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史向]强盗
1.
华丽而腐朽的紫禁城前缓缓走来一支“风格迥异”的仪仗队——至少对保守倒退的东亚皇帝来说是这样的。
队伍鱼龙混杂,内圈是一群有说有笑的西洋人,外面有几个松松散散的清朝守卫保护着他们,走在前头的是一个带着礼帽和一片单片眼镜的英国人和一个清朝文官。英国人身边跟着两个整装待发的英国士兵。
手杖落在干净的地板上,发出有规律的“哒哒”声,平添了几分危险的气息。
文官显然不喜欢让这个英国人带着自己的士兵到皇宫里来,他用余光打量着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的英吉利,打心底地欣赏不来,只觉得晦气。他自是瞧不起这些西洋蛮夷的,他是谁?他可是尊贵的正黄旗!给这些蛮夷带路,可真是让他蒙羞。他这么想着,心里怪窝火的,故意踢了一下身边卑微的太监。
只见那太监吃痛,轻轻“嘶”了一声,不料那文官
听见了,恶狠狠地等了他一眼。太监被吓地一哆嗦,将头低的更低。
英吉利自然是注意到了这小小的骚动的,本能扭头看了一眼那弯着腰、低着头的太监。那太监像是感受到了,他微微歪着头瞥了英吉利一眼,那眼神是在看动物一样的眼神,好像他是一只老鼠一样,一个穿着衣服的怪异老鼠。英吉利注意到那束目光,蔑视地收回了目光。
巨大的华丽宫殿近在咫尺,黄琉璃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朱色的墙体构建起这巨大的建筑,中间有着一块牌匾“乾清宫”,四周是整齐的白汉石桥。
文官在台阶前停下,英吉利有些不解地看着他,问道:“先生,怎么了?”
文官皱了皱眉,明显他不喜欢“先生”这个称呼,他对着太监扭扭头,示意让他来说。
英吉利微微眯起了眼睛,显然这些中国人没把他放在眼里。
那太监恭恭敬敬地“嗻”了一声,对着英吉利行了个礼,说:“大人,陛下在殿里等着您呢,您要按照着宫里的规矩办事,见到陛下要行三拜九叩之礼。”那太监说道后面,语气有些上扬,低着的头似乎也抬起来了一点。
翻译官站在英吉利旁边,听着那太监的话,翻译到“三拜九叩”时,他犹豫了一下,思考着怎样听起来才能好听一点,但他很快就放弃了,中气不足地翻译了出来。
英吉利听到后,皱起眉头,无理的要求,他这么想着,果断拒绝了这个要求。
“恕我直言,先生,这种方式我并不能接受,或者我们可以用握手礼?”英吉利微笑着看着文官说,维持着自己的绅士形象,毕竟他还不想破坏掉一个赚钱的机会。
“我们有我们的规矩,您可得按着规矩来办事。”文官挤出一个虚伪的笑容。
英吉利的脸冷了下来,说:“不去让皇帝陛下来说说用什么礼节吧。”说着,他大步走上台阶,不顾那两人的阻拦。
英吉利站在宫殿门口,让护卫进去报备。那文官急的就差指着鼻子骂他了,脸气的通红。
“先生,守卫已经去通报了。”英吉利看着气急败坏的文官,故意挑衅地说道。
“宣——英国使臣觐见——”
富丽堂皇的宫殿里,正前方的龙椅上端坐着整个中国的皇帝,金色的龙角是他的荣耀与倔强。那双黑眸里满是自大,很显然,他和那些爪牙一样。
英吉利摘下帽子,放在胸前,向他微微鞠了个躬。
“你应该跪下行礼。”清有些愠怒地说,他从没见过有人对他如此不敬。
英吉利抬起头,蓝眼睛蔑视地盯着清,这个自大的家伙可真让人讨厌。
“我想对待使者您应该需要礼仪,”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手指摩挲着手杖头,“平等的礼仪。”他在这几个字上加重了读音,这算是一个威胁。
空气陷入一阵沉默,两人的关系简直要降到冰点。
英吉利率先打破沉默,“陛下,我来这里不是来挑起争端的,我是来谈生意的。”他微笑着说,尽管只是皮笑肉不笑,但他想尽量挽救一下这糟糕的对话。
2.
