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洛曼西复记 第二章 风雨动！
第二天一早，众人再次拔营西行。快到中午的时候，几名辅助骑兵从前路飞奔而来，直接冲到了正在路旁小丘上看着地图的几名首领下方。
“前方五公里的地方，大概有一千多名蛮族步兵正在围攻殖民点。”一名骑兵飞身下马跑到几人面前，“他们大多数没有金属盔甲，我们也确定了至少三公里内没有成规模的伏军。”
法比乌斯顿时脸色一凝，而旁边的五人也神情严肃起来。
“你过来，”弗拉维斯用手指在地图上比划了两下，“就是说他们大致在这里？”
“是的，我的大人。”这名骑兵上前看了几眼，点了点头。
“不远不近的地方。”弗拉维斯看向了法比乌斯，“你回去召集所有拿得出武器的人做好准备，我会在之后再派两百人增强防护力量的。”
“好。”法比乌斯舒了口气，“还有别的事吗？”
“暂时就是这些。你现在就回去安排去。”
“多谢了，将军们。”法比乌斯立刻回身上马，调转马头向长列后方奔去。
法比乌斯走后，弗拉维斯又看向了统帅们。
“你们怎么看？”
“恐怕蛮族一直在监视着我们。”第六军团的军团长泰图斯说道，“这可能是个陷阱，但抛弃公民也是不能容许的。我想，可以派出骑兵先行击溃蛮族，进驻殖民地，主力部队迅速进军，尽快支援。”
“但这样我们就会处于被动地位。”图利乌斯摇了摇头，“我们有近两万平民，如果有成规模的蛮族军队的窥伺，我们的行军、后勤和安全都将是严重的问题。”
“听起来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弗拉维斯微微皱眉，却又带着笑意看向了他。
“我有一个非常冒险的计划。”图利乌斯嘿嘿一笑，“我们可以让圣甲骑兵和重骑兵击溃蛮族，并尽可能地追杀他们，不仅要让他们丧失斗志，还要让他们因为恐惧忘记自己的任务——但不要杀光他们；另外有一支部队，自始至终都要把自己隐藏起来。”
他停顿了一下，带着狡黠的笑容看向了提比略。
“而提比略将军麾下，不止是辅助兵。”
除了提比略仍冷峻着脸，在场的几人都露出了会意的笑容。
“既然如此，就这样定下了。”
在军团第一圣甲骑兵队的带领下，总计约四百名骑兵、八百名军团突袭兵快走着离开了队列。
将近一个小时后，震天的嘈杂的蛮族吼叫声已清晰可闻。无论是罗佳还是安德烈都不禁紧张地握紧了手中的骑枪。
“展开队列！”在刚走出丛林、踏上平地的同时，第七军团的首席百夫长便下达了命令，拉长的号声一个连着一个响起，圣甲骑兵手握骑枪在最中央列开，第六军团的军团重骑兵则拉弓搭箭跟在圣甲骑兵后面，军团突袭兵则在两翼展开。
在蛮族注意这支军队时，两军已相距不足两百步。此时圣甲骑兵已双手平持骑枪，排成整齐的马上枪阵发动了冲击——伴随着利矢呼啸而来的灰白妖魔便是这些站在后排的蛮族看到的最后一幕。接着利箭穿透了他的皮甲，长枪刺穿了他和背后那人的胸膛，沉重的战马将几人齐齐撞翻，马蹄无情地踏碎他们的头路、肋骨。标枪破空之声同时鸣起，近千支标枪蔽天而来，将来不及顶盾的蛮族扎成豪猪，紧随着八百名突袭兵组成的墙形阵碾过还未死透的蛮人，撞在堪堪回身的蛮族阵列上。
短短几个呼吸间，三四百个蛮族战士已狰狞地扭曲在地面上，还有十几人双目惊恐地被串在长枪之上。
正在围攻土木护墙，甚至已经登上部分护墙的蛮族在承受了巨大的瞬间伤害之后，后排幸存的战士惊慌失措地丢掉了自己身为战士的尊严，毫不在乎将同族的后背让给洛曼人，只想着快点从灰白死神手下逃生。
这些懦夫的恐慌，伴随着持续压迫的洛曼士兵深入到蛮族人的内心——如同惊鸟一般，几百名蛮族突然就四散逃开，混乱地奔向几百步外的丛林。他们不仅与洛曼人，更与本族人本能地不顾一切地展开生死竞速——只要比别人跑得快就行！
