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琳】Unfer the sea（原神林尼×琳妮特同人文）
尼琳——Under the sea
*全文1w3
*时间在4.0主线和林尼传说任务后
*双死就是he...没错吧？
*有捏造内容，ooc文笔渣致歉
BGM：《faded》
Part.1在海面上Ⅰ
这是怪盗貂落网，表演圆满成功以后的一个平静的傍晚。
难得没有【父亲】大人的任务，兄妹二人得以从枫丹廷溜出来放松，漫步在枫丹郊外的海滩边。
海风吹来，夕阳的光星点般落在海面上，二人相顾无言。
一向爱说话的林尼，这会儿却犹豫再三，才好不容易打破沉默：“说起来，上一次我们两个在海边散步的时候，还是好几个月前呢。”
“是啊。不过严格意义上来说，这片水域叫‘陆上大湖’，并不是真正的海。”琳妮特轻轻点头，表情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林尼耸耸肩，微微一笑。
“不过，枫丹廷的人们都习惯把它称作‘海’，久而久之我也就那么叫了。尽管真正的海可能比它还要大、还要宽。”
“...但或许不及它美。”琳妮特附和道。
“这我知道，毕竟枫丹海底的景色可是很漂亮的。鳐鱼，海獭，水草...各种生物，应有尽有。”
“不止这些，哥哥。”
他最亲爱的妹妹忽然停下脚步，极专注地望向他的眼睛。
“景色固然是一流的，但我想说，不止是景色。”
林尼也看向那双紫色眼眸——和自己的如出一辙，可是今日似乎多添了几分神采。
就当林尼充满好奇心地期待下文时，琳妮特却躲闪着收回目光，加快脚步走到前面去。
“等等我啊，琳妮特！你想说的到底是什么？”
“在那之前，先低头看看你的衣领吧，哥哥。”
原来，就在他之前等待的时候，琳妮特已经悄悄把一朵柔灯铃变了出来，放到了他的衣领上面。
一如他之前那个魔术。
怀着惊讶与不解，林尼取下这朵花来。
“这是？”
“送给你的，哥哥。”
对方嘴角上扬，似乎很是开心。
“谢谢你今天陪我出来散步，这个就当是谢礼。或许虹彩蔷薇要更好一点，不过笨蛋哥哥从来没有送我过那种花，所以我也只好不选它啦。”
“柔灯铃也很漂亮，没关系。”林尼笑着，小心地收好妹妹的赠礼。“不过，为什么突然送我礼物呢？以前我们也有一起散步，但这似乎是你第一次送我花呢。”
“你真的想知道答案？”
琳妮特歪歪头，嘴角似乎又上扬了几度。
“是的。”
“那么，跟我来，哥哥。我们到那边去说。”
琳妮特把林尼带到了不远处的草地上，而后两人并排坐下。
路程不长，但她的手全程紧紧握着哥哥的手，没有松开的意思。而林尼也这么放任她一直握着。
草地很柔软，偶尔有一两根小草扎到腿上，也只有一丝痒痒的感觉。
从这里依然能眺望海面，夕阳又沉下去几分，海面上细碎的颜色也愈加橙黄。
“呼。”琳妮特松了一口气，手依然没有放开的意思。
林尼注意到，妹妹脸上的笑容依旧不减，甚至还出现了几分红晕。兴许她今天的心情真的出乎意料的激动。不过，又是什么原因呢？
没等他思考几秒，对方便开口说到：“那么，哥哥，请回答我一个问题——你的【真实】是什么？”
经历这次的怪盗貂事件后，她心底的回忆也一并被唤醒，于是乎便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有关那个【真实】的话题。哥哥的【真实】又是什么呢？会是...自己吗？
琳妮特不得不承认，她对此事非常好奇。
十多年来，心照不宣的羁绊或许已经在沉默中给出了答案。可是琳妮特还是想听哥哥亲口说出来。是出于好奇心吗？还是执念？抑或是......渴望？
她说不清，但她觉得自己必须问出这个问题来。
而后她便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
“那还用说吗？当然是你。我的【真实】，便是我最亲爱的妹妹琳妮特你啊。”
耳边的声音温柔、清晰而又无比坚定，惹得那朝前竖着的猫耳下意识惬意地扑闪。
“太好了，果然是这样呢。”
“这么多年过去了，难道你猜不出来吗？答案早已跃然纸上啊，妹妹。”
林尼也把琳妮特的手握得更紧。
“命运从我们身上拿走了许多，但好在，也给我们留下了最为重要的彼此。”
“......而我们都是彼此世界中无可取代的【真实】。太好了，哥哥。我当然猜得出来，只是...”他的妹妹这时候又悄悄握住他的另一只手，渐渐地，两人十指相扣。“只是想听你亲口说出来而已，就当是一个任性的小请求。”
“没关系，想听一百遍都可以，亲爱的琳妮特。”
“免了，还是把你的嗓子留给以后的表演吧，亲爱的林尼。”琳妮特摇头，猫尾巴却也跟着摇晃，还悄悄地往哥哥的方向摆去。“所以，我也能给你解释‘为什么我说枫丹陆上大湖美的原因不止景色’了。”
“哦？是为什么呢？”
“因为你在这里啊，哥哥。”
猫尾巴轻轻缠上林尼的腿。
“只是因为有你在这里，原本就足够美丽的海就变得更美丽了。景色固然好，但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最为重要的你也在这里。”
“真是意想不到的答案啊。”
林尼笑着，松开琳妮特的手——
而后用一个更为热烈的拥抱取而代之。
“怎么办呢，因为你这番话，你亲爱的哥哥我变得好开心好开心啊。这份感情激动得溢出来，只能用拥抱来缓解一下。哦，对了，你不介意我这样做吧？”
“没关系，想抱多久都可以。”琳妮特也轻轻抱住林尼。
“其实我也很意外，没想到今天你说了那么多话，而且......这样坦诚。”
“没什么好奇怪的，现在不是魔术表演时间，更不是【父亲】大人安排的任务时间，本就没有任何虚假和隐瞒。现在仅有的，只有你和我罢了。”
“好，好。只有我们。”
笑意在双子脸上荡漾，他们就这样坐着，拥抱着，难舍难分。
大魔术师从未有过什么贪恋的东西，但他现在有了。
他贪恋当下，他贪恋此刻。
他希望时间就此停留，除了二人的心跳声他耳中再无别的声音，除了琳妮特的面容他眼里再无别的事物，除了他最最亲爱的妹妹——他的【真实】，他心里再无别的事物。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俩才慢慢分开，此时天边夕阳已然全部沉下，远处的海面也失了橙与黄光影。
林尼轻轻爱抚妹妹的头，温柔地对她说着：
“亲爱的琳妮特，我们永远永远都在一起，永远永远不会分离。”
“是的，永远永远......”
