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母亲的自述：“我的女儿要嫁给一个疯子家庭，真的是疯了！”
我是一个考古学家，我爱上了一个精神分裂症患者的儿子。
这是一个不被世俗认可的爱情，也是一个不被父母祝福的婚姻。
但我们没有放弃，我们用行动证明了我们的坚定和幸福。
直到那一年，一场风雪，一场脑梗，一颗巧克力，让我们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01
那是2012年的11月，我在新疆野外勘察时，遇到了极端天气。
出发时，还是风和日丽。可是，两个小时后，风云突变，我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大的风，那么大的雪，像要把人撕裂和活埋一样……
那一次，九死一生，我和两个实习生都出现了不同的失温状态。
等到救援队赶到时，我记得很清楚我当时躺在风雪里，看到了公公，他笑眯眯地递给我一颗巧克力，还是德芙的牛奶巧克力，我最爱吃的那款。我能活着，全靠咱爸隔空送来的热量了……
后来，我被抢救过来之后，才知道，彼时的我已经处于中度和重度失温之间，公公的出现是昏迷之前的幻觉。
而那次意外，让我失去了左手的三根手指。
02
再醒来时，第一个看到的，是李赫。
他笑着安慰我：“没你想得那么糟糕，拇指和食指都在。”
我当即就哭了，我说：“李赫，我成残疾人了。”
李赫本来还想继续强装笑容安慰我，可是，笑到半路，却突然泪如雨下：“只要你活着，我就已经感谢了一万遍老天爷。”
他哭着告诉我：“你在，对我来说，就意味着一切。”
03
李赫总是这样，在最坏的时候给予我最大的支持和鼓励。
他是我的初恋，在高中时代就喜欢上了他。
他成绩优异、品行端正、孝顺父母、待人真诚。
但他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他爸爸患有精神分裂症。
他爸爸曾经是一个脑科医生，在李赫出生前一年因为脑炎导致精神分裂。从此以后，他就开始出现幻听、幻视、妄想等症状。有时候会突然暴怒或者沉默不语；有时候会跑出去找不着家或者拿着刀子威胁别人；有时候会自言自语或者大声唱歌……
李赫从小就见惯了这些场景。他没有恨过他爸爸，也没有怨过他妈妈。他只是默默地承担起了家庭的重担，努力学习，帮助母亲照顾父亲，尽量让他们过上正常的生活。
04
我是在高三那年才知道他的秘密。
那天，我去他家做客，正好碰到他爸爸发病的时候。他爸爸拿着一把菜刀，对着我和李赫大喊大叫：“你们是谁？你们想干什么？快滚出去，不然我要杀了你们！”
我吓得浑身发抖，李赫却镇定地把我拉到身后，用温柔而坚定的声音对他爸爸说：“爸，我们是你的儿子和女朋友，我们来看你，我们没有恶意，你放下刀子，好吗？”
就这样，李赫一边安抚着他爸爸，一边慢慢地靠近他，最后成功地夺下了刀子。然后，他抱住了他爸爸，轻轻地说：“爸，我们都爱你。”
那一刻，我看到了李赫眼中的泪水和无奈。我也看到了他爸爸眼中的迷茫和恐惧。我突然明白了，这是一个多么不幸的家庭，也是一个多么坚强的家庭。
05
那天之后，我对李赫有了更深的敬佩和同情。我也更加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时光。
我们高考都考上了北京的名校。我学的是经济学，因为我父母都是体制内的官员，希望我能够考公务员走仕途。李赫学的是计算机科学，因为他想要创业赚钱养家。
我们大学期间保持着恋情。虽然有时候会因为距离、时间、金钱等问题产生摩擦和矛盾，但我们都能够及时沟通和解决。
我们也没有向彼此的家庭公开我们的关系。因为我们知道，这样做会给对方带来很大的压力和困扰。
06
直到大四那年，我考研到了南方一所大学的考古专业。
这是我的理想。从小我就对历史文化有着浓厚的兴趣。每次看到考古队在现场挖掘出古代遗物时，我都会感到无比激动和向往。