然而挣扎是无用的。突袭兵们迅速取出了第二支标枪，全力抛掷出去，从蛮族毫无防备的后背将数十人洞穿。骑兵们或挺起长枪，或拔出佩剑弯刀钉锤，或干脆策马撞向逃亡的蛮族，用近半吨重的铁骑将他们碾作肉泥。
手起刀落间，断臂、碎颅、红白混杂之物被从满族人身上抛起，即便是身穿锁甲的武士，也不过是被一矛洞穿，随后无力地挣扎着瘫倒在地上的命运。
“赞美诸神！赞美军团！”当最后一名登墙的蛮族人被推下城墙，闷地一声摔在地上时，护墙上的公民们看到军团逐杀兔子一般在平地上追杀蛮族，齐齐高声赞颂。
军团突袭兵掷出标枪后，并未跟着骑兵追歼残敌，而是对地上已死&或未死的蛮族补刀。在他们仍在补刀的时候，他们听到熟悉的马蹄声靠近了过来。
近四百名骑兵带着武器、马蹄甚至马铠、右臂上的鲜红血渍回到了护墙之下，那里，殖民者们已经打开了寨门，几名持盾握剑，带着血伤的公民向他们迎了过来。
“多谢，进来歇会儿。”为首的一名疤脸白发，身着链甲的人说道。
“我觉得我那娇嫩的胃和心脏有点受不了。”安德烈因战斗而泛红的脸上浮显着丝丝疲惫和惨淡，“怎么没人告诉我一千个死人和一头死猪的差别那么大！”
考尔白了他一眼，而罗佳则无奈地摇了摇头，但没有一个人说话——大家现在状态都好不到哪里去。
距离正午已经过去几个小时了，几个旧营寨现在都挤满了人，护墙哨塔上站着紧张的持剑公民和少数的士兵，护墙之外，一座巨大的火堆仍熊熊燃烧，青烟里夹带着令人作呕的焦臭味。两千多名士兵将一大片树林砍伐一空，在地面上挖出了一人多深、两米宽的壕沟，小的树木被削成鹿角、拒马在壕沟内侧布置。往后几步，几百名战士正竖起木墙，夯实土堆。在已完成的墙段前，一些人将干草木屑铺进了壕沟之内。哨塔之上，工程兵正调试着弩炮。
殖民点大厅内，弗拉维斯、普布里乌斯、首席百夫长、法比乌斯及之前的那位疤脸战士坐在一个方桌四面。
“这次我们总共清点出了一千二百一十一具蛮族尸体，士兵反馈至少有二十人逃掉了。而我们这边，有一百二十一名公民在防守中死亡，包括十一个战士在内的三百多人受伤。我们缴获了十三件链甲，四十多件镶板皮甲和五百多件皮甲。他们只有不到两百张弓和一千支标枪。我认为他们可能另有目的。”
首席百夫长按着一张羊皮纸念给几人，之后将羊皮纸递给了弗拉维斯。
“你们做得很好。”弗拉维斯扫了一眼羊皮纸，便把它递给了普布里乌斯，“同时我着实钦佩公民们的战技和勇气，我从他们看到了洛曼人实现复兴的必然与不可阻挡。”
弗拉维斯笑着对疤脸人说道：“但战技和勇气不是天生就能为人所拥有的。随我而来的一万六千多人中，有将近四千人决心用剑与盾牌来保护自己的同胞。他们具有勇气，但如果能够得到更好的教导，学习与蛮族作战的经验，岂不美哉？巴克斯，你的战士们正是这样优秀的教官，我也将派出一队重装军团到五个营寨里协防。法比乌斯，巴克斯，你们看呢？”
此时的法比乌斯两只手舒展开来，脸上表现出了一种愉快的轻松，而巴克斯则眯起了独眼。
“我可以派人，但只有二十人。”巴克斯斩钉截铁地说道，“能拿起武器继续战斗的只有四百多人了，而我们还要为夏天、秋天的农作保存人力。”
“这应该没问题吧。”弗拉维斯微微点头，看向了法比乌斯：“你觉得呢？”
“我所能做的就是万分感谢几位的慷慨。”法比乌斯兴奋着从木椅上站了起来，向众人躬身言道，“诸位就如仁慈的神使一般为人间带来福音。”
一个多小时后，天空已然染上了橘黄。弗拉维斯与普布里乌斯站在哨塔上眺望森林深处的天空。
“今天晚上恐怕并不安宁。”普布里乌斯的视线随着一群群从森林中飞起的鸟雀来回飘忽折，默然半晌，缓缓说道。
弗拉维斯同样看着飞鸟，黯然了片刻，轻轻开口：“我已经加派了两倍的哨兵，并让所有人也都做好准备，剩下的，就看神意了……”
无垠的黑森林中，又几只惊鸟尖叫着慌乱窜出……
五名军团突袭兵提着盾牌和标枪，在灌木与乔木的崎岖间隙中穿行。尽管这已不是他们第一次执行放哨巡逻的任务了，但军官在出发前反复叮嘱的可能却让他们年轻的脸庞上呈现着前所未有的紧张。