Part.2在海面下Ⅰ
数日以后，【父亲】大人的房间中。
“我亲爱的孩子，林尼、琳妮特。”【父亲】首先开口，语调是一如既往的冰冷平静。“你们要有新任务了。”
这之后她停顿数秒，犀利的目光划到双子的身上。
“在【少女连环失踪案】尘埃落定以后，我费了一些时间打探情报，确定了真凶的基地所在。尽管官方人员已经把多数物证取走，但是——他们取不走真正关键的东西。”
【父亲】眯起眼，微微点头，慢慢说出下文。
“那就是‘原始胎海之水’。为了应对‘预言危机’，我们必须重视这种能溶解枫丹人的危险物品。”
“【父亲】大人，您的意思是，我们这次的任务...”
“对，我需要你们潜入基地，取回‘原始胎海之水’的样品。”
她把手搭在双子二人的肩头，微微俯身。
“这项工作固然危险，但同样十分重要。你们要做的只是尽量避开枫丹官方人员的耳目，取出样品，然后折返。我调查过，那里的警卫机关并不算太多。”
她补充道：“不直接接触皮肤的话，‘原始胎海之水’应该是无效的，但取的时候你们务必小心。以防万一，我们还有增援队伍守候在附近。行动定在今晚8点，你们还有时间准备。好了，有什么问题吗？”
平常兄妹二人总是会摇摇头，然后默默离开。但今天的林尼不知是因为什么，竟鬼使神差问出一句：“为什么选我们二人呢，【父亲】？”
对方愣了一下，随即回答了他：“因为你们拥有‘神之眼’，在枫丹水下行动会更为方便，并且你们的组合是所有孩子中配合最默契、最有能力的，我相信你们可以完成任务。”
最有默契的吗...二人身后，林尼悄悄拉住琳妮特的手，似乎在给妹妹加油。琳妮特则把哥哥的手握得更紧。
【父亲】察觉到了二人的小动作，但她只是轻笑，没有点破。
“是，【父亲】大人。”兄妹二人点头，几乎异口同声。
林尼和琳妮特倒也没有料到，行动地点竟离枫丹廷这样的近。
海水依然是清澈的，水草飘荡，寄居蟹在海底爬行，鱼群自由自在地穿梭。安宁的景象背后，俨然是一扇石门，混在岩石和水草的庇护下，无人料到它竟是隐藏罪恶的窝点。
林尼看向自己的妹妹。后者慢慢游到他身边，一言不发，只是又牵上他的手。
一阵细微的水流被她带起，拂过她的衣裙与头发，也拂过林尼的脸颊。
有那么好一阵子，他的目光都停留在对方飘荡的发尾上。
“哥哥...”
