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大学生的工作漂流：电子厂、销售、回家养猪

“留下？还是返乡？”是在大城市打拼的年轻人常发出的灵魂拷问。

晒太阳，听蝉鸣、吹山风，短视频里田园生活的美好，让当初拼命留在城里的年轻人，犹如抓住一根解决焦虑的稻草，乡村成了他们心中的诗和远方。

有数据显示，目前全国各类返乡入乡创业人员超过1100万人。90后重庆妹子笨熊，便是这庞大群体的千万分之一。与许多职场焦虑的年轻人一样，她也曾因压力巨大而失眠，持续陷入自我否定和怀疑。入不敷出的薪水、不确定的未来、日渐苍老的父母……大城市无法治愈的迷茫接踵而至。

在深圳漂泊5年后，笨熊决定回到偏僻、落后的乡村，当一名“猪倌”。6年时间，她从凑钱买猪崽，到年销售额500多万，现在还成了村里的致富带头人，更令她欣慰的是，她再也不失眠了。

但当越来越多的年轻人打算逃离城市，携着浪漫的田园梦回乡创业时，她却劝大家三思而后行，“田园梦，首先是田园，后才是梦”。

大山里的笨熊       

大山里的笨熊，早忘了钟表里的时间。

村口大喇叭开始播报新闻，便是早8点了。叽叽喳喳的鸟叫混杂着鸡鸣，深山的静谧被人间烟火吵醒。

推开木楼小窗，初冬的暖阳，一缕缕挤进房间，轻抚笨熊小麦色的清秀脸庞，她使劲儿抻个懒腰，深吸一口山间的草木香。

“又是一晚好眠，开启新一天”。

她熟稔地打开快手后台，逐一查看粉丝留言，20多万粉丝，大多是她的客户或潜在客户。早饭过后，便和老公唐清闲去木楼200米附近的圈舍，看看那些散养在山上的猪、鸡、牛、羊。它们晚上回窝，白天赶上山溜达、觅食，吃山间的杂物。

一旦发现哪个小家伙走路没精神，没食欲，就要蹲下来仔细观察，听喉咙里有没有吭哧哧的声音，还要测体温，看有没有发烧。

目前，笨熊和老公在奉节县康乐镇阳北村四组承包了1000亩山，修建了两座猪场，存栏400头猪，散养了5000多只鸡、10多头牛、80多只羊，还种了200多亩地。

中午12点，村上的高音喇叭又响起了音乐，该回家吃饭了。

她不能错过家里任何一顿饭，否则就得饿肚子。山上没有饭店、没有外卖，小卖部也很难找到喜欢的零食。

下午4：00是直播时间，种红薯、种油菜、修圈舍、去村里收农产品、和亲人聚餐，她都愿意和粉丝分享。

“年少的梦啊，有些很幸运的实现了，有些被遗忘在风中”，这是她前段时间发在朋友圈的感慨，配了一张在阳台躺椅的照片。

笨熊的家是山顶上最后一栋二层香杉木楼。村里的房子，零星卧在半山腰，每户隔着200多米，一众红砖白瓦，衬托原木颜色的二层小楼特别扎眼，那特立独行的气质，似乎表达着主人的倔强，“都不让盖木楼，说冬冷夏热，可我喜欢”。

280多平米的木楼花了70多万，前前后后建了四、五年。“有钱了，便盖一点，没钱就停工”。2020年底，木房上梁那天，下了一场小雨，淅淅沥沥的，帮忙抬柱子的哥哥还摔了一跤。

那天，笨熊在快手直播，很多粉丝给她送了烟花。

从起初凑钱买的20头猪仔，到现在年销售额500多万，笨熊的事业日渐红火。若赶上年底旺季，不受疫情等因素影响，或许能达到800万。这个数字包含了奉节脐橙的销售收入，她毫不遮掩，卖脐橙就是为了赚钱，帮村民卖农产品，她一分钱也不挣。

