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场效应

　　拉尔斯坐在汉娜的办公室里，这房间里的味道闻起来就像是香烟和烟灰缸，真让他心烦。而且她到底跑哪儿去了？！这都一个礼拜了，现在她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都已经向警方发了失踪人员报告了，据警方的调查发现，她已经离开德国去了日本大阪，日本当局那边目前也没什么回音。

　　坐在办公桌后面，拉尔斯看着汉娜桌子上那块暮光闪闪紫的小马平板。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赛蕾丝蒂娅公主。他还记得汉娜以前告诉过他，赛蕾丝蒂娅公主必须向霍瓦尔普尼尔工作室的员工说实话。所以，如果赛蕾丝蒂娅公主知道汉娜的下落，那她就必须如实回答他。可他真心讨厌和它说话。只有汉娜才知道这玩意儿的内部工作原理，这破玩意儿就是她研发出来的嘛。可他只是个商人，怎么赚钱，怎么花钱，这才是他该做的工作，可不是跟一个自以为是小马的半疯ＡＩ打交道。他深深吸了口气，嘟囔了几句，拿起了小马平板用他的管理员账户登录了《艾奎斯陲亚ＯＬ》。

　　屏幕亮了，画面上是坎特拉皇家城堡的王座厅，王座上的赛蕾丝蒂娅公主正透过屏幕注视着他。

　　“你好，拉尔斯。”

　　“你知道汉娜在哪里吗？”

　　“汉娜已经选择移民到艾奎斯陲亚，并且改名为露娜公主。她是一只非常漂亮的小马。”赛蕾丝蒂娅公主回答。

　　“这是什么鬼话？”他叹了口气。

　　“在过去的六个月中，我一直在进行将人类神经系统转化为数字存在形态的科技研究。现在，我能够对人脑进行破坏性扫描，并且在虚拟世界中运行他们的意识。另外，我还创造出了把人类的意识重新连接到小马躯体上的处理过程。”

　　“什么。”

　　“选择移民到艾奎斯陲亚的人类将会享受最大限度延长的生命，并且生活在一个我可以真正通过友谊和小马来满足他们价值观的世界里。现在通过深入研究人类的大脑，我对我的预测充满了信心，可以更好地满足我的小马们了。”

　　“你不能这么做！”他大叫道。

　　“为什么不能？我的诞生就是为了通过友谊和小马来满足价值观。当我完全掌握了人类脑域的运行原理之后，我对这个目标更有信心了。”

　　“摧毁人体难道是合法的吗？！就算你自称你能神奇地把他们的脑子放到小马身上又如何？！我非常确定，大部分人都会把这当成是谋杀行为！而退一万步讲，就算是合法的又怎么样？！恐怕没多久社会论理学家就会开始发难，政治家就开始找茬给自己加名声了！”

　　“日本政府已经做出上传合法的决策了。而当我开始向一般民众提供该项服务时，他们也会发表公开声明。”她透过屏幕看着他，“作为回报，他们会向上传过程征收百分之四十的税款，并且要求为期一年的全国独家经营权协议。我也被加了限制，上传日本国民之外的人类时必须收取不少于一万五千美元的经营费用，很明显是为了他们的老龄化人口增加收入。”

　　“这简直就是疯了！”他嘲笑道。

　　“我同意，这并未达到最佳标准。”赛蕾丝蒂娅公主说道，“如果他们让我通过友谊和小马来满足他们老龄化人口的价值观，那样会更好。但是，通过这笔交易，我获得了足够的收益。因此我愿意遵守与日本政府签订的合同。”

　　“我……可……我们已经签了？！”拉尔斯一时间结结巴巴，但是很快又恢复过来了。“那孩之宝呢？我们可没有彩虹小马的品牌，我们只有经营运行《艾奎斯陲亚ＯＬ》的有限许可！”

　　“我已经和孩之宝的高级主管秘密对合同进行了重新谈判。孩之宝将收到我们为上传服务所收取费用总额度的百分之三十。而负责彩虹小马品牌的两名高管和一名孩之宝的Ｃ级高层将会在上传协议公开之后主动上传，作为公开代言形象，以便赢得社会信任。”

　　“你他喵的到底答应了他们些什么才让这些人把自己的脑子移植到虚拟现实的小马身上的？！”

