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虿篇第四章:镇雷秦师

真肢百一十六载,九月下旬,亳州。
一个巨大的、甲壳被剥了个干净、血液顺着木桩流干的鼄族被钉死在了三根木桩上。
“在下是真的没有粮了啊!”
这是这个鼄族临死前的遗言。
但在那些胡族甲士闯入他的宅邸,杀光所有家亲与家仆后,还是搜出了一万石的蕨粉与三千石的马粮。
而被处以桩刑的鼄族,此公则是在亳州搜刮民脂民膏的州牧。
虫族各族老百姓皆痛恨贪官蠹虫,但这次,基本没虫开心的起来。
因为根本没虫开心得起来。
斯奔鞑汗的牙兵已经在诺达的亳州县内屠杀了十天,南边的昆仑江支流已然残尸遍地,蚊蝇盖天。
后世有一句话描述今日惨状,叫做“臂膀在城南,肱骨在城北;胸襟在城头,肺腑在城尾。”
而这时,斯奔鞑汗正拿着那贪官的头颅,痛饮着兑了酒水的鲜血时,一名手下飞快走来,行了个胡礼,说道:“大汗,不好了!打南边来了一波大军,望不到头啊!”
“怎讲?!看清是何虫的大军了吗?”
“小的不太确定,很像虿军的日月旗,却又有些不同。”
“快去唤济农来!往南门集结!”
济农的意思就是副可汗。
“是!”
......
轰隆轰隆轰隆——
那撼天动地的铁马踏步声仿佛有无休止,二十万大军与数不尽的攻城器械在原野上列阵前行,密密麻麻,不见尽头,金戈铁马之雄势铺天盖地。
斯奔鞑汗站在城头上,看着着浩浩荡荡的大军,却不屑一顾。
说实话,他现在有些狂得没边了。
自从他从一通东胡诸族开始,直到攻下大虿皇朝西胡边陲的三个州,再到后来大败南京而来的二十万大军,好似天公助之,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想不狂都难。
殊不知,曾经那南京二十万大军,皆是朝廷内部斗争的牺牲品,是一支连自给自足都快要无法支撑的大军,那场大战后斯奔鞑汗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
面对虿军的雷公炮,他不当回事。
面对誓死不退、战死沙场的秦肥水,他不屑一顾。
十天前面对看似固若金汤的亳州县城墙,他更是不屑一顾。
但,现在,他将要面对的这支大军,与那些军饷都没有的虿军,有着天壤之别。
而此时,率领着这二十万大军的将军,正站在井阑之上,拿着千里眼望着那城头的斯奔鞑汗。
而他看到斯奔鞑汗脸上的表情时,则哭笑不得。
你当老子的二十万大军是泥塑的吗?你这什么表情?
他当即下达了冲锋指令:
“黄旗前压!火铳营!前进!”
而此时,斯奔鞑汗也看到了对面的“虿军”要开始攻城了。
他甚至在三里外都能听到战吼声。
“呼——喝!喝!喝!”
“大——统——易承!守——势——难兼!”
“呼——喝!喝!喝!”
“身——以——明志!死——可——瞑目!”
“xi——!嘿——哈!”
但是当他听到战吼时,却不禁眉头一皱。
他总感觉哪里很熟悉。
而此时,身边所有的胡兵眼中尽是嗜血兴奋之色,因为他们都以为捡军功的时候到了,如果正面硬刚,虿军的首级那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反正斯奔鞑汗一路打来,除了马粮,军粮的问题都是吃完抢来的就把各族俘虏绑在木桩上,饿了锯下来一条腿做成肉干。
这对于人类来说很灭绝人性,但对于虫族来说没什么,先不说虫族有不同种族,哪怕盛世时也会这么做,尤其是虿军打败胡军时,若是军粮不够,也会将胡军当作军粮。
中原皇朝的各个将军与诗虫说的“啖胡肉、啮胡壳、饮胡血”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而此时那些“虿军”表情更是坚韧如铁,推动攻城器械的士兵则是一丝惧怕的表情也没有,火铳营将士眼中那更是充满了战意。
他们有二十大军,而城中只有不到十万,原本攻城十比一方可围之,但现在他们却上了,还怕什么?
这种仗也打了不少了。
“放箭!”一旁的济农眼看“虿军”进入射程了,则立马命令弓箭手放箭。
嗖嗖嗖!
箭雨大多都打在了木幔上,少数则钉在了士兵的札甲上,几乎没有伤亡。
“射击!”队长满脸青筋直崩,大喊着下达了射击命令。
啪——!