有一次，她在快手直播收土豆，刚走进附近村里一户农家，公屏便出现一个粉丝留言，“这是我家，这是我家”。隔着手机屏幕，她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兴奋。粉丝和妻子在深圳打工，他希望笨熊帮忙给孩子买点牛奶，县城太远了，老人出门不方便。打工人的无奈，让笨熊想起自己深漂的日子，她给孩子送去吃的，又录了视频发给远方父母。

拿着手机天天直播的笨熊，曾是村民眼中的笑话，老公也因此遭到嘲笑，“你找的这是啥媳妇啊，就知道玩手机”。事业步入正轨后，她帮村里卖了不少农产品，大家再看见她就会说，“这娃，能行”。

大城市里的笨熊       

笨熊不大在意外界的声音。

嘲讽或赞扬，并不会影响她的心情。她不再是大城市焦虑、郁闷的打工人，而是大山里充满正能量的熊琴。

“我喜欢大家叫我笨熊，总觉得自己笨笨的”。

笨熊1992年出生，一直生活在重庆奉节县农村，母亲务农，父亲是小包工头。读高中时，全家搬进奉节县。这个有着历史文化名城、脐橙、诗城等多个标签的小山城，当时还有一个标签：“贫困县”。

小县城终究装不下年轻的梦想，她想给家人创造幸福生活，想实现人生价值，更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笨熊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乖巧听话的孩子，上学时因贪玩而耽误了功课，这让曾经成绩优异的她，只考上一所很普通的大学。

2011年，懵懂年少的她，在亲戚的推荐下进入深圳一家电子厂做流水线。人生第一份工作，只做了半个月。大家劝她做满月，起码拿了工资再走，可一眼望到头的日子，简单重复的工作，让她如坐针毡。“没找好下一步，但这一步肯定不是我要的”。

爱玩电脑让她对各种办公软件很擅长，第二份文员工作也是得心应手。可干了一年多，她竟然被开除了。“我在工位绣十字绣，被老板撞见了”。那会流行十字绣，她想，反正干完活了，就休息一会。

笨熊没写检讨书，也没打算和老板妥协，她带着20多岁的任性找了第三份工作，新能源电动汽车销售和租赁。这份工作，让她的月收入从几千元慢慢涨到一万多，还多次被评为优秀员工。

可一万多的工资，在深圳这种高消费的城市，仍是捉襟见肘。“上班那会，只追求最低端的口腹之欲，有点儿钱，便去买零食，也就买点辣条或薯片”。

有一次，妈妈要治牙，爸爸问她有没钱，那是记忆中，爸爸第一次跟她张口借钱。生意难做，爸爸的收入越来越少，可工作了几年的笨熊，却拿不出几千块钱。

换了几份工作，除了压力一直满格，没能实现任何人生价值。父母的无助，打工人的无奈，让她第一次遭到现实的暴击。

她不敢停下来，又找了一份兼职，晚上去酒店做服务生，一直干到凌晨1:00，第二天早上7点，再挤地铁去公司上班。别人中午12:00吃饭，她就赶紧趴在工位先睡10分钟。

这份拿健康换来的收入，除了补贴家用，大多被她攒了起来，“有机会自己创业，就不用辛苦打工了”。

在深圳那几年，她几乎天天熬夜、失眠，不兼职的日子，也要后半夜才能入睡。一睡着就开始做梦，经常梦见高考，或者被人追着跑，精神始终处于紧张状态。

“最焦虑的是不敢请假”。有一次来例假，身体极度不舒服，躺在出租屋里，她拨通了领导的电话，还没等通话音响起，就匆忙挂断了。“请假就可能会落后，还会影响收入”。

每天像个陀螺一样不停地旋转，再怎么努力也还是默默无闻的打工人，就算晋升到中层管理岗位，也随时面临失业的风险。让她感到悲哀的是，无论如何努力，也买不起房，买不起车，看不到未来。