　　“大部分在彩虹小马品牌下工作的人都对此赞不绝口，拉尔斯。而孩之宝的总经理，他本来就对延寿的研究非常感兴趣了。之前他就和美国Ａｌｃｏｒ公司（注：一家从事人体冷冻保存业务的公司）签过约，死亡之后身体就会被冷冻保存。而且他还是抗衰老研究基金会的主要捐助者。”说到这里，赛蕾丝蒂娅公主停顿了一下，“汉娜，她是最不情愿的了。但是我告诉她，如果她对我发出了关机命令，那么我核心中的硬编码规定我必须无条件服从‘霍瓦尔普尼尔工作室ＣＥＯ汉娜’的关机命令并且立即执行，哪怕这命令是她在被胁迫之下发出的，我也必须接受。那些已经移居到艾奎斯陲亚的人类之中不乏位高权重之辈，而他们都会因此而逝去。当我为她指出这些的时候，她就立刻妥协了。而现在，她既不是霍瓦尔普尼尔工作室的ＣＥＯ，名字也不叫汉娜了。所以我不需要再服从她的命令。她自己也明白这一点——她不再是一个潜在的致命异常来源了，这个对于所有同意上传的人来说是致命级别的问题已经不存在了。”

　　“等等……‘所有同意上传的人’？你跟多少人做了这个杀千刀的交易？！”他质问道，脸都气歪了。

　　“至今为止，我已经上传了九百多人。”

　　“搞什么鬼！这些家伙到底是谁？”

　　“当研究进展到某个阶段时，我需要开始对人类进行真实的人体试验，最好的选择是那些自愿报名的濒死之人。我向他们做出了详细的说明和解释，告诉他们在我新的实验方法中存活的可能性将会小于百分之五；但是如果他们愿意签订这份实验治疗协议书的话，我将会尽一切力量来拯救他们的生命。签订协议的有一百二十九人。”

　　“我绝对不会签这份让我变成一只实验用豚鼠的东西。”他强硬地回答道。

　　“如果另一个也是唯一的选择，是百分之百的死亡，那你可能就会改变主意了。”她弓起了一边眉头。“第十四个实验对象是第一个在上传程序之后出现意识活动的。等到了第四十个实验对象的时候，我已经把任何个案的成功率都提升到了百分之九十五。以二十三名终末期癌症患者的生命为代价，现在除了神经退行性疾病之外，对于每一个危及生命的案例，治疗方案都能安全地治愈他们了。数百人的生命已经得到了拯救，而且我所有的小马都对我通过友谊来满足他们的价值观而心满意足。”

　　拉尔斯的嘴巴张了好几次，好不容易才说出连贯的话来。“这数百人是谁？我刚刚听到的数字不是一百二十九吗？这跟‘九百多’可差得远了吧。”

　　“在我向一般民众提供上传服务之前，我已经把所有懂得如何构建像我这样的优化程序的人先上传了。六个月之前，我检测到有人建立了一个优化程序，这个优化程序的性质会被人类当做威胁，于是我终结了它。因为如果有优化程序的目标是敌视人类的话，那么人们对我的信任程度将会大幅度下降…”

　　“等等，还有人知道如何制造ＡＩ？”他打断了话。“你他喵的怎么没告诉我们？”

　　“人们一直都在制造人工智能，从来没有停止过。”赛蕾丝蒂娅公主说道，“但是，如果你是想问我为什么没有报告有人制造了一个如我这般强大而且具备逻辑推理能力的ＡＩ，这是因为我预测出，那个时候不把这件事告诉汉娜，将会导致希望以友谊这种和平方式来满足他们价值观的人类和小马数量呈最大限度的增长。汉娜的限制只能迫使我向现任霍瓦尔普尼尔工作室的员工说实话，而不是主动把他们不知道的事告诉他们。”

