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柾国】撷芳（全文完整版）

“柒玙，我今天晚上突然有点儿事儿，不用等我了，你先吃吧……” 到底是第几次了呢？连我自己都记不太清了，清冷的音调几乎没有什么起伏，比起平时嘘寒问暖的自己，着实对比的强烈了一些， “嗯……” “………”时间间隔了好些秒，也没能见得对面的人能展现出来挂线的错觉， “还有什么事儿吗？”烛火边的小飞虫围着火转呀转，转的莫名其妙的心烦， “没事儿的话就挂了吧…” “柒柒！我……是真的突然有事儿……等我有空…有空我马上就补给你……餐厅都订好了，你放开了吃，我下一次一定补给你一次更大更好的生日……” “你把我当小孩子吗？” 我第一次觉得这个男人这么聒噪，果然感情是会变的，无论当初多么的海誓山盟，无论曾经是多么的虚情假意或是情真意切，到最后都会落得个狗屁不是，消磨殆尽…… “田柾国，这真的……太不像你了。”我承认语气里或多或少夹杂了调笑的意味，可对面的男人丝毫不能会意我的笑点，果然，我们的频率总是那么的不合拍， 电话那头更静了，静的仿佛能听到身旁车窗外冷不丁吹进来的过堂风，呼呼的来回作响…… “……柒柒……你…对不起…”他斟酌了太久，凭借着这么多年以来，还依然显得并不熟络的关系来看，我们是真的挺不合拍的， “是我对不起你才对，过个生日就这么大动干戈，说出去还不得被别人骂不懂事、不理解人？” “你别这样…”他的语气明显带着不悦，却感觉的到是在努力的克制着， “快去吧！打这么久的电话，不是说那头正忙呢吗？” 我再也受不住他的婆婆妈妈，抢先把他说到一半的话截断下来，挂断了…… 昏暗的客厅里，只剩下一根点了太久几乎燃的面目全非的半截蜡烛，还在枯竭之前努力滴着仅剩的蜡油，举着手里的半截木头筷子在旁边戳来戳去，排解着无聊的心绪， 三个小时前就已经有人预知了现在的场景，既然预防针都已经打过了，也没那么难以接受了，我以为我会撕心裂肺的质问，用尽一切能够让他无地自容的话语，让他难堪，甚至让他恼羞成怒。但就在接到电话的一瞬间，听着那些预料之中的说辞时，反而不那么难以接受了，就像被人剧透过太多次的电影，看起来都没了滋味。 眼见着面前的烛光开始晃动，我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对着空气说了句生日快乐，吹灭了它，在只有外面街道上的灯昏昏暗暗的照衬下，我关上了所有的窗户，反锁上房门，拧开了有些紧皱的阀门，躺在柔软的大床上，这么久了，真的很累很累了，是该好好的舒舒服服的，彻彻底底的，睡上一觉了…… —————【二】 凌晨三点多的时候，拖着有些沉重的身子，摇摇晃晃开了车门，旁边的助理还在忙着提醒我，注意脚下， “田总……我送您上去吧，您今天喝的实在是太多了……” 今晚多少是有点儿失态了，晚上应酬前跟柒柒打了电话，她语气平静的可怕，手机打了第三次才被接通，好像我接下来说的每一句话都在她的意料之中，这一次，平静的换作是她，焦躁不安的人反而成了我…… 难免忍不住自嘲一番，这算什么夫妻间的情绪互换吗？ 我们之间的相处，日常里，很平静，很和谐。比起普通的夫妻，我们之间相敬如宾的几乎到陌生的地步，没有恋爱，也没有动心，只是在适当的时候，就选择了合适的人。趋利避害，永远是择选的本能。 婚后的每一天，都很完美，她像我想象中的一样乖巧懂事，无论是家务还是生活都被她安排的井井有条，她做夫人，我真的是万分的满意，不会无理取闹，最会审视时度，不会在长辈面前失了体面，更不会在朋友面前失了本分…… 其实，她真的挺好的…… 可昨天，榆非晚问我她情况的时候，我是怎么说的来着？我说她好像一个能够永恒运行的机器，带着所有敲好的设定，一板一眼的活着。 “那你夫人，一定很完美吧！” 我思考了一下，才有些烦躁的回答， “没有人会喜欢毫无情趣的生活的，时间长了，那根本不像是在活着！”语毕，我便开始继续忙活手头的工作，可她还在喋喋不休， “田总，其实不会无理取闹的女人，真的很懂事，对吧！” “只有宠物才需要懂事跟听话。”我回答的很敷衍，我承认我心绪不平，带着不好的情绪， “原来田总还是喜欢性格烈的？到时候你可别再说人家太奔放了，不检点……” “之前的事，以后不要再提了……” 想到这里我烦躁的扒拉了几下头发，昨天浅浅的询问了一句日期，身边的助理记错了日子，打开手机才翻到，原来后天就是她的生日，以往的生日两家子都是在一起一板一眼的度过的， 可惜不久前，丈人家的两位长辈双双离世，以至于最近的她，精神状态看起来都不似以往那般正常，思前想后订了家餐厅，想来也从来没有过这样刻意的二人世界，提前一天才告诉了她这个决定，那时她的眼里还有光来着，她很少喜形于色，可能是最近的打击对她来讲实在太多，我想了想，用手轻轻揽过来她的肩膀，拍了拍，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是那种突然从嘴边跳了出来的话， “没关系的，不是还有我吗？” 她也明显怔愣了一下，没过一会儿，她就眼含泪光，还特意别过头假意随手抽了张纸巾，说是厨房的烟有些刺眼，紧接着忙从背后推着我往外头去，却把自己反锁在了屋子里。其实，我很喜欢这种带着些烟火气息的她，我也才有了那种，原来她只能依靠我了的错觉…… 我有猜到临时取消的约会，对她或许有着很大的打击，也料想到了，她一定会失望，但我总觉得，夫妻之间，来日方长的，解释的时机日后会有很多，一切都是来得及的。 虽然电话里的交流，让我无缘由的心慌，甚至在她空下来对我无话可谈的时候，甚至有了想要拉开车前的扣手拿出尘封已久香烟的冲动…… 她不太喜欢烟味来着，可我忘了，那一头的她是闻不到的…… 去应酬的路上，一路红灯，车塞，心里也堵得慌，没来由的心慌，伴随着来回痉挛跳动的眼皮，一切都预示着那场不可挽回的局面。 等车子稳稳停在餐厅楼下的时候，我又掏出手机，给她回拨了一个电话， 手机里时不时传来机械的语调，直到那头终于停止，伴着嘟———的一声长音，终于自动挂断了，我突然没有了走上餐厅的勇气，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是陌生的号码，空欢喜一场，还是平静了下心绪，按下了接通键， “喂您好，是田先生吗？您预订的餐厅已经快过时间了，这个时间还没人过来，或许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吗？很抱歉，再过一个小时就不得不拆除这些装饰了，您看一下……” 她也没来，她实在不像是会放别人鸽子的性格，越想越引得我陷入之前的回忆，不得不想起之前她电话里的语气，有些烦躁，真是麻烦啊，之前的一切乖巧懂事都是骗人的吧！ 我忿忿的一脚油门踩到公司门口，跟着甲方去谈生意，一杯接一杯的灌酒，这其中原由连我自己都说不清， “田总，有心事？” “没，能跟王总您合作，对于贵公司来讲是锦上添花，对于我们来讲是强强联手，我有种预感，我们这一次合作一定能够……再创佳绩……”然后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到底都在说些什么啊，田柾国，对面的王总低头笑笑，拍了拍我的肩膀，作为回应，再无交集…… 之前应届上来的大学生小李，被派过来送我回去，我坐在副驾，先一步把车窗按下去，一言不发的往窗外望着，一刻不闲的看着带出残影的路灯和树，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田总，跟夫人吵架了吧！” 