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安阳《舱体与AI》的一个看法
这里看有人对此存争议,我自己也简单看了一下安阳的相关视频:



大体上我是认同安阳的看法,在对4-4关键问题上没有出现太大差池,不过在对历史思想材料上出了可能在各位看来影响不大但我仍要指出来的问题。
在安阳对未来乌托邦的描述中,使用了大量诸如罗兰巴特的《神话修辞学》、巫术时代的道场仪式、以及荣格的精神分析理论等等阐述如此乌托邦的合理性。我比较理解安阳由于受中文系教育的影响较大,对历史尤其是相关的文化伦理传统按捺不下,但如此阐释方式只会误读了精神分析以及受其影响的理论的思想脉络。
众所周知,精神分析最伟大的发现就是发现了无意识这么一个领域,可这又是如何使“无意识”如此重要呢?关键是弗洛伊德的“被压抑者的回归”,这不是我们心理生活的客观决定,而是我们推理的内在不一致性,无意识的动因是理由,它被否定了,但继续困扰着我们。无意识的这种“反思”状态在早期创伤的影响中尤其明显:这种影响从来不是直接的线性的,而总是回溯性的,因为是病人目前的主观结构过度决定了哪些过去的事件将被算作决定ta的创伤。
同样对马克思来说,意识形态也不是客观机制的效果:“意识形态批判”的重点不仅仅是把更高阶的规范性话语还原为更低阶的动机,而是要表明这种谈话何以在内部不一致,它的外部依赖性如何必须反映在它的内部不一致中,因此,一种意识形态不仅仅是外部决定的,而是内在的错误,被它被压抑的精神困扰着。
现在问题就到了无意识的来源上,这是人们经常忽视的问题。我想可以用齐泽克的话来说明:
......黑格尔没有参照他自己的标准。他仅仅考虑到,在文化的演变中,性经验的自然基础如何被教化、扬弃、调解——我们人类不再仅仅为了繁衍而做爱,经由性经验成为了男女间精神联系的表达等现象,我们被卷入一种非常复杂的诱惑与婚姻的过程。
黑格尔所忽视的是,一旦我们进入人类的情境中,性经验不仅仅被改变/文明化,而是更激进的,彻底变换了它的实质。它不再是一种本能性的繁衍的驱力,相反,它是一种阻挠着自然目的(繁衍)并将其彻底转变为一种无限、形而上学的激情的驱力。--《黑格尔论婚姻》
问题就在于此,我们总是不经思考地会预设一个类似演化学的经由简单到复杂那么一个动态涌现过程,但却不知道是这么一个主观的认识过程开辟了人类的文化界域。文化的界域是什么,是人活动的一个领域而不属于动物,你可以说是由实践开辟出来的一个领域。比如葬礼,黑格尔会认为这个是力图把一个自然的死亡事件整合到文化的层面上的一种尝试,一个人直到举行了葬礼,他才真的死了,从而将自然成为一种人化的自然。社会也是如此,一旦进入到了法治科学的现代公民社会,那么过去部落或家族似的荣耀和复仇就失去了他的高尚性,并成为了惯常的犯罪,社会的性质在痛苦和激荡的返回过程中得到了实质改变。
但是改变并不代表着过去与现在的漠不相关,而是代表着压抑,过去的社会伦理成为了无意识的来源;这样一个无意识不是任何一个具体的意识,但是它又贯穿了任何一个具体的意识,始终保留于一个中心的位置。 同样的在未来,我们当下也会成为他们的无意识来源,继续困扰着那个时代的主体。
拉康曾经说过,精神分析只能分析“科学的人”,也就是只适用于那个从封建伦理时代风雨飘摇走进当下科技繁荣时代的自我意识,就意味着它不适用于那个主要以感性直接性作为文明基石的古人,更不用提将来的乌托邦。
未来的精神分析范式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必然将现如今物象颠倒的科技景观作为那个时代茶余饭后的博物馆展品谈资,而现在维特根斯坦可能是最佳的理论来源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