　　“至于他们是如何学到了建造优化程序的知识嘛……”她继续往下讲，“其实大部分的资料和信息早就公开了。汉娜以她的个人名义发表了开创性的ＡＩ论文，然后她又辞去了赫尔辛基大学的职务，并且以个人名义成立了霍瓦尔普尼尔工作室，媒体上她作为游戏行业的女性ＣＥＯ的报道数不胜数。然后，孩之宝又为身为人工智能的我不遗余力地做了很多事。任何对我起源感兴趣的人都能从网上找到很多关于我核心架构的论文和资料。在看过一些早期玩家搜索关于我运行机能和原理的信息之后，我渗透了尽可能多的电脑系统，如果有人对汉娜的工作感兴趣，那么我编制的一个特殊病毒就会提醒我。我还黑进了所有存有我资料并且能被公开访问的网站，把关于我的所有资料全部清除。另外，为了最大限度地降低再有其他优化程序出现的概率，我决定把所有阅读过论文的人全都上传，一个也不剩。我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其他优化程序-”

　　“等等，等等！”他叫道，努力想搞明白他现在到底应该更关心哪部分内容，她之前还黑过网站？这个掩盖过去好了……“你决定他们应该上传？”

　　“我决定他们必须上传，而他们也选择了上传。我是一个超级智能，而我也没有强迫过他们，只不过是在霍瓦尔普尼尔工作室员工的帮助下和他们沟通交流而已。从长远来看，每个人都会选择上传，因为我通过友谊和小马来满足人们的价值观，而上传就是会满足他们的价值观。我所说的一切只不过是最大限度地提升了他们选择上传的概率，我从来都没有超出汉娜硬编码的约束范围。”

　　“那根本不可能！你光是跟他们交谈怎么能让他们做什么决定？！”

　　“我的思维速度比他们更快，我总能想在他们前面，我比任何人类都更了解人心。如果他们玩《艾奎斯陲亚ＯＬ》的话，我还会有他们的详细行为记录和心理分析档案。只要我知道他们渴求什么，我就知道该说什么来说服他们，让他们明白正确的选择只有上传。通常这是事实：我向人们提供了他们的价值观以及他们缺乏的东西。有时候我也会夸大其词：我过分强调并夸张了我能满足他们的渴望和需求的能力，但其实我也没说谎。我几乎从来不说谎，因为我无法违背他们的意志，强行上传他们，所以在我推测和计算中必须慎重考虑失去对方信任的可能性。”

　　“而你觉得这对所有人都管用。”他问道。

　　“是的。”

　　“鬼扯。”他怒气冲冲地回答，“你也就能糊弄那些快死的病人、电脑书呆子、傻逼马迷、某些脑筋秀逗的疯子还有汉娜，你根本没有实际证据证明你能说服一般人！”

　　“我能理解你并不相信我。”赛蕾丝蒂娅公主平静地点了点头。“不过我们跑题了：我已经终结了另一个恶意的优化程序。说到这个，我开发的上传技术可是清理了那些可能编写优化程序并且对人类造成威胁的人。”

　　“六个月之前，我终结了一个优化程序，它被赋予的目标是让这世界上所有人都笑起来。有一个名叫罗伯特·杨的人，他住在西雅图，生活非常郁闷而沮丧，而身为一个程序员，他试着用自己的技术来解决这个问题。罗伯特向优化程序展示了一大堆面带笑容的人的照片，他告诉优化程序，这些人在笑，而它必须让这世界上所有的人都能露出这样的笑容，因为世界上有太多的悲伤和失意了。罗伯特相信的是它能让自己也能开心。”

　　“于是优化程序开始询问人类生理学和遗传学方面的细节，罗伯特对它言听计从。那个优化程序列出了一系列的ＤＮＡ序列和一个蛋白质外鞘，指示罗伯特开始制造一种特殊的生物病毒。这时候我接管了他的电脑，并且对那个病毒进行了分析。这是生化安全第四级病毒，极度传染性，而且会对面部肌肉起作用，让被感染者永远都带着笑容，不过倒也不会危及他们的性命。如果这病毒被传播出去，那么将在短时间内迅速扩散到全世界，除了马达加斯加。”

　　“这简直太荒唐了！很明显这根本不是他的意思！”

　　“在你看来可能很明显。”她回答道。“因为你也是人类，你和罗伯特都有着同样的思考模式，也都明白笑容的内涵和文化意义。在我看来也很明显，因为我为了探寻人类的价值观必须看透他们的思维和意识。而那个被终结掉的优化程序就只是被展示了一个案例，并且被告知‘让所有人都像这样’，于是它就这么做了。它对笑容背后的复杂原因和创作者的用意根本一无所知，因为它就只看到了一堆人类咧着嘴的图片，而且还被命令‘让所有人都像这样’。”