“这次通商战争,你还真是赚的盆满体钵啊。”法兰西手里捏着一颗棋子,思考着该下在哪里。
“战争里总会有人受益,亲爱的。”英吉利说着,一颗棋子落在棋盘上。
英吉利看着胜负已分的棋盘,有些得意地说:“看来我要赢了。”
法兰西懊恼地看着棋盘,说:“真该死,又让你赢了。”
英吉利点燃了一支烟,叼在嘴里,烟雾缭绕。他吐出一个烟圈,一个漂亮的云雾,手指弹了弹烟灰。呛人的烟味在房间里蔓延开来。
法兰西默许了他的吸烟行为,但还是打趣地说道:“如果有一天这儿烧起来了,你绝对是第一嫌疑人。”
英吉利回敬道:“那你就是帮凶。”眼里带了几分笑意。
法兰西笑了几声,也从口袋里摸出了一盒烟来,他抽出一只,衔在嘴里,说:“借个火?”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英吉利,带着几分情趣。
英吉利没说话,算是默许。法兰西身子俯向前去,双手在桌面上支撑着。两人靠的极近,四目相对,里面藏着的是人类的欲望和罪恶。未点燃烟头靠上闪着火星的烟头,顷刻间也被点燃。烟草闪着火星,随着呼吸的起伏而闪耀。
法兰西向后倒去,深吸了一口烟,随后白烟又随着呼吸而被吐出。
休息室里烟雾缭绕,站在门口的女仆被熏的小声咳嗽起来。
英吉利不耐烦地冲她摆了摆手,示意她离开。女仆像是得救了一样匆忙推开门离去。
英吉利的中指和食指夹着香烟,任由它燃烧着,说:“想来尝一口这颗东方的果实吗?”他看着法兰西的眼睛,发问道。
英国人对金钱的欲望在眼中一览无遗,他的冷血让人不寒而栗。他弹了弹烟灰,烟草的灰烬全部落到一个漂亮的瓷器里。
法兰西盯着那个瓷器看了一会,是个价格不菲的上等货,可惜被拿来做了烟灰缸。“你从他那儿弄到的?”
“对,而且是御用。”英吉利炫耀似的冲法兰西说。
法兰西挑眉说道:“那么这个珍贵的艺术品就被你拿来做烟灰缸?”显然他不太能理解英吉利的做法,在他看来,这简直是在亵渎艺术。
英吉利眯起眼睛,说:“如果我拥有太多这样的艺术品的话,它就算不上艺术品了。”说着,他吸了一口烟,“当然,这是品相最不好的一个。”
法兰西掐着烟,眼睛看向桌子上摆放着的一份报纸,报纸上刊登着通商战争中英军的大获全胜。他知道这次战争中英吉利获得的收益有多少,深谙战争发财的道理,这实在是太诱人了。他思考了一会,说:“看来这颗果实现在谁不吃谁就是傻子,谁会拒绝金钱呢?英吉利。”法兰西笑着说。
“我就知道你不会拒绝。”英吉利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来,照片上是法庭上的审理,照片背面写着一排字。他将照片递给了法兰西。
法兰西接过照片,看了一眼照片内容,随即翻了个面,上面赫然写着“法兰西应为保护天主教而战”。法兰西挑眉,说道:“这可真是个,完美的理由。”
那一天,曾有两个披着人皮的恶魔在谋划着一场卑劣的、无耻的掠夺计划。
3.
「有一天,两个来自欧洲的强盗闯进了圆明园。一个强盗洗劫财物,另一个强盗放火。似乎得胜之后,便可以动手行窃了。他们对圆明园进行了大规模的掠夺,赃物由两个胜利者均分。两个胜利者,一个塞满了腰包,这是看得见的,另一个装满了箱箧。他们手挽手,笑嘻嘻的回到欧洲。
将受到历史制裁的这两个强盗,一个叫法兰西,另一个叫英吉利。
——雨果」
空气弥漫着血腥味和呛人的烟味,一个东方的奇迹在此毁于一旦,到处都是可悲的断壁残垣。
4.
充斥着腐朽气息的皇宫里,清躺在龙椅上,神色已经麻木,看不出悲喜,手上还拿着一杆烟枪。他时不时举起烟枪,吸一口,短暂地麻痹自我,在一个辉煌与荣耀交织的幻境中苟延残喘。龙角已经断开,里面是深入骨髓的黑色。
“陛下,该去了。”一个大臣恭恭敬敬地说。
清闻声抬头,有气无力地从龙椅上下来,脚步飘忽地离开宫殿。
一张圆桌周围坐着四个列强和一个唯唯诺诺的失败者。
沙俄抽着一支雪茄,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他把一份霸王条约往清的面前推了推,说:“快点签了。”
清看着桌子上那份霸王条款,深感无力,他沉默着在条约上签下字,随之而来,是一份又一份的条约。
割地、赔款、增加商埠……这些耻辱一点一点地向烙印一样深深地刻在清的身上。四个战争贩子享受着以鲜血为代价的巨大利益——反正流血的人不会是他们。
英吉利拿着几份条约,蔑视地看着沉默的清,嘲讽地说道:“你还真是像只狗一样呢。”
“或许还应该学几声狗叫来听听呢。”美利坚讥讽地笑道。
清依旧一言不发,他无力反驳。他们说得真没错,他现在就是一只丧家之犬,他自嘲地想。
会议结束,四人大摇大摆地离开,好像这所有卑劣的侵略行为都是理所当然。
四个强盗扬长而去,上帝宽恕了他们的罪行。
“真理就站在我们这边。”其中一个强盗是这么说的。
而那个真正的受害者呢,他在日复一日的麻痹自我中死去。
END.