但这却不是我的父母所期望的。他们觉得考古是一个没有前途、没有收入、没有意义的职业。他们希望我能够继续读经济学或者其他有用的专业。
所以，在研究生通知书下来的那天，我回家了。
尽管一个电话就可以通知父母这些消息，可是，我还是想郑重地向父母汇报我对自己职业未来的规划，以及向他们我和李赫的恋爱关系，求的他们的祝福。
让父母体验一下两重惊喜。
07
然而，他们并没有惊喜。
只有惊讶和愤怒。
我的父母在听完我的汇报后，脸色阴沉得几近可怕。
我的父亲说：“你这是在胡闹！你怎么能放弃经济学去学考古？你知不知道这样做会毁了你的前途？你知不知道这样做会让我们失望？你知不知道这样做会给我们丢脸？”
我的母亲说：“你这是在瞎搞！你怎么能跟一个疯子家庭的儿子谈恋爱？你知不知道这样做会危及你的幸福？你知不知道这样做会给我们担心？你知不知道这样做会给我们丢人？”
我被他们的反应弄得一头雾水。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不能理解我的选择，为什么他们不能尊重我的感情，为什么他们不能支持我的理想。
我试图跟他们解释，我对考古的热爱，我对李赫的信任，我对未来的规划。
但他们根本不听，他们只是一味地指责我，威胁我，恐吓我。
08
那次谈判，不欢而散。
我很明确地告诉父母：“我对考公不感兴趣，参加考古和嫁给我爱的人李赫这两件事，都是我的理想，我一个都不会放弃。”
然后，我前脚回到学校准备毕业典礼。
父母后脚就双双赶到北京，试图动用他们的威力逼退李赫。
然而，他们显然低估了眼前这个家伙的眼光气度。
李赫答应他们会慎重考虑，第二天给他们答复。
结果，第二天，这个学霸把我父母请到他的公司，用一个完整的PPT列举了这些年，自己做的事，现在的财务状况，对父母的照顾程度，以及未来对我们小家的规划，甚至具体到我未来工作中他可以提供的专业上的支持，家庭琐务的分配承担，以及有了宝宝，他会如何陪伴与教育都讲到了。
他甚至还提供了专业医生对他精神状态的评估报告，以及医生诊断原话的录音：“因为你爸爸是脑炎造成的精神分裂，所以遗传几率不能说没有，但很低。毕竟，精神分裂除了具有遗传性，还有易感性，糟糕的生长环境是会给下一代带来一定的心理暗示与影响的。”
而这里，李赫做了补充说明：“爸爸虽然精神状态时好时坏，但我们家一直很幸福很有爱。我的成长环境虽然没那么优越，但家庭环境跟糟糕没有半毛钱关系。”
09
这一波操作下来，我父母无言可对，无话可说了。
他们提出的那些种种的疑问和担忧，都被李赫用事实一一解答和消除。
至于他们对李赫家庭的歧视和偏见，李赫也用非常体面的方式给予了不卑不亢的回应。
然后，我父母回家之后，他们之间就分裂了。
我母亲成功被李赫路转粉，觉得李赫务实成熟靠谱有骨气，是个男人。
事实上，征服了我母亲，其实也就拿下了半个我父亲。
至于那半个“反对”，我心里很清楚，我父亲只是放不下面子，而且，他也想以反对的名义，给李赫一份压力。
我电话里表扬李赫，他接受表扬：“如果我们读了这么多书，经历了那么多事，还不能主宰自己的爱情和命运，那是书白念了，还是我们白活了？放心，有我在。”
而这，恰恰是我越来越深爱他的原因。
有他在，万事纵有波折，但永远稳妥。
是他让我明白一个浅显而重要的道理：活着不可能没有问题，解决问题，是活着的意义。
10
硕士毕业时，我在去北京的某考古队和博物馆之间两难选择。
李赫一眼看出我的心思：“田野让你平静而有力量，我懂，去吧，支持你。”
是的，研究生期间，我大概有8个月的时间做田野实习。
条件是真艰苦，尤其对于一个女性来说，诸多不便。
可是，我是真的热爱那种跟逝去的时光链接、还原、对话的感觉。神秘、未知、孤独。
我也知道，进考古队也意味着，我跟李赫注定聚少离多。就算组建了家庭，也很难像普通主妇那样关照到家庭。
但李赫坚定地告诉我：“婚姻不是理想的坟墓。你是学考古的，我是考古人的家属。所以，我们就是要当世俗观念的掘墓人啊。”
