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豪试炼场VII：滤镜】军威
柳二妮好寂寞，生怕再见不到他那英朗的军姿。
电话终于拨通了，那边的声音憔悴了不少：
“柳小姐，周末有空吗？”
“不好意思，部队演讲忙，刚请出假来。”
“兄弟们在等我，先挂了！”
几句话红了柳二妮的面颊，不知羞涩还是担忧。
幸亏周末天晴好，才能穿得美又少，柳二妮心里有着小女人的盼头。
爱人就在眼前，不，他瘦了，他老了，一晃不见，又吃了多少苦头？
男人欣慰地摇头：
“谁叫我是军人呢？”
柳二妮最看不惯他的豁达劲儿。
绿军服补了又补，军功章缝了又缝，朴实老憨的，偏偏又志存高远。
“你现在都有我了！我老公哪能过得这么拮据！李伟强，你疼的是我的心！”
无奈一笑道尽退役生活艰辛，他说治了天下平了国，该修身齐家了。
军人，顶天立地，退役也要退出一番事业。
“我要创业，做仪器。但......”
他扯出军服的口袋，空空如也：
“当了一辈子军人，忘了给未来做规划，唉～～～”
这算什么？你为什么唉声叹气，你不还有我吗？
柳二妮不只是小女人，她还是大老板。
“老公......我养你！不对......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在看不起你.......啊啊啊啊啊，我是说，我给你钱，海阔天空，有了资本，”
任你翱翔！
就在她面前，李伟强掉下了男儿泪。开心的泪水，琴瑟和鸣。
犹如一场甘霖雨，柳二妮幸福地迎来了第二春。
要是她能听到李伟强心底偷乐，听到那句卡在喉头的“猪脑子富婆”。
那可就更刺激了。
李伟强好快活，面前的猪猡们被他耍得团团转，他们满面红光，喜笑颜开，仿佛得到了天大的好处。
“李首长，您看我们想在创立幸福家园公司之后，进什么国家十三五精英计划，然后再收个国家补贴，您看看......”
李伟强没吭声，不过那灵活的眉毛挑了挑。
“千年淮山，补气益脑。领导是我们小老百姓的好榜样，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虽说醉得糊涂，领导也在疑惑，淮山有这么沉？怕不是盒子里，装得大把“金淮山”哟！
两坨将军肚甩开了灌，茅台习酒雨露均沾。
“还是王总大气，我就静候佳音了！”
觥筹交错，相视一笑，你没憋好屁？我也没憋好屁！
心里算盘打着，酒劲儿一上，忙住了嘴，都差点儿把自己的老底脱出去。
翻翻钱包，柳二妮给的钱还剩下不少。
部队里放了三天的假，张富贵回家探亲，路上撞见了酒后回家的李伟强。
一身绿军服补了又补，军功章缝了又缝，略显苍老的面容，虽然未曾谋面，但肯定是他的老前辈。
“你是......”
“您是？”
李伟强恍然大悟，面前这小年轻就是自己的“后辈”。
“军队生活咋样？现在条件可比我们当时好多了！”
酷暑烈日饮尿汗，严冬飞雪啃草皮，听得人心生敬畏，不禁点头哈腰。
“在军队得好好干啊，多和领导班长处好关系，以后才有发展空间，什么呃——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都得有好基础，没有基础都是狗屁！”
“该递烟递烟，该送礼送礼，都是应该的！”
“一点儿小礼换一世英名，划算的哩！”
“我脸上这疤是当年在藏区打印度佬留下的，现在想想还觉得光荣呢！”
......