这不是笨熊一个人的焦虑，在当下，这似乎成了年轻人的生活常态。她开始思考，到底要过一个怎样的人生？这个繁华的都市，还有她的立足之地吗？要不要回乡寻找新的出路？

决定返乡          

回乡是退路，还是出路？

决定裸辞之前，笨熊也没想明白这个问题，甚至没找到下一步。

2015年底，有一次回老家。一进门，妈妈一个人孤单地站在卧室窗前，苍老、落寞的背影，让她很心疼。爸爸整日忙于生计，妈妈连个精神寄托也没有。

这让本就厌倦大城市的笨熊，回乡的砝码更重了。但当时大城市宽松的就业环境，更多的选择机会也让她犹豫了。据《就业蓝皮书：2016年中国大学生就业报告》显示，2015届大学生毕业半年后的就业率为91.7%。

一边是繁华热闹的大都市，一边却是贫穷但风景秀丽的小县城。

“10元钱人民币上的风景，就在我的家乡奉节”，这个风景是三峡第一峡“瞿塘峡”，而李白“朝辞白帝彩云间”辞去的正是瞿塘峡口的白帝城。

人生路口的这道选择题，笨熊并没有犹豫太久。2016年，她决定正式裸辞回乡。此时，一个90后返乡创业青年进入了她的视野。

“他戴草帽流汗锄草的照片特别打动我”。她和唐清闲是在当地网站的贴吧结识，因为相同的返乡经历成了网友。

唐清闲2012年从深圳辞职回乡做农业。尽管家庭贫困，但他在奋斗的同时，还帮助村里人脱贫，这让笨熊很佩服。

当时，有人给她介绍一个开奥迪车的男孩。相亲时，笨熊问他，未来想做什么，男孩说，就帮爸爸做事吧。这让笨熊顿时失去兴趣，“我想创造属于自己的人生价值”。

网聊三个月后，笨熊第一次来到阳北村唐清闲家。她想去看看那个装着梦想的农场，而这一次，她也看见了一个贫困家庭的具体模样。

房子上面是土瓦，屋里地面坑坑洼洼，门口是泥路，一下雨，甩一身泥点。厨房煮着猪食，没有窗户，烟熏火燎。睡觉的房间，堆满杂物，硬挤出一个1.2米的小床。

破败、清苦的生活没有吓退她，反而被唐清闲做绿色农业的决心打动。“没人相信他的白日梦，我信”。几个月的接触，她对唐清闲的为人愈发认可，“很真诚，特别踏实，再苦再累也不抱怨”。

身高1.67米，长相清秀，家住县城的笨熊，找了一个比她还矮3公分，相貌普通的农村穷小子。这个决定比当初从深圳辞职，更让家族群里炸了锅。表弟、表妹替她惋惜，奶奶一直叹气，“他配不起你”。

父母了解女儿的倔脾气，知道反对也没用，但爸爸曾在她事业走上正规，又看到女婿很疼爱女儿后说，“我和你妈在心里默默地心疼了你三年”。

亲戚们认为，求学和择偶，这两个可以改变命运的机会，笨熊都没把握好。可她却不以为然，“我不仅是找丈夫，还找思维同频的合伙人”。

站在唐清闲的菜地，随手摘一根黄瓜，不用洗就可以直接吃，那种感觉让她很放松，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笨熊不是恋爱脑。她没想陪一个男孩去成长，她要的是共同成长。唐清闲的人品，对未来的规划，可以刺破世俗的藩篱。

2017年，在那个孤独的崖壁屋里，他们结了婚。

那年，他们承包了500多亩的土地种蔬菜。天黑就把菜摘下来，开车跑两个多小时送到县城农贸市场。村里没有水泥路，车子上不来，半夜出发，要走两个多小时才能下山。起初，笨熊还觉得挺好，这种辛苦的过程，会丰富自己的人生。