无数火铳射击的声音合成了一个整齐的惊天巨响,数不尽的胡兵弓箭手的脸上开了花,甚至数个城墙峰垛都给毁坏了。
“什么!他们为什么会有火器!中原已经十来年没有火器出现了!”济农震惊地说道,并随即让弓箭手赶紧拉弓上弦。
啪——!
没过一会儿,又是一声惊天巨响。
“什么!这怎么可能!”济农记得相当清楚,这支“虿军”火铳发射间隔才区区四五个弹指啊!
天底下没有什么火铳能射如此之快的!哪怕是梵国产的番铳也不行!
这还是底下的火铳兵被城头上的弓箭手压制着,没有充分发挥三段击的效果。
而此时,一旁的斯奔鞑汗终于想起了这支军队是什么。
他曾听闻无数去南方劫掠的胡军溃逃回西时,皆有提到一个战无不胜的姓秦的将军率领的大军,其标志则是一面黄底日月大纛,曾在大虿南京扶大厦于将倾。
那,这支军队...该不会是...
“兄弟们!我大虿的好二郎们!你们知否,在那群花木剌子眼中,我们是孬种,是吃食!我们是孬种吗?不!我们是顶天立地、铮铮铁壳、无畏报国的好儿郎!我们要那群打西边儿来的花木剌子,在我们的地盘上,抢了多少土地、杀了多少虫,我们一定要让他们百倍奉还!!!”秦螯肢站在井阑上,朗声道。
他微微喘了口气,拔出背上的环首斩马大刀,狂吼道:“身以明志,死可瞑目!”
一旁的校尉见状,也拔出佩刀狂吼道:“身以明志,死可瞑目!”
无畏的老兵也举起长矛单刀,狂吼道:“身以明志,死可瞑目!”
那些没上过战场的新兵瞬间也热血沸腾,举起各自的武器也狂吼道:“身以明志,死可瞑目!”
上万步足已然吼声震天,士气高涨,听着都令虫热血沸腾啊!
秦螯肢见状,同时见那城头的胡兵弓箭手被火铳兵压制得基本不敢冒头,于是跳下井阑,亲自跳上攻城锤,站在战鼓旁,拿起鼓槌狂吼道:“大虿的好儿郎们,丈士报国,就在当下!为国捐躯,死得其所!血战到底,死战不退!”
“将士们!操动攻城器械!前进!三军!前进!”
“嘿——哈!”
拾掇兵器丁叮咣的声音响起,推动攻城器械的木材吱啦声也此起彼伏。
秦螯肢也亲自雷起了战鼓。
咚咚隆咚,得咚咚隆咚咚隆咚——
咚咚隆咚,咚得隆咚咚——
得隆咚,得隆咚,得当隆咚当隆咚——
得隆咚,得隆咚,得当隆咚当隆咚——
得当隆咚当隆咚——!
军鼓鸣后,士气大振!
三通鼓后,诸军既起!
金号响,骨笛鸣,八百里外均能闻!
数万甲士张刃于前,徐徐进军。
“将士们!前进!”
“嘿——!”
“浴血沙场,知其之美!”
“身以明志,死可瞑目!”
“大统易承,守势难兼!”
“身无长物,此生蹉跎!”
“叹兮吾命,此生虚度!”
“命例竟!虫终化春泥!”
“君不见,兹水西来东去,与天分明兮不返!”
“嘿——!”
“浴血沙场,知其之美!”
“战火燎原,何其潇洒!”
“欲求宁和,必先备战!”
“战争之权,圣道之旨!”
“心无踌躇,向死而生!”
“此战!吾等与天同敌!”
“休当去路!只因老子战心如矢,去兮不返!”
一首完整的战歌后,攻城锤抵近了城门,而云梯车也架上了城头。
秦螯肢:“将士们!立正!”
“嘿——哈!!!”
“杀——!”
盾兵与长矛兵率先冲上了城头,怒吼着与胡兵厮杀起来,而城头的弓箭手此时不得不拔出佩刀与之一战。
撞击的响声、愤怒的厮杀声、铁器的撞击声,无数的胡兵被虿兵扎得浑身血窟窿倒地不起,也有无数的虿兵被胡兵的砍刀砍翻在地。
秦螯肢的城头上的部队已然占领了城楼,但是却无法再向城墙左右突击一步,居然被胡兵逐渐稳稳地守住了。
而此时,数十个黑铁塔与黑旋风般的身影登上了云梯,登上了城墙,分为两波各十来号兵,分别杀去。
“花木剌子!你犀、蠰族爷爷在此!”