几句话下来听得张富贵拍手叫好。
称赞声听得李伟强脸上疤痕直痒痒，仿佛小卖部大妈是印度佬，偷钱变成了保家卫国。
上来就倾囊相授的前辈可不多，更何况还是教授如何“发展”的“好前辈”。
上来就虚心求教的新兵可不多，更何况还是能在日后“帮助”撑场面的好后辈。
互相交换联系方式，这一手双向奔赴不可谓不妙极。
熙熙攘攘的赌馆，李伟强在怒吼。
“你小子出老千！”
牌砸向桌面，牛蛋般圆睁的眼睛布满血丝。
“输不起瞎嚷嚷什么嚷嚷！真以为你穿个破军装就是军人了？你问问这里的人，你哪泡屎谁不知道啊！”
语言的争执分不出胜负，地痞和流氓们都熟知：硬道理还得靠拳头。
左掌掀起桌面，右手拉住那小子的领子，照着门面就是一拳。右手一撩一拨，左腿一蹬，便将两人分离开来。
身后的人群一拥而上，将他们拉扯开。
分开不忘隔空对上几脚。流氓儿子摸摸鼻子，手上满是温热的液体，他恶狠狠地盯着李伟强：
“你他娘的给我等着！”
头也不转的离开，走在街上若隐若无。
没了军装浑身都不自在，行人看他的眼神回到了规避和嫌弃。
李伟强不喜欢七星酒店的大软床，睡着不舒服，他更喜欢小区楼下的硬板床。
几天未见，柳二妮更加想他了，满脑想的都是他吃了多少苦，挨了多少累。
看着心头肉愈发消瘦的面庞，内心全是苦水，哪还争取：
“行，睡小旅馆就小旅馆。”
红窗纱，双人床，暖光灯。
水雾，浴霸，呻吟声。
柳二妮一脸妩媚，抚摸着李伟强发亮的脸颊。
“找个时候结婚吧，我不想再等了。”
这么有责任心、对她好的男人可不多见，而且他还是个军人。
男人苦笑着摇头，叹息：
“不行，我还有那么多未尽的事业，你和我在一起只会拖累你。”
“实在不行你搬到我家住也行，你那里太苦了，要说什么事情也方便。”
“唉，柳小姐你也知道我就是个没什么文化的土军人......我还要创业，弄仪器......”
“你弄仪器，我出钱！你有困难，我帮你！家里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你没文化我不担心，我喜欢你也不是因为你有没有文化，我就是相信军人的责任心。”
打开中华，吸上一口，苦笑着点点头。脸上尽是饱经岁月的风霜。
又是彻夜欢歌。
流氓地痞三四人，手持铁棒，伏在墙根。
鼻子上裹着白布的头头愤恨地望着旅馆门口，他在等。
又过了有一会儿，一男一女前前后后走了出来，前面是迈着大步的破烂绿军装。
“就是这狗东西！兄弟们，抄家伙修理他！”
三四人倾巢出动，把素来冷清的小旅馆堵了个水泄不通。
柳二妮当时就吓傻了，提着哭腔大喊：
“你们要干什么！我们......我们没招你们没惹你们！”
“小娘们儿你让开！跟你没关系的事少掺和！”
柳二妮定定地望着李伟强，压低声音：
“你怎么招惹到他们的？”
连臂龙纹露凶光，两排大刀明晃晃。说破大天去。
老李脚都得卸一只！
淡然一笑，得道高僧般迈出一步。
他真把自己当成了军人，修炼一身军体武术。
挥着直拳冲向前，被一棒子打回原形，惊觉自己原来不会武术，没了军装也就是个痞子。
女人喊叫声，男人辱骂声，求饶声，狗叫声，哭泣声吵作一团。
地上蜷缩着身子，李伟强只觉得颜面尽失。
“你们别打啦！再打出人命啦！”
柳二妮抱着他，护在他身前，痞子们终于停下手。
“你真以为这怂炮是军人呢！”
不伤害无辜的人是规矩，脾气发够了，是时候走了。
转头欲离开，出现在眼前的是明晃晃发亮的银手铐。
痞子们有苦说不出，悻悻地看着警察，又回头恶狠狠地剖着还没站起来的李伟强。
“你们不能抓走他，他是为了保护我才这样的！”
哭啼声挡不住银手铐的执行力，心里连连叫苦，只得认栽。
银手铐们身后传来一声轻咳，李伟强一抬头，顿时便傻了眼。
一身正气绿军装，犀利目光如鹰隼，沙包大的拳头紧紧握着，赫然是他的小后辈。
腿脚发软，括约肌想要万马奔腾。
同样是军装，四目相对便是高下立判。
张富贵垮着嘴脸，他也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只是那关心老同志的连长来电一语点破天惊，勇斗印度佬的根本不是青海的军队。
有资历的老油条都知道网上的消息不可信。
昏暗的牢车厢晃晃悠悠，汗臭味儿尿骚味儿彼此交合。
“我们关进去也就两三天，你怕不是要关一辈子！”
“王八犊子，看我怎么修理你！”
邻里街坊探出头，群众麻雀叽叽喳喳。
绿军装行侠仗义，勇斗地痞流氓。
他们欣慰地笑，正是有他，才有他们的国泰民安。
牢车里扑腾声声，道尽一段奇闻：
莫要站在高处，请君低头看，看这俗世泥潭。
两条泥鳅、一汪黄螺，本性不改，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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