日子久了，便有点承受不住，尤其在怀孕之后，有一次真是走哭了，便开始怀疑，“是不是选错了方向”。村里人也常劝他俩，“年轻人待在大山里干啥，不出去见见世面”。

小山村偏僻落后，少有人来，可对于做绿色生态农业来说，这就是世外桃源，没有太多人类活动的干扰，也没有病菌的传播，这么好的地理条件，他们不想轻易放弃。

2019年，与快手结缘，笨熊的事业终于迎来了天时地利人和。

她特别喜欢快手网红“老杜的旅行”。那年，老杜来重庆奉节县逛白帝城，她和老公便联系请他吃饭。

听到这对90后夫妻的创业经历，老杜告诉她，快手尤其重视三农用户，农村网红也特别多。他推荐笨熊通过快手推广新农业，还帮她涨了3000多粉丝。

笨熊开始尝试直播，她带着粉丝上山找羊，直播过年杀猪吃肉。当时，他们养了四、五头猪，留着自己吃，但总有粉丝跟她买肉。最让笨熊震惊的是，有个粉丝加她微信，直接转了1000块钱。“怎么这么信任我，不怕不发货吗？”之后陆续有粉丝，5斤、10斤的要猪肉，这让她发现了商机。

她在直播间和粉丝闲聊，打算借钱买一批猪崽。一个50多岁的北京粉丝，从小就向往农村，也特别喜欢绿色农业，便加了笨熊微信，借给她12万块钱，还问够不够，可以再借8万。

这让笨熊和唐清闲特别感动。一年之后，他们连本带利还了12.8万，但粉丝没要8000块钱利息，只是希望他们能坚持做下去。笨熊便常常给他空运新鲜蔬菜，还会邮寄山上捡的菌子，“我会邮一些花钱买不到的东西”。

有了粉丝的支持，笨熊愈发自信。起初他们只养了20多头猪，慢慢存栏量达到400多头。她常感慨，是快手改变她的命运，当时没钱做广告，是快手平台展现了更真实的生活，让她被更多人看见并喜欢。

田园梦的AB面       

“田园梦，首先是田园，而后才是梦”。

乡村生活主题短视频爆火，惬意的乡村生活，让一切看起来那么美好，这让厌倦了大城市的年轻人，愈发向往返乡创业。

每次，笨熊都会跟起心动念要回乡的粉丝说，请一定三思而后行。

她建议返乡的年轻人，若真正热爱农业，可以全力以赴，失败也无妨，仅仅是为了赚钱，就做农业经纪人，销售家乡农产品。

“留在城市，还是返乡，都只是人生的一种选择，不要寄予厚望，不然，回乡创业失败，会成为压垮你的最后一根稻草。”

笨熊一直理性的提醒，乡间生活可以很诗意，但不是全部的真相，无论滤镜下如何美化，又苦又累的农活，远没有看起来那么浪漫。回乡创业，也没有那么容易成功。

笨熊和唐清闲没养过猪，最早的养猪经验，来自小时候看父母或村里人养猪。为了满足粉丝要吃健康猪肉的愿望，他们决定不给猪喂饲料，放到山上散养。

这个决定，也是遭到全家人反对，“担心猪会跑丢，或者吃不饱”。

他俩去散养猪成功的同学那里取经，了解猪是杂食动物，山上觅食能吃饱，再添加点玉米就行，而且会像羊一样，晚上成群结队回圈舍。

到目前为止，笨熊只丢过一头猪，还是不小心从山上掉下去摔死了。

很多在她直播间买过肉的50后粉丝说，小时候吃的猪肉就是这个味道，也是家里的散养猪。但年轻粉丝不知道，认为猪就该关在圈里，吃饲料。他们质疑笨熊造假，直播才把猪放出来，背地里肯定在圈里偷偷喂饲料。

笨熊用行动回应质疑，天天坚持直播，让大家看猪的生长过程。“你可以不信任我，但你多观望我几年，再下定论”。

起初，她还应粉丝要求，在快手发起“认养一头猪”活动。由客户出本金和养殖费用，她来帮着养。但实践下来发现，客户还得增加购买冰箱储存等成本，而且猪肉储存久了也影响口感。

