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冲夫妇】芳华误（3）

  一大清早，林冲精心梳洗打扮，带着一大车精挑细选好的礼物，请了东京城里最好的李媒婆，紧赶慢赶来到了张家门口。 这数日以来，林冲都没怎么睡好觉，只要一闭眼，脑子里就全是张家小姐巧笑嫣然的花容月貌。他在心里暗暗骂自己没出息，男子汉大丈夫，当为国尽忠，为官家效力，怎能如此沉溺于儿女情长。怎奈相思入骨，多日来辗转难眠，更何况先前张家使女锦儿早已对他透露了口风，故下定决心，精心准备，求娶贞娘作为自己的大娘子。 到了张家门口，只见得李媒婆眉开眼笑，眉飞色舞道：“林教头，您来找老身可真是找对了，八十万禁军教头的英名，东京城里谁人不知？各家娘子早就在家里眼巴巴盼着您等着您呢，今日您莫说是求娶张家闺秀了，就是要娶官家的公主，那也是娶得的！” 林冲心里暗自发笑，这李媒婆的一张嘴，真真是厉害得紧，只要自己给够了银两，黑的能说成是白的，死的也能说成是活的。 “那就有劳李妈妈了。小可不才，对张家千金一见钟情，欲聘其为妇，虽说承蒙张教头错爱，他老人家平日里对小可青眼有加，可小可毕竟是个粗卤军汉，唯恐礼数不周，唐突佳人，又惹人笑话。” “林教头说笑了，像您这等英雄豪杰，谁敢笑话您呢？教头且放宽心，一切包在老身身上。那张教头夫妇二人将女儿视为掌上明珠，这几年来老身好几次去张家说亲，无奈老两口不舍得女儿太早出嫁，说什么都不答应。可是您与别家公子可不一样，像您如此英豪，怕是早就成为那张家姑娘的梦中情郎了！” 林冲听了，剑眉倒竖，眉头一锁，正色道：“李妈妈切莫胡说，休要无意之间破坏了张家千金的名声，那小可就罪过大了。” 李媒婆看到眼前八尺多高、虎背熊腰的汉子脸色骤然严肃起来，心里也有些许害怕，赶紧噤了声，不敢多言。 张家门口的小厮认得林冲，素日里也极其敬重，看到林冲带着满车的礼物，还有东京城里最好的媒婆，立刻就明白了林冲此次来访，所为何事。一想到林冲若能成为自家姑爷，也是美事一桩，不禁喜笑颜开。 “烦劳通禀伯父伯母，不才林冲贸然叨扰。” 说罢，林冲就往小厮手里塞了银两，礼数周全，无可挑剔。 “林教头且请稍等，待小奴去通禀了老爷夫人，即可给您回话。” 门前的林冲手心里全是汗，平日里的他在东京校场里教习禁军，气定神闲，丰神俊朗，此刻却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张府门口来回踱步，一颗心更是快从嗓子眼里跳了出来。 “林教头，我家老爷夫人有请。” 林冲听了，赶紧入了正堂拜见。只见张教头携着夫人端坐在正厅之中，见到林冲高大的身影，不禁喜上眉梢。老两口早就有了将女儿许配给他的意愿，虽知林冲英雄豪杰，却又不舍得女儿太早出嫁，故而耽搁了下来。真是没想到，这个年轻的后生主动求娶，不禁心花怒放，如此雷厉风行的行动力，对待女儿如此用心，看来果真是女儿的良配。 “晚辈林冲，贸然叨扰伯父伯母，礼数不周，还请见谅。” 林冲恭恭敬敬对着张教头夫妇行了个大礼。 “林冲，你这是哪里的话。”张教头赶紧把林冲扶了起来，“若是老夫没有猜错，你此番来访，定是为了我家小女吧。” “不怕伯父伯母笑话，自从数日前晚辈在伯父的生日宴上见到了令爱之后，就害了相思。想我林冲枉活了三十多年，令爱秀外慧中，真是难得的佳人，小可在见到她的第一眼，就想聘其作为自己的大娘子。可是小可只是一个粗卤莽撞的军汉，武艺不精，读书也是生疏潦草，虽自知难以匹配，怎奈相思入骨，还是想要前来一试。若能得幸与令爱结为秦晋之好，晚辈定当对其用心呵护，至死不渝，终老一生。” 听着林冲无比诚恳的话语，看着眼前这个八尺多高的汉子真诚的眼睛，老两口心里是越来越喜欢。 “张教头，您二老真是摊上天大的喜事了！”一旁的李媒婆眉飞色舞地搭腔道，“二老休怪老身多嘴，自从小姐及笄以来，少说老身也登了四五次您家的门了。怎奈前来提亲的公子，您二老就是看不上，说什么也不答应。今日林教头这等英雄豪杰前来求娶小姐，而且如此真诚，聘礼都准备了满满一大车，想来您二老这回没有不答应的道理了吧？” 