11
就这样，2006年的秋天，我入职考古队。
一个月后，我和李赫结婚了。
但有一件事，我违逆了他。
按他的规划，我们结婚就住在他买的婚房。
他给父母在同小区租了两室一厅的房子。
但我坚持还是要公婆和我们同住。
一方面出于经济考虑。更重要的是，对公婆，我没有隔阂感。
搀扶公公去遛弯。帮他擦嘴角的口水。挽着婆婆去逛街。这些从前我认为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在我见过他们之后，很自然地发生了。
无他。是他们身上散发出的那种绝对的信任与关怀。让我很快就能爱屋及乌。
公公虽然失智。却在得知我是李赫的女朋友时。每次私藏好吃的。都会给我留一份。
每次一起吃饭。只要是我喜欢吃的菜。他就默默端到我的面前。
婆婆呢，第一次听我讲考古现场的经历，说到有些地方不能拿铲子去挖，必须用手一点一点地去抠，否则很容易就破坏了文物时，大家都关心我挖到了啥，只有婆婆握着我的双手，眼睛红红的。
打那儿之后，她连一个碗都不舍得让我洗。
我拿起水果刀给她削苹果，她更是吓得“花容失色”。
12
每次我跟李赫通电话时，如果婆婆在身边，他都会问她：“你要跟佟彤说啥不？”
婆婆都摇头，说：“她好忙，我不打扰她。”
然后，就听她在旁边小声嘟囔：“也不知道这次去的地方热不热？”“赫儿，你问问她吃的习惯吗？”“可能孩子又得熬瘦了……”
她全程没跟我说话，可是，她所有的担心与关心，我都接收到了。比她真的跟我说了什么，更让我内心层层波澜。
李赫高中时代说得没错：“我们家只是缺钱，但我们家从不缺爱，所以，我也不是什么寒门贵子。”
他们家，像一个巨大的磁场。走进那个门，整个人就会变得很暖。
因此，我对公婆没有陌生与疏离感。
我同时也更知道，李赫对他爸妈有多么深爱。对他能陪伴在他们身边有多珍惜。
所以，在我的坚持下。我们结婚之后。公婆一直跟我们同住。
也许从现代人的边界感来说。这会有诸多不便。
但说实话。我没有。
那种年近三十。还被公婆捧在手心的感觉。那种出差归来。公婆提前两个小时在小区门口等我的感觉。大概也是现代社会限量版的亲情吧。
13
每次跟父母通话。我十句话不离公婆。
我母亲羡慕嫉妒恨地说：“真的是女大外向。生你养你那么多年。跟公婆处得比亲爹亲妈都亲。”
我就实话实说地安慰她：“你和我父亲呢。都是当官的。有官气。对我一直严厉有余。慈爱不足。所以，我心里对你俩。敬的成分大一些。公婆就不一样了。在他们面前。我放松、自在。三十岁了还能做个孩子。所以，别介意。爱的方式有很多种。您说呢？”
我母亲倒也想得开。她说：“辩证地看。可见李赫有多爱你。所以，你才能够这么爱他的爸妈。”
我母亲很少这么抒情。但这一点。她的确说对了。
认真想想。我和李赫都算是比较含蓄的人。我们真的好像没有跟对方说过“我爱你”。可是，我们都在用行动向对方示爱。都在成全对方还能在爱与婚姻里。更有力量和信心去做自己。
14
可是，就在我们以为一切都很美好的时候，命运却给了我们一个沉重的打击。
那是2012年的11月，我带着两个实习生在新疆野外勘察时，遇到了极端天气。
出发时，还是风和日丽。可是，两个小时后，风云突变，我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大的风，那么大的雪，像要把人撕裂和活埋一样……
那一次，九死一生，我和两个实习生都出现了不同的失温状态。
等到救援队赶到时，我记得很清楚我当时躺在风雪里，看到了公公，他笑眯眯地递给我一颗巧克力，还是德芙的牛奶巧克力，我最爱吃的那款。我能活着，全靠咱爸隔空送来的热量了……
后来，我被抢救过来之后，才知道，彼时的我已经处于中度和重度失温之间，公公的出现是昏迷之前的幻觉。
而那次意外，让我失去了左手的三根手指。
15
再醒来时，第一个看到的，是李赫。
他笑着安慰我：“没你想得那么糟糕，拇指和食指都在。”
我当即就哭了，我说：“李赫，我成残疾人了。”