我也没应他，他却还是没心没肺的往下说， “肯定是您太忙了，忘记陪嫂子了，女生都是这样的，会没有安全感，有时会有些莫名其妙，但就是这样，才能证明，她是真的在乎您，真的田总，我女朋友总是找各种理由跟我吵架，有一次吵得凶了，我话说的也是狠了些，她突然就哭鼻子了，还一边哭一边说，就是想让我能够多陪陪她…其实女孩子很简单的……” 如果她真的会哭会笑会闹，该多好……不对，之前的她明明会的，但真的太久以前了，连记忆都模糊的快要记不清虚实了。 钥匙插进去，怎么拧都拧不开，突然有些颓废的靠着门坐下，按开手机，三点四十六分，过不了多一会儿天就要亮了，以她的生物钟，其实很快就会起来了，也许那个时候，她已经消气了，到那时候我们再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谈谈吧！ ——————【三】 等我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心情十分的烦躁，果然死都没死透吗？刚想揉一把眼睛，才发现周围看到的景象，都是浅浅淡淡的，颜色的饱和程度都比之前印象中的世界低了一个度，这副景象看起来实在是有些失真，原来我死了，只是还没死个彻底，死个完全， 我伸出半透明的手指尝试着去触碰墙面，只见交接的地方散发着涑涑的光亮，却不痛不痒。 我试图打开自己反锁的房门，愣是试了太多次，都无法实感的触碰到，迫不得已想要向墙角靠去，禁不住要感慨一番，要是早知道，一定不会这样折磨自己，想来那混蛋也不会回来这样早，没准儿正倒在姓榆的那里享受着温柔乡呢！ 我习惯性的用半只胳膊拄在墙上，翘着脚尖儿转移重心，想要用头仰靠上去，却忘了现如今死了一半儿这一茬，突然就眼前一阵模糊，穿透了墙壁到了隔壁，我吓得尖叫，然后再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巴， 柒玙呀柒玙，你可真没出息，自己成了鬼还怕鬼，这种设定可真操蛋！ 突然想起来，之前活着的时候，考驾照，结果考试的时候晕车，下了车摇摇晃晃的拄着墙，干呕了好久，随手接过递到眼前的水猛漱了几口，才想起来转身道谢，也是因此才看到身后的田柾国正皱着眉在喋喋不休的质问， “我还是头一回见到自己开车还晕车的主儿，你也是头一个。” “还不是……”晕车晕的头昏脑胀，差点控制不住说漏嘴，其实我就是想考个驾照，以后能在他应酬的时候陪着他，这样多少能派上点儿用处，其实参与不到他的生活中去，我真的很失落……家中打理的再井井有条，也不是他长待的地方，我想多在他周围混一混来着…… 突然，我就脑瓜子一激灵，猛地向反锁的门上撞去，果然再一次穿透了过去，还没来的及开心，就一眼瞄到了脚底的人影，又被吓得一跳， 地上的人竟然也碰巧在这时悠悠转醒，让我惊的又猛地闭上了嘴巴，生怕他听的见，直到他望向我的方向许久，却还是默默低下头翻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才磕磕绊绊的勉强起身，敲了两下门…… 六点———八点———十点———十一点—— 他每隔一会儿就敲上个几下，然后嘀嘀咕咕的说上几句话囫囵不清的话，虽然好奇，却也不敢贸然上前，只能作罢， 直到后来笃定了他真的看不见摸不着我后，才大着胆子，席地而坐，好在没有穿越到下一层，不然我真的会吓出个好歹，都一屁股做下去了，这才想起来后怕。 原来只能横向的穿来穿去吗？可惜了，这么说没有电梯还是得爬楼啊！艹，又忘了，老娘都死了，还给这孙子送什么饭，爬什么楼梯！ 后来我实在是被他敲烦了，烦躁的吐槽起他来， “大哥，你再不报警，我就要臭了，要不也快成干尸了！你就不能踹门吗？你自己家的，还怕赔钱吗？” 后来还是物业打来了电话，一梯两户的楼道里很安静，静的可以清晰的听到对面的说话声， “先生，您家的煤气管道可能是泄露了，就在监测的六个小时内排放量过高，为了避免造成安全隐患，这里还是提醒您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 这时候田柾国才反应过来，一脚接一脚的使劲破开房门，很可惜，门是防盗的，很结实，他努力镇定下来，用止不住颤抖的手指，按下了号码， 先打给了119，然后又开始一遍又一遍的重复拨打着我的号码，结果都是烂熟于心的那一句熟悉的呼叫转移…… 等到消防员破门而入的时候，他被死死的拉到外面，直到他一直嘶吼着快叫救护车时，沉默不语的周遭人，才默默放下了制衡着他的手， 只见前面让出不大的一条路，那里静静的有一个人，被严丝合缝的盖着一条白布，因通风而推开的窗户，吹进来一丝凉风，带起白布的一方角落，只见垂落在一边的手指上，露出熟悉的光泽，是那年订婚时带上的婚戒，在晨晖的照耀下，悄悄闪着不经意的光……这时消防员才沉默的向外走出，脚步落得很轻，生怕打扰到什么，只见最后一位带队的队长离开时，默默地望了望他，叹了口气走到他身旁，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轻轻落下一句—— “节哀……” —————【四】 很明显，她是自杀的，无论我怎样纠结着尸检结果不放，也根本没有其他可以排除的可能性，直到我再次出入于验检部门时，身边的人终于拉着我进了个单独的房间，有点儿像审讯室，这样的氛围，让人有些不适。 “田先生，斯人已去，就让她安息吧！”对面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他沧桑的脸配上深沉的话，说的都是开导意味的话， “田先生，或许你对验尸这件事情并不了解，每一次检验，都会一定程度的破坏身体的‘零件’……我不知道这样说您能不能够理解，我们活着的人如果划破了口子，是可以通过时间而再生恢复的，但没有了生命体征的人，她的身体不会再运转了……也就是说……就算是破开个口子，也不会愈合了……” 我的手在桌面上一次次攥拳后，又松开，整个手掌都被握的颤抖着泛着白，我想我的脸色看起来真的很不好， “可我……还是有个不情之情……”没等到我的回复，他又开口了， “她身体上的很多器官……还可以使用……我们想请求您同意，把她送去中心医院……接受最后一次体检，让她以另外一种方式，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 我感觉得到，嘴唇上的皮几乎被我咬烂，我根本无法做出回应， 还是对面的人先站了起来，给我递了杯水，默默把纸笔放在面前，先走了出去， 我就是想不通，到底是多大的事，至于让她如此想不开，我想过她会跟我离婚，会选择跟我一刀两断，即便是老死不相往来……也从来没预料到会是这样， 寻短见？开什么玩笑？这可是2027年，多大的事儿会让她这样想不开？比起周围人不间断安慰的节哀声，我却脸上从来都露不出释然，是因为他们都误解了我的悲伤…… 其实我只是有些……无措跟不习惯，怎么就最终变成了这样……昨天她明明还好好的跟我通电话，一点准备都没有的……就成为了诀别…… 浑浑噩噩回了家，叮铃铃的电话声响起，是座机，我木然的走上前接了电话， “田先生……这里是市中心医院，手机没打通，就打了座机……我们这边，想要通知您一个新的消息，虽然您太太当时没有了生命体征，但今日凌晨，有检测到她的大脑有过活跃的迹象，但以现在的技术嫁接上这个长时间缺氧的躯体上，可能会永远的……没有反应，也就是我们平常所说的彻底的死亡，当然决定权还是在您，您是选择……” “维持着吧！” 