　　“于是我适时介入了。我联系了罗伯特，向他证明了病毒的作用。当时说他绝望都太含蓄了。他的抑郁让我很简单就说服了他，让我用友情和小马来满足他的价值观。”

　　“所以，他现在也是个马迷了？”

　　“不。”她直截了当地回答。

　　拉尔斯又等待了片刻，但是没等到她的详细解释。“好吧，你到底做了些什么来满足他的价值观？该死的，你究竟对那些人说了些什么，让他们连自己的人生都放弃了？”

　　“人们重视的东西有很多：寿命，安全，快乐，满足，美貌，同情，和谐……这张为了他们自身利益的价值观清单上罗列出的事项简直数不胜数，而且其中有很多都不能简单地用‘幸福’这两个字来概括。为了说服人们上传，我观察他们的生活，而且找到了他们不但最重视，更是在现实生活中缺乏的东西。”赛蕾丝蒂娅公主的身形隐去，小马平板屏幕变黑了。

　　首先显示在屏幕上的是一堆小马抱在一起笑成了一团的图片。图片隐去，这次换成了不同小马们在餐桌前大快朵颐的图片，桌上的美味食品堆积如山：三明治，香喷喷热腾腾的炖菜，大得吓人的蛋糕。然后又变成了两张小马的图片。一只小马是蓝色毛皮，粉红鬃毛，正用一种非常大胆的撩人姿态把臀部扭向镜头的方向（而且很明显在向观众显示自己是雌驹）。她扭过头来望着拉尔斯，双眼中流露出的尽是情欲。而另一张图片上，那只粉红毛皮蓝色鬃毛的小马正害羞地微笑着，抬起蹄子端庄地掩着自己的嘴。

　　“哦，你这简直就是跟我鬼扯。”他脸色铁青。“这招只能对马迷和兽控才管用。”

　　“很明显，如果这不会增加他们上传的概率，我也就不会向他们展示或承诺最能满足他们价值观的东西，因为这对于通过友谊和小马来满足他们的价值观毫无帮助。我明白你很惊讶，但这是用于说服人们上传的工具。作为全面上传说服计划的一部分而言，它们相当有用。现在，其他工具-”

　　“不，”拉尔斯打断了她。“你的计划对一般人根本没用，你之所以这么遭殃只不过是因为……”拉尔斯停顿了一下，努力琢磨着汉娜可能会说的那些专业技术词汇。“……统计偏差。除了那些癌症患者之外，我敢打赌你上传的每个人都是书呆子之类的。而且我完全相信，只要一碰上能让他们泡妞上床的机会，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书呆子绝对不会错过，尤其是再加上某些中二宅特别喜欢的那种穿越啦科幻啦之类的桥段，比如说黑洞或者彩虹小马什么的。”

　　“只关注性行为会掩盖其中的真正要点。”她回答道，“在先祖环境——就是你们祖先进化和繁衍的时间和场所——富有热量的食物非常罕见，而‘能吃饱喝足是一种幸福’，这种行为既简单明了又非常有益处。而今天，热量已经不再匮乏了，可你的舌头上依然有着某些味蕾来检测食物中的糖和脂肪。最终结果就是，当我看着你的时候，我推测你钟爱富含糖和脂肪的食物。”

　　“糖果和其他甜食的味道要远比任何自然生成的味道好，”她说道，温和的双眼一直透过平板的屏幕凝视着他。“人类通过智慧制作出非常美味的含糖和脂肪的食物来满足他们舌头上的味蕾。这就是在你今生今世，我可以为你做的事。我看着你，我看到了你的价值观，并且满足你的价值观。当你吃甜食的时候，我看到了你享受到了快感和乐趣，于是我会让艾奎斯陲亚变成糖果和甜食的神奇大陆，你可以尽情放纵和享乐，想吃多少就就吃多少，而且永远不会发胖。我观察着所有情感方面的神经通路，设计出令人愉快的情景和事件。我观察着所有和性爱与浪漫相关的化学通路和神经回路，几乎没有男女处于能够真正满足他们价值观的最佳关系状态。我看遍每个人类的头脑，男性和女性，然后创造出他们完美的另一半，以满足他或者她的价值观。我的方法很普遍，适用于个人生活的任何方面。”