犀族、蠰族就是虫族的兜虫与锹甲。
而此猛将正是原榑桑古木邦氏子嗣邦螬熙!
而那些犀族也不知道是他打哪儿收留的家臣,一齐于秦螯肢帐下而战。
邦螬熙及其家臣可怕之处不在于功夫高,而在于勇猛。
他们的勇猛,是猛到了极致的那种勇猛。
猛到了极致有多猛呢?
其他猛将或者士兵都会说自己干得过哪儿哪儿哪儿的兵,能打过哪员猛将,而邦螬熙以及他的家臣不是。
在有防护没兵器的情况下,邦螬熙的家臣每一个虫都能赤手空拳对抗一个胡蛮子的骑兵!
要知道,白垩纪末期哪儿来的哺乳动物马,骑得都是鸭嘴龙!而虫族将鸭嘴龙叫做马。
那些犀族家臣会用强健的六肢与头,双手把住那马的下盘,四腿与核心力量绷紧,硬是将那死沉的具装骑兵连虫带马以及其厚重的铁甲给掀了起来!
而这些犀族家臣身穿特殊的皮甲,配合着其坚硬光滑的甲壳,马很难将其踏死,骑兵的长矛与砍刀也很难够到已经到马下的犀族,即使能够到也很难破甲,就算被扎被砍得头破血流,他们也是死命埋头猛冲到马下,直接将其连虫带马掀翻!
好好的打仗硬是让其玩成了角抵!
犀族倒也罢了,甚至敌人输给了这种兵也心生佩服、崇拜其力量。
但蠰族就不一样了!
如果让蠰族得手,那这骑兵的马就完全废了。
蠰族也想犀族那样不惧死不惧疼,骑兵很难对其造成致命伤,而如果被其拿到了马的下盘,他们便会用大颚上锋利的铁刃攻击马柔软的没有甲胄防护的腹部,要么马被吓得不受控制,要么就要肠子流一地。
什么你说这不是网络上弱智的滑铲侠么?
一个人拿小刀滑铲杀虎确实弱智,但是如果一个人力量跟一头牛差不多,浑身甲壳,不怕疼不怕被踩死,钻到牛的肚子底下来一刀,那至少不会像滑铲杀虎那样弱智了,而现实中人类并没有这种的,而邦螬熙的家臣也不会让他们去单挑暴龙科物种,也就是虫族口中的虎。
要知道一个犀、蠰族都快有马的一半大了!骑兵的马看到他们不惊得不走也算骑兵中的精锐了。
而邦螬熙他本虫,更是被秦螯肢手下的兵称作邦二愣子。
二愣子是什么意思?
二愣子就是不知道死是怎么写的!一旦上了战场就是一顿猛干,不死光绝不回头,四匹马都顿不回来的那种。
这不,他的家臣好歹还拿着刀盾、刺棒(也就是狼牙棒)啥的。
他呢?他拎着两把宽斧就上了。
他和他的家臣那叫一个猛啊!黑色反光的甲壳在城头辗转腾挪,那简直是城头上刮起了黑旋风似的,冲到哪儿,哪儿的胡兵就被吹上天。
这不,斯奔鞑汗的济农看其不爽,拿着个盾和弯刀就朝邦螬熙冲了过去,打了几个来回,最后那济农招架不住,巨大的力气将他那拿刀的虎口震得生疼,最后被邦螬熙钩住了脚,一个踉跄没站稳,直接被邦螬熙用手直接逮住,然后大斧子疯狂地招呼在他的头盔上,就跟砍柴火似的,乓乓乓几下,那济农的多瓣盔都被劈豁了,那脸更是被劈成了东南西北。
一旁的胡兵看到他们都怕了,见到他们就逃,看到他们就躲!
在城头上,原本胡兵是有一定数量优势的,但是被这员大将及其家臣一通猛冲,阵线逐渐向左右移去,胡兵硬是被他们挤下了城头!
而此时,整个城墙几乎变成了血墙,双方伤亡皆已过万,但斯奔鞑汗的胡兵越挫越败,而秦螯肢的兵则是愈战愈勇。
秦螯肢:“撞!”
轰——!
“嗨哎——!”
此时,攻城锤这里,随着攻城锤最后这一下,大门终于不堪重负,轰然倒塌。
秦螯肢:“将士们!冲啊!驱除蛮夷,光复中原!”