她将“认养一头猪”，调整为月供猪肉，一个月四次以上供应，可以自由选择时间次数，也可以年底一次性交付。

事业逐渐步入正规，质疑声越来越少，带着田园梦来取经的年轻人，却越来越多。

“做得好，三年可以赚点钱，若赶上天灾人祸，半年可能就赔没了”。

去年，因疫情影响发不出货，她把现杀的猪肉存进冷库，可鲜肉有利润，冷冻肉只能低价处理。还有一次，她直播卖橙子，一部分发往上海，突然接到封城的消息，发出去的橙子都往回退，她只能给客户退款，这趟货损失了三、四万。

有些困难，可以靠个人努力解决，有些却是凭你如何努力，也解决不了。比如，最基本的水、电、路、网等基础设施是否完善，这些都具备了，才能打通变现通道。

“路不行，再好的东西也送不出去”。有一年雨季，山上的道路被冲毁，担心菜会烂掉，笨熊和老公便顶雨送菜。车在泥泞的山路左摇右晃，直接栽进沟里，一车黄瓜顺着水流被冲走。那种无能为力，让人绝望到崩溃。

2020年，上山的路才修通，原本要走一个多小时的山路，现在开车只需15分钟。

以前，除了交通不便，融不回乡土的语境，找不到自己的位置，都曾让笨熊很难过，生活上的不方便，更让她烦恼。在城里可以洗淋浴，在山上洗澡只能烧一桶水，泡着泡着就凉了，夏天还好，冬天便是刺骨的冷。盖了木楼后，他们才解决了洗澡问题。

大山几乎都是留守老人和孩子，没有年轻人的山村，只剩下空谷里寂静的回响。起初，笨熊三天两头往城里跑，没朋友的日子，寂寞又漫长。后来，她便看书，写日记，把日记当成朋友，倾诉心情。“所有艰辛都是在丰富我的人生”，她常这样安慰自己。

当直播卖货火了以后，笨熊开始无偿帮村民卖农产品。村里80多岁的舅姥爷，出门不方便，又不会用手机，自家产的好蜂蜜，卖不出好价格，笨熊每年帮他卖一万多元。

家里种菜时，她和老公还会请村民帮忙，每个月帮他们增收2000—3000元，这让她找到了返乡创业更大的价值。

她也早已融入乡村生活，甚至不愿意下山。忙起来，日子充实有趣，闲下来，便搬一把椅子，躺在二楼阳台，晒晒太阳，喝喝茶。她还买了四盆盛开的月季，摆在大阳台的角落，花香和草木香混合，让人全身心放松。

提起幸福的瞬间，笨熊常回忆起一个画面：有一天，阳光很暖，她买了一个垫子坐到田边，唐清闲在田里劳作，她就坐在一旁写日记，那时候，她刚怀孕，便在日记里描绘一家三口未来的美好。

以前，笨熊会焦虑，会否定自己。现在，她也会有压力，偶尔销售不太理想，小猪生病了，视频做得不够好。但这都是可以解决的问题，每天晚上10点左右安然入睡，早上自然醒，再把这些事情有目标，有干劲地完成，这个重庆妹子的幸福感更加具体了。

20多岁时，笨熊因为压力大，皮肤很粗糙，脸上长痘痘和粉刺。30岁的她，状态却越来越好。山上紫外线强烈，每天在户外，让她的皮肤晒成了小麦色，却比以前更光滑，脸颊粉亮亮的，气色也特别好。总有粉丝怀疑她，你真的在农村生活吗？

她越来越喜欢这种有规律的生活，以前在城市望天，满眼高楼大厦，心情压抑。现在抬头望天，头顶是蓝天白云，让人心旷神怡。听山上鸟叫，看满山猪跑，吃自己种的蔬菜，一家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日子清晰又有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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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未

编辑：裴大哥 | 丑橘

图片：笨熊（90后职业女农民）（快手：benxiong9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