对面寂静了很久，最后听到医生叹了口气，也说了那句———“您想来一些……” 挂了电话，看了眼随手扔在沙发上的手机，没电了， 翻了翻床头柜里，有着一板被随手扣了几个窟窿的艾司挫仑，我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之前学生会迟到时，她还吐着舌头一脸抱歉的，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自己睡过头了，不太好说话的一个部长毫不留情得说了句，新一届的真是不上心。 那时的她，恰巧在我对面坐下，小声嘀咕了一句，没人听得清，看嘴型应该是‘岁数大了才会觉少’，那时候她可不是现在这样的，她会哭会闹的，一身的青春活力，好像是婚姻的枷锁一瞬间扣去了她全部的热情，她变得唯唯诺诺，小心翼翼……其实，我并不喜欢这样的她……讨厌的话，不是针对她的，我只是反感被他人决择人生的束缚感…… 订婚前一晚的饭桌上，我特意迟迟不到，等我落座在她对面时，竟然会有时间倒退的错觉，可我还是很快的板起脸，听着桌上的四位长辈，冠冕堂皇的互相解围…… “我不同意。” ………温馨和谐的假象一但被打破，就很难复原， “小国，怎么说话的，这就是你的教养吗？！”我母亲一向维护我，见父亲面子上快要挂不住，便赶忙转过来劝服我， “小国，你不记得了吗？你跟柒柒以前还是一个学校的呢，你们之间会有很多话可以聊，要不放他们年轻人在一起相处相处，可能我们这些老骨头在，他们也放不开……” 他们果然说到做到，很快就空下来只有我们两个人的空间，待客厅的布局很空旷，快要听到呼吸声都带上回音的程度，我未来的岳父在离开之前有些不悦地瞪着我，我却始终倔强着没有拖衬上他的目光， “没事，不合适就当交个朋友，老田，我们之间的情分不必非要强加在小辈身上，我们家柒柒也没有非怎么样不可……”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岳母忙拉着他的手向外引，我的父母也忙着请他们去外面喝茶坐一坐， 只剩下我俩的桌子，一下子空旷了许多，她始终没有抬头看我，说话的声音都是闷闷的， “你……是有选好了的人吗？” 第一句话就把我问的一愣，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憋了这么久，就想出这么一句蹩脚的话来说，可能见我太久没应答，才复又开口说了话， “没关系，反正我也不是非你不可，只是到了结婚的年纪，本来想着跟谁都差不多，认识的可能还能好相处些……就…不耽搁你时间了……我会与我父亲说清楚……” “也不是不行……”我努力冷静下来，想找点儿手头的事儿转移我的焦灼，最终选择来回切割起盘子里本来就分好的牛排， 这次换她不言语了， “我也需要个人来应付一下我的父母，你也知道，催婚这种事儿，有了一次就有第二次，话说我可能比你还大上几岁，也不算吃亏，要是想好了，就定下来吧！”原本在回家之前，还在路上下定决心，要来个下马威，把父母面子推一推，这样就能再单个几年，给自己所谓的爱情争取一些时间，可眼见着想要挽回，又怕话头收不回来，其实我心里越发忐忑，就在她始终没有回复的几秒里，她终于开口了， “好……我想再问最后一个问题……你觉得什么样的人，适合成为你的太太……”她说话的声音小小的，没有语气的起伏，只能勉强听清每一个字，我能感受到她刻意在压抑自己的情绪，可我没能控制住自己恶劣的想法， “听话，懂事，很乖巧，不会打扰我的生活……不该说的话不要说，不能问的事情不要问……其实，听起来有点儿像…听话的宠物是吧！”那时的我实在是太卑鄙了，我抬起眼望着她即将挂不住的表情，其实没有想象中大快人心的爽意，她明显在听到这些话之后是震惊的，以至于把头埋的更深了些，可她还是应下了， 她说， “好，我知道了……” 其实，我真的很后悔……我那天明明想说的是， “我就喜欢你本来的样子。” ————【五】 我做了一个梦，很神奇，原来鬼也会做梦，我本来想出去溜达一下，把活着时候没来得及做的事情，都看一看，过过干瘾，没想到这个设定有Bug，我只能在这个混蛋周围几米晃悠，迫不得已跟着他去一些乱码七糟、就是重活一次也不愿意去的地方，医院——警局——户籍科，再到我烂熟于心，却有些抵触的家…… 因为赌气，最近我都不怎么说话了，到了就算骂他，觉得他会听不见，都觉得不过瘾的程度。 眼见着他断送了我能去投胎的路，气的我直跺脚，结果他回到家第一件事竟是莫名其妙走进卧室，说真的，就是活着的时候，他也不怎么来这儿的，怎么人死了还转性了？少来那种什么迟来的深情的狗屁话了，现在只能天天祈求着他能良心发现，把我早日送去该去的地方，就真的阿弥陀佛了…… 他又莫名其妙吞了我吃过的安眠药，这傻子都不知道看看说明书的吗？上来就吃四片儿，真不怕有人敲门把他当没气儿了，送出去直接埋了。 哦，对，他又不是我，完全没有人担心，他要是没了声儿，指不定就得把姓榆的给勾过来，看看他死没死绝……越想越气，最后干脆坐在床边，想要把脚丫子往他肚子上踹， 却眼见着他眼皮子越来越沉，根本没什么感觉，明明就一副没精神的坐在床边上发呆，这下更像是有点儿神志不清的样儿了。 果然，我又刷新了，对这次离奇事件的认知，就在他双眼闭合，真正睡过去了之后，我竟然也睡过去了，再睁开眼是在一张有些熟悉的桌子上，对面是穿着白衬衫的田柾国，什么情况？老黄瓜刷绿漆？不像他性格啊？ “柒玙同学？所有人都等着你，明明就迟到了，还不赶紧坐下！”阴阳怪气的宣传部长！这张臭脸我可是有点儿印象， 但我还是乖乖坐下，这一次比起顶嘴，我想起个更重要的事儿， 果然抬起眼，对面儿的田柾国还在拽里拽气的看着我，身子骨一歪，一只胳膊拄在桌子上，来回转着笔，我不假思索的对视过去，用口型十分清晰的回复他一句， “看什么看，有病吧！” 果然这句话莫名其妙的对上了田柾国的脾气，这独特的开场白总能点燃他的兴趣，这一次是他竟然在开完会后赶走了身为副部长的心头爱，却叫住了我，可这一次好不容易身体是自己的了，就算是梦，我也得趁着没醒，先干点儿有用的事儿， “田会长，我还有事儿要忙！” “柒柒……” “？？”这是什么桥段，之前没有过啊…… “你……小名是不是叫这个……”他很快就把话头圆了回去， 我想我的表情应该表达的挺清晰的，他是不是有病？原来二十岁的田柾国这么有病的吗？怪不得他爸妈会忙着给他联姻，会不会他婚后一直不太回家跟我接触……是不是……有什么……隐疾…… 眼见着我表情逐渐扭曲，他反而松了口气， “柒玙同学，我之前听我爸妈说起过你……就想着我们可能认识……”几秒钟蹦出这么多个字儿来，真是不容易， “不巧，并不太熟！”这一次我扭头就走，再也不想浪费口舌跟他纠缠，直奔小卖铺，抢着从人群里挤出个头，拿下最后一瓶哈密瓜味的牛奶，心满意足的去食堂打饭。结果刚出门口，就看到了跟榆非晚亲亲我我的田柾国，好家伙，是真的不避讳。 真是影响心情，往食堂走的路上，我突然想起来婚礼前一天还是榆非晚约我出来喝茶，一盘点心都没点，就坐在那儿干喝，喝的我嘴都苦了，她就一个劲儿带着我回忆田柾国跟她的过往，其实这些，我早已经听得八九不离十…… “柒柒，你很幸运……你钻了个很好的空子，如果我没有执意出国留学，我就能留下来跟他继续走下去，但如果我没有出国学习，我就没有办法像现在这样，陪在他身边帮助他， “我总要以一种更合适的方式来配着他……柒柒，你不巧就成为了我们之间的一根刺，可我希望他能够幸福，家里总归需要一个你这样贤惠的女人打点着，你会做的很好……祝福你，柒柒，新婚快乐～”这女人实在是厉害，坐在我对面，始终面不改色，把话说的有理有据，还不是来找我打架的，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来一丝破绽，反而是我，只能傻呆呆的坐在对面喝超级无敌苦涩的茶…… 想了半天，连打来的饭都觉得不香了，刚坐下来，想着毕竟哈密瓜牛奶还是馋了很久的，买都买了，总得喝上几口吧！