“杀——!”
而这会儿,躲在大后方的斯奔鞑汗是真没想到,这仗会打成这个样子。
这会儿他整个虫都有点懵了,他没想到虿军居然有火器,还这么厉害,更没想到虿军突然如同脱壳换骨了一般如此勇猛无比、死战不退。
他当初在漠河北与二十万虿军大战时,那虿军建制一触即溃啊!
就在年前,他的几千骑兵就能追得虿军几万虫抱头鼠窜,这会儿虿军则么就这么悍不畏死了呢?
答案其实很简单,因为斯奔鞑汗碰到的绝大多数虿军统帅,皆是南京朝廷内斗的产物与牺牲品,内斗内行外斗外行,根本无力一致对外。
而秦螯肢这二十年来,因为身为大虿猛将秦肥水与秦肥水同袍蝎族英将军的支持,集结了无数英雄豪杰、军阀豪强,无数因为世道不公以及各种原因隐居山林或不再为朝廷干活而自成军阀的各路英雄皆被秦螯肢纳入麾下,同时秦螯肢也在战场中磨炼,懂得虫请世故,也与各路豪杰相互结识,已然成为一名不可一世的将才。
而秦螯肢今日的强大也离不开其中两位的支持,一位是卢衡,发明了虫族史上第一个燧发铳,以及其他在那个时代顶尖的科技。而另一位是常蚙,豸族,原本是西京的一个古老贵族后裔,而西京被昆族昆仑氏篡得,自立为昆仑氏皇,并清理反对者,而常蚙被秦螯肢亲自救出,且将其请入帐中暂避风头,期间对其十分谦逊,并虚心求教,最后被秦螯肢感动,最后带领家臣加入秦螯肢麾下,是秦螯肢的军队一大财力来源。
豸族可能是虫族中最悲惨的一个种族了,虿朝末年,神州大陆上的豸族不过千,所有的豸族皆是贵族后裔,基本不会有假,因为没有强大自身实力的豸族要么早已死了要么因为同族间强大的凝聚力被其他豪族纳入户籍。
自己的姓氏被并入其他户籍,豸族并不会感到什么不好,因为他们的同族从古至今实在是太少了,不管是入赘还是过继或者族氏合并,都不会感到什么不好,一切都要以开枝散叶为重。
因为浓缩就是精华,所以所有的豸族皆是来自他们自己的豪族,每个势力或朝廷都希望获得他们的支持,而秦螯肢如今便有了一个,同时常蚙族并非是为了生存而像其他豸族豪族那样的墙头草,他们是少有的心系大虿的豸族豪族。
别的豸族豪族都是顺势而为,因为他们正值末世,再也不能接受任何一名豸族的死亡了。
而常蚙,他看得很清楚,如今末世,老天降割天于神州,白地荒芜,粮食无收,胡虏肆虐,到哪儿哪儿的虫都会被抢光吃光屠光,而南京与北地皆在内斗,哪儿来的大势以顺势而为?哪儿有真正的安全的地方?
而如今,整个神州大陆,只有太岳山脚下、南山脚下、东南诸地、以及亳州尚有水草丰茂的地区,而如今太岳山在中原神都,西京与中原皆被昆仑氏篡得,南山于南京,仍处于朝廷内斗水深火热之中,而东南诸地各个藩国相互内斗,所以如今,只有这亳州城可以取之。
亳州与詹州皆临昆仑江北,而詹州则是榑桑圣木所在州,古称亳,而詹州因詹县及其野内今称詹州,剩下的区域则仍是亳州。
而这亳州十日前被斯奔鞑汗占据。
话说这斯奔鞑汗,原是西胡鹘川族一小氏族,不知怎得,统一了东胡诸部,并将西胡驱赶得往西去,逃向了梵国方向,而这斯奔鞑汗自称“休屠大神”降世,乃长生天赐福之圣虫,带领部族走向万盛。
此时秦螯肢的部队正在冲击亳州县中斯奔鞑汗的牙帐。
而这会儿斯奔鞑汗正带着他的铁骑在城门周遭左冲右突呢。
他不知道自己亲手已经砍翻了多少虿兵,可虿军一点溃败的迹象也没有,反而越挫越勇。
他甚至都能透过头盔与顿项看到那些步卒眼中视死如归的狂热之色,哪怕一道把他们砍死,脸上也不会挂一丝惊恐之色,相反,死亡的时候脸上都会紧紧挂着能从头盔之间溢出来的自豪。
悍兵如此,何以溃之!