琳妮特的一句呼唤把他的注意力唤回来。
“不要松开我的手。”
“好，好。我不会松开的，亲爱的琳妮特。”
林尼也不知道她是出于害怕还是什么，但至少这样，会感知到彼此的体温。这感觉很微弱，不烫，只是一阵细微的暖意，却似乎可以驱散所有的不安。
二人游进那道门中，进入那神秘的基地。
门里是极大的一片空间，兄妹二人摸索了好一阵，才终于找到通往最深处的门。
一路上倒是没有任何人类警卫，估计是忌惮这里的“原始胎海之水”，并没有派人把守。
警用的发条机关倒是有不少，但对拥有神之眼的他们来说也只是小菜一碟。毕竟，在不闹出太大动静的情况下击败机关的话，他们已经很有经验了。
他们还发现几只瘫痪的机关，被随意丢弃在墙角，机体偶尔痉挛，上面闪着诡异的紫电。
林尼觉得有些反常，表情凝重，却是仍把妹妹的手一直握着。
“没关系，我们继续前进吧，哥哥。”
“好，你要小心些。”
最后二人找齐机关，随着水流上涨，机械发出咔咔响声，最终的大门呈现在他们眼前。
他们相视一笑，放轻脚步，一同走向最深处，那“原始胎海之水”所在之处。
走了没一会儿，映入眼帘的便是罪孽深重的真凶“瓦谢”曾经的实验室。
这里散乱地放着书架、箱子、仪器等物品，看来枫丹的官方人员还没有来得及将这里的物品完全清理完毕。
而最中间的水潭之中，想必便是他们的目标。
但，兄妹二人没料到，枫丹官方没料到，就连【父亲】大人也没料到——
已经有人站在那里。
不，说他是“人”似乎有些不太妥当。他身披紫色的诡异长袍，修长而类人的肢体连接的却是完全非人的、狰狞的脸。
这怪物正在“原始胎海之水”的泉水旁，不知道在搞什么鬼。
若此时此刻是旅行者站在这里，应该会立即反应过来：这是一个深渊咏者。
可惜的是，地表的枫丹人压根没有见过这种魔物。林尼和琳妮特一时愣在原地，二人的大脑飞速运转：他是谁？这时候该怎么办？我们要如何取到样品？
更可惜的是，那魔物也反应过来，一个转身，直接向二人抛了一道闪电。
“琳妮特，小心！”
林尼惊呼，眼疾手快地拉着妹妹的手跳开。
下一秒，满溢着不详能量的电流砸在二人刚刚站立的位置，砸出一道散发电流的焦痕。
“哥哥，情况有变，我们先撤退出去！”
“嗯！”
兄妹二人奋力朝反方向跑去，沿着来时的路逃走。
来自深渊的怪物锲而不舍地追着他们，时不时念诵古怪的文字，发射一两道雷电攻击他们。好在二人的动作也足够敏捷，躲过所有雷电，却渐渐地体力不支起来。
不过二人已经看到了大门口石门的轮廓，再跑几步以后，他们就能跃进海水，想必也能拖住怪物的行动了。
并且，林尼已经看见几个愚人众打扮的人拿着铳从大门处进来——想必是魔物的动静太大，暗处的援军生怕出了什么事，已经进来支援了。
“琳妮特，坚持住！我们的援军来了！”
他喜出望外，拉着妹妹的手向前跑去——撤退过程的从始至终，他一直拉着她的手。
回应他的却是妹妹惊慌的叫喊。
“小心，哥哥！”
原来，那怪物不知何时已经追到离二人很近的地方。奇怪的是，他这次放弃了雷电法术，转而低吼一声，把手中的某样东西朝二人砸去！
林尼听见妹妹的声音，心跳都漏跳一拍，赶紧转身看去——却被硕大的斗篷遮挡住了视线。琳妮特不知何时已经用另一只手扯开她的魔术道具斗篷，把林尼的身形整个罩住。
与此同时，是某物砸碎在地上的清脆声响。
“琳妮特......？！”
虽然很是担心，但他来不及细想，先是快速拉着妹妹的手走到大门旁，躲到援军身后，这才算歇一口气。
援军举起各色的铳，对准怪物进行猛烈射击。
深渊咏者大概是有些招架不住这些炮火，冷哼一声，从原地消失，不知闪现到什么地方去了。
此刻琳妮特虚弱地倒在门边，林尼赶忙检查她的情况。琳妮特的额头似被什么东西击中，鼓起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包。但同时，她的脸颊和衣服上却残留有诡异的水痕。
“喂，琳妮特，这是？！”他想要查看妹妹的衣服，却被她慌忙制止。
“咳咳咳...哥哥，先别碰我！”
“这是怎么回事，这些水是从哪里来的？”
“可能是...那怪物到泉水旁的...时候......咳！”
等一下，泉水？
林尼的脸色唰一下变得惨白。
“那岂不是？！”
“是啊，‘原始胎海之水’。”琳妮特艰难地说出这一句话，便大口地喘着气，脸色非常不好。只是手还是紧紧握着哥哥的手，没有分开。
原来深渊咏者也正是要到那里取水的，只不过取到一半被兄妹发现，于是想要灭口。最后看他俩就要逃走，一怒之下把手上盛了“原始胎海之水”的瓶子向二人砸去。林尼只顾看着前方的援军没有发觉，情急之下琳妮特拉动魔术斗篷，遮蔽了哥哥的身形，防止他被水溅到，但自己却没有幸免......
“不，为什么，琳妮特...对不起，是哥哥的疏忽，我没有保护好你，对不起，对不起......”
“没关系，不用道歉的，哥哥。”
他最最亲爱的妹妹安慰着他，只是声音怎么听都非常暗哑，如同一缕虚无缥缈的暗流。
“到最后...咳咳...还是没能和你永远永远在一起啊......”