李赫本来还想继续强颜欢笑安慰我，可是，嘴一咧，却突然泪如雨下：“只要你平安活着，我就已经感谢了一万遍老天爷。”
他哭着告诉我：“你在，对我来说，就意味着一切。”
16
李赫总是这样，在最坏的时候给予我最大的支持和鼓励。
他说：“你不要想着左手三个手指没有了。要想着右手还在。想着双脚还在。想着脏器没有衰竭。生命还在。”
他说：“你在。对我来说。就意味着一切。”
他说：“你不要放弃考古。你不要放弃理想。你不要放弃自己。”
他说：“我们会一起面对困难。一起寻找解决办法。一起创造幸福。”
17
他也做到了。
他陪伴着我做康复训练。他帮助我适应新的生活方式。他鼓励我继续工作和学习。
他甚至还为我设计了一个特制的手套。可以让我的左手更灵活地操作考古工具。
他说：“这是我的创新项目。也是我的礼物。”
他说：“这是为了让你更自信。更快乐。”
18
但有一件事情。他始终没有告诉我。
那就是公公已经去世了。
而且是在与我同一天出事的。
19
那天上午11点09分，他突发脑梗，紧急送到医院时，已经停止了呼吸。
那边，公公刚刚去世，我这边就出事了。
婆婆二话不说，把李赫撵走了：“你爸这儿有我，你去照顾佟彤，千万不要让她知道你爸的事情。”
却原来，公公在去往天堂的路上，真的曾经来“探望”过我，为我送来那带着希望与热量的巧克力……
20
一个月后，当我回到北京，看到婆婆孤零零地等在小区门口，我有多崩溃，我有多心疼李赫，多么觉得对不起婆婆。
可婆婆抱着我，泪如雨下：“你受了这么大的伤，妈都不能去陪你。妈不敢去，怕天天在你面前哭天抹泪，给你添麻烦……”
最令我感动的，远不是这些。
21
受伤后，我有两个选择，要么通过考试进博物馆工作，要么在单位做理论研究，不再出考古现场。
我征求婆婆的意见时，我以为她一定是希望我能够坐办公室，备孕，早日让她含饴弄孙，尤其是在经历了这么大的危险之后。
可是，婆婆说：“听你自己的，要是看到别人在现场，挖这挖那的你还是心痒痒，那就去。人就活这么一次，喜欢个啥事，别推给下辈子。”
她还说：就像她。就因为年轻时候没能跟着公公去看世界，所以一直遗憾。现在公公走了，她更是后悔不已。
她说：“你不要像我一样，等到老了才后悔。你要趁着年轻，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去看你想看的风景，去爱你想爱的人。”
她说：“你不要担心我，我会照顾好自己。你也不要担心赫儿，他会照顾好你。你们两个只要幸福，我就满足了。”
22
婆婆的话让我感动不已。也让我下定了决心。
我决定继续在考古队工作。继续追寻我的梦想。
李赫也没有反对。他只是给我买了一些新的装备和衣服。还给我安装了一个定位器和紧急呼叫器。
他说：“这是为了让你更安全。更放心。”
23
就这样，我们重新开始了我们的生活。
虽然有了一些变化和困难。但我们没有失去信心和勇气。
我们相互扶持。相互鼓励。相互理解。
我们也没有忘记公公。我们经常去他的墓地祭拜。我们也经常跟婆婆一起回忆他的点滴。
我们知道，他一直在天上守护着我们。
24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又是六年过去了。
2018年的11月，我又一次来到新疆野外勘察。
这次，我带着一个新的手套。这是李赫最新的创新项目。可以让我的左手更灵活地操作考古工具。
他说：“这是为了让你更自信。更快乐。”
25
这次的勘察很顺利。没有遇到任何意外和危险。
我们在一个古墓里发现了一些珍贵的文物和遗骸。
其中有一个棺材里，有一对男女的尸体。他们紧紧地拥抱着对方，脸上还带着微笑。
我用手套轻轻地抚摸着他们的脸庞，感受着他们的温度和故事。
我想起了李赫和公公。我想起了婆婆和父母。我想起了自己的生活和理想。
我突然觉得，自己是多么幸运和幸福。
我拿出手机，给李赫发了一条信息：“亲爱的，我爱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