张教头夫妇越看林冲越喜欢，更何况张教头原本就与林冲的亡父林提辖交好，那林提辖为人忠义正直，心怀天下。如今的林冲也是遗传了他父亲一个八九不离十。林冲十几岁的时候被他父亲送去五台山拜师学艺，学得一身好本领，近几年才回到东京，做了禁军教头，少年英才，教习禁军尽职尽责，张教头对这一切全部看在眼里，对林冲焉有不爱之理？早就把林冲当作自己半个儿子来看待了。若是成了女婿，那更是亲上加亲了。 尽管如此，毕竟贞娘是自己的心头肉，对于女儿的终身大事，虽说老两口看好了林冲，也还是要问问女儿的意见才行。毕竟强扭的瓜不甜，若是女儿不中意林冲，勉强成婚也没有任何幸福可言。 张夫人唤过贴身侍婢荷香，让她去把小姐并锦儿请到正厅来，见过林教头。 贞娘在闺房里一听是林冲前来，还带来了媒婆和礼物，一张俏脸登时羞红。女儿家的心思羞于吐露，自从上次父亲的生日宴过后，她对这个英武高大的禁军教头，可谓是朝思暮想。可是，她又怎么好意思把自己的小心思吐露给他人？真真是不矜持，又羞死人了。 锦儿见到贞娘如此情状，笑道：“姑娘，看锦儿真真是说得一点不差，林姑爷真的来啦！” “锦儿休得胡说，八字还没有一撇，何来的什么林姑爷？” “姑娘不必害羞，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若非老爷夫人不舍得，其实姑娘早就该三年前就嫁出去了。林姑爷如此英雄豪杰，与姑娘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锦儿是打心眼里为姑娘高兴！” 贞娘早就被锦儿打趣得满面羞红，如同三月春风里盛放的桃花，惹人怜爱。贞娘性子温柔，即便是气恼无比，也说不出什么狠话，只得羞答答地道：“你这丫头休得多嘴，快随我去拜见父亲母亲，还有……林官人。” “林官人”三字从贞娘的樱唇里吐露出来，明显声音略小，底气不足，又惹得贞娘羞红了脸。 锦儿窃笑着扶了贞娘出门，进了正厅。 林冲见到贞娘款款而来，袅袅婷婷，一双眼睛不受控制地直了——只见得姑娘蒲柳之姿，花容月貌，青丝如瀑，嬛嬛楚腰，真是不可多得的佳人。 真是画中的仙子，天上的仙女。 过了半晌，林冲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在直愣愣地盯着美人，自觉唐突，面露羞愧之色—— “小可林冲，粗卤莽撞，还请姑娘恕罪。” 贞娘温温柔柔地道了声万福—— “奴家见过林官人。” 温柔似水，含羞带怯，又一次让林冲的心湖里泛起涟漪，怜爱更甚。 一旁的张教头捋着胡须，笑呵呵地道：“我儿，现如今你早过了及笄之年，按理说早就应该许配人家了。只不过我和你娘不舍得你太早出嫁。现如今林教头意欲娶你为妻，为父以为林教头实为良配，不知你意下如何啊？” 林冲在一旁紧张地看着佳人，手心里全是汗，满心满眼期待着贞娘肯定的回答，可是又害怕贞娘不愿，他又实在不愿意勉强佳人。 只见得贞娘面若桃花，俏脸羞红，柔柔地对父母道了个万福，声音动听悦耳—— “女儿被父母精心照顾，长到了十八岁。父母的养育之恩，女儿无以为报，现如今女儿的终生大事，全凭父母做主，女儿绝无二话。” 林冲心里欣喜若狂，只恨不得立刻就能够把眼前的佳人拥入怀中，用心呵护，道尽相思。不过面上依旧强行克制自己，佯装波澜不惊。 贞娘低着头，不敢看林冲那张英俊的脸，一双美目缓缓抬了起来，正对上林冲深情的目光，又立刻低下头来，满脸娇羞。 “那甚好。甚好啊！”张教头夫妇欣喜极了，转过身来对林冲并李媒婆道：“那就择定良辰吉日，定下婚期。将我儿嫁与林冲。” 林冲的一双眼睛明亮又坚定，立刻跪了下来，对张教头夫妇行大礼—— “小婿林冲，叩见泰山泰水大人！” 锦儿笑着看未来姑爷仪表堂堂，气宇轩昂，与自家姑娘真是天生一对，心里好似吃了蜜糖一般。再看看旁边的姑娘。哪里再敢多看林冲一眼？简直是羞得恨不得立刻钻进地缝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