说完这句话，琳妮特便轻轻闭上了眼。
“不，不应该这样...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琳妮特！”
失了神的林尼抱起琳妮特的躯体，手仍然保持和她的手紧握。而后他发疯似的朝门外跃去，一头扎进冰冷的海水里。
“到岸上去，我给你找最好的医生，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只是怀里的人再无回应。
抱着一个人游泳，速度自然会下降，但他只是着了魔一般，徒劳地向前游去。
一如困兽之斗。
但做什么都扭转不了局面了。琳妮特的身躯在他的怀里越来越轻，越来越轻。
琳妮特。
琳妮特？
琳妮特！！！
从林尼手掌处传回的温度越来越冷、越来越冷。
时间无情地奔流逝去，只一眨眼的功夫，他的眼前只剩下了一堆毫无生气的衣物。
细碎而不起眼的泡沫从林尼身旁飘过，但又很快消融于无边海水之中。
只是，直到溶解的最后一刻，她始终握着林尼的手。
琳妮特......
不......
......
那一晚，失了魂的大魔术师不知道在海底待了多久。
海水依然是清澈的，水草飘荡，寄居蟹在海底爬行，鱼群自由自在地穿梭。
愚人众的同伴已经从据点里重新取来了“原始胎海之水”。他们三番五次提醒林尼，但每一次都被无情轰走，只好先一步离开。
他只是静静伫立，任由杂乱无章的水流、泡沫从身边刮过。
他久久地凝望自己那只一直被琳妮特牵着的手，可是什么也看不见，就连手上残留的、对方的体温也消融在海水中，永远追不到了。
Part.3在海面上Ⅱ
自那天回来以后，一向活泼开朗的林尼变得沉默寡言起来。
他把琳妮特的所有衣物全都收集起来，包括出事那天的衣服——他把妹妹的所有东西都从海水里带了回来，并小心翼翼地洗干擦净——放在了自己房间里的一个大箱子里。
唯独她的神之眼被林尼拣出来，如数家珍地摆到他桌面的最显眼处，和琳妮特先前送给他的柔灯铃、她的照片摆在一起。
风属性的纹样早已消散，剩下的只是一片空洞的苍白。
而林尼就这样终日盯着那片苍白，把自己整个人也掷入空洞与空虚之中。
他拒绝了所有壁炉之家的任务，也推掉了任何会面。
家中的其他孩子们自然注意到了这些异常，争先恐后地跑来安慰这位年长的哥哥，一个劲把自己珍藏的零食啊玩具啊往他面前送，一边笨拙地说些安慰的话语。连一向腼腆的菲米尼也主动为哥哥送上红茶来。
林尼只是无声地点头，目光慢慢滑到还在冒着热气的、盛满红茶的杯子上。
菲米尼悄悄退出门去，也带走了吵吵嚷嚷的小孩子们，怕是不想打扰到哥哥吧。
红茶仍在冒着热气，源源不断。
林尼盯着四散奔去的热气，手却把那枚无主的神之眼牢牢握住，仿佛自己一旦没有小心护住它，下一秒它就会消失，就会溜走，再也不会回来。就像它曾经的主人一样。
无人知道林尼在看见那杯红茶时想到了什么。可能也包括他自己。
他可能是在感叹热气的消散很像海底的泡沫，也可能是在回想之前琳妮特为自己递红茶，而自己在一旁给来信者们写回信时的日子——不过现在，递红茶的那个人已经永远回不来了。
当然，他也可能只是单纯在发呆。谁知道呢。
这样无所事事的日子持续了几天，直到某天【父亲】终于敲响了林尼的房门。
“林尼。”
“......【父亲】大人。”听到熟悉的声音，他慌忙站起，转身，目光恋恋不舍地从神之眼上面挪开，但手也先一步覆在它们上面。
“我能理解你的悲痛，孩子。那天是我没有打探好情报，从而造成意外，我向你道歉。但眼下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去做，我想你是最好的人选。”
失去了助手的大魔术师抬起头，瞳孔暗淡无光。
“非我不可吗，父亲？”
“是的，非你不可。”
“是什么事情？”
“实不相瞒，你的弟弟妹妹们之前找到我，他们说决定给琳妮特安排一场葬礼。而你，孩子，对于葬礼的筹办与主持，我认为没有比你更好的人选。”
后来林尼当即接下这个任务，又开始变得忙碌与活跃起来。
菲米尼和其他孩子们也积极帮助他谋划相关事宜，为了哥哥，更是为了姐姐。
好奇与热心的旅行者因为多日没见到林尼，便前往他的住处主动登门拜访。在了解情况、安慰林尼以后，十分大方地询问自己能否帮上些忙。
预订场地、邀请别人、准备物品......一系列工作有条不紊地开展着。
看见林尼终于走出自己的房间，重新主动和大家交谈，【父亲】很是欣慰。
连旅行者都特地从别国叫来朋友，为琳妮特定做了上好的棺木。
垂香木的颜色朴素而浑厚，并且能散发出淡淡的、清幽的香气，宛若风元素的气息。