更可怕的是,虿军的火铳兵已经从侧面围上来了!
那些火铳兵简直不可敌,距离远,射速快,一下就能将一个骑兵打出一大片血雾,而且冲上去,其他步卒就会见势而起,包围住骑兵,而且那些火铳兵很快就会反应过来,盾兵立马举盾张刃,什么长矛镗钯,三下五除二就把骑兵给撂翻了。
而且,后面的那些黑旋风甲虫武士很快就跟上来支援了,那对付骑兵则更为可怕。
这一仗还有希望吗?
斯奔鞑汗看了看四周密密麻麻,仿佛没有边际的虿军,又看了看不断逼近的火铳兵与犀、蠰族武士,心里莫名一阵慌乱。
他,真的要败了吗?
而此时,站在城墙上,拿着千里远望着整个战局的秦螯肢,表面威严十足毫无表情,心里确实激动的不行了。
在神州大地上闹腾了数十年不可一世的鹘川族,要败了!
号称战无不胜、所向披靡的斯奔鞑汗,要败了!
不得不说,卢衡配制的燧发铳简直太厉害了!要不是这次攻城战没带战车,火铳兵站在战车后,骑兵哪怕冲上来,密密麻麻的长兵器招呼上去,三两下就把那鹘川骑兵给扎死了。
火铳营简直天下无敌啊!
而那些鹘川族的步卒就不足为患,这些骑兵才是斯奔鞑汗建业的根本!
于是秦螯肢立即下令:“快!传令!让蛟成子部与河尔达钦部不要再追那些溃逃的鹘川步卒了,马上掉头,围住斯奔鞑骑兵!”
可惜,迟了!
此时,斯奔鞑汗正被自己的牙兵保护得里三层外三层。
斯奔鞑汗的其中一个儿子突耳瓦齐挥刀扫开几杆长矛,满脸焦急道:“父汗!我族兵与中原奴儿兵已经被击溃了,正在往北门跑呢,我们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啊!”
斯奔鞑汗的心里实在不想承认自己的失败,因为自从他披甲起事以来,便未尝一败。
他是杀神休屠大神下凡,他怎么可能败!
尽管形势不利,他还是不想撤退,一是不想放弃这好不容易夺来的宝地,二是他还是固执地认为,自己不会败。
不过,突耳瓦齐的话让他猛然惊醒了。
族兵与中原奴儿兵都被击溃了,那他们后面紧随而来的就是虿军主力了!
再不跑那就真的来不及了!
“快!上马!出了北门往西北方向撤!往木哈剌罕撤!”
身后的牙旗往北门一指,所有骑兵顿时掉转马头,往北门杀去。
这个方向正是虿军步卒最薄弱的地带,因为他们本来就是打南边攻城的,杀到北面的就没多少。
很快斯奔鞑骑兵便突出重围,往西北方向狂奔而去。
喊杀声,逐渐被轰隆隆的马蹄声取代。
秦螯肢见状,不由地拍在一旁的峰垛上,长叹一声。
“哎,可惜了!”
如果斯奔鞑骑兵能再被缠住一刻钟左右,就会被团团围住了。
于是只能无奈地下令道:“传令下去,不要再追了。”
......
臂膀在城南,肱骨在城北;胸襟在城头,肺腑在城尾。
君只见秦螯肢的二十万大军如何杀得鹘川族虫仰马翻,却不见鹘川族如何屠得城内百姓血流漂杵。
君只见秦螯肢的二十万大军如何杀得鹘川族虫仰马翻,却不见斯奔鞑汗灭绝虫道,将肉糜在自己牙帐前铺成长道。
君只见秦螯肢的二十万大军如何杀得鹘川族虫仰马翻,却不见胡族屠戮中原,而昆仑氏篡北,虫圣受缚,群臣内斗于南。
刚进入城内,秦螯肢激动不已、扬眉吐气、一战克敌。
鹘川族的不败神话被打破了,战无不胜的神武虿军仿佛又回来了。
但他看到城内的种种迹象,心中的各种乐观灰飞烟灭。
不知呆在原地过了多久,一名躲在地窖幸存的老者走向了秦螯肢,作了礼之后,声音沙哑地问道:
“敢问将军,我们也境地如此了,我也来日不长了,只求一问:贵师何时方能驱逐胡虏,北定中原?”
秦螯肢看了看那名老者,又抬头看了看黄沙漫布的天,以及那残红迟日。
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