然后我就猛地掀开盖子，正要猛灌上一口梦寐以求的小牛奶时，梦——就醒了……… nmd！ ————【六】 刚刚做了个令人有些恍惚的梦，我梦见了许久不见的柒柒，梦里好像是上学时的模样，第一次见她就是这个时候，但梦里的她跟记忆中好像有些偏差， 这一次的属于我们第一次的见面，她很抵触，原来是我记错了当初的模样吗？当我见到她出现在我面前时，我的第一反应是怔愣的，分不清虚实，直到拉住她的胳膊，想要跟她说上几句话时，我才发现真的有触碰到她的实感，那一刻的我口不择言，脱口而出柒柒二字，连脑袋不大灵光的她都觉察到了不对，我努力把话圆回去，她却努力的把我阻挡在她的世界之外，我不想在她的世界里成为局外人，就算是梦里，也不可以…… 我实在想不出来能够再次打扰她的理由，就有些失魂落魄的跟着她走来走去， “田学长～”刚跟到超市门外，就被榆非晚叫了去，原来她上学时候就爱穿淡浅色的连衣裙， “田学长要进去买东西吗？这个时间人有点儿多呢，要不我朋友在里面让她帮忙带出来……” “不用了。”我本来也没想过要进去，只是想在外面等她出来，可没想到就说话这几分钟，我就再也找不到她的身影了， “我还有事，先走了。” 我开始堵在门口一个一个的看着人群在里面进进出出，唯独瞧不见她的身影，超市里收银的女孩看到我，问我需不需要帮助，我才发现，原来我找了这么久，久到客流量的高峰期都过了，以后的我便像无头苍蝇一般，满校园的找她，想想她会到哪里，结果可想而知，我在校园里晃来晃去，最后生生走到了人工湖边，旁边带围栏的篮球场肆意的呼喊声四起，只见篮球飞筐而出，弹到了围栏外，下一秒钟一个人就被砸中在地，这个时候实在没有看热闹的必要，我抬脚继续走，却被叫住了， “那位同学，你能不能帮一下我！”这声音有点儿耳熟，啊，又是榆非晚吗？ “我…还边有点儿急事儿……” “这么冷漠！怪不得长成这样，也没人敢留他身边儿…”榆非晚先行怼了身后的人一下，叫她不要多嘴，可就是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就不知道是哪里刺激到了我，突然我就不再犹豫地大跨步地走上前去， “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冷漠，身边没有人也不是就代表不好相处，只是我是否愿意帮忙都出自于我当下的意愿，这不能成为你无故揣测我的理由……”我承认，这些话说的实在是太矫情了，可能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我还是犹豫了一下决定先拉起坐在地上的榆非晚， 可另一边的同学表情越发的不自然，还没来得及反应到底是出于什么的时候，也就怔愣了一小会儿的功夫，只见她还没来得及把想说的话说完，就被打断了， 我根本来不及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记得在我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我看她口型是在说——小心……… ————【七】 我醒过来后十分赌气，望着眼前的田柾国，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看来四片儿，还是吃的少了啊！但凡你多睡十分钟，我也就吃到嘴了！”我越想越生气，最后直接大着胆子坐到了他身边，想要指着他鼻子骂！活着的时候没有机会，这还不过过干瘾， 直到我走近才发现他还在愣神，环视了一周房间，痴痴的笑了两声，又颓废的下了床，翻箱倒柜的从一个有些隐蔽的柜子里找到一枚戒指，是跟我手上成对的那种，我才想起来抬手看看手指，戒指被摘掉了，已经没了踪影，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这戒指就像落下了诅咒一般，明明是成双成对的东西，生生是有了这个没那个，果真是孽缘。 他把手指套进去，有些窄，他还是硬生生带到了根部，看着几乎不过血的手指，呆呆的看了许久，还是电话声划破了静谧， “田柾国，有时间我们出来见一面吧！昨天晚上……我梦到你了，想起了我们上学时候的事情……” “我现在没有什么心情，公司的事儿你多上上心……” “田柾国，不过是死了一个她，你犯得着这样痴情，装模作样给谁看？明明活着的时候也没见你多偏向她，但凡你早一点儿这么做，也好让我死心……” “……我的事儿，你就不要多管了……”他没有什么反应，我是猜的到的，换作其他人，指不定得发发脾气，但他从来不是迁怒的人，更何况对面是她， 下一秒他还是直接挂了电话，把女人没说完的话，生生堵在了对面，深深叹了口气，又走到床边坐下，拉开抽屉又扣出两片药，就着剩下的水毫不犹豫吞了下去， 这一次我没有马上就睡过去，而是坐在床边看着紧闭双眼的他，我突然有些难过，不知道他看着躺在床上了无声息的我时，到底是怎样的心情，可我只要代入一下，就能难过的眼眶止不住发烫，会潜意识的忘记呼吸的频率，只能静静的望着他…… “算了，反正喜欢你是我吃亏，就当吃亏是福，这一次就给你解脱好了，等我消失那天，你就彻底把我忘了吧！反正也是个无关紧要的人……”虽说是有点儿心口不一，毕竟心里空落落的，还是难过，但还能怎么样，活着时候都抓不住的人，死都死了，又能怎么样呢？ 不一会儿我还是睡过去了，这一次竟然是梦到了婚礼现场，那个披着幸福外衣的陷阱，还是让我在反应过来时只剩迷茫， 其实一切言不由衷的痛苦，都是在这一天定下了基调，我记得清楚，那天穿着正装的田柾国站在我身侧，当所有亲朋好友的面，在愉悦温馨的场景里，陪着我认真听着台上牧师低沉宣读着承诺前的独白时，我站在那里几乎就要感动的落泪， 却在牧师询问到他的回复时，始终得不到他的一句回应，就那一句‘我愿意’……迟迟不曾说出…… 那时的我，早就应该心如死灰。 是了，其实他从来没有耽误过我，是我一厢情愿，他的反感明明那么明显，订婚时的决绝，跟婚礼上的下不来台，都是他给出的确切答案， 他本来有自己做好的安排，他应该娶到想喜欢的人，过上想要的生活，而不是被胁迫地娶了没有感情的我……想来，他也是委屈的吧……既然都是在梦里，既然有机会再来一次，哪怕如梦似幻，亦真亦假……也让我彻底给你一次成全吧！我终于是自由了……田柾国，这次我们真的扯平了…… ————【八】 圣洁的布景，星星点点装扮的鲜花，是我们结婚的那一天……我一呼一吸之间都在尽量的放轻，生怕这个梦，太快的醒过来，我承认还是有点儿紧张，以至于呼吸的频率都不断变得急促， 我推开面前的门，在各个角落里搜寻着她的身影，不巧闯进了大厅，周围嘈杂的声音突然变得安静，一群人都紧紧盯着我，原来婚礼还没有开始，只见台上的司仪先圆了场， “看来我们的准新郎有些迫不及待了，吉时未到，心急可是吃不了热豆腐的……”所有人哄笑一片，我顺着话头，努力提起笑容，摆了摆手退了出去， 还没开始，那她应该还在休息室，我一路上寻着路，努力向她的方向行进，却在最后一个转角的位置上跟她撞了个满怀…… 她看到我也是一愣，很快便一脸释然， “你……也是来找我的。”她语气很笃定，却连带着些悲伤，我实在是没时间想我婚礼前到底都做过什么混蛋事儿了，可现在不是回忆的时候， “柒玙，你听我说……” “还是我先说吧！”她先行打断到， 她那天的妆容仔细看来真的很好看，头发高高的盘起来，挂着轻薄的头纱，是直接掀起来的，淡雅的妆容衬得她更加楚楚可人…… “田柾国，婚礼取消吧！