林尼抚摸着木头的冰凉，轻叹一口气，转身把装满琳妮特衣物的箱子翻找出来，取出最上面的一件。
那是当初在海面下的时候，琳妮特身上的那一件。
他抚平折痕，把它小心地放入棺木里，再盖上盖子。
不过他没有把曾属于妹妹的神之眼一并放入。那枚无主的神之眼现在正在他的衣袋里，和皮肤仅隔着几层布料，稍微动一下就能感受到它的存在。
看来，我真是一个自私的哥哥，连妹妹的神之眼都想永远放在身边呢。林尼自嘲似的想到。
葬礼那天来的人并不多，基本都是壁炉之家的孩子们、枫丹廷里兄妹二人的熟人、一些大魔术师的忠实粉丝、以及夏洛蒂、旅行者和派蒙。
林尼特地换掉平日的演出服，穿上纯黑的西装制服。那朵蓝色的柔灯铃别在他的胸口，别在离心脏最近的地方。虽然放了好几天，花瓣已经开始干枯，但那抹颜色依然亮眼。
他把一切安排得很好，葬礼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许多人哀悼，许多人表示悲伤与遗憾，也有许多人前来安慰他。
纯白的的花束放了一捧又一捧，他却只是出神地望着远方，对来宾机械地点头致意。
除了必要的讲话以外，他几乎没有说过话。来宾和家人们倒也理解，也没有打扰他。
一切都顺利地进行着，直到葬礼尾声。
在座位上发呆的林尼突然站起身来，清了清嗓子，示意大家安静。
“女士们，先生们。在最后，我要宣布一件重要的事。”
他扫视众人，眼神淡漠而决绝。
“从今往后，我将不再表演魔术。换言之，林尼的魔术秀将永远取消。”
“我对此很遗憾，不过我确实不能给你们带来任何欢声笑语或是奇迹了。对不起。”
“为了感谢大家这么多年来的支持与陪伴，我会在大约一两周以后举行最后的道别演出。”
“再次感谢今天各位能参加我妹妹的葬礼。”
语毕，周围的人立刻窃窃私语起来。
林尼转身离去，只留下一个背影。敬业的夏洛蒂赶紧追上他，旅行者和派蒙也不甘落后。在稍远一些的角落，四人停下。派蒙还没从震惊和惋惜中回过神来，直接问道：“为什么啊，林尼？居然放弃了表演魔术......”
“是啊，你那么有天赋，放弃岂不是太可惜了？”旅行者也附和道。
夏洛蒂则表示关心，“是不是状态还没恢复过来？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可以等一阵子再去表演啊。”
“不，你们不明白。”听见来人问出这个问题，林尼只是意料之中一般，轻轻摇头。“从琳妮特离开的那一刻以后，我便不再是什么‘大魔术师’了。她是我的助手，更是我最重要的血亲，无论是台上还是台下，她都是一个不可或缺的人。”
“那，那你可以换一个助手呀！找一个新助手也可以，不是吗？”小派蒙着急地跺脚，难道枫丹的著名大魔术师就这样变成了过去式吗？
但她显然低估了【真实】对于林尼的重要性。
“换？新助手？”林尼看向派蒙。有那么一瞬间，紫色瞳孔里似乎闪过一道寒芒，令她不寒而栗。
“很可惜，我是不会换的。抱歉。”他再次摇头，转过身去。
“琳妮特是我此生唯一的魔术助手，从始至终。”
林尼毅然决然地走远，不再理会那三人。
“再见。”
“喂，你等等啊！”派蒙还想追上去，却被夏洛蒂叫住。记者遗憾地摇头，“他已经下定决心了。”
看着那个渐行渐远的孤单背影，夏洛蒂叹了一口气。
林尼回家以后，意料之外，【父亲】主动找上门来。
“我看你最近恢复得还不错，孩子。根据最新情报，我们又有新任务了，你愿意接受它吗？”
是啊，这就是“壁炉之家”，这就是“愚人众”，这就是【父亲】。生活的节奏总是快速而阴晴不定，并笼罩在风险与阴翳之下。
甚至阴翳还会吞噬我们自己。这就是“庇护”与“安宁”的代价吗？
曾经的大魔术师抬头，看见【父亲】黑色眼眸中央的那抹血色。
“振作起来，林尼。就当是为了‘壁炉之家’。”
“......好，我接受。”良久，林尼艰难地开口。
他看见【父亲】露出满意的笑容。
“哦，还有一件事，林尼。”她刚要转身离去，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在门边站住。“你最后说的那个‘告别演出’，又是怎么回事？”
“在一两周后，本来我和琳妮特就有一场定在欧庇克莱歌剧院的演出，您是知道的。我先前忘记把它推掉，如今只是一时兴起，好把那个演出利用起来罢了。”
【父亲】不再说话，只是点点头。
“任务要求稍后告诉你。我会多派人保护你的安全，孩子。要知道，你对我们而言十分重要。”她撂下这么一句话，走了。
在她身后，林尼咬紧牙关，默默取下胸前的花朵。
象征“离别”的柔灯铃依然不减它独特的蓝色。
“重要”吗......
