所以看上去就有点不忍直视,让人怪心疼的。
蓝湛喜爱弹琴的缘故,一向对自己的双手保养很好,这次出现这样的伤痕,所以蓝影一眼就能注意到。蓝湛反倒是无所谓地摸了下,“没事兄长,被划了下,没有大碍。”
“下次小心些。”
“好。”
……
魏婴府邸。
魏婴今日没想着蓝湛会来,蓝湛到府邸的时候,他在后院一片树荫中练剑,翠叶呼啸,曦曦微光,飞鸟鸣啼,剑气厉厉,他右手持剑,踏薄麟轻挥。
忽然察觉到有脚步声音临近,魏婴猝然收敛锋芒,落地清喘,眉目蹙起,似乎十分不满外人打扰,他本就告诫了白七,在他练剑之时不可有外人进来,任何人不可打扰,剑气无法平稳收回是一回事,无缘伤到别人那就是罪过,这便是白七的失职。
脚步声愈来愈近之后,魏婴耳朵微动,蹙起的眉头逐渐展开。
听这声音,好似是,
蓝二公子。
“哥哥。”
魏婴蓦然回头。
林木幽幽,蓝湛提着衣摆,踩过地上落叶,声音脆响,脚步过后,一地碎叶,他一步一步靠近,笑着面对着他,声音轻轻,“我打扰到你了吗?”
魏婴将长剑放入剑鞘,上前一步,额头上的汗水盈盈,还未擦净,倒真的有股少年江湖的味道,声音清朗,“没有,来的刚好,我刚练完。”
这处树林郁郁葱葱,空地也大,是个练剑的好地方,魏婴闲来无事的时候经常来这里,或者自己一人练剑,或者拉着同来的弟子,一起切磋。
蓝湛看了眼他被汗水浸湿的鬓发,有的顺着脸部的轮廓,流到下巴,滴落在地,魏婴嘴角扬着笑容,眉宇舒展,发丝舞动,若说是意气风发少年郎,旁人也是会信的。
蓝湛笑看着他,从袖口中取出一张巾帕,放到他手上,“擦擦汗,待会难受了。”
“……多谢。”
魏婴拿过那块帕子,囫囵的在脸上擦了几下后,将那帕子捏在手心,“这帕子我先洗洗,改日还给你。”
蓝湛正欲拒绝,想说他拿回去就好了,想到什么,直接点了点头,“也好。”
两人回到屋内,里面的凉气驱散了方才在外的闷热,魏婴将剑鞘放在一旁,蓝湛已经毫不避讳,自顾自地坐到一处,取出两个杯子,倒入水壶中的茶水,率先轻抿了一口。
“团子,手怎么了?”
刚才在屋外,魏婴只顾着看蓝湛,都没注意蓝湛的双手,这次蓝湛举起茶杯饮茶时,双手上的痕迹暴露在魏婴的视线范围内,他脚步匆匆走来,看清楚上面的伤痕,只是每个指头上都各有一点,混合在一起,远看了之后有些吓人。
确定了不是大伤,他语气柔和了一些,“这才几天不见啊,又添新伤了。”
上次那回是蓝湛闹了高烧,修养在家,这次就是手上增了伤痕,魏婴故意逗他,“若是还有下次再有个几天不见,你是不是还要受伤嗯?”
说完之后,他发觉这话的不吉利,懊恼的拍了下自己的嘴,“怎么说出的这种话……”
蓝湛乖乖地让他看自己的手,宽慰的对他笑着,“没事的,小伤而已,不足挂齿。”
“什么是小伤,你还想受多大的伤。”
魏婴将他各个手指头细细掰开来看,看他指骨处的点点痕迹,带着深红的疤痕,虽然伤痕微小,显在他葱白指头处,透着根根分明的青筋,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凌辱,魏婴不自觉的皱起眉头,轻轻说了句,“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蓝湛回握住魏婴的手,在魏婴眼眸看过来那刻,眼眸弯弯,“我有东西送你。”
“我们那次夏至,去了晚会,你不是说你挺喜欢木质的手工笛子吗。”
魏婴一怔,“你……”
“我这几些天在家,特意学了这个,做了个木质笛子。”
“……”
在魏婴猝然收缩起来的瞳孔中,蓝湛将他吩咐白七放到桌上的盒子打开,取出一只偏于棕黑的长笛,“想要送给你的,给你当收藏。”
长笛做的很像样,魏婴无言的接过来,抚摸了下笛子的边缘,笛子表面做的光滑,边边角角都没有木屑的痕迹,处理得当,但若是与专业的,他以往收藏的那些个笛子来说,稍显逊色,毕竟蓝湛才初学了几天,才开始做的这个。
蓝湛拽了拽他的袖子,“不喜欢吗,怎么这个表情。”
魏婴摇头,又捏住他的指尖,端详半天,开口道,“是因为雕刻笛子,所以受的伤是吗?”
蓝湛:“初学者总要经历过的,哥哥不必忧心,过几日就可恢复。”
这是第二次。
魏婴一直记得。第一次,因为他的缘故,蓝湛足足休养了半月,身体才逐渐恢复好,这一次,还是因为他的缘故,蓝湛的双手成了这般模样。
与之上一次比较,更能深刻的感知到的,从心底莫名涌上来的哽咽,自责和另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刺的他喉咙发痛,说不出什么话来,针扎的一样,有什么东西似是要破土而出,被他深深压抑着,没有触及,他瞳孔微缩,手中的长笛烫手一般,放下不是,拿着也不是。
他眸中蓝湛,恬静的对他笑着,眼底流露出的倾慕,全都婉转的飘拂其中,一眼可见,纯净的都不需要魏婴回避,那目光就洒在他的身上,避无可避。
他说,“这是你所喜欢的事物,你喜欢的,我自然也想去尝试。”
“为何?”
魏婴问他。
为何……
魏婴迫切的需要知道这个答案。
他不懂,所以急切的压制无处安放的焦急,所以无法承受蓝湛近在咫尺的感情,所以默默放开拉着蓝湛的手,将那笛子又放到桌上,对他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谢谢,我会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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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个白真费劲啊,我真想摁住羡羡的头。
学学我们时允那对行不行,人家都亲亲额头了,羡羡你个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