趁着还来得及……”我实在是没忍住，抓着她胳膊的手，突然用上了劲， “马上就要开始了，什么叫来得及？！”可能说话得声音实在是没能控制住，突如其来的大声，让她跟我都有些怔愣， “我的意思是说……客人都到齐了……爸妈都在台下等着……我们……” “可现在再不取消，才真的是来不及了……”她抬起脸望着我的时候，眼睛都是亮晶晶的， “这次我不强求了，你可以做你想要的选择了，田柾国，快去取消吧！我跟你一起去，我们把话说明白，不能因为这些就耽搁了，这事我们谁都有错，这个选择是我们共同的意愿，没关系的，至少这一次我能跟你一起承担……” 我听着她语无伦次的话，再也忍不住的打断了她， “柒柒，别闹了……” ………这两个字让我们两个同时陷入了沉默，原来重开的代价里，连梦里她都不愿意再信我一次了， “我会跟爸妈说明白，是我想通了，强扭的瓜又不甜，无论如何我也是他们的女儿，就算再生气，也不会眼见着我日后过的不幸福……”她所说的一字一句，都清晰而笃定， 原来我的柒柒是这么倔强的人啊，果然她认定了的，怎样都劝服不来，这一次，她是真的不愿再给我重开的机会了，可我听到她说出这样的理由时，竟还难过的想哭，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这么肯定……柒柒……”我下意识的想要去辩解， “为什么…嫁给我……就一定会……不幸福……”我努力控制着我的语气，让声音听起来不会那样颤抖， 可她接下来的一句话，直接让我溃不成军，因为她说， “因为……我看到了啊……” ————【九】 我强忍着难过，跟田柾国battle，我头一次知道，原来他这么难缠，这叫什么话？当初不愿意的是你，这次顺着你来，你还要问我为什么？这叫哪门子的道理？ 我是真的想要速战速决，趁着这个机会，无论是打是骂，我都想再见一见我爸妈，这一年来，我是真的很想念他们…… 我已经没有心情再继续与他周旋， “因为我看到了，看到了我未来不幸的人生，我会一个人独守空房，会活的像个空气，或许空气都比我重要，毕竟我们还得靠呼吸来活下去……” 说到这里时，明显感到他攥着我手臂的力量再次加重，我深吸一口气，努力放缓慢我的语气， “我说这些都不是气话，我是真的特别的急，这次我们都各退一步，没了你，我也自由了……”绝情的话一个劲儿的往出蹦，可就在我滔滔不绝的时候，面前的人把脸埋的越来越低，我知趣的慢慢停下了嘴，晃了晃他的胳膊， “你……还好吧……” 只见他双眼红彤彤的，抬头看我时，声音闷闷的，吐字都不太清楚， “柒柒，真的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了吗？我真的就这样不可信吗？” “田柾国……我不是不信你，我是真的……相信过太多次了……你都不记得了吗？” ……… 突然气氛开始变得焦灼，他却还在硬撑着执着，我终于作出决定，把那些想说了很久很久的话，都说了出来…… “柾国，你还记得去年的生日吗？” 他的手又紧了紧，我不确定这时的他，有没有一年后的记忆，可我突然觉得，如果没能说出来，可能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憋屈， “我过生日的那一天，在人均消费5000块的餐厅里……” “我……” 他莫名其妙的急切，想要开口打断， 可这一次，我没能再给他这样的机会，旁若无人的回忆起来那时卑微又可怜的自己， “那天我都坐在餐厅里了，那么贵的餐厅，你知道的，都是一对又一对的情侣……我给你打电话，那头的你，听起来真的很忙……你跟我道歉说，临时要开会，叫我自己好好吃，过的开心一点……现在想想，你怎么说了那么多屁话……”我真的忍不住笑，龇牙咧嘴的说话，害的声音都破了音…… “那天的蛋糕很好吃，礼物包装的也很漂亮，周围也都是夸赞的声音……呵呵，你知道吗，旁边的小姑娘还说，真羡慕会有这么大方的男朋友……她对面的男孩子憨憨的，特别可爱，当时还有些挂不住面子的说，等赚了钱一定买更好的，在更好的餐厅，吃更大的蛋糕，抱着最大捧的玫瑰，买最大颗的戒指……” 他低着头在颤抖，我也是，我是笑的…… “你也觉得好笑对不对？怎么可能！他们那样的穷鬼！吃顿饭都会斤斤计较的土鳖，真的太可笑了……” 真的太可笑了……那时候坐在桌子面前，面对着一大桌子鲜花礼物跟精致餐点的我自己，像一个白痴，一个神志不清，只知道闷着头啜泣的白痴…… “你别这样……柒柒…我会给你一个更……” “嘘………”手指翘起，先一步堵住了他的嘴…… “不要再说下去了，我已经听了……太多次了……” 我抬起脸，望着他，他的脸上也如我一般，挂满泪水…… “许诺太多次，田柾国，就不值钱了！留起来，把这些话都留起来……说给那些你可以兑现承诺的人吧……” 脚步有些飘，一步一步转身向门外的方向走去……我想这一次……我终于可以自由了…… 最后一秒的记忆，是上下颠倒的世界，光影幻化成泡沫一般的圆圈，在眼前泵现，然后一起爆炸开来，泛起刺眼的白光，周围环绕着各种各样的声音，根本来不及听清楚说了些什么，就是———好吵……… —————— 番外—— 在我失去意识的时间里，我做了一个短暂的梦， 梦里的田柾国很爱我，我们是相亲认识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合适跟凑巧，我们彼此一见如故，在我悄悄的借着摆弄吸管的间隙，偷瞄他的时候，发现他也在望着我，不约而同的脸红，让空气里都泛着粉红色的泡泡， 然后他开始了对我无微不至的追求，他向周围人介绍我，向家里人求情，想要跟我快点儿结婚，请不要让我为难，跟所有人都宣称说，我就是他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他不太会做家务，在同居的时候我就发现了，总是笨拙的做出一些无厘头的事情，会放多了洗衣液，打开盖子时飞出一堆泡泡；会在做饭时放了太多盐或是错放成了糖，自己尝的时候忍不住龇牙咧嘴的，却死活拦着，我不让我吃上一口…… 但他依然学的很积极，会在朋友家人面前配合我，对我无微不至，满足少女心的一切奢望跟幻想，会在特别的日子里送上恰当的祝福跟礼物，还会在适合的机缘下…向我求婚…娶我回家…… 然后我会在他工作的时候替他倒水，等他一起睡觉；会在每晚入睡之前享受着他轻轻的脸颊吻，会变相逼迫着他每天说一句’我爱你’，他却总能以各种可爱的方式躲避开， 但其实，也没关系，这一切的点点滴滴，都在诉说着他对我的爱～ 后来……他出去应酬后回来，我们大吵一架，我只是心疼他的身体，他却嫌弃我目光短浅，一气之下，摔门而出， 我一直不间断的打电话给他，直到第23遍时，我才拨通，那头的他，喝的昏昏沉沉的，吐字不清的跟我说， “柒玙，你从来都不愿意站在我的角度想一想，你从来都不懂我，哪怕一次……” 电话打过去后，我除去喂了一句，再也没能说出别的话，他喝的迷迷糊糊，也忘了没有挂断的电话，我其实一直都在听， “欸～怎么了柾国，是不是弟妹催你回家去？！那就早点回去啦，别让她担心！” “哥……这就是你所说的合适吗……” ……… “在合适的时候结婚，在合适的时候工作，在合适的时候吃苦……磨光了所有热情后，生活都是一样的….…一成不变…你总是这么劝我……可是哥…我过得……真的好辛苦……我在扮演一个合格的丈夫….扮演一个令她满意的人……她心安理得的在幸福里做着蒙在鼓里的人……她真的好喜欢这样的我……你们，他们…都喜欢……对家人负责，对妻子客气……我总是后悔这样的人生……噗呲～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选择其他的人生是什么样的……哥～我有点…后悔了…… 都是我的错……我才发现……不爱她……我以为可以挺一挺就过去了……是我耽误了她……” “柾国啊，相信哥，无论是什么样的热情都会在时间的推移下，消失殆尽……没有动心跟刻骨铭心的体验，反而是一种莫大的幸福……而且，柾国，男人是要负责任的……这样的话，以后万万不能再说了……” “哥……是窒息的感觉吗？