或许【父亲】还能看到我的价值，但琳妮特，没有你，我一个人还有什么价值可言呢？
自那以后，林尼在执行任务之余，又开始准备他的魔术道具。
看见哥哥逐渐恢复正常，菲米尼和其他家人也松了一口气。生活也总是还要继续的嘛，这位不善言辞的弟弟想着。只是修理吸尘器和其他机械的机会倒是变得更少了，想来还有些不适应。
但是，好像自那天起，就再也没有看见哥哥的笑容了。
无论是在家里，在那天的葬礼上，还是他和别人说话的时候。
一次也没有。
之后的某天，难得有空闲的林尼突然找到菲米尼，向他抛出这样一个问题——
“倘若生活只剩下【虚假】，那么它还是有意义的吗？”
弟弟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哥哥的用意，只能如实回答:“只有【虚假】的话，换做是我，可能......还是不能忍受吧。”
他随后又补充道：“但哥哥，你的生活肯定不止【虚假】!【父亲】，弟弟妹妹们，还有其他人，都很关心你。”
林尼之后又向旅行者提出了这个问题，对方的回答和菲米尼的差不多，但在也安慰和鼓励他。
“大家都很关心你呐，林尼！要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可以找我们倾诉，可别把自己累坏了！”小派蒙认真地说，旅行者也在一旁点头。
最后他犹豫再三，还是选择敲开【父亲】的房门，向她抛出同样的问题。
对方没有着急回答，而是意味深长地盯着他看了许久。
然后，才不紧不慢地说出一句话：“这要看你是如何定义【真实】与【虚假】的。”
“是吗，我知道了。”
他垂下头离开，不让【父亲】观察到自己的神色。
Part.4在海面下Ⅱ
那一晚，林尼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置身于高塔塔楼的顶端，向下看去，只见四周一片模糊，空气里弥散着诡异的迷雾。阴影蛰伏，仿佛有危险正在潜滋暗长。
他进退两难，只得呆在塔顶，不知所措。
之后，从那迷雾之中，竟然幻化出了各种人形，全都是他熟悉的人：【父亲】，菲米尼，壁炉之家的孩子们，旅行者......
【父亲】一手提着一盏提灯，一手夹着林尼最熟悉的纸牌道具，正冲他微笑，作出邀请的姿势。菲米尼与其他孩子站在她的身旁，手牵着她的衣角，也抬头望向他。这之后还出现了旅行者、派蒙、夏洛蒂等一众人物，他们围着高塔，抬头仰望。但兴许是迷雾的缘故，林尼看不清他们的脸。
他们开口。
来吧，林尼。跳下来，到我们身边来。
来吧，林尼。枫丹廷最著名的魔术师、我们的好朋友、我们的大名人，回到舞台上来。
来吧，林尼。我们最亲爱的家人，最亲爱的哥哥，回到壁炉之家来。
来吧，林尼。我亲爱的孩子、部下、工具、接班人，回到你的【父亲】身边。
人们冲他呼喊，但他没有回应——他在竭力从迷雾里找寻琳妮特的身影，但也显而易见地失败了。
琳妮特呢？琳妮特在哪里？他焦急地大喊。
她死了，这是事实。【父亲】平静地回答。
“我在这里。”从耳边突然传来的、极清晰的声音这样回答。
林尼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转过头去——琳妮特的身躯飘在半空。鱼身与鱼尾取代了她的双腿与猫尾，在空气里拱出一条优雅的曲线。她周身散发微弱的、圣洁的光芒，竟让那些迷雾与阴影不得靠近半分。
不同于塔底的人们，她的脸是清晰的，也是极近的。林尼能看到她眼里清澈的紫色，能看到她脸颊上那五角星的纹样，甚至能看到她细细的睫毛。
“和我走吧，哥哥，我最最亲爱的哥哥。”琳妮特凑到他耳边轻声说着，同时拉住林尼的手。
“好，我跟你走。”
在他回答的一瞬间，琳妮特把他拖出塔楼，拖到半空。
二人随着重力急速落下，冲破迷雾，划破黑暗。
最后，“扑通”一声，跌落在温暖的海水之中，跌落在海面以下。
这之后两人欢快而肆意地游泳，抱在一起，难舍难分，好似双生的鱼。
从未想过洋流是这样的亲切，从未想过水草是这样的柔软，从未想过泡沫是这样的舒服。
有那么一瞬间，林尼也觉得自己长出了鱼尾，就像眼前的妹妹一样。
从始至终琳妮特都温柔地看着他，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哥哥...”
“...我会在，海浪深处等着你。”
“说好了，要永远永远在一起，永远永远不分离。”
在梦的尽头，她这样说到。
“琳妮特——”
睁眼，已是清晨。林尼还沉浸在梦的余韵之中，一不留神，已经愣了好久好久。
他把目光移向枕边，那里安静地躺着妹妹曾经的神之眼。
他把它拿起来，放在手中观察，但上面仍是毫无生气的苍白。
“海浪深处吗？嗯...我知道了。”
几天之后，林尼的“告别演出”在欧庇克莱歌剧院如期举行。
听闻这是大魔术师的最后演出，许多人争先抢票，连那维莱特大人和芙宁娜大人也前来观看。
单人魔术一样非常精彩，纸牌，手绢，帽中的鸽子，消失的硬币，虽然都是简单而熟悉的把戏，但也都无一不让观众眼花缭乱。大概是林尼已经对魔术技巧烂熟于心吧。
派蒙和旅行者也应约前来，在鼓掌之后，二人却发现了一丝违和之处。
“林尼，好像一直没有笑呢。”
尽管为了掩盖心底最深处的悲伤与淡漠的神情，林尼选择尽量避免正面望向观众，但还是被细心的旅行者发现。
“看来他还是没有完全恢复心情啊......”