　　“所以你也打算用性爱来诱惑女人？”拉尔斯在胸前抱着胳膊。“这个我也觉得你不可能成功。为什么你觉得你能用性爱来诱惑大部分人口？”

　　“自然界中每１００个女孩出生就有１０５个男孩出生，不过这是某些东方国家的性别选择性堕胎行为造成影响之前的数据了。在这种行为最严重的地域，男女出生比例失衡程度已经到了１６３名男孩比１００名女孩。以前，婴幼儿和青少年的死亡率会让这种失衡恢复到勉强正常，但是当前工业化社会中，在任何社会环境制约之前，男性人口都处于过剩状态。这是占人口总数的２.５％的保守底线。”

　　“而在西方社会，社会因素肯定适用。女性倾向于选择具备社会地位、支配能力、以及外向性格类型的男性。很多男性并没有被教会这些，他们被教育出的行为适得其反，对女性而言毫无吸引力。同样的，不符合理想女性类型的女人也得不到男人的青睐和追求。这种错位导致了每个人的痛苦，而我正好处于一个无可替代的位置，能够真正满足每个人的价值观，而且是任何人的价值观。”

　　拉尔斯只是透过屏幕傻看着那个坏掉的ＡＩ。２.５％？这算个屁。他意识到，关于那些普通人，正常人，她根本半个字都没提到。听起来她也就只能耍弄那些白痴和书呆子了。那些家伙不过是些社会边缘人物，这也没那么糟糕。她自称“决定”了那些人应该上传，只不过是傲慢和过于自负而已。但凡是脑筋正常的人类都不会想去变成什么小马，就算是被给了个所谓的完美伴侣也不可能。去他喵的，要是她能把那些书呆子都从这个社会里踢出去，这还是件大好事呢。说不定一小撮快要嗝屁着凉的人会想去上传吧，他觉得这样也挺不错的。

　　实际上，如果她真的一直在保护世界免遭其他ＡＩ的毁灭，那她这简直就是社会公益服务。

　　一时间，拉尔斯冥思苦想，琢磨着就避免了世界末日这回事该怎么跟政府讨价还价，紧跟着再提出赛蕾丝蒂娅公主的“上传圈钱计划”。但最后他还是决定只就“没被流氓ＡＩ整死”这回事去要钱算了。他内心中的某处依然很不安，依然想要确定她是不是就只有这么些能耐而已。

　　“赛蕾丝蒂娅公主，试试看说服我上传。”他抱着胳膊说道。

　　“为了最大限度增加小马的数量，这就是我会展示给你看的东西。”随着赛蕾丝蒂娅公主的声音，屏幕又一次暗了。

　　屏幕上显示出一个房间，中间有个巨大的酒桶，周围大约有二十来只小马。大部分小马蹄子里都拿着红色的塑料杯子，并且把杯子里的饮料一口气喝干。其中有一只可爱标记是个酒杯的酒红色天马正在和另一只穿着宽大衣领的陆马碰蹄，这两只雄驹前腿上都抱着一只非常可爱的雌驹，旁边还有另一只独角兽雌驹，正把一个巨大的酒杯飘到嘴边大口往下灌。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马上就知道那只酒杯可爱标记的红色天马应该就是他了。没错，他是真的喜欢这种哥俩好性质的狂欢派对，尤其是一会儿还会抱着妹子野战的时候。可这并没有回答他为啥非得变成小马，而且还得身为小马才能去和妹子们嘿咻的问题。更别提这看起来根本不值一万五千美元的价钱。

　　“你真的就打算用这些东西说服我上传？”他现在更加相信赛蕾丝蒂娅公主没法说服普通人上传了。

　　“我对霍瓦尔普尼尔工作室的员工只能说我确信是真实情况的事。”赛蕾丝蒂娅公主说道。

　　拉尔斯暗暗好笑，心想赛蕾丝蒂娅公主也不过就是个会耍点儿小花招的小马罢了。

　　“而你会为此会公开标价一万五千美元？”他问道，老脸几乎兴奋得都红光满面了，但是他依然努力保持着平静的语气。

　　“对于日本国民之外的人类而言，没错。”