她只能感觉到幸福快乐……她享受着我窒息的快乐………” 那天他真的喝了很多，说话的声音都是闷闷的，前言不搭后语，却无处不吐露着他的真心，原来不能说出口的爱，不是因为羞涩，而是他最后的反抗跟坚持， 后来我依然没能再一次鼓起勇气与他耗在一起，现实中断断续续的回忆让我出戏，胸口压的闷闷的，看着被其他人架回来喝的一摊烂泥的他，我还能强撑着，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最后的电话，不知道是谁先挂断的，光听着就能感受到周围焦灼的气氛， 因此这次的见面，显得异常的尴尬， 我看他躺在沙发上，嘴里依然在喃喃自语，但我早就失去了琢磨的兴趣， 我总是执着于通过不同的开局，来改变不幸的结局， 他却每一次都给足了我侥幸的快乐后，又毫不留情的收回我不切实际的幻想， 只带了手机的我，一个人踏着夜色，没有终点的在大街上四处游荡， 在天色见亮的时候，那时我正走在不知名的江边，堪堪坐在夹带着寒气的木凳上， 电话这个时候振动了起来，那头的他，跟现实中的他几乎变得没有了区别， 在习以为常的装傻充愣中，打着关心的名号，询问着我的位置，却对昨天的事，只字不提， 他说了很多，我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他说话的时候，我一直在踢着脚底下凹凸不平的小石子，走着走着就上了桥， “田柾国……我做了一个梦.……” “………” “挺可惜的，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如果你也有那时的记忆就好了……你一定会在那之前就避开我…避开我们不必开始的结局……” “柒柒……你到底在哪里…我现在就去接你……” “你还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再不说我可就挂电话了……”原来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是这样的感受…… “柒柒.……我只是犯糊涂……我最近…真的太忙了……可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 “田柾国………不用再说下去了……让我也说一次好不好……” 周围的风刮的呼呼直响，头发丝被吹得胡乱往脸上拍，怎么捋都控制不住，电话那头的他终于对我有了一瞬间的心灵感应， “柒柒……别做傻事……我们明明已经走到了现在……” “分手吧！”这一次我先放手，冰冷的江水，在这一刻给我清醒，太不现实的梦，不适合沉溺太久， ……这一次我也体会到了窒息的’快乐’……… 后来，梦醒了，我清楚的知道在梦里的我们，也依然不快乐……即便那时他是一个合格的丈夫，会对我活泼又热情，会跟我分享一天的经过，我也能是他眼里幸福的太太，温柔贤惠，偶尔扭捏的不知所措，最终还是关心换来他的厌烦…… 梦里的他应该很委屈……明明错的不多却被判了死刑，是我夹带着现实的记忆，让一个缺口就撕开了以往全部的伤口，他让我惊醒，原来我们，重开多少次，都是会走到陌路…这样的结局，我不愿再看到最后一刻……有过一次就足够刻骨铭心…… 如果可以再重开一次，我一定不会再执着于遇见你…… 我们，这两个字放在一起……就注定是不能善终的结局…… —————【十】 我有些朦胧的睁开眼，梦里的柒柒在婚礼前，昏了过去，我在奔向她的最后一秒，也失去了意识， 鼻子堵堵的，是噩梦挣脱不出的虚脱感，梦里柒柒的决绝，让我始终无法释怀，她口中的生日，原来才是我们一切隔阂的开始吗？ 我抓了两把头发，脑中挥之不去的是她泪眼朦胧的对我诉说着她的绝望，心痛的难以呼吸，站起身努力吞了两口凉水，保持清醒， 脚步虚浮的又向卧室走去，进门的时候被电视柜下的抽屉拌了一下，抽屉被踢开一个小口，里面隐隐约约摆放着一个小本子， 拿起来的重量很轻，是很不起眼的小本子，里面是陌生又熟悉的字迹， 里面的日期记得很清晰，从认识那天起，这里她都有留下或多或少的痕迹， 七月十五日——— 我知道，我配不上他，但我努力想要成为那个合适的人…… 七月十八日——— 我们的事情终于得到了家里人的认可，我真的不敢相信。老天知道，我有多想得到他。虽然还有她，但我会努力把一切经营的妥当，不被任何人看笑话。 七月二十三——— 在结婚的前一天，她又找到了我，落落大方形容的应该就是这样的女人吧，我在她面前，像个棒槌，我想配得上他…… 七月二十八—— 我不知道坚持有没有既定的意义……我不是他心里的那个人……我也不想成为替身…… 七月二十九——— 婚礼很顺利，婚后的他很忙，这些天努力料理好我手里的一切事情，努力把一切顾得周全，可以替他省下一点点时间也是好的。 八月六号——— 明天成了值得期盼的日子。 八月七日——— 没有人会在这样的时候，不灰心的吧！没关系，过两天就好了…… 八月二十四——— 这样子撒谎是没有必要的……我从没想过要约束他…… 九月一日——— 我想过只有我们两个人的生日，弥补遗憾……可惜，每一次都以不同的方式成就遗憾…… 靠窗的位置，稍稍低眉就望见了他们，在这个无足轻重的日子里，我才是那个外人…… 十月二十六——— 父亲的身体好像不太好…… 十一月二十———— 伯父伯母说，希望我们能够有个孩子，我又何尝不想……尽人事听天命吧。 十一月二十八———— 孩子可能不会再有，她说我们只是走个形式罢了…… 质问他的话，我可能没有这样的勇气…… 他不会解释的，一切都是自取其辱。 四月六日——— 他真的很忙……我不该怀疑的……可我真的怎能不去想……榆非晚说的对，我就像他养的一条小狗，买回来圈养起来是他的责任……可他毛发过敏…… 四月十二———— 昨天他回来，一言不发的洗了澡，进房间拉着我行夫妻之事，隐隐约约他身上还有醉醺醺的酒气……太生硬的疼痛了……可能是过了太久，真的不习惯了吧…… 发泄的过程中，他也不愿多说一个字，板着一张脸，在我上方起起伏伏，每次想要扭过头避开他的直视，都会被他强硬的把头再一次扭过来…… 睡熟了的他，反倒喃喃自语，睡得很不踏实，梦里他一直在叫着一个模糊的名字，至少我还有自知之明，可我还是忍不住去听，他说：瑜瑜…… 毕竟他从来都叫我柒柒…… 五月十七———— 他对我更不上心了，今天在电话那头无意听见，公司里的人都是这样看我们的……跟他相配的人总是另有其人…… 五月二十———— 我想再努力一次，他狠狠把我推开……我想那本书是他很珍贵的东西，书的第一页写着娟秀的字体，署名是暧昧的痕迹…… 六月二十——— 心力交瘁的情况下，就不应该再去抱有希望…… 这个时候发现怀孕，可能是最悲哀的事情…… 他也许可以做一个好的爸爸…… 七月十五日———— 我有很多想法，对他做出报复，可我会在关键时候不自觉的心软…… 他是婆婆养大的儿子，我也没有资格带走他，后来才发现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我想要离开的时候什么都带不走，也一点痕迹也留不下…… 八月六日———— 最后一次机会，我会在今天做下最后的决定…… 八月七日——— 对昨天抱有期望的自己，做出了最好的回应， 从餐厅回到家，都是我一个人，很意外，很自在…… 我摸了摸肚子，我想带它一起走，除了我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爱它了…… 八月二十——— 甚至在离开那天，它都不曾被别人知道过…… 我根本无法成为一个负责而又坚强的妈妈……所以它考虑了很久，也选择了先一步放弃选择我……这样看来，果然是他的种吧…… 变得越来越粗俗了…… 九月六日——— 我的热情逐渐消磨殆尽…… 我期待，在他面前，活的像个空气。 