是啊，作为曾经的大魔术师，林尼却连一个违心的笑都笑不出来。
表演进入尾声，这时林尼清了清嗓子，说到：“女士们先生们，接下来的是压轴表演，需要在场外进行，请大家有序离开剧院，表演稍后开始。”
他的目光一凛，又补充道：“今天的压轴表演，叫做——消失魔术。”
露景泉的前方已经摆了一个箱子，不高不矮，看起来是只能勉勉强强装下一人的尺寸。
不一会儿，观众全部到齐。工作人员打开箱门，林尼已经站在里面，冲大家挥挥手。
“请大家倒数六十秒，六十秒以后，我将从这个箱子里凭空消失。期间你们可以从任何方向观察箱子。再说，歌剧院门口、露景泉之前的地上，应该挖不了地道之类的东西吧？”
“当然，我可以保证。毕竟随意挖开这种大道可是违法的，可没人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事情！”芙宁娜连连点头。
“所以呢，各位，这将是一个真正的‘奇迹’。”
大魔术师眨眨眼。
“那么现在，魔术开始。”
随着他话音落下，工作人员把柜门关上，兴奋而好奇的人们开始倒数。
“六十，五十九，五十八......”
“那维莱特，你觉得他能成功吗？”旅行者不知何时已经站到最远处，和最高审判官站到一排。
面色严肃的男人看了旅者一眼，若有所思：“四面暴露在视线中，还没有地道，以及看箱子的大小应该不可能会有太大的夹层。从理论上来讲，这应该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是这样没错...但我还是相信林尼。”
“那就安静等待吧。”说完，他把视线移到前面。芙宁娜也和好奇的观众们一起在周围走动，试图在箱子的每一面寻找破绽，只是苦了跟着她的保镖们。
“......三十二，三十一，三十......”
“嘿，嘿，你们数慢一点啊！”箱子里还隐约传出林尼的抱怨声，引得人群一阵发笑。
派蒙这时候慢慢飞过来，飞回旅行者身边：“呜啊，你怎么站得这么远。说起来，我根本找不到什么奇怪的地方！我甚至到箱子顶上飞了一圈，什么都没有......”
“要是他的破绽能这么快被你找出来，那这又怎么称得上是‘魔术’嘛。”旅行者说道。
那维莱特却出神地看向天空。
“你在看什么......哇，是乌云！难道要下雨了吗？”
“枫丹的雨，不是和水龙王的心情相关吗？难道说水龙王的心情很糟？那林尼的表演该怎么办？”派蒙挠头，很是着急。
那维莱特无奈地瞟了派蒙一眼，“那只是个传说故事罢了。”
“哈哈，也对哦。”
“不过，我确实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最高审判官叹气，轻声补充，又把目光投向那个箱子。
“你说什么？”
“不，没什么。”
“......三，二，一，零！”这时激动的人群已经完成倒数，数十双眼睛紧紧盯着眼前的箱子。工作人员打开箱门，结果不负众望——箱子里已经空无一人。
“哇哦，真的做到了！”派蒙瞪大双眼，“真是不可思议！”
芙宁娜和其他观众们也情不自禁地鼓掌。
“嗯，真是不错的表演！”旅行者也附和道，“那么接下来，林尼会从哪里出现呢？他不是说过嘛，魔术师能把物品变消失，同样也能把物品变回来。”
“对哦，那我们等等他吧！”
可是事与愿违，几分钟过去，林尼并没有出现。
几位观众已经起了疑心，芙宁娜大人也很是不耐烦：“嘿，他到底跑哪里去了？怎么还不回来？”
“不会是像之前那次一样，发生意外了吧？”
“哼，警卫队！”水神大人惊疑不定，连忙挥手，“把大魔术师找回来！”
“是，芙宁娜大人！”
“怎么办啊，旅行者，我们是不是应该帮忙找找他？”
旅行者点点头，面色凝重。元素视野打开，可以很直接地看到，台上的箱子里聚集着很多火元素的气息，它们逸散在空气里，如同泡沫消失在海底。
可是箱子里的元素并没有向箱外延伸出哪怕一点痕迹。疑惑的旅行者转而跑向歌剧院门口，却发现：还有一条极淡的火元素气息，走出门外，一直延伸。
派蒙和旅者跟着这条痕迹追踪了好一会儿，却发现已经跑到海边。那道气息却没有断掉，而是直直地、直直地扎向海面之下。
大有义无反顾、孤注一掷的气势。
对不起，我忠实的观众们，对不起......
只有魔术师才能把东西变没再变出来，可是我已经不是魔术师了。从琳妮特溶解的那一刻起，就再也不是了。
根本没有所谓的“奇迹”，有的只是“骗局”。
脸上依然没有笑容的林尼，此时此刻正奋力在海底潜泳。
他早已记下先前水中窝点的方位，今天发生的一切也正是他的计划、他的骗局。
要快一点，再快一点......
仿佛是响应他的愿望与召唤，洋流协助他，把他推向更远处。
就快到了。
琳妮特，等着我......