啪嚓，啪嚓！幽静死寂的森林中突然刺出了踏断枯枝、朽木的脆响。
突袭兵们迅速顶盾聚集，压住声响，紧绷眼皮瞪着双眼快速地来回扫视密林，谨慎地捕捉一丝一毫的异动。其中一人将哨子咬在嘴中，细密的汗珠在他的额头上渗出。
“高脚柜在夜间起舞。”密林中的一个方向上有低沉的声音念出了奇怪的语句。
“连衣裙在午间歌唱。”一人以同样不明所以的语句回话，几人长舒了一口气，不自觉地放松了下来。
“洛曼尼亚第七军团第一军团突袭兵。”为首的一人吐出了口牙间的木哨，向对方表明自己的身份。
但对方并没有立即回话。一个人影拨开灌木走了出来。
“刺客庭！”“众神啊！”突袭兵们难以置信地接连惊呼。
那人已走到了几人面前，露出了他的全部身形。
背负弓箭，腰间插有几把长短不一的小剑，全身被裹在精致的、明显经过加工的黯淡无光的棕色皮甲内，连面部都被一副光滑坚实的皮质面甲所覆盖，只留有两只锐利坚毅的鹰眼裸露着。这身打扮产生了一股神秘感，而他护腕、面甲上的斑斑暗红色血迹则令人不寒而栗。
“带我去见军团长。”面甲下吐出了沉闷冰冷的声音，“另外，你们最好小心点：我见到了不止千计的蛮族人。”
突袭兵们的表情瞬间僵住了。对他们而言不知过了多久，为首之人才一字一词地吐出话来：“卡佩，不带他回去。”
“你可以回去了。”刺客庭淡淡地说道，然后便自顾自的走向正对大门的帅帐。
卡佩抬头看了看拢着薄云，已经有零星星光隐约闪烁的夜空，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向营门外走去。
“刺客庭……”两名守着帐门的步行私募重骑兵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枪一交叉，拦住了他。
“我们先去通告一下。”一人转身进帐，另一人则紧张地看着这火光照映下神秘的身影——刺客庭的名气并不小，但其中的战士却一个个神出鬼没。他也是第一次见到一名活生生的刺客庭士兵。
“你可以进去了。”进帐之人已经掀开帐门走了出来，与他一同的还有几名文职随从，而这名刺客庭也不客气地直接走进帐中。
“日安，弗拉维斯军团长和普布里乌斯监军。”他说着，从腰间的一个夹层里取出一张莎草纸和一支炭笔，走到帐中央的大木桌前，依照着莎草纸上的记录在桌上的地图上涂涂画画。
“当我与众人分开后，我奉命侦查该殖民地周围约两公里的森林。一开始，我在这几处发现了一些蛮族斥候，但在夕阳时刻，我在这里和这里发现有蛮族军队正在集结。”他用炭笔在殖民地以北的森林中画出了两个圆，“此时他们已有大约三千人，但由于他们已派出人在丛林中分散开来，再加上天色已晚和树林的影响，我没能进一步探查他们的军队构成。随后我绕到他们背后，发现还有更多的蛮族军队正在向南行进。在再次侦查殖民点周围、没有发现其他蛮族后，我便来找您了。”
“北方……怎么还会有那么多蛮族的反抗力量？”
普布里乌斯轻咬着嘴唇，按理说这个范围内的蛮族都应该被之前的远征军征服了才是。
“蛮族的聚落像是新近建成的，田地还有附近的道路都还未成型。”
听到这话，弗拉维斯和普布里乌斯脸上显出了了然之色——蛮族有着用自己的土地换取军事帮助的习惯。
“你做得很好。”弗拉维斯看向一名卫兵，“迈尔斯，再通知一遍，全员做好战斗准备，检查营寨和防御工事；告诉平民，保持警觉。”
迈尔斯听完命令后立刻就跑出了营帐，而弗拉维斯则笑着看向了保持站立姿势的刺客庭：“你也去休息一下吧。”
那人转身离开后，弗拉维斯坐了下来。虽然军营就在最北步，虽然敌人可能不止万人，但好在一切都还在预料之内——况且就算是想躲，也躲不开了。
想到这，他反而露出了轻松的微笑。
“就看泰图斯他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