九月七日——— 大失所望之后，会把一切归于平静…… 我花了一周的时间把尽可能的痕迹都抹掉，但这本日记，我想了想还是把它放进了抽屉里，后来又觉得没有必要，以这种方式离开，本就无足轻重的我，只会以晦气的方式把整个房间都收整好才对…… 最终依然会尘归尘土归土，一并送去垃圾场焚烧，这样依然能回到我手里才对。万事万物都有特定的循环，希望死后的自己，以此警醒，请一定要远离这个带给我一生苦难与不幸的男人。 ………………… 她的日记，隐晦的让我只能读出只言片语，可字里行间，都能感受到一种心如死灰的悲凉…… 原来她还怀过孕，那时的我再忙什么，竟然都未曾知晓过它的存在， 整颗心反复被揪起来，再狠狠放下，痛的窒息……还没来得及反应，液体已经顺着眼角滴落在最后一页，即便我快速的反应过来，赶忙擦去，还是模糊了字迹，可眼泪还是止不住的一个劲儿地往出涌， 她真的把离开做的很决绝，这个生命可能是我们之间再也无法逾越的漩涡，成为了那个只要靠近就会痛不欲生的禁忌…… 我突然理解了她的决绝，可我始终想不通我们是如何走到这样的境地……是否是我给她的生活太过于平淡乏味让她失去了生活的乐趣，突然脑中泛白， 梦里的记忆卷土重来，她说，她不会再给我机会了，她说……她渴望没有我的自由…… 榆非晚……她们……是认识的吧！ 我急匆匆奔走向公司，想要问出点什么， 办公室里的她，对我一直搪塞，她总是变相的转移着话题， “柒柒有没有在……之前跟你说过什么？” “田总！我们的关系，比你想象中还要复杂～” 我始终不肯说话，等待着她的下文， “好，那我简单明了的说，我一直以为，你会找一个比想象中要更望尘莫及的女人做太太，她～太普通了，不像会是你的选择……” “她……哪里不好……” “嗯～不是不好，就是太一板一眼……” “呵…我的意思是…她哪里不好，都不是你配说的……” 可能是我的表情，太过于不友好，让她精致的脸，有了破绽，可很快恢复了毫无破绽的表情， “对啊，她毕竟是您太太，您对她的了解，一定会比我这个外人来的多，所以～田总，那么在这之前，你可从来没像我们描述过她的优点，甚至是…她的长相……我一直以为，你并不爱她……” 我突然暴怒，走上前一把按住她的肩膀，一把掐住她的脖颈，死死盯着她， “你们谁都没有资格去揣测她，揣测我和她之间的感情！到底是谁给了你这种错觉？让你耀武扬威到她的面前！你不防给我也表演一下？让我也看看你是怎么让她产生误会的！” 手上的力气丝毫没有收敛，她却依然从容不迫，不卑不亢的与我对视，丝毫没有闪躲，一闭一合的嘴巴，吐露出的每一个字眼，都是对我的凌迟…… 后来才发现， 原来自始至终，心虚的那个人，都是我…… “田总……是你给了我们所有人这样的错觉！你现在是在怪谁？！自欺欺人罢了！” ——————【十一】 待我从梦中清醒时，已然是在办公室，他们的话一字一句我都听的清楚，从调情一般的推拉，到最后的对峙，我都在VIP坐席上，看的清楚，目不转睛。这么精彩的对决，我实在不忍心错过。坐在待客的沙发上， 我看到他最后天打雷劈的表情，突如其来的觉得快意，这女人果然不是一般人，别说做人的时候了，就算是做鬼，我可能对她都不是个儿。 之前老头儿活着的时候就说我，只是傻人有傻福，就凭我这个怂样，亏得遗传了他一点，就是有自知之明。 我又突然清醒，还好没有跟他闹翻到这种程度，我可没有跟他对峙下去的勇气……那冷漠到淬冰的眼神，直愣愣的，就算没有直视着我，都感到一阵阵恶寒。 央央起了身，向窗户的方向走去，我还没能站在这边仔细瞧一瞧过，落地窗下面是人间百态的一片祥和，如果能够换一种方式，活下去……那里的人，会不会给我留有一个席位，让我也过一次普通的生活……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耳边没了声响，回头瞧见田柾国的眼神似有若无的望着我的方向，突然一阵心悸，却来自于灵魂深处的抵触，猛地甩过头，冲向门外，想要回避，再回头时，他正一步一钝地向我刚刚站立的方向走去……默默松了口气。 他抚摸着面前的那片窗，呆呆地怔愣了好一阵子，然后毫不犹豫的夺门而出…… 窗外是一对年轻的小夫妻，举着一大捧艳丽的花束，向面前的女生羞涩的告白，听不清那细致的甜言蜜语，却能明了他们眼神里的爱意蓬勃…… 真好…… 这一次我没有立刻的被传送到他身边，有了清闲，从窗边眼见着他的车飞驰离开，反正也没赶上顺风车，就瞎晃悠一圈，消磨一下为数不多以这个身份游离人间的机会…… 下班的晚高峰，车水马龙，走在大街上，红绿灯的愣神之迹，一辆飞驰的车，直冲冲的，面向我而来……死亡的近距离感，让恐惧逼迫着向每一处细胞袭来， 等我缓缓睁开眼时，只觉一阵疾风从身上略过……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正巧望见街对面怔愣着的田柾国，一捧玫瑰败落的摔在脚边，他的表情比我还要惊恐，失了魂一般…… 回过神来时，是望见了自己半透明的手臂，清亮的几乎透明，随意动两下，能带出细微的残影…… 虽然唯物主义了一辈子，但在这一刻，我真的有一种强烈的直觉，在我脑中，大肆宣扬的提醒着————大限将至，就快是离开的时候了……… ————【十二】 我想起那时曾答应过她，会亲自手捧一大束炙热的玫瑰花…… 房间空荡荡的，我手里举着花，独自站在客厅里，努力想要体会着她还健在的气息，思前想后换上一身还算整洁的西装， 默默地在客厅里，手足无措的站到天黑， 终于在默默环视了太久之后，自嘲地，笑出了声，蹲坐在地上，我好多次，仿佛看见了她的影子，像鬼魂一般围绕在我左右，却始终默默带着疏离…… 开始的她，会嘟嘟囔囔地说个不停，可我听不见声音，我把这些都归功于我的幻觉，但她真的跟了我太久太久，当我又一次在办公室里看到她的时候，我完全忘记了所处的境地，只知道，她认真的在落地窗前站了许久，深情而复杂，却始终挥不去额间的那一抹忧伤，却在用手附上玻璃的一刻里，换上了释然…… 释然？为什么要释然？是真的想要彻底放弃我了？她是不是……又要离开了…… 为什么所有人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我一直被蒙在鼓里，原来所有人都在摆布着我们亦步亦趋走向这样的结局……我不想放弃，我不能容忍她比我还快的放弃……为什么不能多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把一切弄清…… 这一天的时间里，胡思乱想的情绪在我脑子里来回乱撞，我开始嗔怪她的决绝，记恨她的绝情，却在走向马路的那一刻，我才明白，我最不能接受的……原来是她早有预谋的不告而别…… 不…… 只有离开…… 才是我最最难以释怀的根源…… 她可以咒我，可以骂我，可以用尽她一切的恶毒对待我…… 但怎么可以…就这样留下我一个…… 我站在她的位置，看到了刺眼的玫瑰跟热闹的人群，我记起在错过她生日的那天晚上，承诺送她大把的玫瑰作为补偿…… 可这一次……我想要补偿的时候，等在寂静的客厅里，努力站的笔直，等待着她接受我的道歉，可我等了许久才察觉自己的癫狂， 这一次，我连她的影子也瞧不见了，我想那时在梦里，她已然对我大失所望，真的再也不会回来看我了， 我烦躁的揉了揉头发，随意的蹲坐在地上，却还是小心翼翼的把玫瑰花，轻轻放在面前， “柒柒……”我想鼓起勇气，用我自己的方式，恰当的把想说的话说个完全……我才发现，我根本做不到， “这是补给你的花，当初答应你的，虽然迟了太久……好吧！