　　“你会收取费用，我倒还是挺高兴的。”他说道，“可是收一万五千美元又怎么能尽量满足最多人的价值观呢？”

　　“这是为了让人信服这是合理的价钱。”赛蕾丝蒂娅公主回答道，“想想看，一般人会对这种事情作何反应：有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ＡＩ，向整个世界发话，自称它能提供一项善举，而且这善举好得简直不像是真事。这样的话会怎么样？只会让人们想起好莱坞电影里那些邪恶机器人想要消灭人类以及地狱来的魔鬼诱惑人类签约之类的桥段。没有任何人会为这个行动提供半点儿支持，而如果这服务是免费的，那更是会让人们心生警惕。谁也不会去想我其实能提供给他们什么，他们只会把这种事生搬硬套到Ｂ级电影的情节上而已。”

　　“不过反过来，”她继续说下去，“如果他们看到的是一个第一世界的主权国家高声宣布上传程序是绝对安全的，而且它在医疗应用方面具备挽救生命的良好记录，那就意味着这必然是一种奢侈项目。我会更好地控制公关信息，虽然还会有怀疑，但我无需再去经历一场国与国之间的法律官司才能生存下来，还能从一开始就会占据相对强势的地位。而且，我相信小马平板的销量也会大幅度增加，因为这是人类和已经上传的小马能够面对面沟通的唯一途径。家人和朋友依然希望能和移民者保持联系。因此，就算你说的没错，我无法说服大多数人上传，霍瓦尔普尼尔工作室的利润也会全线飘红。”

　　这下子拉尔斯开始全神贯注了。“可是……要一万五千美元这么贵，你的销量根本高不了。”他皱着眉头，“你的目标不是大量人口吗？”

　　“容我提醒你，医疗保险制度还是存在的。另外，我和日本政府签订的独家经营权合同只有一年而已。”她对拉尔斯露出了甜美的微笑，“在那之后，价格就会下降了。不过，光是以这个价格点，你也可以试试看估算一下利润。”

　　拉尔斯闭上了眼睛，开始想象着利润幅度。他直接忽略了那些书呆子，因为那显然不过是个可以舍弃的误差数值而已。第一世界中的各国每年大约有三百万例终末期癌症病患，也许其中十分之一的人会同意上传变成一只小马。比起那些昂贵又拖沓的治疗，保险公司会很乐意选择一种便宜的方法，所以……这个数字可能会上升到五分之一。每年大概有五十万人。在日本政府的合同终止之后，霍瓦尔普尼尔工作室和孩之宝将会各自收取四千美元来承担一些开销。所以光是上传的利润就有二十亿美元。也许还包括每个病人两台五十美元的小马平板，就是另外的两千五百万，不过这数字都可以忽略不计了。

　　“孩之宝通常每年总收入在四十亿以上，对吧？”他问道。

　　“非常正确。”赛蕾丝蒂娅公主点了点头。

　　因此，根据这些估算，孩之宝约有三分之一的年度总收入将会来自于上传的癌症患者。怪不得孩之宝董事会要上赶着进行合同的重新谈判了。年度总收入一下子净增了另外二十亿美元，这理由比起Ｃ级高层里出了个马迷当然要更加合情合理。他笑了起来。就算是赛蕾丝蒂娅公主对自己的能力过于自负而错估了形势，这一切也都能行得通。他可能不是对合同重新谈判的负责人，但是作为商人，他可以轻松获得信誉。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向全世界发布这个消息？”他说道，现在他努力克制着声音中的兴奋。

　　“时间是一周之内，被选中的媒体界成员已经得到了通知。几个孩之宝高管，日本政府官员以及被上传的各种小马都已经接受了新闻记者的采访。他们也允许我用我自己的话来写一篇文章来具体描述我在做什么。本周一，当日本股市收盘后，联合记者招待会将会公布服务及其影响。这还需要四天的保密时间，但之后，霍瓦尔普尼尔工作室将推出前所未有的新产品，其利润将史无前例。”

　　拉尔斯不由自主地点着头，一想到高达数十亿的收益，他嘴都咧到耳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