原来，从一开始林尼就没在箱子里。他使用神之眼，用火元素捏造出一个自己的幻象，再在箱子里放置提前录好的录音，自己则从大门溜出来，径直跑向海岸，跃进海底，奔向窝点，目的依然是“原始胎海之水”。
这是他最后的骗局，更是最后的惑光幻戏。
终于到达那扇石门跟前，林尼赶忙游进去。
但他没有想到，已经有几个愚人众的重卫士堵在前往基地深处的路上。
他们举起铳，对准他。“你不能往前走了，林尼。我们接到【仆人】大人的任务阻拦你，如果你要硬闯，可别怪我们动武！”
可是不等他们说完，林尼已经先一步拉开弓弦。
他决心已定。
为了这一天，连“怪笑猫猫帽”们都被林尼改装，去对付需要战斗的突发情况。
火光流转，几箭连发，林尼三下五除二解决了这些愚人众，干净又利落。“对不住了。”他打昏这些人，加快脚步朝深处走去。
对不住了，【父亲】，还有大家。
已经过去很久，想必歌剧院的观众们已经发现了异常，随时可能找过来。自己必须要抓紧时间了。
要快一点，再快一点。
来过一次以后，就连基地的路也变得熟悉起来。林尼熟练地打开机关，走向最深处的房间。
那里和先前一样，那一汪“原始胎海之水”还在那里，散发不详气息。所幸这次没有什么怪物再来捣乱。林尼跑过去，掏出一个瓶子，小心翼翼盛了大半瓶水，又拧紧瓶盖。
那水清澈无比，乍一看和普通的山泉水、海水别无二致。
可是他已来不及仔细端详。林尼紧握手中的瓶子，争分夺秒地往回疾跑。
他跑过路面，跨过机关，游过水幕。
他抛却顾忌，抛却忧虑，甚至抛却自己的曾经、抛却自己的一切。
他只是争分夺秒，马不停蹄。
等着我，琳妮特......
终于，他再一次站到石门之前。门外是流淌的海水，门内是他，以及昏迷倒地的愚人众。
林尼重新举起手中那瓶水，拧开瓶盖。
一饮而尽。
没过几秒，他就一阵头晕目眩，似是受了当头一棒。
他感到一股冰冷到极点的寒意在腹部聚集，冻结着同时也灼烧着他的血管，疼痛的感觉瞬间占据大脑。
他强撑着跃进面前的一片蔚蓝之中。
海水依然是清澈的，水草飘荡，寄居蟹在海底爬行，鱼群自由自在地穿梭。
溶解带来的异样侵蚀感还在继续，他能感觉到那股寒意顺着血管，从腹部开始向上和向下延伸，一寸寸腐蚀着摧毁着他的身体。撕裂般的痛感还在继续，他甚至还能感觉到身体不堪重负地发出绝望的悲鸣，悲鸣溶解在骨肉里，溶解在血水里，也溶解在海水里。
而他却想到：太好了，太好了。琳妮特，我终于能体会到你的痛苦、感受到你的心情了。
可是，还不够，还差一点，再往前面游一点点......
琳妮特当初溶解的位置还在前面，就在那几株水草附近。
要近一点，再近一点......
等到他终于压抑痛苦，拼尽全力游到那处地方的时候，余光却瞥到了不远处匆匆赶来的旅行者。
“林尼——”
但可惜已经晚了。侵蚀的感觉笼罩全身，血与痛楚模糊了他的视线，也早已模糊了他左部胸腔里那颗鲜活的、跳动着的存在。
他却在笑。
这是自从琳妮特遭遇意外的那一天以来，他第一次笑。
是发自内心的、释然的笑。
他笑着，闭上了眼。
好啦，各位。“消失魔术”圆满成功。
琳妮特，我来了。
他感到一种近乎失控的失重感，心脏处传来血液迸裂与溶解的声响。无名的力量彻底撕扯掉他的意识，抹除掉他的身躯。
他义无反顾地下沉，享受溶解的锥心痛感，面带微笑。
他义无反顾地坠向自己最重要的也是唯一的【真实】所在之处。
琳妮特，琳妮特。
我的助手，我的血亲，我的知己，我的爱人，我的【真实】。
我说过什么来着？我最最亲爱的妹妹，我们永远永远都在一起，永远永远不会分离。
你最最亲爱的哥哥，可是绝对不会食言的哦。
意识彻底分崩离析之前，他又看到了先前的梦境。
鱼尾人身的琳妮特牵着他的手，冲他微笑。而他把那只手握紧，兄妹二人向海浪的最深处游去，动作节拍十分完美地合一。
那天稍晚，枫丹下起了大雨。海面骚动，洋流翻腾，泡沫唱起轻歌，仿佛在为二人的重逢庆贺。
也许在海面之下，真的会有两道难分难舍缠绕在一起的洋流，裹挟着泡沫与水，一同奔向深邃而又暗无天日的海浪深处，动作节拍十分完美地合一。
谁知道呢。
————End————
彩蛋（？）：
后来，旅行者在整理林尼落在海底的衣物时，在衣服下掩盖的泥沙中发现了两颗神之眼。
两颗都是枫丹的神之眼。正面朝上，图案消散，正中除了苍白还是苍白。只是仔细观察，一枚是荒属性，另一枚是芒属性。
原来林尼因思念之情过于强烈，每日都把妹妹的神之眼随身带着，他溶解时也不例外。只是他下沉时，妹妹的那一枚从衣袋里掉了出来，和哥哥那枚奇迹般沉到一起。
旅行者思考了一会儿，决定不拿走它们，放任它们安静地躺在那里。
芒属性的那枚有一小部分覆盖在荒属性那枚上，就像哥哥轻轻爱抚妹妹的头，温柔地对她说——
“我最最亲爱的妹妹，我们永远永远都在一起，永远永远不会分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