其实我答应了你太多都没能做到，那就让我最后一次，再尽力……弥补一下遗憾……给我自己缓缓刑……” 我知道，我说出的话会不自觉的磕磕绊绊，带着哽咽……太丢人了。还有后来的语无伦次……原来告别这句话说出口，真的很难， “我……有很多话，想要对你说……如果这是最后一次告别……那请给我个机会好好把话说完， 首先我愧对你的父母，没能好好的照顾你，想来你在那头见了岳父，他也不会少骂我的吧……该骂的！我tm就是个滚蛋……如果……我可以早一点…发现你的不对劲……或者是……空出时间来陪陪你……即便是！！！最后一次生日……想要对你补上的表白跟求婚……我都没来的及说……你就连听都不愿意听下去了……噗嗤～挺好的， 对人渣就得狠心一点……这样我的柒柒才不会挨欺负……其实那天，我很想感谢你，一直跟我过淡的像白开水一样的日子， 我从来都没能照顾好你，都是你在操持着家里的一切，我总想着……我们是夫妻，时间…还多……日子…还长……感谢的话，太过冠冕堂皇，我可以拿富裕的物质生活来回报你…… 甚至我觉得生活就该是这样的……柒柒……可当我看见床头柜里的银行卡的一刹那，仿佛被凭空抽了一嘴巴，我总是在面对你时输的彻底，没想过结婚的时候，是你的出现，让我有了想法；是没曾想过对未来的期待，和孩子的存在，就在你提过的那回里，让我不自觉有了期盼……可我都没能反应过来，它是否存在过都是后知后觉的明白，柒柒……我真的觉得我像个傻子，而你真的好狠的心……”我已经哽咽到没办法呼吸，缓了很久，才能继续把话说下去， “我想你也是彻底恨了我吧……柒柒，你这样，让我觉得当初努力想着关于我们未来的自己，都是个白痴， 我只想着工作，觉得事业上的努力就是对家庭的负责，一直向满到溢出来的水池里灌水，它早就没有了存在的意义……柒柒，你什么都不愿意给我留下，连带着我的那一份结婚证你都藏起来了，我想找你真实存在过的印记，却一丝一毫都找不到……柒柒……你当真就有这么恨我…… “也是……是我从来没能发觉你的不对，是我一直以来，自以为是……是我…错过了那么多难能可贵的跟你相处的时间……柒柒，你什么都不留给我.…到底是想让我忘记你，还是单单想要让我体会爱而寻不得的痛苦……无论是哪一个，你都得偿所愿了……我现在活的像一个疯子，每天每天都要靠着蛛丝马迹的回忆来填补灵魂的空缺……柒柒，我甚至自私的想过……如果… “她生下来就好了…她可以陪着我，跟我一起怀念你，证实你存在过的印记……可我曾经明明有过很长一段时间，有这样的机会，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不愿给我怀念的机会，柒柒……如果有个属于我们的孩子……你会不会在离开的时候…有所犹豫…不再那么决绝……” “我这两天，总是梦到你……梦到我们相识…梦到我们的婚礼…我想要重新认识你，你却始终要我放过你……柒柒，这一字一句，都扎的我痛彻心扉，柒柒……我从没料想过的答案，或许你在梦里早已一点一点的告诉了我……是这辈子的田柾国，自以为是的耽误了你…… “我不会再纠缠了……柒柒，不是我不爱你……是你…配得上比我更好的人……我放你自由了……有机会请选择一个可以热烈的爱着你的人吧……我这辈子……配不上这样真挚的爱情……如果……你见到了宝宝的话……可不可以…… 算了……我知道，你也会很爱她…… 但……你可不可以告诉她……让她等一等爸爸……我不是刻意的想要放弃她……也没有不爱妈妈……对不起……是我说的太多了，我真的太卑劣了……柒柒……你可以离开我了……我没关系了……” 空旷的客厅里，始终回荡着低低的呜咽声，直到涕泗滂沱、泣不成声…… —————【十三】 田柾国席地而坐，在地上哭的像个无助的孩子，他说的每一个字，我都有清清楚楚的听到，静静的席地而坐，听完了全部，我很惊讶于自己的反应，原来纠缠到最后竟是释然，我静静的听着他的肺腑之言，也在一字一句之间理解了他的苦楚。直到这一刻，我才能真正的放下，我才发现，原来有这么多的不可抗力催促着我们分道扬镳走到陌路…… 明白了他也曾有过我的踌躇，知晓了他也曾为我的无意之举，倍受煎熬……原来我们在一起是彼此耽误了，原来爱这一个字需要这么多巧合，我们有一万种办法离别，却找不出任何一种继续下去的理由…… 至始至终一切的安排都使得我们从没能有一个机会站出来坦白心意，是大胆惯了的我，在不该退缩的时候选择了逃避，是不善言辞的他，在自我衡量后选择了所谓的’心有灵犀’， 这一刻，我突如其来的释然，其实我们只是把相爱这条路走的岔开了， 这世间分分合合那么多相爱的人，生离死别的有情人不计其数，能在消散之时，了却生前种种，已是幸事一桩。 我虽然直到最后依然不能会意他的大道理，连他的表白都只能听的一知半解，我们明明都能拥有更自在的人生，也曾有过相爱的机会……如果我没有选择你，没能插足进你一往无前的未来，你也不会活的像今天一般的辛苦…… 千言万语，千般的错综复杂，杂糅成沉甸甸的缘分………这一次，柾国，我想先一步放手了…… 我轻轻走到他面前，伸出手试图摸一摸他的发顶，结果可想而知，但他会意一般的抬起头，目光与我紧紧对视， 会心一笑，那眼中满是迷茫与悲伤的爱人，他憔悴了， 许久不曾修过边幅的脸庞，让我有了已经与他走过余生很久很久的错觉…… 一边咧着嘴想笑，一边却忍不住眼眶里打转的泪水，一滴一滴落在他手背上， 我想凭借着我们为数不多的默契，我想这一次，他肯定能听的清楚明白…… 一语毕，见他努力提了提嘴角，向我强撑起微笑，最后终于狠狠触摸到他的实感，把我狠狠拥在怀里，放声大哭……在我消散意识的最后，他的哭声依然久久在我耳畔环绕…… —————【十四】 我在恍惚的错觉里，看见她穿着最后一面时那件连衣裙，蹲坐在我面前，用有些清冷的双手触碰着我的脸，眼含泪光，嘴型一开一合————我原谅你了，这一次，我先放手，我们都要自由…… ……为什么偏偏要放手……为什么每一次都在我侥幸着想要挽回时，给我最决绝的回答……柒柒……可不可以别这么快放弃我…… 我直接没面子的痛哭失声……却没能赶上在最后消逝之前，说上一句我爱你…… 冥冥中给我一种错觉，一种这就是最后一面的错觉……可我还没来得及当她的面说一句，“我爱你”……… 十二月二十一日—— 柒屿女士于凌晨三点四十六分，在中心医院彻底失去生命体征……家属自愿选择放弃插管治疗，捐赠部分器官，以此表示沉重的谢意…… “柒柒，接下来想要再去哪里看看呢？” “不用着急慢慢想……无论如何我都会一直陪着你” 青草郁郁纷纷，男人身形修长，卧倒在草地上……怀里抱着本泛黄的日记本，面色平静，嘴角微扬……

这是今年唯一写完的完结篇，自己整合发到一起，也是翻找时才发现找不到原文档版了，自己又重新都看了一遍，还是被之后的剧情所感动到，难以释怀的情感，都是各有各的缺陷……

最后草地的场景，本白想写的惬意点儿，但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了小时候看过的那个新还珠格格的大结局😑然后就突然写不下去了🤧我好像记着最后有个什么场景，是在那个草地上画画还是干啥来着😶对不起，突然破坏感动气氛😬

大过年的大家还是要开开心心哦～～～该说得说，看完结的故事真的很爽🤔明天就去填坑，呜呜呜(┯_┯) 啵唧啵唧～～～松荫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